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夢中，出現了一雙人眼，微微上揚的眼角，仿佛睥睨天下，眼尾下方，有顆淡紅色的小痣。微笑著，越來越近，那雙淺色眸瞳似也散發不可抗力的光芒，好像要直把人吸入那個瞳孔漩渦之處。
「王宜珍！」
語文老師的一聲吼，她終于從睡夢中醒來，發現全班都用古怪厭惡的神情看自己。臉不禁一紅。語文老師故意刁難︰「能不能把剛才我說的文言文翻譯一下？」
王宜珍垂下臉，努力看了書很久，都不知道老師在講哪里，左看了右看了，喪氣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老師眼神中有點戲謔卻用僵硬的嘴角維持住一張嚴肅公正的臉。揮手讓她坐下了，義正言辭說了一番︰高三是改變你們命運的時刻，松懈就是毀了一輩子……諸此之類。
王宜珍的思緒卻飄到九霄雲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眼楮停留到方藺生空蕩的座位。
一旁的曲琳把這一切看在眼里。
曲琳暗想︰難道看來王宜珍也注意到今天方藺生沒來上課的不尋常？
本來昨天他們四人放學後還在為孟倩可能回來復仇的事爭執不休，卻在第二天，其中一個人就已經沒有來上課。是巧合麼？還是必然？
下課後曲琳抓住王宜珍的手忽然奔離教室。宜珍有些莫名︰「怎麼了？」
無人的角落，曲琳才停下腳步氣喘吁吁︰「你……也注意到了吧。方藺生沒有來上課。」
王宜珍表情一愣，但隨即頭垂下細語說道︰「班主任不是已經說他生病不能來了麼……」
曲琳忽然笑道︰「我們四個人都是一條船上的，沒有誰能獨善其身。方藺生不來學校，我猜有兩種可能︰他或許發覺了什麼，懼怕來學校；要不然，就是他出了事，來不了學校了。你說，是哪一種？」
王宜珍本來就膽子小，被曲琳如此一說，更是驚恐，「……放學後，我們去他家看看吧。」
曲琳點頭︰「我正打算這樣，對了，叫上穆流雲一起去。他可別想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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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葵看見教學樓極偏僻的角落中，有兩個女生在說什麼，神情甚是緊張。她認識她們。是高三一班的。搞不好她們和孟倩的死真有什麼關系。
雖然心里這樣想，但韓葵依舊像個路人一樣路過。好像高三一班的那兩個女生也沒有發覺她的樣子。
聖立文高中的地理風水，兩排對立高聳的樓房，樓房之間是一排很長的隔牆，彼此之間的距離隔得很密。
如果跑到教學樓頂看，布局很像一個‘亡’字。這樣的‘風水寶地’，最是容易出人命而怨氣不易化解的。這種地方也很容易把怨靈養成厲鬼。難怪現在不是鬼門大開時日就已經有那麼重的怨氣。韓葵心中默念。
快走到頂樓的時候，她盯著走廊牆上一個八角形印記發起了呆。
一般學校都在荒墳廢墓上重建甚多，一來地價便宜，二來人氣鼎盛，讀書的正氣可以壓制一方邪鬼。但韓葵第一天來學校的時候就覺得聖立文高中的鬼氣重得古怪。今日細細勘察︰原來這里不僅把地形修葺得非常糟糕，連牆上本來用來鎮壓的八卦鏡都不知道被誰撤走，嵌八卦鏡的地方雖然用石膏糊住了，卻還是依稀看得出本來的印記。
她模著八角形外圍一層極淡的巨大長方形，「這里應該還放的一副畫作為掩蓋。」
她繼續走向天台，當中有一個荒廢高聳的水泵，稱著周遭空無一物的景色，有些突兀扎眼。她爬上水泵往里望了望，雖然不是第一次來這了。
廢棄的水泵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引導著自己……
她睜大了眼楮，水泵下有一只極淡的慘白手臂在對自己招手。
韓葵想用符咒燒了那鬼手，一模腰間，才發覺自己忘了帶工具。只得沉默走到天台邊緣，圍欄其實不足夠高到在安全範圍內，在她月復部偏上的位置。
她望著對面嶄新的行政樓，低頭對比天台欄桿斑駁一撥就掉的鐵銹覺得有點落魄慘淡。忽然說︰「阿落，從這里跳下去是什麼感覺？」
阿落對這個問題有些模不著頭腦。于是無語。
韓葵笑了笑︰「我只是覺得孟倩真傻。嬰孩出生的時候在哭，後來才學會笑。人活一輩子，哪能不受點委屈冤枉？可她偏偏就這麼輕易用自己的命只說明沒有作弊而已……她是在四樓跳下去的，很疼，卻還不一定當場會死。只能讓愛自己的人傷心，恨自己的人開心。就算她死了變了鬼報復了當年誤解她的人，又能怎樣？因為沾上血腥不能投胎，只帶著怨恨的心繼續孤苦無依飄蕩在世間上。怎麼算都是虧。」她忽然一仰頭，望著陰霾涌動的藍天，「要我說，就算天大的苦難，也要活著，堂堂正正的活著，還要活得漂亮！就是要給那些曾經看不起自己，讓自己受傷的人看看，我，就是這個世界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