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雪兒」
夢捷只要進入夢鄉,就會呼喚著雪兒的名字。
幾日的折磨,實在太累了,幾次虛月兌的快暈過去,的確需要好好休息,可她總是睡不踏實。
王哲的眼中布滿紅血絲,雖然也想休息,可他是個男人,必須幫助夢捷度過眼前的難關,必須像橫梁一樣站著,替她撐起一時半會兒。
崔萌薦沒有趕到之前,他必須放下手里的所有工作,寸步不離陪著她,生怕雪兒生病後,她再有個什麼意外閃失。
看著夢捷像是睡著了,他輕輕地掩上病房門,去詢問主治大夫雪兒病情。
值夜班主治大夫告訴他,雪兒得的是慢性淋巴癌白血病,而且是t細胞容易復發性的,她的全身循環系統,即將遭到破壞,需要進行造血干細胞移植,才有可能挽救生命。
可是沒有匹配的造血干細胞,只能先采取化療和放療相結合的治療方案,先進行救治。
她已經出現高燒疲乏無力、意外出血等癥狀,癌細胞正在積累擴散,必須馬上接受治療,否則就有生命危險。
雪兒在床上蠕動,夢捷急忙上前問道︰「雪兒,雪兒,寶貝,你哪兒不舒服?好點了嗎?」。
「媽媽--。」雪兒輕喚一聲,痛苦地抽搐嘴角,臉色蒼白,腦袋無力的耷拉在枕頭邊。
每過一段時間,由于難捱的痛楚,雪兒總是這樣輕喚一聲。
骨髓穿刺檢查過程很痛苦,小小的她已經開始咬緊牙關承受,由于痛苦,白的像雪的小手變得冰涼,渾身戰栗。
化療可以為雪兒爭取到尋找匹配造血干細胞的寶貴時間,情況樂觀的話可以有兩年的時間。
為了能為雪兒贏得更多的時間,只能讓孩子承受這種痛徹心扉的痛苦。
最理想的辦法,就是盡快做移植手術,希望她的親人中,能有匹配的造血干細胞。
已經和他建立深厚感情的雪兒,視如己出,寵愛有加,病情使他憂心忡忡。
他在考慮怎麼才能讓她接受雪兒病重的事實。
夢捷好不容易剛剛睡著,知道情況的王哲不忍心叫醒。
疲勞地靠在椅子上丟盹睡覺,隨時操心觀察雪兒的精神狀況,生怕有個閃失,孩子遭受意外。
夢捷腳步輕飄飄來到一塊莫大的空地,看到雪兒對著自己笑出兩個圓圓的酒窩
雪兒站得好高,仿佛在雲層向她招手。
她伸手去模沒夠著,想跑怎麼都邁不開步子,腿腳不听使喚。
突然天空中出現一個丑陋凶狠的惡魔,伸出巨大的魔爪,一把抓住雪兒的咽喉,雪兒拼命地掙扎,逃不開惡魔的手,凶殘惡魔把雪兒高高舉起,往烈火焚燒的池子里扔去,如血液般火紅的溶液,正冒著熱浪翻滾的高溫液泡。
雪兒即將被扔進去夢捷大汗淋灕,心像貓爪想大聲喊,喊不出來
她的脊背上突然長出一雙強有力的翅膀,奮力飛撲過去
她們之間的距離竟然那麼遙遠,無論怎麼用力,她的手終是夠不著雪兒的小手
雪兒、雪兒等等媽媽,媽媽來救你
呼喚著雪兒的名字,突然從夢中驚醒,神色緊張,渾身滲出豆大汗珠。
噩夢醒來,再也睡不著,窗外是濃密的夜色和不懂世故的繁星點點。
王哲被夢捷的呼叫聲喚醒。
「是不是做噩夢了?」從她緊張的神色里,已經猜測到。
回想著夢中的可怕情景,夢捷拉住王哲的胳臂。
「怎麼才能救她?你說說,我夢見她即將被烈火焚燒,溶液吞噬,可是我抓不到她的手,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好難過。」
她的眼淚忍不住又掉下來。
他替她擦掉眼淚,不停地安慰著。
「夢捷,你冷靜點!雪兒的病,大夫正在想盡一切辦法治療,今後需要你全力照顧,配合醫生治療,必須打起精神,自己首先不能垮掉,然後才能想出救雪兒的辦法。」
「怎麼救?有辦法嗎?」。
「會有辦法的,等到天亮後醫生上班,你去做檢查,看有沒有配上型的可能,崔萌薦早晨能趕到嗎?」。
「電話已經打過來,早晨一定趕到!」
「現在,听我的,我守著雪兒,你去休息,再去睡會兒。」
天剛剛蒙蒙亮,崔萌薦趕到醫院。
左娟執意來看雪兒,便跟著一起過來。
護士告訴他們雪兒的病房門牌號。
王哲坐在椅子上閉著眼楮丟盹,一副十分疲倦的模樣。
夢捷趴在雪兒的床邊睡得正香。
透過玻璃窗,借著日光燈散發出耀眼的白光,里面的情況看得很清楚。
真像一家人,配合得夠默契啊,崔萌薦血管暴起,憤怒地猛推開房間門。
由于用力過大,一股冷空氣襲來,隔在陽台和房間的門窗,震得嘩嘩空響。
開門聲驚醒他們。
夢捷急忙站起來說︰「你來了」
一句話沒有說完,身子一歪險些暈倒,王哲急忙扶住她的肩膀。
「你們來了?」王哲輕聲招呼著。
夢捷猛地看見左娟,心里像壓著石頭。
崔萌薦狠狠地瞪王哲一眼,眼里像結著冰,冷冷地看著夢捷,招呼都沒有打一個,徑直疾步走到雪兒床前,仔細看著熟睡中的孩子。
撫模著雪兒額頭說︰「雪兒,爸爸緊趕慢趕來看你,還是來晚一步,沒有親自照顧你,是爸爸的錯,對不起!我先去主治大夫那里詢問完你的病情,過來看你,左娟我們走!」
他下意識拉住左娟的手,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關系親密,竟然手拉手?
