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夏清妍沐浴完便早早睡下。
迷迷糊糊間後背貼上堵落溫熱的肉牆,腰月復上亦覆上只大掌,夏清妍的睡意頓時就散了個盡。來自洗塵宴中的鐘鼓樂聲隱隱飄進落櫻軒來,可這個該在大殿宴請兩國使臣的東道主怎麼跑她床上來了?
她翻過身,呼吸著男人身上明顯是沐浴過後散發的清新,嘴角抽搐的看著鳳眸緊閉的男人,「宴會結束了?」
男人仍是緊閉著眸子。
夏清妍素手推了推男人,「問你話呢。」
「皇妹為何不來參加宴會?」男人的大掌捉住少女的素手。
她能說她怕看到小白兔?免得小白兔一個沖動當場便請求聯姻,到是夏允翊一個不爽晚上回來便將她吃了。
好吧,她這是做賊心虛。
夏清妍瞄著夏允翊仍是閉著的眸子,大言不慚,「只有幾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我不是忙著給你做睡衣麼,累了就早些睡了。」
表揚她吧,哈哈。
男人的鳳眸微睜,將少女來不及掩下的得意盡數收落眼底,「今日離太子向朕請求聯姻了。」他突然蹦出一句話。
夏清妍面部表情僵住,她盯著男人的鳳眸細細看去,想要從其間看出什麼,金色的燭影跳躍在那墨色瞳仁中,就連他的視線也灼熱了幾分,渾厚的男性氣息噴灑在她臉頰上,不說什麼也沒看出,反而被夏允翊瞧得臉上莫明發熱。
她眼睫輕眨,不舒服地動了動身子,故作坦然地道,「關我什麼事,你和我說作甚?」丫的,果然不出她所料,小白兔是鐵了心的要娶她。
夏允翊呼吸微亂,他眉心微擰,長臂將亂扭動的少女固定住,長腿也隨之纏了上來。他微眯著眸子,目光幽幽沉沉,回想起洗塵宴中那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離太子,嘴角勾起抹若有似無的諷笑,「他以為拿五十年和平、一個同等地位的公主便能獲得朕的首肯將你嫁給他麼?」
夏清妍錯愕地看著夏允翊,她這兩日根本就未走出落櫻軒,外邊的消息也沒傳到她這來,怎麼小白兔還帶了皇室公主來想將之送給夏允翊?心里怪異又別扭,他這是不舍得她,還是嫌利益不夠重?
抿了抿唇,終是沒忍住問出聲,「那你答沒答應?」
夏允翊眼角微挑,「答應將你遠嫁離國,還是答應將那公主收進後宮?」他伸出拇指按壓在少女柔軟的唇瓣上,感受著那令他心動的觸感,又道,「那離國公主雖說今夜未來參宴,不過听離太子說是離國的第一美人,亦是如今正蒙皇寵的伊貴妃之獨女。」
被夏允翊的指月復摩挲的唇瓣干澀,夏清妍下意識伸出舌尖輕舌忝了下,這一舌忝亦舌忝到了男人的指尖,然滿月復酸澀的她壓根沒注意到男人愈加幽深的眸色,斂著眼睫頗不是滋味地道,「所以你動心了?」
這算什麼?他明明已經承認自己喜歡她,還成天嚷著要她將自己交給他,一回頭為了利益就動了將她賣掉的心思?被喜歡的男人親手送給別的男人什麼的,最狗血了!
