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兒破門而入,「黑夜軒,我今晚住哪里?」
鯉魚妖愣住了,默默地看著源兒半晌,這是繼母親去世後,第一次有人叫他的名字,听著是那麼的陌生,那麼的遙遠,又是那麼的孤獨,他的名字就如同他今日的處境一般,漫漫黑夜,孤身一人,內心的苦澀,卻不能讓他表現出半點孤獨脆弱。
看著黑夜軒驚愣的樣子,源兒走到他身邊,拍了下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我終于知道了你的名字,很意外吧,黑夜軒~~哼哼,黑夜軒,我叫的好听嗎?我以後天天這麼叫你的名字,好嗎?」。
源兒像一只小松鼠般可愛活潑地纏著黑夜軒,那拍他肩膀的動作本是無心之舉,想緩解一下氛圍,沒想到黑夜軒猛地抱住她,腦袋緊緊靠在她的肩膀上。
這一抱,倒是在源兒意料之外,她不曾想到原來一向冷俊不羈的一山之王也有溫柔脆弱的一面,想著小時候自己挨罵的時候,心里委屈,就會抱著哥哥,每一次哥哥都有辦法讓自己開心起來,如今這個情況倒可以一試。
源兒輕輕拍著黑夜軒的後背,「乖,不難受哈。現在我終于知道你這只小鯉魚的名字了,你的名字挺好听的,跟你很配的,如果你不願意我叫你名字,那我以後就繼續稱呼你為小鯉魚,或是烤焦魚,其實,我覺得烤焦魚也挺適合你的,你覺得呢?」
黑夜軒直起身來,似氣非氣,似怒非怒地看著她,問道,「我有那麼黑嗎?」。
源兒帶著微微醉意,眼中溢著幾分溫柔,認真地注視著他,半晌,她嬉笑道,「你確實是比我黑那麼一點點。」
「你現在知道我的名字了,若是以後還不知天高地厚地稱呼我為什麼‘烤焦魚’,我就叫你‘笨蛋’。」
「什麼?你敢。」源兒蹙著眉頭說道。
黑夜軒走回正堂的寶座上,避開了源兒的目光,「怎麼不敢,你那麼莽撞地對付那個豬頭,萬一他不買你的賬,你豈不是吃大虧了。你做事之前都不動腦子嗎?」。
「喂,我多聰明伶俐啊,我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那個豬頭打跑了,你敢說你有我的膽識與智慧嗎?」。
黑夜軒坐下來,又恢復到平時玩世不恭的樣子。「他是讓著你,由你擺布而已。真要打起來,還不定怎麼著呢。」
源兒搖著胸前的項鏈,「是嗎?但如今卻是我贏了,這是已經注定的結果,不可改變的,他就算再有本事,不也是我的手下敗將嗎?」。
黑夜軒嘴角微微一扯,翹起腿,「一個笨蛋遇到一個無腦的豬頭,我只能坐看好戲。」
源兒推他一把,黑夜軒翹起的腿落到地上,「我看你是妒忌我,妒忌我比你聰明,那麼輕易就打跑了豬頭,你心里不平衡,才說話激我的,我不生氣,你就好好的妒忌吧。」
源兒輕輕地甩了一下耳邊的鬢發,得意地走到寶座下面的圓桌旁倒水,回頭見黑夜軒毫無反應地閉目而坐,便輕輕走回去,帶著醉意,歪著腦袋打量著他,他眼長眉濃,鼻梁高聳,稜角分明的臉龐透著無懈可擊的冷俊,源兒對他那濃密長翹的睫毛很是好奇,于是貼近他的面龐,細細觀察起來,它們就像被潑了墨汁的小扇子,齊刷刷地貼在他那張俊朗帥氣的臉上。源兒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睫毛,忍不住用手指輕輕觸了一下。
黑夜軒驚的一下睜開眼楮,「你干嘛,鬼鬼祟祟的,對我有企圖啊?」
源兒沒有直起身子,仍關注著他的睫毛,笑嘻嘻地說道,「放心,我對你沒有任何企圖,但是,我對你的睫毛有企圖。」
「你想干嘛?」
「我想要你幾根睫毛。」
「為什麼?」黑夜軒眨著眼楮不解地問道。
黑夜軒的表情雖然冷俊,但那濃密長翹的睫毛著實可愛迷人,看著那微微顫動的長睫毛,源兒喜愛無比,「我要用它做信物。」
見源兒迷糊的樣子,黑夜軒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你果真是喝多了,信物,我跟你何來信物啊?」
源兒定心一想,自己確實用詞不妥,解釋道,「不是,是物證,物證。你想想看,你雖然答應了我三個要求,但是口說無憑啊,以後你若是反悔,我找誰說理去啊,所以呢,我必須要一樣東西,能證明你的承諾是真的。你的睫毛是天下獨一無二的,是最好的物證。」
「你放心,就算你變成烤焦魚那一天,我對你的承諾都不會改變。」