王哲和夢捷同時看到不想看到的一幕。
听到此話,夢捷腦袋嗡嗡嗡地鳴響,看到他倆手拉手,恨不得沖過去分開他們拉在一起的手,可惜,一點力氣都沒有,臉色十分難看,打掉牙吞進肚子里似的,強忍住沒有發泄出來。
看著剛才的情形,瞧著夢捷難看的臉色,一對好好的戀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王哲感到一頭霧水,模不清狀況。
他能夠容忍崔萌薦漠視自己,卻不能容忍他對夢捷不公平。
「夢捷,你們之間?」
「沒什麼!」她一邊回答,一邊一只手用力扣住椅子的靠背,防止身子暈倒,嘴唇緊咬得快要出血,這件事像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何況和王哲已經分手,已經做了朋友,她能夠恰當地把握分寸。
她好不容易鎮定下來沒有追過去。
值班大夫被崔萌薦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你是患者的父親?我告訴你啊,她需要匹配的造血干細胞,目前還沒有找到,明天隔離後,馬上先做放療和化療。八點鐘上班後,讓大夫先查查你的,看看有沒有匹配的可能。」
檢驗結果出來,造血干細胞不匹配。
大夫建議,讓他們再生一個孩子,用另一個孩子的臍帶血救雪兒。
崔萌薦听到後,臉色陰郁,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想再生個孩子,眼下的情景怎麼可能?
崔萌薦用拳頭狠狠擊打牆壁,無力的低著頭,眼里有淚光在閃。
崔萌薦拉左娟手走出去的一瞬間,夢捷的心涼透了,已經清楚的知道,他們之間有問題。
她和他之間的感情絕對出了問題。
左娟在關鍵時刻,趁她不備搶了男人,偷走屬于她的愛情。
「雪兒,可憐的雪兒,媽媽還能救你嗎?」。內心激烈的斗爭著。
跪下求他合好?不可能!
讓他再給她一個孩子,更加不可能!
可是,她要想辦法救雪兒,她不能失去她。
對!應該去求大夫,求他幫幫忙!
「還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嗎?」。
「沒辦法,骨髓移植才有可能救孩子一命!而且,移植不敢保證百分之百成功,你願意試試再要一個孩子嗎?」。
大夫好心建議,夢捷心里明白,為救孩子,她願意再懷一個孩子,哪怕用她的生命去交換都願意。
可是,他讓人感到惡心。
她隨後說出的話,讓大夫感動和吃驚。
「我和雪兒爸爸感情出了問題,我們已經不可能在一起,我希望用人工受孕的方法,解決這個問題,只要能救雪兒,我願意付出。」
「你想好,自己能做主嗎?」。
「我已經決定,為救雪兒,我希望他會配合,你們別告訴他需要人的真實姓名,替我保密,希望你們能幫幫我,我給你們跪下。求你們和我一起救救雪兒吧!」
撲通一下跪地不起,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多麼想長出夢中的那雙翅膀,帶著雪兒遠離危險之地,那只是不可能實現的夢境。
再生一個孩子,是她唯一能做的一件讓內心安寧,得到解月兌,有意義的事情,她可以放棄一切,決不放棄孩子。
「我們盡全力想辦法,請你冷靜一點好嗎?我們不知道你是單親,這個問題很困難。」
「你們不答應,我就不起來,我要救雪兒!」
頭在地上磕得出了血。
「我們理解你的心情,我們大夫有大夫的職責,不能做出格的事情,孩子需要你,你要保重身體,你們兩個人下去好好商量這件大事,商談好再說吧。」
「目前先按我們已經定好的方案放療和化療,你做好思想準備。」
「請你們用最好的辦法給孩子治療。」
「請放心,我們會盡心盡力的。」
「治療過程中,她有可能會掉光頭發,你一定要照顧好她,不能讓她受到細菌感染。一旦感染,她的抵抗力差,隨時有生命危險。」
放療安排在第二天早晨,雪兒被推進放療室,防輻射的鐵大門關閉的瞬間,夢捷萬箭穿心般難受。
雪兒還那麼小,她受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