視線從自己的指尖轉至那略帶落寞的水眸,夏允翊明白少女已然將自己放進了心底。嘴角情不自禁溢出笑意,他倏然翻身,寬闊地胸膛覆上少女的嬌軀,先是吻了吻她不願正視他的美眸,而後語氣溫柔,「我以為你必不會錯過宮宴,可小付子卻告訴我你早早睡下了。」
「懶得去。」夏清妍沒好氣地道。心中卻正好相反,她確實想去,光沖著那古代宮宴的氛圍,她也想去感受感受。
夏允翊見夏清妍這幾年幽居清微宮好久不曾參宴,還以為她會有興趣,先前他還特意讓小付子準備了好些她喜愛的吃食,結果卻沒等到她來,生平第一次竟對宴會失了應付的耐性。偏偏離元澈這時又提起聯姻,白日趁他早朝闖入落櫻軒私自會見他的女人他還沒來得及算帳就罷,居然還敢來覬覦他的女人,厚顏無恥地讓他咬牙切齒。
蕭以晨以受傷為由早早離去,沒過多久他便讓朝臣作陪也離了席。直到將少女擁進懷中的一瞬,他才覺得她是屬于他的,心中也愈發堅定,「皇妹,他太小看你在朕心中的地位了。」
夏清妍素手輕抵在男人胸前,防止他壓上來。心中正不爽為何每每這男人總喜歡對她居高臨下,太讓她挫敗了。可一听到夏允翊最後一句別有深意的話,心頭禁不住怦地一跳,抿緊了唇,側臉看向他,「你什麼意思?」
男人清冽的音色在帳慢內響起,卻若驚天霹靂炸響耳際,他說,「皇妹將來是要做朕的皇後的,怎能做他離元澈的皇後?」他眸中黑光流轉,端得是一派坦然。
夏清妍十根手指發了狠地欲撐開男人的胸膛,哭喪著臉,「皇兄,我看咱倆還是做仇人比較好。」為何兩個月前她要生出與他和好的念頭?妹妹嫁給哥哥,還去母儀天下,殺了她吧。
縴縴玉指摳得他心頭直癢癢,夏允翊笑得邪肆如妖孽,在她耳邊曖昧輕吐,「皇妹,你有沒有考慮換個身份?」
夏清妍嘴唇哆嗦,欲哭無淚,「別,謝了,現在很好,很好。」
男人似戲謔,又似寵溺般的誘惑,一串串輕吻也落在少女的耳郭,「公主哪有皇後好。」成了他的妻,才好與他並肩。
夏清妍卻道,「那我再刺殺你一次?」想當年,‘夏清妍’就是因為刺殺了他才落得自生自滅的下場,畢竟夏允翊未殺她就已經是恩賜了。
男人指尖挑起少女嬌俏的臉蛋,似笑非笑,「你說呢?」
夏清妍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
「認命吧,皇妹。」他笑得猶若惡魔,卻該死的好看。末了還在她櫻唇上輕咬了一口,舌尖滑過那瑰色的唇瓣,浸染上誘惑的眸色看得夏清妍心里是蠢蠢欲動。
她已經分不清這男人到底是出自真心,還是在逗著她玩,夏允翊心沉如海,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他到底是何意,難不成他愛上她了?愛?太模糊無具體定義的東西了,恕她無法理解。心下的煩躁突地沖破那曖昧心思,煩著兩人的關系、離元澈的擅作主張,更為著夏允翊亦步亦趨的撩撥她本就難以堅定的心。
她掙扎的身子,惱道,「下去下去,壓著我怎麼好睡覺?」
夏允翊眉梢微挑,長臂一攬,下一秒,兩人的位置成了女上男下,等夏清妍從暈眩中回神時,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她想下去,然夏允翊的雙臂緊扣著她的腰,遂她瞪著他含笑的眸子,惡狠狠的道,「你到底想干嘛?」雖然換成她居高臨下了,可見鬼地她一點也不高興,這姿勢太讓人浮想聯翩了。
