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會帶走很多東西。比如說那場舞會上發生的事,雖然還是學生們津津樂道的熱點話題,但當事人沒有多少人記得了,當然也不乏個別印象深刻者,如羽箐,如項江璀。
舞會結束有一星期了,中間,項江璀曾去過高一三班一兩次,把李璺弁兩人激動的不行。始料未及的是,文藝沒來。秦丹說,她在舞會上離開之後一直沒來上過課。項江璀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曠課?一女生,剛開學,就翹了一星期的課?說出來項江璀自己都覺得荒謬,她的行為跟不良學生掛鉤簡直綽綽有余了,她看起來不像是那種學生,事實卻讓他不得不信。
項江璀像往常搭公車上學。車窗外,景物徐徐閃過。忽然,瞥見路邊小攤上一抹熟悉的身影,那身休閑裝、那頭短發、及眼的劉海還有那張亦男亦女的面容,不是文藝又是誰?項江璀一個激靈,對司機大喊「師傅停車,停車,我要下車!」
下了車,項江璀站在遠處,沒有急著上前。
文藝,單看她的臉,其實是挺漂亮的,加上皮膚白,清秀這個詞用在她身上再合適不過。她的臉不論放到男人還是女人身上都是很俊的,正如此,不看衣著是分不出其是男是女的,這也是造成諸多誤會的主要原因。
不深入了解文藝的人絕對想不到,她今年才14歲。她的身材有一多半是年齡的關系,或許幾年之後她會蛻變的連自己也不敢相信,但現在,她那並不像她外表那般早熟的身體,常常讓人將她與男性劃等號,在一次她身著女裝被一不長眼的家伙問她是不是人妖後她的衣服就全是寬松的休閑裝之類的衣服了。
這些,遠處的項江璀自然是不知道的。
文藝在吃早餐。項江璀總覺她吃的,難以下咽似的。文藝吃的很慢,筷子在碗里不停攪動,好似里面有什麼東西似地。
「我可以坐下嗎?」。溫和的嗓音至頭頂上傳來。文藝頭未抬,拿筷子的手頓了一下接著繼續攪動。
自顧自坐下,項江璀嘆氣「別人跟你說話,置之不理可不怎麼禮貌。」
眼皮微抬又落下「我不認識你。」項江璀提醒她「新生舞會上你身上不小心沾上了點心跟酒,當時,是我建議你去沖個澡的。」
「我沒印象了。」好像是有這麼個人,他的長相記不清了。那晚她心情極差,除去叫羽箐的那女人其他人印象全無。想起那個女人,火氣就噌噌的往上漲,居然說出那種話,根本就是對她的侮辱!要不是她,她……鼻子一酸,眼淚差點飆出來。深呼吸,眼楮連眨,這才忍住落淚的沖動。
將她臉上的憤怒、悲傷盡收眼底。雖然她極盡遮掩,還是被一直注視她的項江璀捕捉到。是想到什麼難過的事嗎?
收起疑惑,項江璀,說「我叫項江璀,你呢?」「有必要嗎?」。「有!因為我想和你做朋友。」
簡單的一句話,听在文藝耳朵里卻是五味雜陳,張了張嘴,又默然。反復幾次,終于開口「我可不是,好——學生」「你是個惡毒的女人嗎?」。「啊?」文藝不明白他的意思。
項江璀笑道「好學生、壞學生有什麼關系?這並不是我我們成為朋友的障礙,心地不壞就好了。難道你認為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惡毒女人嗎?不是吧?」項江璀雙手攤開「那,沒問題了。我想——,成為你的朋友我還是有那麼點~~機會的,對吧?」
「雖然有點勉強,我將就一下!文藝。」文藝臉色柔和了不少,語氣也不再生硬。偷偷地問自己,這,算是個新的開始嗎?
項江璀伸出手「委屈你了,我的朋友。」文藝笑,同樣伸出手去跟項江璀握了握「還好。」「你說話不能謙虛一點嗎?」。「等我哪天高興著」
察覺到她的變化,項江璀語鋒一轉,說「我去過你班上幾次,你同位都說你沒來上課。」
文藝若有所思,「你喜歡我?」
項江璀干咳幾聲,說「你誤會了,我只是對你有些好奇…而已。真只是好奇,絕對沒有任何別的意思在內。」見文藝不怎麼相信,項江璀急道。
會這麼問,只是文藝想到的一個可能。但他極力撇清的模樣卻讓文藝覺得仿佛本就該如此。
「你緊張什麼?」「我沒緊張。」「你好奇我什麼?」「我好奇——」項江璀噎語,一時想不出該怎麼說。「你說話都這麼直接的嗎?」。文藝反問「不好?」「沒有,只是你」「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文藝重復說。
項江璀嘆口氣,想了想,說「我也說不好,只是一種感覺。第一次見你,出了糗還那麼冷靜,那時開始有點想了解你這個人,就這樣。」
「接觸之後,失望了嗎?」。文藝追問。
失望?說實話,真有一點。僅僅一個早餐的時間,卻仿佛聊了好長時間。吃力!這個詞還是第一次用在他身上,用在他跟女生聊天上。
沉默,沉默。文藝最先受不了,不耐的離開,打斷了正想著如何措詞的項江璀。項江璀追上去「你不去上課?」文藝頭也沒回「你快遲到了。」不冷不熱的態度像項江璀自己在自討沒趣。不是聊得還蠻融洽的?她怎變這樣了?
