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02
燕焚城靜坐在總兵府中,已經有許多時日。府中沒有一個守衛,來往的只有一女婢和僕人們。總兵府內一片死寂,就連腳步聲似乎都帶著顫音。除了一日三餐,燕焚城幾乎從沒出過房間,自從佩劍斷去之後,他便沒有再接觸過兵器。因為深雪交代過他,只用心去領悟。深雪也很少來看完他,不知道這位劍仙師父在忙些什麼。在持續多日的攻城戰中,燕焚城似乎被所有人遺忘了。
劍氣大陣中的招式在燕焚城的腦海中一遍遍回放著。他漸漸意識到,每一套招式都尤其各自的風格和專長,如果將其總結歸納,每一套招式都可以結合為一招。深雪得知燕焚城的見解後,對其一笑,從此再沒有出現過,燕焚城不知道自己是對了還是錯了。單是數十套招式太過枯燥而且為數不少,完全不可能在十天的時間久完全領悟。燕焚城自從有了這個想法之後,就著手開始分析這些招式的異同點,這樣的方法最起碼比一招招理解分析要有趣地多。
深雪不會隨便糾正燕焚城的想法,因為她知道燕焚城是個倔強的人,一旦有什麼想法便會一條道走到黑。更何況,燕焚城的想法,並沒有錯。劍氣大陣中的劍法本來就只是一套,一套深雪自創的劍法,為了不讓燕焚城在劍陣中太淒慘,才將其簡化成數十套劍法。深雪不用說話便知道,燕焚城一定會貫徹自己的想法。心劍一途講究劍式、劍意都出于自己,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如此一來,燕焚城也可以算是這套劍法的半個創造者,比直接學習多了幾分自己的理解。
經過連續多天的整合,終于讓燕焚城找到竅門。一招招劍法被燕焚城成功「創造」出來,不知出于什麼原因,每一招劍式都以雪為名。比如以氣勢為主的劍式「雪滿弓刀」,有以靈巧著稱的「飛鴻踏雪」,有防御為主的「銀裝素裹」如此種種共有三十二式。到此他仍不滿足,他總覺得這數十套劍法中,還隱藏著最後一式劍法。那是什麼樣的劍法,燕焚城不知道,但他就是這樣覺得。
燕焚城還不知道的是,他會有這種感覺,正是因為對劍式的領悟,使得他與深雪的劍心漸漸連接在一起。深雪雖然沒有在近處指導他,卻通過劍心,讓燕焚城有更多出乎意料的靈感。這是劍心一門中,最為神秘的「以心傳劍」,這亦是心劍一門教導課程的最後一步。之後就全靠燕焚城自己了。
當燕焚城領悟出地三十二式「臥雪眠霜」之後再無進展,此時,已經是攻城戰的第十日。
「老大!所有東西都在這兒了,您要不要查看下。」一名手下一邊擦汗,一邊討好地在烏戎興面前道。
烏戎興心不在焉地掃了貨車一眼,擺手讓手下退去。烏戎興望著城外的天空,在夕陽的余暉中,似乎被染上一層血色,顯眼地讓人無法忽視。城中居民皆處在混亂的邊緣,惶恐不安的氣息彌漫在其間。每個人听著城牆上驚心動魄的廝殺聲,驚恐得忘記了祈禱。即使是祈禱了,又會怎麼樣呢。神只屬于那傳說中的封神嶺弟子,在這里,一切都不會改變。呼雷城早晚會守不住,城中的房屋將會被戰火籠罩,手無寸鐵的居民將會死在敵國的鐵蹄下。死亡的陰影籠罩著這里,沒有奇跡會發生。
烏戎興不安地搓著手,身為保住,即將到來的命運告訴他,他無法保護自己的兄弟們。陳平在一旁看見,安慰烏戎興道︰「老大放心,如果城破,陳平拼著性命不要也會保護您安然離去。」
烏戎興曾無數次慶幸自己能有這麼一位好幫手,如今到了危急時刻,依然有他在支持著自己。烏戎興勉強笑了笑,心情看上去似乎好了點,他拍著陳平的肩膀道︰「去看看弟兄們準備地怎麼樣了,如果能成功逃出包圍,東山再起的話。我烏戎興保證,絕不會虧待你。」
陳平跟在烏戎興身後,輕不可聞地小聲道。
「如果。」
呼雷城的攻防戰已經過去十天時間,守城軍傷亡慘重,已經由原來的兩萬人消耗至三千人。金厥軍團亦沒討到好處,二十萬大軍整整損失一半,城牆下的尸體堆成小山,足可與城牆齊高。金厥軍團士兵悍不畏死,踩著同伴的尸體踏上城牆,赤紅著雙眼殺向守城軍。黑色金邊盔甲上遍布暗褐色的血跡,刀鋒上的金屬光澤也被鮮紅的血液掩蓋。
