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魔女 第五回 玩命的事

作者 ︰

夕陽,肆無忌憚地映紅了整個天空,也映紅了蘇天櫻美麗的面頰。此時,仙藥山的天空上百年不遇的出現了一只潔白的鴿子。

百藥仙人拆掉白鴿腿上的信,只見信上寫著︰‘八月十六在望月樓舉行百毒群英會,八大毒門均會參加,請百藥仙人務必賞臉。’

百藥仙人當下沉吟一聲,思考片刻後,朗聲道︰「天櫻,天衣,你們過來。」

蘇天櫻、蘇天衣來到師父面前,雙雙盈盈拜下。

百藥仙人道︰「這幾年你們練的不錯,今天出去一趟。」

蘇天衣沖口道︰「師父,今天會不會太急了?」

百藥仙人皺了皺眉,嗄聲道︰「這是命令。」

蘇天櫻瞧出危險,忙上前一步,以身子掩住蘇天衣,垂首道︰「師父吩咐。」

百藥仙人道︰「去一趟江南,現在八大毒門正在那里舉行百毒群英會。」

蘇天櫻一驚,心道︰「這次師父沒找靈風,會不會是什麼局?天衣沒下過山,毫無交手經驗,也不知能不能活著回來。」于是低聲道︰「師父,弟子已有十年沒跟外界交往,只怕禮節會生疏了,給師父丟人。」

百藥仙人怒道︰「跟外面的狗用不著講什麼禮節。如果輸了就不用回來了。」

蘇天櫻不禁動容道︰「是。」

百藥仙人語聲稍緩,道︰「天櫻,隨我來。」

「是,師父。」

進了屋,百藥仙人立即坐定,道︰「天櫻,你可知道為什麼我把《天魔咒》給了你,卻沒給天衣?」

蘇天櫻全身一震,道︰「弟子不知。」

百藥仙人道︰「因為,你比天衣聰明。」

蘇天櫻的心驟然停止了跳動。但你就算是盯著她的眼楮,也決不會察覺出有任何異樣。

這種掩飾情緒的功夫,蘇天櫻若認第二,誰又敢認第一呢?

蘇天櫻假裝怔了怔,疑惑道︰「弟子不知師父是什麼意思。」

百藥仙人長嘆道︰「好孩子,我有個任務要交給你。」

蘇天櫻接受過無數個任務,但從來都是只要師父吩咐一聲,就一定會全部做好,還從不知道師父會用商量的語氣。

這次一定是玩命的任務。

蘇天櫻立即拜倒在地,道︰「弟子自當盡力。」

百藥仙人道︰「我不要你盡力,我是要你一定完成。」

蘇天櫻道︰「是。」

百藥仙人道︰「我要你去玩個游戲。」

蘇天櫻失聲道︰「游戲?」

百藥仙人點頭道︰「放人情債,天衣有用。不過對付無情的人,還得靠你……」

兩人的語聲漸漸小了下去。

半個時辰後,百藥仙人一揮手,道︰「你走吧,能告訴誰,你自己可以斟酌。」

蘇天櫻恭敬地退了出去。

蘇天衣一邊收拾一邊問道︰「姊姊,你覺不覺的師父好像有點不對勁?」

「有什麼不對?」

蘇天衣疑惑道︰「照理說,百毒群英會是毒門中人的比賽,我又沒學過毒,不應該是咱們兩個人一起去。」

蘇天櫻把一瓶毒藥放進藥箱里,沉聲道︰「我告訴你,這次下山是九死一生,要是你五年之內不死,那算你好運。」

蘇天衣眨了眨眼,笑道︰「算了……想那麼多沒用。對了,你帶了什麼毒藥?」

蘇天櫻道︰「這次我準備帶不少呢,有五毒失心散、鬼迷心竅湯、百毒藥貼、奪命金湯、補毒丹、碎心丸、迷昏精粉……」

蘇天衣趴在姊姊肩上,悄悄道︰「哇,真是夠毒的。不過姊姊,為什麼那催命丸會在慕容凌月的手上?」

蘇天櫻冷冷道︰「你沒看出來麼?他們中的毒,都是莫靈風下的。所以他們自然是我們的敵人。」蘇天櫻頓了一下,接著道︰「我說那是解毒丸,他一定會在中了劇毒後服用。催命丸的效力就是讓那毒藥藥力加強十倍,那時,就是打死他他也想不到自己自救的唯一希望,竟然是催命的毒藥。」

