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碗青 第二章:離故遠京去2

作者 ︰

葉城的時候,除了前半月的禮儀學習,我一般極少有能安靜下來的時候,但在此重要時刻,我卻懂事的沒有離開過火堆,盡管照顧大家安危的任務是那樣的無聊,換作往常的我早溜出門玩耍去了,不想今日竟安靜地坐了三個時辰,只是兩膝有些發麻。我搓動著膝蓋小腿,時而站起來蹦跳幾下。

在天色漸漸變得陰沉的時候,福伯率先醒了過來,他有些迷茫的看了看蒼茫的山野,目光漸漸有了神采,看向爹爹沉睡的方向,喃喃自語了幾句後又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福伯來到我身邊,拍著我的頭慈愛說道︰「青兒真是乖,都會照顧人了呢,將來必定能嫁個如意郎君!」

我俏皮的吐了吐舌頭,甜甜笑道︰「爹爹說要是青兒在路上不听話,就將青兒送回葉城,為了以後到京城能安心的玩玩兒,青兒會乖乖听話的呢!」

福伯慈笑著又拍了拍我的頭,指向遠處的湖泊說︰「坐累了吧?去玩會子好了,這里有福伯看著呢!」

我到湖邊玩起了野花野草,有時拾起地上的小石頭打起水飄,偶爾听到背後有輕微收拾行李的聲音。歇息夠了的家僕大部分清醒過來,黃昏轉眼即來,天邊的霞光印得山野似披上一層金燦燦的外衣,美麗得如夢如幻。

不一會兒福嫂和小紅也清醒過來,爹爹還在沉睡。福嫂見天色已晚,吩咐莫大、莫二下湖抓魚,讓常青、雲鈴去林間拾點干柴回來添火,小紅與福伯妾室李幫著福嫂將莫大、莫二拋過來的魚清理了架在火上烤,待魚烤得差不多了,爹爹醒來,大伙圍著火堆享受起色香美味的烤魚盛宴。

吃完晚飯,男丁挑起行李,爹爹牽著我的小手繼續趕路。與前兩日一樣,又是兩日日夜不停的山路行程。

三日後,爹爹突發奇想,讓大伙進入大道兩旁的密林,忍著雜草刺割皮膚舉步艱難的煩擾,繞道而行,慢慢地向山脈邊緣處趕去,只要再堅持十日,便可抵達安全城市紅蓮城,爹爹不停地以此鼓舞大伙要堅持下去。

密林雜草叢生,有的雜草比我還要高一個頭,許多草葉異常堅韌鋒利,像切水果的小刀,一不注意踫上,便是會劃破皮膚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行路途中,時有家僕被銳利的雜草劃破皮膚,尤其是我,個頭矮小,手兒手腕,臉兒脖子,四日下來,除了被劃傷的小傷口,還生起了疹子,那是被蚊蟲叮咬後遺下的,爹爹不可能一直背我,就算爹爹不忍看我吃苦,我卻不願爹爹那麼辛苦,堅持著要自己走。

山林的夜里,蚊蟲絲毫不比夏日城鎮夜間的少,山林里根本無法行走,福伯一雙年幼女兒病泱泱的,全身長滿疹子。福伯心疼不已,與福嫂與李氏交替著背,可按照爹爹的意思,兩日一歇,雪霧山脈路程又遠,如此下去,幼女敕身體哪能支撐得住?恐怕還未出得雪霧山脈,便是要病死在路途中了。福伯十七歲跟隨爹爹,雖然是管家,但爹爹一直拿他當親兄弟看,福伯對爹爹絕對忠心,爹爹未開口改大道而行,福伯也只有忍住心疼,暗自替女兒祈禱能撐過這最後艱難的六日。

爹爹看在眼里,又見我滿是血痕的小臉,家丁也都一臉惡煩忍耐的神色,爹爹終于再不堅持行走密林,讓大伙改走山路。大伙一陣歡呼,福伯松了口氣,我們一家子行路的步伐加快了許多。

深夜,山林寂靜,我們一家子默默趕路,誰也沒開口說話,我漸漸的覺得有些疲倦,爹爹將我背在背上,我幸福的閉眸睡去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卻是被一道有些惶恐的婦人低喚聲驚醒。這幾日日夜趕路,我的神經變得很敏銳,尤其是夜里,一旦有何風吹草動,都是能將我驚醒的。

我醒過來的時候,向後方看去,看到福伯的妾室李氏站在福伯的身邊,懷里抱著福伯的小女兒,輕聲問道︰「老爺,這荒山野林的,會不會有大蟲啊?不知為何,妾身右眼跳得很厲害,你看是不是向大人建議下,歇息一夜,待天明再趕路?」

福伯瞪了一眼李氏,怒道︰「住口,烏鴉嘴!你這頭發長見識少的婦人懂什麼,老爺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安安靜靜走好你的路,少開口生事。」

李氏覺得委屈,卻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我看她身體有些顫顫的,神情倉皇得很,顯然方才那番話絕非虛言。

