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听到黑衣男子出聲,夏清妍就知這並不是離元澈。除了他,這皇宮中能被喚做殿下的就只剩白日在街中所見也就是剛搬進皇宮的蕭國二皇子蕭以晨了。
回想那個張揚俊朗的男子,她覺得他的存在合該就那般耀眼奪目,溫暖人心,由其是那對令人失神的異色瞳仁,一半是碧海,一半是藍天,那般奇異卻絲毫不覺突兀。
先前隔得遠夏清妍看不清那對異瞳,只能全憑猜測。然此刻她近看他,卻發現這個男人的瞳仁變成了墨色!雖心有疑惑,但那十來個黑衣人的頭領喚他‘殿下’她可是沒听錯的。
看來,這個男人定是用了什麼法子暫時改變了自己的瞳色。
不過,他若是再捂著自己的嘴巴,僅靠一只手去對付這些人,不僅他要落得個慘死刀下,只怕還得連累的她跟著陪葬。
容不得夏清妍多想,她用眼神與蕭以晨溝通,期望他能暫時放開自己好全全應付刺殺的人。然讓她沒想到的是,她的一番好心,人家壓根就當沒看見。
蒙著下半邊臉的蕭以晨微黜著眉看向她,「冷宮在哪?」
夏清妍一愣。
蕭以晨一腳踹開迎面撲來的黑衣人,血淋淋的右手往夏清妍的縴腰一攬,腳尖一點,躍上樹尖,摟抱著夏清妍便往燈光稀疏的地方飛去。
「怎麼?啞巴了?」不知何時,蕭以晨已松開了左手,一雙墨色的瞳眸此刻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懷中的少女。
三千青絲隨意披散,迎著夜風飄飄揚揚,略有些凌亂的發絲有幾許纏繞到了自己的胸襟前、肩膀上。她僵硬的仰著脖子,雪白的頸項暴露在空氣中,月光映照下她的肌膚如水清透,宛若白瓷,她雙眸緊緊閉起,那顫抖的羽睫顯示出她的緊張不安,瓊鼻精巧,一點櫻唇新鮮誘人,更無聲散發著甜美的味道。
蕭以晨不禁想起自己將才手掌覆蓋在其上的綿軟觸感,眼神一暗,警覺那群黑衣人已全全跟了上來,他嘴角一勾,拋卻剛才一瞬的旖旎心思,頓時加快速度。
夏清妍秀拳緊握,狠狠咬著牙根,丫的,要帶她飛能不能給個信?
少許,她平復些許緊張,不安地看向蕭以晨,「你……你想帶我去哪?」她還不會蠢得在這時去惹惱這個男人,雖是好言好語,但水眸中卻難掩埋怨。
大晚上的見他被人圍殺,她還好心的準備幫他叫人來幫忙的,憑什麼不讓自己逃?他不讓自己逃便罷,為何還要拉她下水?事到如今,她也不敢讓蕭以晨放下自己了,她相信後邊群黑衣人定會一刀結果了她。
「那可是冷宮?」蕭以晨清朗的聲音平穩有力,絲毫未有被人追殺的狼狽。
夏清妍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扁扁嘴,點了點頭。
緊接著,她警告道,「我告訴你,你可得保證我的性使,我可是公……」
「我知道你是這的宮女,放心,我不會連累你,我辦完該辦的事就放了你。」蕭以晨回頭看了眼窮追不舍的黑衣人,眸光極具復雜。
「我是……」
她欲解釋,蕭以晨卻笑了笑兀自道來,「白日還見你在街中游玩,這會大晚上了你又在晃蕩,夏皇對你們這些宮奴倒是寬容,這可與他那冷殘嗜血名聲不太符啊。」
「……」
夏清妍抽了抽嘴角,無言以對,原來她長得像宮女……
這時,蕭以晨攬著她一個疾俯而下--
周遭一片死寂冷沉,房屋蕭索清冷、黑沉陰森,確是不負這冷宮一名。
夏清妍被蕭以晨護到身後,他眯著眸子冷冷地盯著隨之落地的一群黑衣人,質問道,「說,誰派你們來的?」
黑衣人面面相覷,那領頭黑衣人一個擺手,「上!」
十幾人再次圍殺上來。
「只要你們說出是誰指使,本殿絕不動你們一根毫毛。」蕭以晨隨即撿起地上一根枯枝便與之纏斗起來,他處處留手,意在打掉來人手中武器,然那些人根本就不領他的好意,招招直往蕭以晨要害砍去,那一雙雙毫無感情的眸子,哪里有對蕭以晨勸說的半點動心?
夏清妍俏臉發白,暗道夏允翊為什麼還不來救她,他難道今晚真沒來落櫻軒睡,遂到現在還不知自己有難?
刀劍無情,夏清妍找準了時機便往處邊挪。
冷宮她是不會進的,那到處破爛不堪,陰風風陣陣的,她還怕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一邊冷靜觀察著不遠處的打斗情況,一邊悄無聲息的移動著。然她還來不及沾沾自喜自己的聰明,其中一暗殺的人被蕭以晨一拳打落到夏清妍腳邊。
夏清妍一雙眼瞪的圓如銅鈴,小臉明明嚇得血色盡退,又因胸腔中高漲的怒火染成緋紅,她暗罵,蕭以晨絕對是故意的!