齊賀一馬當先,帶著一波人馬迎向沖上城牆的金厥軍。他的雙 上下飛舞,每到一處都帶來一聲盔甲碎裂的悶響,慘叫聲伴著濺起的血花此起彼伏。門前三個金厥士兵殺到,三只長矛分不同方位飛速刺來。連續十日的體力消耗,齊賀已經是透支狀態,舉動之間遠不如以往靈活,他勉強架住上方長矛,左邊長矛被他架在腋下,右邊那支長矛卻再也沒有防備之力。齊賀只覺得肩膀一痛,對方長矛入肉三分。
好在齊賀身旁的士兵及時上前解圍,一刀砍傷持矛的金厥士兵。另外兩個長矛被制住的金厥士兵果斷棄矛,抽出腰間長刀,轉眼間將那一名虎爪營士兵的脖子割斷。那士兵頹然轉身,對著齊賀艱難一笑,嘴唇微張,似乎要說些什麼,最終卻始終沒說出話來。
齊賀眼睜睜看著,連日的苦戰早已經讓他見證了太多的死亡,他沒有因此變得麻木,亦不敢變得麻木。因為齊賀不敢遺忘與他並肩作戰的兄弟們,在這一無所有的時刻,唯有銘記。每當看到一人倒下,他的心便沉重一分,怒火便多一分。
齊賀怒吼一聲,砍翻虎爪營士兵的金厥軍轉過身來,兩刀一矛再次殺到。齊賀雙 狂舞, 影交錯,生生折斷面前長矛,隨即兩 分擊左右兩名持刀金厥士兵。斷矛的金厥士兵知道來不及換刀,鋒利將斷矛木柄頂在齊賀胸口。齊賀不閃不避,以胸膛硬接,于此同時,手中雙 已經將兩名持刀金厥軍打得頭顱碎裂,命殞當場。面前剩下的一個金厥士兵大驚,再要轉手拔刀更來不及,只能看著齊賀凌空跳起,兩支滿布刀痕的鐵 迎頭砸下。
敵人連慘叫聲亦來不及發出,便倒在血泊之中。齊賀喘息幾聲,垂下雙臂。只听幾聲細微的裂響,齊賀只覺得手上一輕,兩支鐵 早已不堪連日的磨損,從中斷裂,掉落在尸體從中。齊賀苦笑一聲,眼看前方仍有源源不絕的金厥士兵跳上城頭。
他這雙鐵 ,長逾三尺,重一百二十斤,揮舞起來勢大力沉,非臂力過人或天生神力者不能使用。雙 造型方正,猶如天平兩端,不帶鋒刃,不能斷人肢體,相比殺人利器,它更像是代表懲戒的兵器。齊賀並非天生神力,吸引他使用雙 的,是 自身代表的含義,公正與懲戒。他的師父在傳授他 法時就說過,「心懷正義,大公無私之人,才能領悟 法的最高境界」。齊賀從練 最初的不適應,慢慢到舉重若輕,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旁人看在眼中只當他是天生神力的勇士而已。
修魘國悍然發動侵略,掀起這不義之戰,三十萬大軍浩蕩襲來。齊賀從未想過退縮,修習 法多年,守衛家園,抗擊外辱,正是他貫徹正義之道的時刻。偏偏在這時,陪伴他十多寒暑的雙 突然斷裂,是否代表著正義會失敗?
「輕是輕了一點。」齊賀撿起地上兩柄金厥士兵用過的鋼刀,自言自語道,「正義的分量卻不會變輕!」
齊賀手持雙刀,再次向敵人沖去。雙刀飛舞,一往無前,其砍中敵人時的力道,重若泰山。
韓靖塘這方亦陷入苦戰,韓靖塘一雙鐵拳兀自流淌著鮮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面對前方一群如狼似虎的金厥軍團,韓靖塘撿起一支大戟奮力廝殺,前方人數再多也沒後退半步。在其身後,躺著奄奄一息的石永福。
連日的苦戰讓石永福傷勢一再加重,身上層層繃帶由白變紅,再由紅轉黑。石永福的臉色亦是暗淡無光,當他再也支撐不住倒地時,韓靖塘及時趕到,將他護在身後。石永福以刀支地,掙扎著想要站起,這動作看在別人眼里卻是緩慢無比。石永福听到腳下一重又一重沉重的撞擊聲,他知道那是什麼。
城牆上的守兵已經自顧不暇,再無力防備金厥軍轟擊城門的沖撞車。一聲聲沉悶的響聲,仿佛是呼雷城破的倒計時。
韓靖塘此時已經殺紅了眼,他知道再多的殺敵也于事無補,但他只能繼續殺下去。這是從修魘國大軍兵臨城下時就已經定下的結局,他早就做好了殉國的準備。他只是後悔,沒有早點疏散城中的居民,破城之後,就會是居民慘遭屠戮的景象。
韓靖塘不願意再想,他只有繼續殺敵,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殺敵。
顏興雷看著沖撞車對著城門沖擊,隱隱听到前方城門處的金厥士兵發出歡呼聲,破城在望。一抹成功的喜悅悄悄爬上心頭,醞釀著,等待在城門大開的那一刻爆發出來。
身後顏華燈遠遠奔來,他大聲喊道︰「兄長,師父命你速速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