「少誆我了,誰信啊,我不管,我就要你三根睫毛,當物證。」源兒雖然臉頰泛紅,醉意滲出,但語氣堅定,態度認真。
黑夜軒倒是不敢相信她是胡言亂語,想著自己還要趕著練功,與她耗不起,索性答應了,「行,你的要求到此為止,下不為例。」說完,拔下三個睫毛,放到她的手心上。
看著那長長的的睫毛,源兒露出純真甜美的笑容,緊緊握住它們,生怕消失了,又覺得這樣保管不妥,于是拿起五彩夢石項鏈,將項鏈與睫毛靠近,用嘴巴一吹,睫毛飄入項鏈中央的石頭內,如此她便放心了,想著黑夜軒是再也賴不掉了。
黑夜軒進入到了練功的階段,穩穩地坐在那里,身上散發著不敢恭維的威嚴與冷傲。
源兒得意地瞄了他一眼,隨後立在原地細細看著自己的項鏈,發現它又明晃晃地亮起來,很是不解,然後又不亮了,源兒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片刻後,看著閉目練功的黑夜軒說道,「我能再跟你說件事嗎?」。
「說。」
「我自幼喜歡睡大床的,你能不能讓他們給我做一個舒服一點的大床啊。」
黑夜軒硬硬地回復,「不能。」
「可是我總是睡不好的。」
「跟我有什麼關系。」
源兒拍他一下,「你別忘了你還答應了我三個要求呢。」
黑夜軒睜開眼楮,看著她,「這算是三個要求中的一個嗎?」。
源兒定楮一想,鄭重其事地回答,「不算。」
「那就更不關我的事了。」
源兒埋怨著,「一點都不會憐香惜玉,真是過分!」
「你嘰里咕嚕說什麼呢?沒事就趕緊出去,我還得練功呢。」黑夜軒繼續閉目打坐。
源兒邊往外走,邊側臉盯著黑夜軒的床,很是羨慕,「早晚有一天,你是屬于我的。」
「哎呀~~~」听到源兒叫喊聲後,黑夜軒立即睜眼,只見她立在門旁的柱子旁,雙手輕揉額頭。他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
這一撞,源兒醒酒了,半分委屈地瞅著他,「人家撞著了,你還笑,都是你惹的禍。」
黑夜軒走到她面前,「關我什麼事啊,我又沒讓你眼楮長在側面,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你果真是個——笨蛋。」
「你,你個壞蛋,叫你亂說。」源兒急了,撓著他腰間的癢癢肉,黑夜軒最怕這一招,步步後退躲閃。
源兒超級興奮,「原來你怕這個啊,總算被我逮到你的弱點了。」
黑夜軒只是一味躲著源兒的追蹤,源兒玩勁興起,怎肯輕易放過他,想著他一個一山之王,竟然害怕被撓癢癢肉,只覺得是天下奇聞,笑著對黑夜軒說,「小魚兒,不要躲,不要藏,不要怕,過來,讓本公主陪你繼續玩呀。」
黑夜軒躲到柱子後面,「好了,源兒,放過我吧,我答應你的任何要求,行吧?」
源兒心中一驚,卻也很是高興,他們認識這麼久,這還是他頭一次叫她的名字,從他口中吐出的名字,這麼動听,恨不得再听他念一遍「源兒」,卻又覺得如此的要求非被那個家伙嘲笑死,索性算了,還是矜持點好。
源兒微笑著得意道,「好吧,放過你。我的要求是,你幫我把額頭上的這個包揉下去。」
「行。」
黑夜軒的回答讓源兒喜出望外,她不曾想到黑夜軒也會乖乖地听自己的話,心中喜悅又得意,于是靠著柱子,享受被妖王服侍的感覺。
黑夜軒輕輕地揉著,情不自禁地盯著她看,她垂下眼楮,眉眼含笑,溫柔的目光從眼角處滲出,樣子俏麗乖巧,可愛迷人。
源兒只覺得黑夜軒的目光好似沒有離開過她,想著,若他真的如此,就嘲笑他一頓,說他是之徒,看他以後還怎麼理直氣壯地跟她理論,若不是,就當一回他的主人,讓他好好揉著,給他個教訓,這樣他以後就不敢在她面前顯擺他的身份了。
為探究竟,源兒輕輕抬眼,正正地與黑夜軒的目光踫到一起,黑夜軒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源兒雖然證實了自己之前的感覺,卻不知如何開口了,完全被他的目光吸引,他的眼楮是那麼的深邃,又帶有幾分憂傷的溫柔,源兒甚至感到黑夜軒的目光穿過她的眼楮,看到了她的心。
他們靜靜地看著對方,最後,源兒不好意思地埋下腦袋,避開黑夜軒的目光。
「我困了,要回去了。」源兒輕推開黑夜軒,含羞地跑出坤然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