那黑衣人先是愣了一愣,而後眸色一狠,伸出來手便欲執起他掉落不遠處的大刀……
大刀反射著月光,迎面而來,夏清妍嚇得眼一閉,嘴巴一張便是驚聲尖叫,「啊--」
尖叫中她腿一抬,踢著繡花鞋便往來人臉上踹,一邊踹一邊大聲嚷著,「不關我的事!我是夏國的長公主!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夏清妍這一出聲,當場便震住了那群人,黑衣人頭領順著聲源挑眉看去,夏清妍似乎被驚嚇失常,只一個勁晃著腦袋嚷著不要殺她,若說精神失常但那腳下的功夫可凶猛得很,那三寸金蓮下去,一腳比一腳狠,直踹得地上的同伴四肢抽搐,直翻白眼,蒙著臉的黑布早就掉了下來,那本是奇貌不揚的五官混合著髒污和血液一臉黑黑紅紅的,豈是一個慘不忍睹。
黑衣人頭領那被黑布蒙住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輕撇過去臉,頭一擺,他身旁兩個黑衣人立即向夏清妍躍去,那渾身凜冽的氣息似是要向夏清妍下死手!
蕭以晨一驚,他身形一閃,單臂一勾便將夏清妍摟進懷中,他眯著眸子視線凌厲地射向領頭人,厲聲喝道,「你沒听到她是長公主嗎?你難道想挑起兩國戰火,你到底居心何在?」
那黑衣人上得前來,示意手下將地上被夏清妍踹得半死不活的黑衣人給扶起,而後道,「殿下,就算您不出手也不會改變臣等的初衷,本只想除去您,但您如今將夏國的長公主拖下水了,臣等只好隨之一並解決了。」
夏清妍剛剛稍有安定的心隨即緊緊提起,她不敢置信的瞪向黑衣人頭領,又狠狠地瞪了眼蕭以晨,怒道,「我算是知道了,你們自己窩里斗便罷,憑什麼將火引到我身上,我告訴你們,我皇兄馬上就來了,若是不想被逮個正著,我勸你們速速離去。」她小臉氣勢洶洶,然心中底氣不足,但此時不將夏允懷搬出來,她真怕會陪著蕭以晨交待在這了。
可憐見的,她才穿過來兩個月啊,憑什麼又要英年早逝。
這一切都怪蕭以晨!
蕭以晨似是感受到夏清妍怨怪,他扯下自己的面巾,陽光般俊朗的臉頓時暴露無遺,他朝夏清妍安慰般地笑了笑,才看向領頭人,厲聲道,「本殿不想下死手,本殿只想知道,到底是誰派你來的。」他話語突頓,而後語出驚人,「佟山,我知道是你。」
黑衣人們面面相覷,那喚作佟山的頭領人也是眉心一皺,他沉聲道,「既然殿下認出臣,臣無話可說。然臣等皆是死士出身,有屬于自己的堅持,殿下再多問亦是徒勞。」
「到底是誰派你們來刺殺我?為何還要特意選在夏國皇宮?我不信你們不知道後果!」蕭以晨眸色復雜,然他視線直直看著佟山,倔強的只求一個回答。
佟山眸光輕閃了閃,不置一言。
夏清妍卻清楚的看見他執刀的手幾不可見的顫抖了兩下,須臾,他聲音冰冷的不帶絲毫感情,「臣等無可奉告。」
說罷,他率先持刀朝蕭以晨攻來,蕭以晨只得急急將夏清妍往後背一護,這下他再也不敢手下留情,他深知佟知是決心殺死他和夏清妍,就算他再想弄清楚佟山為何會帶人來刺殺他,他也得留著那條命去問,除此之處,他身後的人若有損傷,恐怕夏皇也不會放過他。
夏清妍怔立在他身後,說不緊張害怕那是假。
她長這般大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那寒光閃閃的刀刃直直往蕭以晨身上揮去,雙拳到底難敵四手,盡管蕭以晨不再留情,然而面對十來個訓練有素的暗衛同時圍攻,手臂上腿上皆掛了彩。
因身著黑衣,遂被鮮血浸染後卻不是太過顯眼,然月光映照下,那被劃開的布料下蕭以晨古銅色的肌膚上有著數來道鋒利浸血的傷口。
夏清妍死死咬著下唇,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堪堪扼制自己不會顫抖的身子,然她水眸氤氳,霧朦朦的就要看不清面前,她快速的用衣袖抹了一把臉,死神死死的盯著欲要上前來的黑衣人。
夏允翊,夏允翊,夏允翊,你為什麼還不來救我……
蕭以晨始終不離夏清妍一步,因著先前耗費了力氣,這時又因傷口的疼痛和流血過多動作也愈加遲緩,他突然出聲,「放她走。」
佟山手一擺,黑衣人紛紛停手,他眉心緊皺,心底輕嘆,殿下到底還是太過心軟,明明有機會殺了他們,便偏偏落到這種地步。不過,他再不忍心,肩負的責任還是要完成的,他狠聲道,「殿下,怒臣等不能答應。」
他張唇,殺字剛欲吐出,一道比堅冰更為冷硬刺骨的聲音破冰而來︰
「給朕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