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筋的糾糾此時腦子里只剩下了一個字︰跑！
記得曾經說過，論跑步，糾糾可是差點進國家隊呢！所以跑出一段距離以後，連莫縭都在心里感嘆，這丫頭怎麼會跑的這麼快。
不過嘛，莫縭平時工作雖然忙，但是運動卻從沒少過，有句話是這麼說的——瘦是瘦，有肌肉。
糾糾沖到了保安亭，被路卡耽擱了幾秒。莫縭恰巧追了上來，用了半秒思考了一下，怕傷到高速運動的糾糾，他長臂一攬，勾住了糾糾的腰。
「你跑什麼？」糾糾听見耳邊傳來莫縭的氣喘吁吁的聲音，他的氣息熱突突地噴在糾糾的頸項，讓糾糾突然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倒垃圾……」糾糾依然死拽著這個不靠譜的理由不放。
「把東西拿出來。」莫縭松開她，無視她那沒點技術含量的謊言。
「我不給！」糾糾把那袋東西護在身後。
「拿給我。」莫縭命令道，已經開始有些不耐煩。
「不給！」糾糾往後退了一大步，神情倔強。
「你怎麼了，把東西拿給我。」莫縭放柔了聲音說道。
「我怕你看了會難過……」糾糾自己已經先難過了起來，卻還是不忘護著那口袋。
莫縭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他盯著糾糾，然後往前一步，把毫無準備的糾糾攬進了懷里。
與他胸膛相抵，糾糾驚訝得瞪大了眼楮——隨即糾糾感覺手里一空，原來莫縭已經趁她失神的時候搶走了那口袋東西。
原來他是為了搶這口袋東西，糾糾發現自己竟然有種說不清的失落。
莫縭打開口袋來，翻看里面的東西。
糾糾在一旁忐忑地盯著他的臉。
他的神情平靜得異乎尋常，臉上的表情還是一貫的冷然與拒人千里。
只是發現他的手在微微地顫抖之後，糾糾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像驚弓之鳥一般盯著他。
莫縭竟輕輕勾起嘴角，嘲弄地笑了笑，然後步履緩慢地走到了附近的一個垃圾桶前。
那口袋東西就那麼嘩啦啦地被他一股腦地倒進了垃圾桶里。
糾糾看著他故作安然地離開，心里又氣又急。
這些東西一定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在里面，不然當糾糾帶著它們跑掉的時候，他大可不必追上來，追上來以後也不必那麼大的反應把它們全部扔進垃圾桶。
糾糾咬咬牙，伸手從垃圾桶里把那些被莫縭扔掉的兒童玩具從垃圾箱里一件一件地模出來。
糾糾拎著這口袋玩具小跑回了戚稚家。
這麼一會兒，戚稚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屋子里空空的，只剩下一堆沉默的家具。
糾糾來到花園里，給戚稚打電話。
「喂，稚，你去哪兒了？」糾糾問道。
「糾糾姐，我哥現在肯定又憋著自己的情緒呢，我不想在家當炮灰，」戚稚回答道，「而且我的媽媽是造成哥哥和他的媽媽分開的主要原因，這也就等于我哥和他媽現在弄成這樣是我媽的責任。」
「那是你媽媽的問題，你哥怎麼會歸咎在你身上呢？」糾糾听出他心里的愧疚，勸慰他。
「我是我媽的兒子，這也是我的問題。」戚稚倔強地說道，「我不知道怎麼面對我哥。」
「……」糾糾不知該說什麼好。
「糾糾姐，你幫我好好照顧他，我會晚上回家的。」戚稚說完，不等糾糾回答就急忙掛了電話。
糾糾自覺壓力很大，垂頭喪氣地回到客廳里。
莫縭應該是回房間了，糾糾望著樓梯發起了呆。
十分鐘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樓上連半點動靜也沒有，糾糾還以為會听到莫縭狂砸房間里的各種擺設呢……
該不會，莫縭其實早已經會公司了吧？糾糾想到這個可能性就拍自己腦門兒——還在客廳里傻等啥呀，上去敲敲門就知道了。
糾糾壯著膽子上了樓，停在莫縭房間門口。她小力地敲敲門，然後把耳朵貼在房門上。
糾糾保持這個動作保持得脖子都酸了，也沒有听見里面有任何動靜。
糾糾不抱希望地扭了扭門把手——耶呵，門竟然是開著的。一不做二不休，糾糾開了門躡手躡腳地走進了莫縭的房間。
房間的擺設簡直簡潔樸素到了糾糾難以想象的地步。
莫縭的房間給糾糾一種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知識分子的感覺。