「皇妹生氣了?」
「誰生你氣。」她語氣不耐,不想再正對著那張惑人的俊顏便垂下臉來,然而大片在外的象牙色肌膚卻躍入眼底。她立即不自然的撇開臉,視線傳至別處,水眸一亮,馬上找到了話題,「睡衣做好了,就放那,你趕快自己去試試。」快去吧,快去吧。
她努了努嘴巴,夏允翊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透過簾幔,那方軟榻上正擺著折疊整齊的墨色綢制睡衣,他鳳眸微閃,唇含淺笑,確是自己喜歡的顏色,不過,他現在可沒去試穿的心思,突然壞笑,「皇妹現在就將睡衣送了朕,那生辰那天皇妹送朕什麼?」
「別貪心了,那就是你的生辰禮物,再想要沒有。」
「朕覺得所有生辰禮物都比不上皇妹,不如那天皇妹將自己送給朕吧。」
「你你你……」她轉回臉來出乎意料的看到夏允翊一臉認真。
夏允翊抓住少女一直撐在他胸前的素手,這一動作導致失去重心的夏清妍直接撲倒在他胸膛里,霎是狼狽的將鼻子都磕紅了,看著少女可憐兮兮地抽了抽鼻子,夏允翊心中忍俊不禁,然俊顏微沉,「這只手,還有這只手,被朕以外的男人踫了,若不趕快將你變成朕的,只怕會給他人有機可趁。」
夏清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先是不可置信,而後臉一下子紅成了猴,她結結巴巴,「你你你……你派人監視我?」
白日在亭中,離元澈確實握了她的手。
「不,朕是派人保護你。」他更正。
「你強詞奪理!」她怒了。
夏允翊寵溺的點住她的鼻尖,輕揉了揉,「乖了,你是朕的,你要有這個覺悟,別的男人莫要在肖想了,朕不會給你機會的。」
啊呸!「別忘了你還差了我的事。」夏清妍憤憤不平地一掌拍開男人的手指,他憑什麼這般理直氣壯,憑什麼?
「放心,朕記得清楚。」夏允翊笑了笑,將少女放下胸膛,他墨色的眸子里什麼在翻滾著,然只他自己知道,她再壓下去,只怕他就不會只說說,而不是什麼都不做了。
想著蓋被純聊天,的確痛苦,什麼時候他可以放開心的吃了她?夏允翊想到這只能認命的動起心思,對于夏清妍一直不願邁過這條血緣關系的坎他著實不解,換作他,只要認定了自己的心,根本不會讓這些莫須有的阻礙自己,別說他們不是親兄妹,就算是親兄妹了那又怎樣?
又一次在郁郁寡歡中停止話題,夏清妍仿佛已經習慣,眼楮一閉,什麼都不再想便睡去。
等少女呼吸逐漸均勻,夏允翊若冰凌的視線猛然掃至窗框處,一瞬殺氣盎然!然等他再度看向睡顏如花的少女時,眸色又溫柔的如同一汪春水了……
……
夏日成衣T台秀如期舉行,夏清妍抱著將設計新穎的流行元素傳至他國好擴大生意的心思,命人給蕭以晨和離元澈紛紛送了入場券,而自己卻沒去看。為何?夏允翊那個獨裁者還真是不給她半絲和別的男人接觸的機會,霸道的令人發指。可是,她貌似,好像,仿佛一點也不討厭這男人的霸道……
日子就這般過著,轉眼就至夏允翊生辰前夕。
是夜,曲幽台。
王槐、王楊兩人正將頭埋在筐里認真的挑選著西瓜,且殿中滾落的到處都是西瓜,綠油油的個個圓如球。
「殿下,這個保準甜。」王楊樂呵呵的捧出個頭般大小的西瓜,將耳朵湊近西瓜旁,指節敲了敲,如願听到‘崩崩’聲才放心的對旁邊的離元澈道。
