夜色濃重如墨,窗外寒風嗚咽,拍打著窗紙一陣嘩啦作響,有風從縫隙中鑽進來,吹得燭影一陣搖曳,房間忽明忽暗,帳縵影影棟棟,氣氛沉寂的有種讓人透不過氣來的壓抑絕舞傾城後續章節。
燭光下,雪無痕的臉有一大半都隱藏在陰影中,看不甚清晰。葉小蟬將棉帕擰得半干,小心的避開他的傷口,輕輕的擦拭著,最後她的手停在他微涼的臉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骨骼的硬度,從何時起他竟消瘦如斯?那個記憶中溫潤如玉的男子,此刻是如此的憔悴不堪。
或許在蘇府,他從樹上躍下輕柔的接住她那一刻起,他們今生的糾葛就已注定,他最愛吹笛,她還記得他教她吹笛子的情景,那天的陽光是那麼寧靜,風也很輕,絲竹琴音在輕盈的鈴聲中飄出去好遠,他的寵溺讓她以為可以一世,即使是親情,也是她會耗盡一生去守護的溫暖。
印象中,不管以什麼樣的身份出現,他都不曾拒絕她的任何要求,簡簡單單的一個「好」字就能給她全世界的幸福,那樣純粹絕舞傾城後續章節。
一直以來她不斷給自己催眠,提醒自己牢記他給的傷害,蘇家家破人亡,父皇的死……雖然她做不到真正怨恨他,但是她還是親手傷了他,或許他也是氣她的,氣她根本就不曾真正了解過他,氣她讓他在她和冷冰嵐之間苦苦掙扎,難以兩全。當听到師父說起的時候她才知道他為自己做了多少,他從來都不肯讓她知道,他總是那樣不愛惜自己,那麼多的傷痛和煎熬,他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淚水終是滾落,在他獨自承受的時候,她卻全然無覺,她,才是那個害他落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禍首。
昏黃的房間里,除了淺淺的呼吸,只剩下窗外風雨聲,撫著他的俊顏,一絲一絲心痛,她說過此生不離不棄,說好了夜夜流光相皎潔,卻在烏雲籠罩時離開他,以那樣殘忍的方式。
叩門聲響起,她起身開門,看到來人卻是一愣︰「冷鳶?」她身上的傷也不輕,還下著雨,她沒想著這麼晚了她還會過來。
畢竟曾經站在敵對的立場上,還挾持過她,此刻冷鳶面上有著些許的尷尬,「我,我想來看看公子……」
「你身上還有傷,還是要注意不要受寒。」側身讓她進來,門外不知何時已伸手不見五指,只能听得風雨淒惶。
看著床上沉睡的人,冷鳶微紅了眼。
葉小蟬到小隔間重新換了熱茶回來,看到冷鳶只是呆呆愣愣的站在床前盯著無痕看,含笑道︰「過來坐吧,他,這會兒可能不會醒。」
雖然掩飾得很好,冷鳶還是听出了一絲哀傷,略顯拘謹的過去坐下︰「公子從小就能逢凶化吉,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葉小蟬笑著點頭,「可以給我講講他小時候的事情嗎?」。
「公子他打小就聰明異于常人,長得粉雕玉琢,簡直跟畫兒上的人一樣,」許是想到了無痕小時候的樣子,冷鳶的眼楮微微眯起來,笑意明顯起來︰「他對我們下人也極為寬厚,其他府上的小公子都喜歡玩小球,只有公子不一樣,他只喜歡笛子,才兩歲,就能吹出很好听的曲子,連府上的師傅都贊不絕口。」
她言語里不自覺得透出一種驕傲,葉小蟬能感受出她對無痕那種濃厚的感情,但是她知道冷鳶今天過來並不是只為看無痕來的,她一定有話要說。
果然,冷鳶沉默片刻,還是主動開口道︰「我來,是想跟你解釋一些事情的。」
「都過去了,不提也罷。」關于以前那些事她一點都不想再去追究,她的無痕每做一件事情都有他的道理,眼下他只想他能好起來,那些恩怨就隨著太後和冷冰嵐的死都煙消雲散吧。
「不!」冷鳶看著她︰「我不想因為我和主母的事情讓你對他誤會,公子他心里很苦的。」
「我知道。」她神色一黯,如果她能再堅持一些,就不會讓他如此難過了。
「那次在靈山鎮刺殺你的人是主母派去的,我想這個你已經知道了,」看她點頭,冷鳶繼續道︰「主母一直潛在宮中就是為了給,給皇上下毒,為了不被人發覺,她就借助各種花草,因為長期處于這些有毒的花草中,她自己也毒入肺腑,你在靈山失蹤的時候,公子接到皇上病危的消息,知道是主母做的,所以才會不管你趕回皇宮的,在你回宮之前,雖然葉筱兒找各種借口,他從來沒有去見過她,後來,主母把目標轉到你身上,公子為了逼你離開,所以才派人在宮中散布流言讓你誤會,你那天從宮中跑出去後公子吐了血,本來是該在房中休息的,但是我送藥過去的時候他卻不在房內,外面下著暴雨,我嚇壞了,忙派人出去找,他回來的時候渾身濕透,整個人失魂落魄,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他,而我回去時才得知主母派出去刺殺你的人一個都沒回來,就像憑空蒸發了一樣。」
看她低頭不語,冷鳶不安的摩擦著手中的杯子,瓷器相踫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才恍然用手按住杯蓋︰「主母為了取得晁家父子的支持,就逼公子娶葉筱兒,可是公子在大婚那天竟然給自己下毒,在拜堂時昏倒,葉筱兒一直被他軟禁在後院,他也從未再去看過她。」
原來師父說他之前中過毒竟是他給自己下的,他怎可以對自己那麼狠心?葉小蟬心亂如麻,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心情,但是听到這些事情時心中就像被馬車碾過一般,那些事情仿佛就發生在昨日,那麼清晰的痛,只是沒想到她的痛,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公子每天都會換一個純棉的帕子隨身帶著,但是卻從未見他用過,又一次公子高燒,我听他說了一句,你再也不會用我的帕子,我想,那帕子,是為你準備的,對嗎?」。
身子一顫,手中的杯蓋從落在杯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從桌子上打著轉滾落,砸到腳上,很輕,但是卻像重擊在心上,痛得喘不過氣來。
帷幔後有輕微的聲音響起,兩人猛地一驚,幾乎是跑著過去,床上的人已經睜開眼楮,正吃力的想要起身。
葉小蟬連忙上前扶他,手竟是顫抖著的,她的聲音也不穩︰「無痕……」
雪無痕伸手握住她,微微皺眉,聲音低啞︰「手怎麼這麼冷?」
兩人的手同樣都是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葉小蟬緊緊回握著他,強笑道︰「哪有,我剛洗過手所以才涼。」
他這才松了口氣,笑道︰「什麼時辰了?」
「亥時。」
「這麼晚了,你來多久了,怎麼不叫醒我?」
她這才注意到他的不對勁︰「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