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每周星期六——糾糾收拾妥當再次向戚稚家出發。
剛進大門，戚稚一如往常像只小狗似的迎了上來。
「糾糾姐，我好想你呀！」戚稚可憐巴巴地說道，「我每天都在盼周末呢。」
「我也想你呀。」糾糾一副拐騙小孩的巫婆嘴臉，拍拍戚稚的腦袋。
「今天我也幫你打掃衛生吧，」戚稚自告奮勇道，「你一個人弄太辛苦了。」
「哈哈，你倒是真的懂事兒多了。」糾糾贊許地點點頭。
「那是那是。」這句夸獎戚稚倒是很受用。
並不是說糾糾有多需要戚稚幫忙，因為這點小活對糾糾來說就是小菜一碟，不過看見這小子干家務，頗有點浪子回頭的態勢，糾糾好像就是那個令浪子回頭的功臣，心里也就有那麼點成就感。
廚房里，糾糾在一旁指揮著戚稚刷碗。
「嗡嗡嗡——」戚稚衣兜里的手機突然振動了起來——戚稚很久沒換過鈴聲了，除了周末調成振動以外……
「你做事兒，我幫你接。」糾糾對戚稚道，伸手從他衣兜里掏出了電話。
「喂？」糾糾道。
「嘿，小妞，你誰啊？敢接咱戚元帥的電話！」電話那頭是個粗獷的男聲。
「他正洗碗呢，一會兒給你打過來吧。」糾糾直接忽略他的調侃，告知他。
「行啊，都混進他家里了！」這位可不想就這麼放過糾糾。
「你這小子咋說話的？」糾糾有些怒了。
「糾糾姐，手機給我，我跟他說。」戚稚用沾滿泡沫的手將手機從糾糾手里躲了過來。
「你小子說啥了？你知道剛才接電話的人是誰嗎？」。戚稚邊說邊往客廳走。
「那是我姐！你這傻x！」戚稚暴躁的聲音從客廳傳到了糾糾的耳朵里，「是呀，你都知道我的電話不是什麼女人都能接的你就應該拿出點兒覺悟知道嗎？」。
糾糾接下戚稚剩下的活兒，听見戚稚的聲音卻又不自覺的停下了動作。
糾糾總覺得，比起莫縭，她對時常一起的戚稚更加的不了解。第一次去游樂園玩兒時，他抽煙的樣子，還有他偶爾露出的落寞的神情——還有現在，他那陌生的說話方式。
「媽的，你知道個屁！」戚稚的聲音漸漸更遠——他好像打著電話去了花園。
「那是我最中意的女人，了解不？」戚稚壓低聲音警告道︰「誰惹她不高興就是往我心窩捅刀子，要我的命！懂嗎？」。
那邊粗獷的聲音早已沒了底氣，討好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戚稚平復了一下情緒，端著笑臉回到廚房。
「一個朋友，平時就喜歡和我開玩笑。」戚稚笑著解釋道，從糾糾手里接過一個盤子，「我來洗吧，有始有終不是？」
「稚你……你在學校里，是什麼樣子呢？」糾糾拿起另一個盤子清洗，閑談一般問道，末了怕語氣太嚴肅，又畫蛇添足地玩笑了一句，「肯定很不乖吧？肯定是每天跟老師頂嘴的那種——」
戚稚細致地刷著手里的盤子，心不在焉地笑道︰「嗯，比那種更惡劣些。我還會打群架，還會抽煙、喝酒、欺負女生。」語氣里听不出認真與否。
「那其實……」糾糾想了想，慢慢地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不可以的。這些不是壞孩子的標志。」
「我還辱罵自己的哥哥，討厭自己的父母親——」戚稚補充道，「這些都是我在做的事情。」
「那我就不好評判了。」糾糾笑道，「只要我看到的是你最想表現在我面前的樣子就行了。」
「嗯，你看到了。」戚稚聳聳肩，笑道。
「抽煙可以，但是以後騎車速度不要太快，」糾糾道，「還有要少喝酒。」
「成交，只要你把剩下的碗刷完。」戚稚說著，頑皮地把手上的泡沫抹到了糾糾的臉頰上，然後逃之夭夭。
「戚稚！！」糾糾抓狂地大吼一聲。
戚稚跑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後砰地一聲甩上房門。
不知道是因為跑得太急還是怎麼的，心髒撲通撲通地狂跳著。戚稚靠著門，努力地把氣喘勻。
戚稚早就想過要告訴糾糾，他不是那種她喜歡的乖孩子——他是那種叛逆的、桀驁的、世人眼中的壞孩子。只是怕說出來以後，兩個人之間會出現一道無形的裂痕。
每次擁抱她的時候，戚稚清楚地感覺到心底涌上的滿足感，同時他也沒有忽略糾糾回抱他時那敷衍小孩子的神情。
不用哥哥那麼清楚地告訴，他也知道，糾糾姐只是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當成她的親弟弟一般。他只是不願意去直視這種認知罷了。
