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娟一路西行,在汽車上遇到神秘男人。
由于兩人攀談投機,神秘男人答應幫她找工作,雖然攀上老鄉,畢竟是汽車上剛剛認識的人。
又不好意思問他叫什麼名字,那樣讓人覺得她很傻,所以相互之間不了解,難免心存疑慮。
可是,她不能拒絕工作的誘惑,馬上有工作干,有生存下去的經濟來源,最終,斗膽跟著一塊下了準備遠行的汽車。
走到荒山野嶺沒有人煙的地方時,她開始後悔剛才草率沖動的決定。
滿腦子想的是女大學生受騙後,被人販子買給山里男人的故事。
越想越害怕,心開始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男人疾步走在前面,時而回過頭看她一眼,等著她跟緊。
與其落在荒郊野外,一個人呆幾小時在路邊等過路車返回,不如小心翼翼緊隨其後,眼看天快黑了,哪里還有過往的班車,此時別無選擇。
幾個小時見不到人煙,隨時可能有野獸出沒的地方,樹影稍稍一動,誤以為是野獸威脅,著實嚇得不輕。
左娟不禁打了個寒顫,渾身起滿雞皮疙瘩。
路邊不知名小蟲子不安地唧唧叫著,風吹草動,樹葉嘩嘩響,她小心謹慎,提心吊膽地跟在後面。
為了壯膽,伸手拽斷一根稍微粗大的樹枝,剃光樹葉後,當拐杖杵在手上。
男人本來是要幫忙的。
「不用,已經好了。」左娟存有戒心躲避拒絕道。
「是不是走不動了?歇會兒吧!」
男人回過頭問話,她心不在焉地應答︰「我沒有走不動,草叢太深,我怕蛇。」
路旁有石頭可以坐下休息,但是她不敢停下來,臉上裝得若無其事,鎮定自如,心里老胡思亂想。
孤男寡女在山間行走,她不得不小心謹慎。
萬一男人動起歪腦筋,女人總歸不是對手,手里拿根棍子,必要時拿來當武器,也可防身。
男人沒有覺察出她的心思,呵呵一笑說︰「不用怕蛇,有我呢,翻過這道山嶺就到我們礦區啦。」
翻過山嶺,兩排整齊的職工宿舍,坐落在小山腳下,醫務室雖然只有兩間平房,卻干淨明亮,傍山而立,清晨有暖暖的陽光照在屋內,屋里不再潮濕,不再清冷。
丈夫帶著大姑娘走進來,女人先是一愣,接著微笑著迎上前去接過背包,急切地問道︰「你回來了?孩子們見到你高興吧?你媽病好了沒有?」
女人話匣子打開,那股親熱勁,一定是有著深厚情感的恩愛夫妻才會有。
左娟在一旁靜靜觀察,沒有上前搭話。
「嗯,孩子們都很好,見到我不讓離開,買玩具給他們,哄高興後才走的。媽的病好了,已經出院,你不用擔心。」
他們見面似乎有聊不完的話題,注視對方的眼神,像一汪湖水,情深極了。
左娟像個多余的人呆立一旁。
剛才一路同行錯把這個男人當防著,想法舉動的確有些過火可笑。
幸好沒有被男人看穿心思,要不然丟人丟大了。
她開始為自己的小心眼慚愧糾結。
兩人多日未見寒暄一陣,他才忽然記起左娟似的說道︰「噢,過來,你們認識一下,她是學醫護的,我覺得她可以幫上你的忙。」
左娟這才回過神自我介紹說︰「大姐你好!我是來這里找工作的。」
「歡迎,歡迎,看你細皮女敕肉的,就怕你吃不了這份苦,能來這里,真是太高興了,我去給你安排一間宿舍,先歇歇腳吧。」
女人性情溫和,說話親切,人應該不錯的。
只要不回到那個傷心地,怎麼著都行,自己目前的狀況,還有啥條件挑剔工作?
替左娟整理房間時,女人溫和地問︰「你為什麼孤身一人來山里?家里還有什麼人嗎?」。
觸到痛處,左娟眼圈一紅,有些話說不出口。
女人見狀,很體諒人地說︰「如果不想說,別勉強,我不會再問你的。」
面對這位陌生的大姐,不知怎地,不想隱瞞過去,她把所經歷的痛苦和不幸一股腦說出來。
「我父母健在,本來在中心醫院當護士,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可是,我喜歡的人不要我了,而且是在婚禮即將開始的時候當場被他拋棄,我無臉見人走投無路,哄騙家人說出來學習深造,我一個弱女子,能到哪里去?如果不是踫到老鄉--這位好心大哥,我不知道」
左娟哽咽的說不下去。
「你的心情我理解,並且深表同情!別擔心,先住下吧!我們是老鄉,我會幫你的,這里條件不算很好,可是工資待遇還不錯,不知道你是否願意留下來?」
「大姐能夠收留,我感激不盡,一定好好工作。」
「叫什麼名字?」
「左娟,這是身份證,請問大姐怎麼稱呼呢?」為了取得大姐的信任,她遞上身份證。
「我姓何,叫我何姐就行。」
因為有過相似的痛苦經歷,大姐心生憐憫,想要好好照顧她,就像當初丈夫奮不顧身跑上樓頂幫她一樣,去幫助身邊可憐的人。
如果丈夫不去救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她,也許她的骨頭都化成灰燼。
感謝丈夫給她一個溫暖的家。
家中三個孩子,老大是和前男友沒有打掉的孩子,是個男孩。
老二聰明機智很像他,是他們愛情的結晶。
老小是乖巧的女兒,他們共同領養的地震孤兒。
丈夫寬宏大量無私的包容,使她感到很幸福,很知足,所以非常珍惜丈夫給她的這一切。
得知左娟和自己是同一城市的人,她倍感親切。