「切開。」離元澈慵懶的躺在軟榻上,侍女手執蒲扇正為他扇風。
聲音雖是輕輕柔柔,但王楊可不敢有半分掉以輕心。西瓜一分兩半,王楊將之切成小瓣,用玉碟盛好呈給自家主子。
離元澈那粉女敕女敕的正太臉上似籠有一層陰沉沉的黑氣,盡管那張臉討喜可愛,可沒人敢去瞧上一眼,沉靜如水的殿內,宮人們都死死的低垂著頭,這些個都是跟隨使臣而來侍候在離元澈身側的宮人,此刻皆是眼觀鼻,鼻觀心,不敢發生半絲聲晌。
離元澈菱形的粉唇輕抿上一口果肉,嚼都未嚼直接‘噗’地吐到王場的臉上,冷冷地道,「酸。」
王楊一驚,不相信地從未切的另一半西瓜中摳出一塊嘗了嘗,滿月復疑惑地道,「殿下,很……」
‘啪’的一聲突兀地響徹殿內。
「你干嘛打我!」王楊模著刺疼的後腦勺,因這掌臉上粘著的西瓜肉也掉了下來,他黑著臉喝到,「王槐,別以為你是殿下的人我就怕了你,我可也是殿下的人!」
王槐難掩嫌棄的斜了他眼,「打醒你的腦子。」真是蠢貨,他們的殿下哪里嫌西瓜酸了,他那是心里酸著,正不爽著呢。王楊還敢這時頂撞過去,不是找死,「殿下說酸了那就是酸了,自己的本事差了就不要找借口,挑你的西瓜去。」
王楊後知後覺什麼,偷偷瞄了眼自家主子周身愈加沉郁的氣息,悻悻走回筐前。
王槐唇角悄然微揚,狗腿的上前兩步,躬身笑道,「殿下,奴才看公主那的西瓜就甜,要不奴才去討一個?」
「我怎麼不知道公主那有西瓜?」王楊抬起臉來不解問道,「欣然公主這幾天不是身子不適,吃不得涼物?」
說他蠢還真沒冤枉他。王槐剜了他一眼,威脅道,「挑你的西瓜!再多嘴你就把這兩筐西瓜都吃了!」
王楊急忙捂嘴,他心悸的瞧著滿滿兩筐的西瓜心想這都裝到他肚子里還不得撐死,不妥不妥。隨即又想到,他怎麼就這般輕易被王槐給唬住了,頓時氣憤轉臉,見其正和自家殿下說著什麼,便識趣的閉了嘴。王槐惹惹還行,殿下那還是不要了吧。
「殿下,這會還早,奴才趕去落櫻軒定不會打擾到公主。」王槐時不時抬起眼睫觀察自家主子的表情,見其面色未變只是挑了挑眉,倒斂了些緊張,暗道賭對了。
離元澈頭靠在軟枕上,杏眸似無辜輕眨,微嘟著粉唇看向王槐,糯糯地道,「是哦,那日嘗著清妍妹妹的西瓜,確實很甜,不知她還有沒有。」他說罷微眯著杏眸,腦海又一次竄過那張被汁水染紅的嬌唇,眸中異光一閃而逝。
王槐額頭冒汗,殿下這副表情也只那清妍公主敢說上一聲可愛,還喚其一聲小白兔。他道,「肯定有,要不,奴才這就去?」
離元澈蹙著眉似是思索了會,才道,「那你去吧,本太子在這等著。」
「是。」王槐轉身後朝著目瞠口呆的王楊得意的笑了笑,施施離去。
王楊瞪大了眼,終于有所領悟,感情是這麼回事︰西瓜不是西瓜,人必須得是那個人……
落櫻軒。
夏清妍正撥弄著裝著冰塊的器皿,純金制的圓形小槽內作安放冰塊之用,其後有著三葉金扇正不停扇動著將冷氣扇至殿中。她忍不住嘖嘖驚嘆,這到底是用了什麼原理讓扇子不停轉動?古人還真是聰明。
妙玉踏進殿中時,發現夏清妍從晚膳後就一直盯著那清涼甕研究,細眉緊緊擰起,如果她沒猜錯,這東西是帝王寢殿中才有,都放至公主這了,想來那人是夜夜歇在這了。
夏清妍睡前習慣遺退所有宮奴,就算是她也不例外。自從那日那在銀杏樹後聞得帝王與公主之間的情愫,便多了個心眼。她曾在夜間出恭時驚現有黑影從窗口竄入公主寢殿,她當時嚇得手腳癱軟,一時倒忘了要大喊,而當她試圖靠近時卻隱隱聞得殿中男女交談之聲,那道男聲雖極少听見,她卻意外的記得極清,是帝王。