蘇天櫻笑了一下,抱起藥箱就走。

這純真的一笑幾乎看不出任何雜質,潔淨的就像天山上的冰雪、初開的白茉莉一般,任何一個行走與江湖多年的老江湖,都絕對想不到這純真微笑的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惡毒的陰謀。

望著蘇天櫻與蘇天衣消失在叢林中的背影,百藥仙人感嘆道︰「易中正,你奪我妻子,壞我名聲,我卻將你女兒養大還給你,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正當百藥仙人想的出神之時,一個柔媚入骨的聲音傳了進來︰「好久不見。」

十七年了,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百藥仙人說話。但百藥仙人竟然像和世交打招呼一樣,回答道︰「好久不見。」

回答之後,百藥仙人才猛然驚醒過來︰「誰?」

門自己開了,從門後緩緩走出一個少婦。只見她一身青衣,膚色白皙,雙頰生暈,一雙眼楮又大又亮,時時帶著挑逗的神色,想必是情場上的風流人物。

只听那少婦悠悠道︰「我。」

百藥仙人皺了皺眉頭,道︰「夏泠泠啊,夏泠泠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都已經四十九了,還化這種少婦裝?」

夏泠泠嬌聲道︰「我喜歡就行了。」

百藥仙人冷冷道︰「十八年了,你一直沒變。」

夏泠泠把眼光轉移到桌子上的牌位上,臉色驟然變了,眼楮里忍不住充滿了憤怒。但憤怒之中,淚幾乎要垂下來了。

只見她皺著眉,舉起腰間的葫蘆,喝了一口,道︰「你不也是麼?表哥……」

從她皺眉的樣子來看,這葫蘆里裝的絕對不是好酒。

百藥仙人苦笑道︰「唉……女人……為什麼別的女人吃醋都在心里吃,而你卻隨身帶著醋,當著人的面喝?」

夏泠泠叫道︰「我喜歡就行了。」

百藥仙人長長嘆了一聲。

夏泠泠忽然將手中的包袱往那張用紫檀木和松木雕刻而成的床上一放,道︰「我今天就睡這兒了。」

百藥仙人淡淡道︰「你愛睡哪兒,就睡哪兒。」

他剛想走出去,夏泠泠卻閃電一樣快速出現在他面前。她的身法簡直比風還無影,比雷還迅疾,連莫靈風見了,恐怕就是半斤磚頭對八兩黃金。

夏泠泠問道︰「那些孩子的娘是誰?」

百藥仙人坦白道︰「女孩子是易中正的,男孩子不知道。」

夏泠泠怒道︰「還是為了徐潸潸?」

百藥仙人點了點頭。

夏泠泠終于忍不住了,拔劍出鞘,直直地刺向徐潸潸的牌位。

百藥仙人也不是吃素的,但見他只用兩根手指,就輕輕刁住了她的腕子,再輕輕一捏,她手中的劍便松開了。

只听見一聲脆響,寒劍便掉在了地上。

夏泠泠悻悻地揀起劍,緩緩收入劍鞘,緩緩道︰「算了,死者已矣。還有最後一件事,你必須老實回答,我當年從家里偷了《天魔咒》給你,難道你已經練成了?」

百藥仙人長嘆道︰「沒有,我把它交給大弟子了。」

夏泠泠驚奇道︰「那是《天魔咒》!平常人想都想不到的武功你全教給那個白衣服的了?」

百藥仙人坦白道︰「不是,是教給另一個,她年紀大些。」

「她是徐潸潸的女兒,她是……」夏泠泠原來只是低聲地喃喃,到最後竟忽然叫道︰「靈靈……她是靈靈!」

百藥仙人道︰「不錯,是靈靈。」

夏泠泠大聲道︰「可是,靈靈她會殺了……」

百藥仙人皺眉道︰「我從不信邪。」

夏泠泠霍然站起身來,大聲道︰「難道你忘了麼?十七年前……」

百藥仙人喝道︰「那只是個傳說!」