「噢,原來你也是x市東關的人啊!我們是地地道道的相鄰鄉親,來到這里,只要你不嫌棄,就把這里當做自己家吧。」
「謝謝何姐。」
工作不忙的時候,陪何姐拉拉家常,打心眼里把何姐當親姐看待。
張總每次出差回家,少不了順便替左娟捎錢回家給父母。
知道女兒過得不錯,做母親也放心了。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就是一年。
豐厚的煤層,使做煤炭生意的張總迅速成為暴發戶。
他花了三千萬,買到家鄉黃金地段的地皮,過段時間收手,回去繼續做房地產生意。
最後一個夏季的一天,突然下起暴雨,震天的雷聲夾雜著閃電,威脅著山下工人的住宅,雨下到第三天,出大事情了。
外面突然有人大聲喊叫︰「大家快出來啊,山體滑坡,泥石流來了,快跑--快跑!!」
泥石流肆無忌憚地奔瀉而下。
左娟拉起何姐準備跑出去。
可是,何姐反身回去,打開衣櫃,翻出一包東西遞給左娟,讓她先走,自己繼續翻找抽屜里面的重要東西。
「何姐,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泥石流已經勢不可擋地沖上門前的道路,左娟剛走到門口,就被卷走,沖出十幾米遠的地方才站定。
泥漿里拔出一條腿很艱難,剛拔出來馬上又陷進去。
她拼命地高舉雙手,奮力掙扎,此刻心里明白,一旦倒下再也沒有機會爬起來。
幾乎拼盡全身力氣,跋涉到高坎上,腿部被亂石尖劃傷幾處,鮮血和著泥漿往下淌。
沒等左娟回過神,剎那間醫務室迅速被來勢凶猛的泥石流掩埋,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何姐--你在哪里?」
左娟急得大哭。
剛剛拼盡全力逃出來的工友,膽戰心驚地站在高坎上,臉色嚇得煞白,驚魂未定地喘著粗氣。
根本不知道愛妻已經被泥石流掩埋的張總,匆匆趕過來清點人數。
听到左娟的喊叫聲,急忙趕過來。
左娟哭著說︰「張總,何姐沒來得及跑出來,她不見了。」
他不顧一切拼命撲向泥石流尋找愛人的下落。
左娟撲過去抱住他︰「張總,危險!你不能去,不能下去。」
「快放開,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別攔著我!一個都不能死,她在房間里,一定還活著。」
「清醒點吧!你去也是再搭上一條性命,你以為我就不難過嗎?何姐對我那麼好,恨不得替她去死,想想你的孩子,你的幾個孩子怎麼辦?」
「我不管,我要去救她!」
「你跳下去,我也去!」
「回來,都別去--」
眼巴巴看著野馬一樣肆無忌憚奔涌的泥石流,毫無辦法。
這個無奈的男人雙膝跪地,眼淚和著泥水往下淌,心撕碎一般疼痛,雙拳緊握,胳膊青筋暴起,忍不住對天狂吼。
「啊--啊----」失去親人無奈的悲哀隨著這一聲怒吼釋放出來,人也頓時暈過去。
泥石流停止咆哮後,救援的人趕到,挖掘機開始挖掘泥土。
何姐的尸體,從毀掉的半間房里找到,她躲在一張大木箱子里,是活活悶死的。
一只手里牢牢握著塑料紅皮筆記本。
筆記本里記載著比生命還珍貴的東西,被河水浸泡後,字跡模糊不清。
「傻瓜,我知道那是你用心寫的日記,你為什麼那麼傻?其實我已經偷看過,只是沒有告訴你而已,至于搭上性命找到它嗎?你本來是可以有機會逃月兌的,為什麼不逃出去?」
「何姐去了,你別再折磨自己行嗎?」。左娟在一旁勸道。
無法從悲傷中走出來的張總,根本听不進任何人勸告。
繼續對死去的妻子苦苦訴說︰「我沒有照顧好你,對不起,對不起!你終究還是先走了,我們相處的日子竟然這麼短暫?我應該早點收手,是我太貪財,是我害了你,如果早點回去,我們就不會經歷這場生離死別。最後關頭,你用生命保護的是什麼?你交給左娟的存折,她已經交給我,我有錢了,可是,我卻永遠失去了你,我要那麼多錢有什麼用?我們說好等有錢了,帶著你去旅游,帶著你游遍全世界,到最後你一天好日子都沒跟我過上,你不是太冤枉了嗎?你走了,我該怎麼辦?孩子們怎麼辦?你快告訴我」
「走吧!張總,如果何姐在天有靈,她一定知道你有多愛她。」
張總最痛苦的日子里,左娟一直陪伴著他。
回家照看孩子,左娟陪著他。
孩子們失去母親後,很依戀她。
孩子們不能沒有母親,她已經做好當繼母的思想準備。
結婚前他最後一次問她︰「如果你今後注定沒有自己的孩子,你還願意接受我們的婚姻嗎?」。
「我願意!」
「你後悔還來得及,我不勉強你。」
「我想好了,絕不後悔!」
經歷這次意外,左娟搖身一變成為張總夫人。
房地產大亨的老婆,她可謂衣錦還鄉,榮歸故里,惹得鄰居羨慕不已。
附近的熟人,她買上好禮品送給他們,大家都跟著沾光。
花費六萬元買了幾件裘皮大衣,送給最親近的人。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此時的她在當地算是個能呼風喚雨的人物。
可是,她還有心願未了,大家猜猜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