她在角落守了整晚,待著腿腳發麻,幾近五更天才發現帝王離去,她大驚失色,至此她夜夜守在窗柩不遠處,所幸兩人除了交談並未做出格之事,倒是唯一值得稍稍放點心了。
「公主。」妙玉輕輕喚道。
「嗯?」夏清妍頭也未抬的應道,她道,「妙玉,沒事就早些睡吧,這里不用你侍候了,我等會就睡。」而且夏允翊差不多也該來了。
妙玉心中一痛,面上卻如常微笑,脆聲道,「公主,離太子拖奴才來問公主這可還有西瓜,他家太子殿下這會子正想嘗呢。」
「宮中沒有西瓜了?」用得著到她這要?夏清妍不禁擰了擰眉。
「那王槐說,離太子那日在亭中嘗過公主這的西瓜,說送至他那的定是被挑了剩的,都沒有公主這的甜,遂厚著臉皮來討一個。」她捂嘴好笑道。
「那就給他一個吧。」夏清妍沒有過多細想,不過一個西瓜而已。
「是,奴婢這就去。」妙玉福了福身,轉身欲走。
「妙玉。」夏清妍喚住她。
「公主何事需吩咐?」
夏清妍抿著櫻唇,靜靜審視了番妙玉,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感覺這幾日的妙玉失了前些日子的跳月兌,安靜多了,倒是讓她有些不習慣。
她搖了搖頭,微微笑道,「沒什麼,見你眼下有青黑,定是沒休息好,有什麼事你吩咐下頭的人做便好,便累著自己了。」
「謝公主關心,奴婢無事,不過是這些日子熱得慌便未睡得太熟,倒讓公主擔心了,奴婢有罪。」妙玉低垂下臉來,急急解釋。她擔心被夏清妍看出什麼,卻又為夏清妍的體貼而心酸感動,然一想到夏清妍如今深陷囫圇,心中的決定愈發堅定。
「原來如此。」夏清妍恍然大悟,哈哈一笑,「這個容易,等會我叫人也給你送塊冰,你房間里有了冰塊就會涼上些許的。」
「不不不,冰塊之物哪能給宮奴用。」她急急搖頭,那可是帝王、宮妃皇嗣等才享受得到的。
「瞎緊張什麼,不過是塊冰,快些送西瓜去吧,送好了早點休息。」夏清妍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雖是皇室中人所用,但她不至于賜塊冰的權力都沒有。
「是……」
……
曲幽台內,離元澈邊吃著西瓜饒有興趣地看著手中的字條,末了挑眉道,「拿去瞧瞧,趕緊安排下。」
王槐接過字條,王楊隨即湊上前來,兩人快速掃了眼上面的內容臉色各不一樣。
王槐︰「殿下,這宮女能相信嗎?」
王楊︰「這宮女膽子真大,居然敢迷昏她主子讓我們帶出宮。」
王槐無語,連眼角余光都不想瞥到王楊。
「為什麼不信?」離元澈仰起臉,學著夏清妍那日的吃法,將一整片西瓜盡數塞進嘴里。
王槐嘴一抽,做奴才不容易,做他們家殿下的奴才更不容易。首先,得會揣摩,揣對了尚可提前做好準備,揣得錯了,少不得被罰一場,這太明顯了吧對主子不敬,得是模模糊糊,似懂非懂。就像剛才,他家主子明明好奇那妙玉的宮女所謂幫襯手法,卻又不將話挑明了,只道是西瓜味差了。這送進宮來的西瓜能差到哪去?公主那的西瓜是西瓜?這到了殿下這就不是西瓜了?
再看王楊,他有時真羨慕他,瞧瞧,他和他看問題就不在一個層次,他實在想不通殿下怎會留王楊在身邊如此久,不過王楊直到現在也沒被發落,這何嘗不是一種運氣?