項江璀也是個有自己的驕傲的人,他跟文藝僅有兩面之緣,說過的話屈指可數,雙方也可以說是並不熟悉,今日之談卻留給他不好的印象,所以還沒等文藝走遠她也離開了。
以後的一個星期,項江璀每天早上都能看見文藝在第一次遇見的小攤上吃早餐,他沒再過去打招呼,文藝也一如既往的沒去上課。在鏡馨,曠課的學生不少。剛開學就翹課半個月的學生,即便在刺頭學生中那也是鳳毛麟角——難找!所以,文藝的大名第一時間就傳進其班主任|——于琳,的耳朵里。在文藝終于想起自己學生的身份來上課時,第一時間就被通知去班主任辦公室一趟。
于琳是個二十六七歲左右的年輕女教師。此刻,她的對面坐著一女學生,正是文藝。一進辦公室,文藝很自覺的搬了張椅子在于琳對面坐下,一副乖乖听教的模樣,倒弄得于琳不知所措。辦公室里其他教師全停下手上的工作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位不速之客。門外,也擠滿了高一三班的學生,他們對這位翹了半個月課的同學也是相當感興趣哩。
理了理頭緒,于琳說「文藝同學,你的行為嚴重違反了校規校紀。」沒反應。于琳又說「知道你現在的身份嗎?學生!做為一名學生,主要任務就是學習,你卻翹了半個月的課。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嗎?為什麼曠課?」「怎麼處罰我?」答非所問,絲毫沒有將于琳放在眼里,這可把她氣得不輕「文藝,你听得清我說的話?」
「恩。」文藝點頭「班導,你那種——無意義的說教,我不感冒。還是省點口水直接告訴我結果。實際一點。」
于琳沒想到文藝的嘴巴也這麼不賴,頭瞬間就大起來。這種刺頭學生開始若是鎮不住,以後就更沒戲了,以後指不定惹出什麼事來。于琳控制住火氣,慢慢的說「無意義?學生犯了錯誤,做老師的就有義務幫他們糾正錯誤,你說那毫無意義?文藝,這就是你的認錯態度?」
「您不要大而化之,我說的無意義僅是針對自己而言。還有一點您搞錯了,我來,不是認錯而是听對我的處罰結果的。」
門嘎吱一聲被打開,一男人風塵僕僕的走進來。四十歲左右的模樣。他怎麼來了?于琳急忙站起來,喊了聲「主任,您怎麼來了?」
男人一進來就直奔向文藝這邊,一坐在于琳的位子上,說「我听說文藝過來找你了,我過來看看。你就是文藝?我是教導主任周乾酬。」後面一句是對文藝說的,他嗓門很高還帶點官腔,趾高氣揚的模樣怎麼看都有點像小人得志。
于琳在文藝身後搬了張椅子坐到旁邊,路過文藝時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快速說「注意你的語氣,他可打女人的。」文藝一怔,沒想到她會關心自己,朝于琳望去,她眼中略含擔憂。雖然文藝實在不怎麼討人喜歡,畢竟只是個學生。這周乾酬在鏡馨打學生是出了名的。文藝再像剛才那樣,免不了要遭頓打,這才出聲提醒。要知道,這周乾酬打起女人也毫不手軟,有時生起氣女生的下場也比男生好不到哪去。
這周乾酬也乖得很,學校那些家庭背景強悍的他一個不動,專揀軟的捏,這也是他至今穩坐教導主任位子的原因,畢竟,有些刺頭學生尋常的教育方式可行不通。例如;文藝。
她竟敢在自己訓話時走神,根本就沒把自己放在眼里。周乾酬暗自不爽,口氣也轉惡「現在的父母對他們的孩子真是太不負責任了,逃課半個月居然還面無愧色,毫無半點改過之心,我都替他們感到無地自容。」
他的話仿佛狠狠甩了文藝一耳刮子。無論誰,他們的父母被人教訓都會不舒服,文藝也是。臉色一沉,說「不想改過我在這听你廢話連篇?浪費我生命。誰給你的權利讓你在這大言不慚的教訓我的父母的?」
整個房間彌漫著濃重的火藥味。于琳暗說壞了,兩人怕是要鬧起來。所有人的焦點都集中在文藝倆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