人當真是奇怪得很,有時候的擔心不無道理,約走了一個時辰,山林深處徒然響起一聲狼嚎,「嗚」,然後自密林深處,響起一陣陣輕微的,悉悉索索的聲響,像是有一群野獸正往我們這兒悄悄潛來。

爹爹身體便是一僵,大伙緊張的不自禁停下腳步向爹爹靠攏,爹爹讓大伙將行李擔放下,孩童坐行李之上,大人圍著行李站成一排。莫大、莫二取出火把點燃,除孩童外,每人分發一支。火光剛一照亮,便是看見一雙雙星亮散發著凶光的眼楮盯著我們。狼!狼群!數十頭數量的狼群!我在書里見過它們的樣子,知道它們是擁有智慧的動物,一旦逮著獵物,不獵殺光絕不退縮。被這些凶煞的目光緊緊盯著,我害怕得一陣心顫,拽著爹爹的衣裳拼命搖晃,口里不住地喚道︰「爹爹,爹爹,青兒害怕!」

爹爹這會兒沒功夫理我,他臉色有些沉重,沉思一會兒,看了一眼大伙說道︰「都莫要驚慌,蹲盯著狼的眼楮,千萬不要害怕,一旦害怕我們就麻煩了!」

說話的時候,爹爹從袖里取出原本打算對付土匪和強盜的長刀,一手拿著長刀,一手高舉火把,死死地盯著前方的狼群,竟是將其中兩頭狼嚇退了。

莫大、莫二與福伯听罷爹爹的命令最先蹲下,與爹爹一樣,都將袖里的刀取出,緊緊握在手里。莫大、莫二曾經是獵人,對此情況非常有經驗,我看到有幾頭狼見了他倆便是有些畏懼的退後了幾步。福伯長期跟著爹爹,學了不少知識,對爹爹的話從不置疑,當即蹲,與莫大、莫二一樣,嚇退了幾頭狼。福嫂與福伯夫妻一體,也沒絲毫的驚慌,冷靜的蹲著身盯著狼群。一些干粗活的家丁,雖沒在野外遇獸的經驗,但他們有強壯的身體,力氣不小,臉上也都沒露出害怕的神色。

僵持少許,狼群突然動了起來,「嗚」叫著向左面圍了過去。我順著狼群的目光看去,李氏、小紅、常青和雲鈴幾人蹲著的身體顫抖得厲害,狼群停在她們面前,徒然亢奮起來,發出一聲高過一聲的嚎叫。但因四人手上拿著火把,狼群顯然有些忌憚,沒有立刻沖過來,只是很小步的慢慢朝她們靠近。

李氏與小紅過度害怕,竟然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兩人「啊」地一聲,雙雙驚恐的尖叫起來。爹爹大叫一聲「不好!」,莫大、莫二也察覺到危險,但因顧著孩童,爹爹用眼神示意莫大、莫二移過去保護她們,可狼群發動瞬間攻擊的速度太快,莫大、莫二還未來得及趕過去,數頭狼便是撲向了李氏與小紅。

「啊救命」我捂著眼楮不敢再看,耳里傳入李氏與小紅痛苦的求救聲,然後听到激烈的打斗聲,想來是莫大、莫二為救李氏與小紅,與狼群搏斗起來。我雙手合十,閉眸求著菩薩保佑我們,卻是听到李氏與小紅的求救聲約來越小,狼群的撕咬聲不斷傳入耳里,我不敢想象她們現在的狀況如何,腦海里一片空白了。與我年紀一般無二的孩童嚇得驚呆了,我沒听到他們的哭聲,想來應是嚇得忘記了哭喊。

爹爹兩眼血紅,瞬間,全身儒生氣變得血氣方剛起來,再顧不得我們,讓福伯與福嫂留在原地照看我們,揮手招了兩個家丁加入其中,一刀一刀見著狼身就砍,與狼群拼命搏斗。

「嗚,爹爹,娘親我害怕」面前高大身影一走,福伯的兒女哭了起來,接著所有的孩童也都哭喊著道︰「嗚,爹爹」听到哭聲,我心中一突,睜眼沒看到爹爹,也和別的孩童一樣哭了起來。頓時,小孩的哭聲一聲聲回蕩在山林間。這時,在爹爹與大伙都沒注意的時候,一頭身形頗大的狼冒出密林,閃著腥紅的眼楮向我們靠近,它是狼王。

而在狼王慢慢靠近的時候,李氏的聲音消失了,只剩小紅弱弱的奄奄一息的申吟聲。

福嫂與福伯沒有過去相救李氏與小紅,狼王的身影一入眼幕,福嫂雙手張開擋住了狼王的視線,福伯看向爹爹的方向,大聲的叫道︰「大人,狼王來了,你們快回來啊」

福伯的聲音剛一發出,我便睜開了眼楮,看到狼王目光正中我的身影,那狼王似知曉福伯在喊同伴,突然之間毫無預警地向我撲了過來。我嚇得全身猛烈一顫,大聲哭喊起來︰「爹爹,救命」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玉碗青最新章節 | 玉碗青全文閱讀 | 玉碗青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