他略有擔憂的道,「奴才倒認為王楊說得有幾分道理,這妙玉連自己的主子都可以背叛,何以不會陷害殿下?殿下如今身在夏國,如若冒然做出什麼讓夏皇揪住辮子,不是憑添麻煩?」
王楊認同的點頭。
離元澈將侍女再度端來的玉碟推開,模了模肚子表示吃不下了,他朝王槐悠然笑問,「你說清妍妹妹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王槐扯了扯嘴角,「奴才不知。」對于自家主子一瞬將嚴肅的氣氛打破有些頗為無奈。
「殿下如此優秀,沒道理清妍公主不選殿下呀。」王楊兀自疑惑起來。
離元澈、王槐兩人直接無視了他。
「清妍妹妹確有心上人,不過顯然這人並不怎樣,不然也不會連一個宮女都看不上,不惜對自己的主子下藥迷昏,好讓她隨本太子回國。」離元澈眯著眸子,想他那日根本就不指望從妙玉嘴中問出什麼,那宮女擺明就是個衷心的,盡管衷心用錯了地方。
王槐點頭,「那倒是,嫁了殿下怎麼也是太子妃,未來離國的皇後,任誰都會如此選擇,這宮女這般做法也能理解。」他頓了頓,又道,「也許不用那妙玉如此,夏皇便會賜婚也說不定。」
「這可就說不準了。」離元澈冷冷一笑,夏允翊從頭至尾就沒對那五十年和平或是他帶來的二皇妹有半絲興趣,如果說故意如此那也太過了。
王槐不語,前幾日的洗塵宴那夏皇可沒答應,雖是借著酒意退席,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沒聯姻的心思,否則不會連應付的話都沒有,他提議,「那奴才現在就去準備?」
「若是明晚無礙,記得最後做干淨點,別給本太子惹什麼麻煩。」
離元澈幽幽瞥來一眼,驚得王槐後背的被寒毛根根束起,心想那妙玉也真是可憐,不過想想也是她活該。他恭聲回答,「是,奴才明白。」
「那下去吧。」
王槐猶豫著沒有走,黜著眉宇欲說不說的模樣讓離元澈當下皺眉,「還有事?」
王槐面色糾結而復雜,他想了想終是沒忍住,「殿下,僅憑黑奴一句話您便將夏國公主帶走,如若她不是那個人,您難不成就不娶了,這對她……」多不公平。夏清妍在王槐的印象中其實還是滿不錯的,只不過,他弄不準他家殿下到底是出于喜歡之心,還是出于其他,如若是後者……
離元澈嗤笑,「沖著她是夏國的長公主,你認為本太子能將她怎樣?」一說完離元澈心里憋著一口氣,居然被自己的屬下如此質問,到底搞沒搞清楚狀況,如今的問題不是他娶不娶,而是人家肯不肯嫁。
「奴才下去準備了,奴才告退。」王槐趕在離元澈發作前拎著似懂非懂的王楊一溜煙的離去。
離元澈揮了揮手,將殿中的宮奴全部遣退,忽然就憶起與夏清妍初次見面時的情景。彼此他正遭遇追殺,因著和使臣隊伍分開,身邊僅跟著王槐、王楊,他並沒有暴露提前到來夏,遂遇到刺殺他沒有硬踫,而是選擇躲避暗中調查,這也是為何他的臉會被化妝的緣故。
當他躲至暗巷避過危險正要出去時,夏清妍扯著侍女兩人身著男裝闖了進來,阻止他出來的腳步並不是因為她倆,而是尾隨她倆而來的三名暗衛。他當時以為刺殺者再度返回,卻未感覺到任何殺氣,遂他突生了看戲的心,只因為他听到了‘公主’二字。
既有暗衛出沒,就必會知他存在。而他出不出來都免不了被查上一番,而那些隱蔽氣息極佳的人顯然是皇家暗衛,興許等不到晚上,他的身份便會被人查出,索性他就光明正大的出現了,為了更好的接近夏清妍,他更是不惜自傷筋骨,隱瞞真性情。