戚稚只想這樣試探的和糾糾相處下去，也許等到某一天，他在她面前披露心聲時，她會尷尬地一笑，然後對他說，謝謝你，而不是像只受驚的小鳥一樣飛離他身邊，永不回來。
「戚稚！我要去倒垃圾，快點把你房間里的垃圾拿下來！」糾糾在樓下喊道。
戚稚听見她的聲音，這才掙月兌思緒，趕忙拎上房里的垃圾籮下樓去。
「垃圾我去倒吧。」戚稚想拿過糾糾手里的垃圾袋。
「搶我飯碗吶你！」糾糾瞪了他一眼，「把你那籮垃圾倒進這個口袋里來，這樣好把它們一次性弄走。」
戚稚只好照辦，「那你就快去快回，回來晚了地瓜干兒就沒你的份兒了。」
糾糾不等他說完，已經健步如飛地拎著兩袋垃圾出了門。
扔完垃圾回來，糾糾老遠就看見有一個陌生的女人在戚稚家門前徘徊。
因為這種住宅區平日里是不會有在屋子外面閑逛的人，所以糾糾警惕地沒有靠近，只是停在原地觀察她。
女人大約四十的樣子，保養有道，身材窈窕，手中拎著一個棕色的口袋。她在戚稚家門口努力地探頭朝里面張望。
糾糾走近些，與她保持著距離。
「你好，請問你有什麼事兒嗎？」。糾糾禮貌地問她道。
「噢——我想找這家的主人……」女人微笑著答道，然後又疑問道︰「請問你是……」
「我是這家主人請的保姆。」糾糾照實答道。
「請問一下，這家主人在家嗎？」。女人謹慎地問道。
「不在，但是他弟弟在家里。」糾糾說道，「不過我可能要進去和他解釋一下才能邀請你進去。」
「不、不用，我不進去了。」女人趕忙說道，把手里的東西遞給糾糾，「麻煩你幫我把這口袋東西帶給這家主人就可以了。」
「嗯，可以，」糾糾接過那袋東西——還挺沉的，「那你有什麼話之類的要我傳達嗎？」。
「沒有了沒有了……」女人說著，有些迫不及待地就往住宅區出口的通道走，「謝謝你了，小姑娘。」
糾糾疑惑地看著女人有幾分狼狽的背影，又看看口袋里的東西——好像是些小孩子的玩具……
「你不是扔垃圾嗎，怎麼還往回帶了這麼一口袋？」安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戚稚偏頭看了看糾糾和她手里的口袋，笑問道。
「這個啊，」糾糾解釋道，「剛才在大門口遇見了一個阿姨，說要見你哥哥，我說你哥不在家，她就把這袋東西交給我，然後就急匆匆地走了。」
「是嗎——」戚稚來了點興趣，「是一個什麼樣兒的阿姨？」
「四十來歲，瘦瘦的，挺漂亮。」糾糾形容道。
「四十來歲……」戚稚努力在腦子里搜尋了一下，猛然靈光一閃——
「那可能是……」戚稚臉色沉重地望向糾糾，「那可能，是我哥的媽媽。」
「莫縭的媽媽？」糾糾奇怪地問道，「那她怎麼……」
戚稚表情別扭的悶了半天，「我們一起去游樂園那次我告訴過你的——我的媽媽是我哥的媽媽離家出走的原因。」
戚稚這麼一點，糾糾就立刻想起來了，但隨即又有點困惑，「那媽媽來看望自己的兒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啊，她為什麼像逃命一樣地就離開了？」
「大概是因為哥哥有點恨她的緣故吧，」戚稚說道，「你也知道我哥哥那個人，他恨的人怎麼會還敢出現在他面前。」
「那莫縭的媽媽送這些東西來又是什麼意思？」糾糾問道，心里卻已經隱隱有了答案。
「也許是想和我哥斷絕聯系吧。」戚稚苦笑道。
糾糾看著桌上那一袋小孩子的玩具，心里五味雜陳。
「你哥哥知道他媽媽在這個城市里嗎？」。糾糾有些激動地抓住戚稚的手臂。
「應該不知道吧，沒見他有反常的樣子。」戚稚推測道。
「我們把這口袋東西藏起來，不要讓莫縭知道他媽媽來過！」糾糾是行動力強大的人，拎上那口袋東西就要出門。
「反正他媽媽也應該不會再來看他了，這樣他就永遠不會知道這件事啦！」糾糾一邊跑一邊回過頭來向戚稚喊道。
「熊糾糾。」前面有人聲音沉穩地叫她。
糾糾一瞬間僵在了原地，離她兩米開外的地方，站著她此時最不想見到的人。
「你……」糾糾下意識地把口袋藏在了身後，沒話找話道，「我要……我要去倒垃圾了，這一口袋是垃圾！」
「熊糾糾，剛才你的聲音驚天動地，你不會懷疑我的听力吧。」莫縭皺著眉，耐著性子說道。
「我不懷疑、不懷疑……」糾糾小狗似的朝他笑了笑，「我扔垃圾去了！」話音未落糾糾就徑直撇下莫縭，往大門口狂奔去。
「熊糾糾！」莫縭怒吼道，只能拔腿追了上去。
__________________
二十二章明天上……因為明天要忙點不想管但又不能也不敢不管的事情，所以可能又得晚上這個時間上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