夏泠泠道︰「傳說,傳說不是也成真了?她一歲不到不就開始殺人了?她媽不就是因她而死嗎?她是個魔頭轉世!不祥的魔物!她……早該死了!」

百藥仙人咬著牙,一字字道︰「那只是個意外。」

夏泠泠怪聲道︰「難道沒有第二個,第三個意外?表哥,養虎為患!養虎為患!」

百藥仙人大吼道︰「她的事情我清楚的很!」舉手重重地往竹椅一擊。只听‘砰’的一聲,竹塊散架,一張結實的竹椅立刻給他打成了一堆爛竹子。

這一響果然非同小可,不僅夏泠泠震的全身為之一顫,連屋外樹上的一群鳥兒也驚的撲稜稜飛向遠處。

夏泠泠見表哥發怒,火也消了大半,嘆息道︰「你真是瘋了。」

百藥仙人緩緩道︰「早在十七年前我就死了,何必介意瘋呢?」

夏泠泠恨恨道︰「你一點也不懂得珍惜眼前人。」

一言甫閉,百藥仙人已消失在蔥綠的山林間。

「氣死我了!」夏泠泠朝百藥仙人消失的地方用力一掌,門外的幾棵翠竹應聲折斷,絲毫不亞于利刃斬之。

蘇天櫻和蘇天衣已經走了足足半個時辰。

蘇天櫻仍然穿著她那一身別致的綠衣,像一張碧綠的葉子捧著一朵雪白雪白的蓮花。蘇天衣穿著一身蘭色的裙子,外圈圍著一圈白色的輕紗,身上擦著雪蓮沫。散發出淡淡的清香。這仙女一樣的清純與撫媚,足以讓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為她競折腰。可惜一路上靜靜的,除了她們自己,找不出任何一個人影。

繁星點點,晚風拂著仙藥山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棵大樹,擦拭著白天留下的燥熱,披著月光輕紗的仙藥山似乎已要悠悠睡去。

姊妹倆漫步在夜色中的仙藥山中,突然感覺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原來是如此的清晰。

心跳聲、溪流的丁冬聲、昆蟲的鳴叫聲、山林中夜梟的脆亮在一起響著……宛如一幅幽靜的圖畫,姊妹倆的心似乎也陶醉在這優美的景色中。

蘇天衣嬌嗔道︰「怎麼天黑的這麼早?」

蘇天櫻道︰「咱們出發時已是酉時,現在差不多是戌時了……我們就睡這里罷。」

蘇天櫻模出一軟軟的,白白的事物,只有拳頭大。只見她輕輕一抖,一拉,那拳頭大的事物竟被她抻成了一張又柔又軟,似銀非銀,似絲非絲的漁網,在月光下熠熠發光。

蘇天櫻將那漁網系在樹干上,淡淡道︰「你身子弱,睡不得石頭。還是睡蛛絲網的好。」

蘇天衣果然很听姊姊的話,只一翻身,就上了蛛絲網,徑自睡了。

蘇天櫻卻不同。只見她兩根手指對準了一棵大樹,玉指一彈。只听‘嗖’的一聲,一根銀絲從她的玉指中射出,釘在了樹干上。她又轉過身來,對準對面的一棵樹,又是一彈,那根銀絲的另一頭便釘在了樹上。

蘇天櫻又來回射了六次,只見那銀絲已分別釘在十二棵樹干上,交織成一張漁網狀。蘇天櫻一躍而上,竟穩穩地躺在這六根又細又亮的銀網上,望著天空上的點點茫星。

北斗七星真漂亮!千百年來,還是未改變他們的隊型,掛在遠遠的北方閃爍著光芒,看的蘇天櫻如痴如醉。

這是她十年來第一次下山。

上一次,下山是在她剛滿七歲的那一年。

蘇天櫻靜靜地躺著,思緒已經不知不覺間回首,十年前的往事正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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