雖被某些人知曉行蹤失了先機,但因此識得夏清妍卻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承認初見她時便對她極有好感,率直個性的人兒是他這種在皇宮浸染多年最為羨慕的,幾番接觸下來,發現娶了她做自己的太子妃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當然,這其中也包括那黑奴所言……
……
帝王生辰宴,休朝一日。
似乎為著這大好的日子,酷夏時分竟難得的迎來些許清涼,微風不再熱氣騰騰的,日光亦不再炙熱毒辣,皇宮內到處都是張燈結彩,宮人有條不紊地穿梭于各地準備著帝王夜間的生辰宴會。如今實力當得三國之首的夏國,因著帝王二十生辰,不僅是離國、蕭國,周邊各數小國亦有使臣來賀。今日的皇宮內到處洋溢出喜慶。
皇宮的忙碌並沒有影響至落櫻軒,宮人們放輕腳步有意避過寢殿,生怕擾著殿內安睡著的公主殿下。
陽光穿過格紋窗柩,卸下刺目日光,剩一層如紗鋪灑殿內,還有一束直直打在殿內那極其惹眼的粉色圓型床上,層層輕紗如一朵倒垂的粉色花兒般垂落而下,香風輕撫,絲絲飄逸,美得夢幻,亦美得讓人不忍打擾。
殿內安靜異常,一聲嚶嚀從錦被中發出。層層紗簾後,一張薄薄的錦被上印著只超大的粉色貓形物,一男一女正相擁而眠,畫面溫馨而美好。
夏清妍欲緩緩扯下蒙著眼楮的錦被,然錦被仍是覆了她眼,她再拉扯,然那被子好似故意氣她,一扯開它又‘滑’了上來。夏清妍剛因睡飽而生出的滿足瞬間被驚的頭腦清明,驀然起身,環顧一圈無人的殿內,這才松了口氣,嘴角抽搐的看著某男人,「你怎麼還在?」她眯著眼楮看了眼外頭的日光,撐著手肘欲起床,然腰間一個大力,她再次跌落圓床。
看著男人壞笑俊美的面龐,夏清妍想火,然從心底里生出一股無力,只無奈道,「你這麼快就下朝了?」
夏允翊一手支著腦袋,一手攬著少女的腰,面目柔和,唇角含笑,因側躺著,那微敞的衣襟露出一大片象牙白的肌膚,陽光照射而來,似泛著如玉般的白光,恨不得讓人上前模上一模,好應證手感是否同樣極佳,他這副樣貌真真性感的一塌糊涂,由其嗓音帶著剛醒的嘶啞,撩人心弦,他道,「今日我生辰,不用早朝,遂特意陪你睡個懶覺。」
夏清妍小心髒怦怦直跳,俏臉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泛紅,鼻頭一熱,頓時有什麼滑過側臉,滴落至鐵被,暈染成一朵艷色紅梅。
「我…我最近血氣有點旺。」她手背一抹,頓時一條血紅的長線橫過她半邊臉頰,姿勢從側躺改為平仰。丫的,一大清早的,不帶這樣色誘的哇。
少女心虛的解釋換來男人聲聲輕笑,似從胸腔中發出,透過鼻子,清悅動听,那凝視著她的眸光如春水將她暖暖包裹,只覺著溺斃在那其間也無所謂了。今日清晨的夏允翊,真真讓她著迷心動啊,夏清妍如此想著。
男人輕喚,「皇妹……」
夏清妍抿了抿唇,眸光亂閃,她極想移開目光,卻發現好難做到,那糾結的面色,配著半邊帶血線的臉頰,讓夏允翊眉目里皆是化不開的濃濃笑意。她咽了口口水,對她展露祝福的笑容,「生日快樂,夏允翊。」
「嗯。」盡管是沒听到過的生辰祝福,但只要是她給的,他便欣喜。從未覺得過生辰是如此美好,美好的哪怕將一生所有時光用在與她相擁賴床,陪她輕笑聊天,他也是極願意的。
這一刻,他竟生出一種不要繁華,不願喧囂,只願時光荏苒,她伴他身側,相守至終老。
他寵溺輕笑,用自己的袖口,輕柔地,緩慢地擦拭著她被血漬染到的臉頰,一下又一下……
……
夜幕漸落,皇宮逐漸熱鬧起來。
還未開宴,朝臣與家眷們相游于御花園中。能夠來皇宮參加帝王的生辰宴,都是上了品級的大臣,其妻亦是朝延命婦。那些熟識的朝臣、子女相聚在一起,或嬌羞細語,或高談闊論,或謹言慎行。也有那地位相對低微的京中臣子們,壯著膽子主動接近上級,亦不乏群聚成團湊湊熱鬧的。