他的床是很普通的木床，收拾的很整潔；牆角立著木制的有些老舊的大衣櫃，衣櫃旁是一個衣架，上面掛著他剛剛月兌下來的西裝，而采光最好的窗戶前放著他的辦公桌，桌上有一個造型簡單的台燈。
此時莫縭就趴在他的辦公桌上，安靜且紋絲不動地。
糾糾走過去，在與他相隔大概一米的地方停了下來。站在那兒，糾糾能看見他側過來一面貼著桌子的臉。
有些不確定地，糾糾又往前挪了幾步，一直挪到了莫縭的身邊。
他漆黑濃密的睫毛濕漉漉的，白皙的臉襯得那道淚痕更加清亮晃眼。
糾糾定在原地，幾乎有些震驚。
他竟然……竟然哭了——糾糾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個什麼滋味，仿佛受這樣的磨難的人是她自己一樣。
情不自禁地想去觸踫他的眼楮，手還沒到達，那雙眼楮卻警覺地睜開了——輪廓姣好，清亮似高山上未被染指的湖泊一般。
糾糾閃電般縮回手，不知所措地盯著他像是被挑釁了一般的眼神。
最後糾糾沖出了他的房間，糾糾敢說，自己從來沒有跑得這麼快過……
糾糾回到客廳里，想離開又不敢離開不放心離開，不離開又怕一會兒和莫縭兩兩相望會非常尷尬。
糾糾就像諜戰片里形跡快要敗露的特務，在客廳里捏著下巴來回的急步走動著。
「熊糾糾。」莫縭突然冒出來的聲音把糾糾嚇得差點跳到茶幾上。
「我……我想去花園里看看早，不是，是看看草。」糾糾語無倫次，手也別扭地背在身後。
「我餓了。」莫縭音調平緩地說道，「我們去買菜回來做飯吃吧。」
糾糾想也沒想就猛點頭，「我會做飯的，只要你不嫌難吃就行了。」
莫縭點點頭，下樓來，「在門口等我。」
糾糾就盯著莫縭的移動軌跡發呆，莫縭瞟了她一眼，問︰「怎麼了，不舒服？」
糾糾就傻乎乎地笑著擺手，然後用陽光少年的步伐奔出了門。
莫縭的目光就那麼直直地追著糾糾的身影跑出客廳，穿過花園，經過長滿青草的斜坡，在將近斜坡盡頭的地方消失，又在大門前出現。
莫縭收回目光，走向客廳一側通往車庫的門。
不過五分鐘的車程，兩人就到了一個不大不小，不算正規的菜市場。
「原來菜市場離你們家也不太遠呢。」糾糾興奮地左顧右盼。
「這里並不是菜市場。附近的農民會把自家的菜帶一些到這里來，這里只算是一個小小的蔬菜集散地罷了。」莫縭解釋道。
「這樣啊——」糾糾虛應著，四處張望，忽然，她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拖著莫縭就往前跑。
跑到那個買菜的小攤前，糾糾無比自然地松開了莫縭的手，蹲下來問守在攤子後方的老爺爺。
「爺爺，你這個是魚腥草嗎？」。糾糾拿起一株帶著根睫的小菜激動地問道。
「是呀，這兩天天氣涼了，都不怎麼能采到了。」老爺爺一見有人識貨，高興地說了起來︰「年輕人忍受不了它的味道，老年人買它也是作藥用，所以這些魚腥草我賣了半早上了也沒賣出去。怎麼，小姑娘，你想買點？」
「嗯嗯，」糾糾趕緊答應，「我是南方人，我的家鄉大家都很喜歡吃這個呢。」
「老人家，這一堆我全要了。」糾糾豪氣地說道。
老爺爺自然眉開眼笑地把地上的魚腥草全數裝了起來，然後爽快地報了個價錢。
糾糾翻找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大小口袋，就找到了只夠坐公交車回學校的數目。
糾糾回過頭來用求助的眼神看著莫縭，手里還展示著自己僅剩的幾張小毛票。
莫縭從兜里掏出錢包，遞給老爺爺一百塊，臉上略帶著笑意︰「這東西在這里不好找，您不用補了。」
糾糾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他說了聲謝謝。
雖說只是個小小的集散地，蔬菜的品種倒是挺多的，不過有點棘手的就是由于飲食習慣的問題，糾糾會做的菜幾乎都被莫縭否決了——
「那我就真沒什麼拿手的菜了，」糾糾一張臉比苦瓜還苦——說起來，苦瓜炒雞蛋也被否決了……
「我也就沒指望您能做出什麼讓我驚喜的菜。」莫縭毫不客氣地說道。
「我沒吃過多少好菜，自然也就做不出什麼花樣了。」糾糾心胸寬廣的表示同意，然後猛然想起來︰「對了，我會蒸饅頭！」
莫縭懷疑地看著糾糾，一個說自己會蒸饅頭的南方鄉下小土妞。
「你們常吃饅頭麼。」莫縭的平調疑問句重現江湖。
「我們現在去買面粉和酵母，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糾糾諱莫如深，好不容易才有機會露一手呢。
「拭目以待。」莫縭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