白思穎今日特地精心打扮了番,在一眾京都貴女鮮艷奪目的扮相中她的清新著裝倒如一抹盛夏青綠,加之那溫婉得體的性子,嘴角含著的似水柔和的笑意,頓時吸去了許多京都公子的眼球。
而那眾多貴女鄙夷不屑的目光白夫人直接當成了嫉妒艷羨了,她很滿意自家這第一才女的女兒帶來的集體效應,以思穎的才華和美貌,就算只是京都知府的身份亦不缺嫁個好家世的男兒,這不,今晚帝王的生辰宴便是個好機會。
她拍了拍白思穎的手,溫和笑道,「思穎,娘去齊夫人打個招呼,你去找雅茹玩吧。」頓了頓,她又道,「那陳公子……也莫把關系弄僵了,多一個選擇總是好的。」
見白夫人離去,白思穎嘴角的笑意再也難以維持下去,她忍受著周遭明顯的竊竊私語和異樣刺目的眼光,蓮花步略顯急切,往剛剛看到的齊雅茹而去。
白思穎微垂的眼睫下眸中盡是怨毒,若不是夏清妍,她怎會落得如此尷尬境地,街中店面不敢去,如今到了這宮中又受盡白眼,若不是為著見那位大人一面,她真不想踏進此處,好給夏清妍奚落自己的機會。
她緊握秀拳,她不能因著如此就落荒而逃,只怕夏清妍會變本加厲的嘲笑自己。她眸光堅定,等著,只要那位大人接受了她,她夏清妍再受寵也只是個公主,又豈能奈何得了她?
還未走近齊雅茹,她便友好的對其笑了笑。然只她心中知道她對齊雅茹亦是怨恨著嫉妒著!想她白思穎要才有才,要美貌不缺,卻因身份低微鮮少有與她親密的貴女,齊雅茹卻不同,她貴為候府嫡女,這京中大多是朝臣貴冑,她齊雅茹不為她介紹認識下貴女也罷,那日在巷中居然那般嘲諷自己,這群高高在上的貴女哪個不是佔著自己的身份,如若沒有了身份的陪襯,她們還能如此鼻孔瞧人?包括齊雅茹,她們如何能比得上自己?
可是今晚,她不能落單,只願齊雅茹別故意忽略她,到時那位大人有所誤會就得不償失了,忍一時之氣便好。過了今晚,興許全京都的貴女都會羨慕她得了當朝丞相的青睞,到那時,還有誰敢瞧不起她?
待到走近,白思穎已經全然收拾好了內心的一切情緒,包括面上看不出半分異常,她一上得前來便親密的握住齊雅茹的素手,嗔怪道,「茹兒妹妹,我找你可找得苦。」
「你來了啊。」齊雅茹可沒那般多的花花腸子,此刻她正忙著呢,「真是的,柏源哥哥怎麼還未出現?」
她和齊雅茹一接近,周遭議論聲便小了些許,白思穎身份忽略不計,然齊雅茹卻不同,由其是忠永候因功負傷賑災回來,保不準帝王心情一好就大加犒賞或是升個官什麼的,那齊雅茹的身份便水漲床高了,與她交好的白思穎還是能不得罪便不得罪的好。
周圍的情況白思穎又怎會沒察覺?她順著齊雅茹猶帶抱怨的話掩嘴輕笑,「茹兒妹妹真是心急,放心吧,茹兒妹妹的未婚夫婿是跑不掉的。」
「我倒不是怕他人跑,我是怕他的心跑了。」齊雅茹卻道。
白思穎一愣,須臾,一陣喧鬧夾雜著女子輕呼聲,便聞得︰
「瞧,羽相大人來了,羽相大人真是風姿卓越,妖冶絕倫……」
「陸尚書剛強硬朗,看起來也極為有安全感呢……」
「一剛一柔,皇上身邊的文臣武將非他兩人莫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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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寫到宴會了~抹一把辛酸淚~急趕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