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維艱 第九章 火燒貞度(1)

作者 ︰

第九章火燒貞度(1)

花開花落緣起緣滅

幾度春秋幾番離合

怎堪無奈

雲煙難留塵緣易絕

今是昨非情深緣淺

暮雪紛紛,紅梅吐蕊,暗香縈繞,綿綿不絕。

繁華過後,是屬于夜的沉寂。盞盞燈燭已隨著夜幕的降臨而被點亮,恰如那夏日的點點繁星,在寒風中忽明忽暗。

漫不經心地走在迂回曲折的回廊上,腦海里卻不斷浮現出早上夫人怒打愛女時哀慟的神情,那表情不是喜送愛女們出閣的歡欣雀躍,而是目送親人離你而去的無奈與悲痛。

她是一位母親,可作為一個普通的母親,她卻無法擁有像平常百姓家的父母們一樣親手為愛女們選擇佳婿的權力。

明知當今皇上自小便身子孱弱,明知老太後長袖善舞,權傾朝野(對她,不論是順從抑或是忤逆,最終的結果都是他們所無法設想的),她也只能忍痛割愛,別無選擇。

因為她知道,是他們顯貴的身份讓她的女兒們走上了這條不歸路,而如今她們要面對的則是整個已腐朽不堪的清王朝。

只是這份無奈早已是注定了的,不是嗎?這是上天對他他拉氏家族的一份磨礪,亦是對這風雨飄搖的大清王朝的一種考驗。

也許,歷史從她們踏入那沉重的深宮大苑的那一剎起,便以定格。

而那令世人欣羨的尊貴顯赫的身份亦無法為他們帶來幸福與快樂,留下的唯有無盡的苦難與掙扎,一如今後的珍妃,一如如今的光緒……

「吱呀」一聲猛然打斷我的思緒。

「蓉兒,你怎麼呆站在門口不進去?你是想在這兒當雪人兒嗎?」。方跨出房門的蘭兒看著我呆若木雞的表情,不覺好笑的開口道。

「啊,那個,我方想進屋就見你出來,所以……」我慌亂地搪塞道。「好,好,你呀,總有那麼多湊巧的事兒!」蘭兒輕笑著繼續,「不過啊,這會兒啊,還真是湊巧,我同月兒正忙活著制荷包呢,要不要同來?〕」

啊,做荷包?可我的手工活那是,額,不敢恭維的啊!

「我,額,那個……」

我剛想隨便找個理由混過去,蘭兒卻興匆匆地提議道「好啦,你就別猶豫了,現下大伙都閑著,邊聊邊制些荷包何況那些荷包既好看,又實用,你早上不是還因受寒不適嗎?雖說治不了病根兒,可對這,那荷包還是大有用處的!」

傷寒,喔,對啊,鵬大哥他不是也,也許,月兒,嗯,有辦法啦!我暗自為自己想到的‘奸計’而沾沾自喜。

蘭兒忽的一把推開房門,正專注于手上繡活的月兒怔怔的抬起頭來,可她那薄翼般的眼睫毛只是朝我輕扇了幾下,便低垂了下去,嘴角也只是牽強的微扯了一下。

怎麼啦,是誰惹到她了?

「月兒,你今兒怎麼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兒嗎?」。疾步走到她跟前,我擔心道。

「沒,沒什麼事兒,你別瞎想。」月兒似乎在逃避什麼,只是一個勁兒的低頭繡著荷包。

「啊, ……」

「你沒事兒吧?」被繡花針扎著的月兒疼的輕抽了下氣,我忙抬起她受傷的無名指,只見一滴血珠似紅花般綻開了芬芳,垂淚欲滴。

「發生什麼事兒了?瞧你們緊張的﹐怎麼了?」

剛進門的蘭兒探前嚷道,而她手上正拿著新備的針線與一個新制的荷包,荷包上繡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飛燕與點綴其中的繁花。

「沒事兒,只是稍不留神兒便扎了一針兒。」月兒輕喃道。

「誰說沒啥事兒的,蓉兒,難道你還不知道我們的志琮少爺有多喜歡月兒,天天只盯著月兒一人兒瞧,只可惜」

啊,志琮少爺喜歡月兒?

蘭兒頓了一下,看著月兒道︰「明眼兒人都瞧得出來,月兒對那位才華橫溢的少爺沒啥心思,倒是」

「蘭兒」月兒突地打斷道,「你,你不是還要繡荷包嗎?還不快過來坐下,入了夜,這眼楮可是會不好使的。」

額,這喜歡人和眼楮有什麼關系,話茬兒轉得也太快了吧?

我與蘭兒狐疑的對視了一眼,便很有默契的坐在了月兒的左手邊,不去深究她那別扭生硬的理由。

「對了,蓉兒,我這些年也沒見你做過什麼繡活,所以就擅自替你找了個新繡的荷包做摹本,若不嫌棄,你就先湊合著照著這繡吧!」

嗄,叫我繡這個,這不是要我拿不出手嗎?誰敢要啊?

「嗄,我,那個……」

「沒事兒,繡著繡著就會了,瞎介乎什麼?」蘭兒笑著回道,而兩手也已忙活了起來。可我至多也只會繡些花草,哪會這玩意兒?

「啊,那,那好吧?」現下也只能先湊合著了,希望不會太糟糕才好!

悻悻然拿起放在炕桌上的荷包,又找了些許與它相似的材料,我手拙的忙碌了起來。方過了半刻鐘,那針線穿刺的細小響聲便被蘭兒突起的咋呼聲兒蓋過。

「啊,蓉兒,你這是在瞎糊弄什麼?」

「啊?」

微愕的看了一眼蘭兒驚嚇的表情,我便低頭看向自個兒手中的半成品。

天吶,慘不忍睹!原來把燕子的軀干一點一點繡出來的後果是這麼嚴重。

「你這,額,一團、一團的是什麼?」蘭兒僵著臉問道。

額,蘭兒說的可真給面子,那分明是一坨一坨的。

「我,額,我那個……」想了半天也不知怎麼回,忽听蘭兒戲謔道︰「你呀,再不用點心思在這活上,小心將來找不到好婆家?」

說完她便悶笑去了。我頓時面紅耳赤,尷尬萬分。方抬起頭卻看到月兒正對著我笑逐顏開,猛盯著那荷包瞧。我忙翻過那繡著圖案的一面,不敢再讓她瞧下去。

「呵呵,你這算是什麼,你可真是個活寶兒!」蘭兒撫著肚子笑說道︰「要不讓月兒教你吧,她那手藝可比我強多了!」

「她這徒弟我可不敢收。」月兒嬌笑著低語道。

可,你不幫我,我這媒人可就做不成了啊?

看著我那張苦瓜臉,月兒輕咳了聲兒繼續道︰「嗯,想學也不是沒辦法,只要你答應我多費點心思在這兒上頭,還有,不可三天打魚,兩天撒網,若你認為辦得到,我就教你。」

「好,我一定會堅持用心學的,還有,你要我干啥我就干啥!」我欣喜的高呼道。

「我要你做啥?只要你到時候別丟我這師傅的臉就好了。」月兒訕訕的調笑道。

「不會不會!」嘿嘿,因為除了一個人,我壓根兒不會送別人!

「喔,說到這荷包,上回听其他丫鬟們說,小姐們就是收了皇上賜的繡花荷包才被封嬪的。」咦,這事兒不是早知道了嗎?

「哎,若是沒收到該有多好!」蘭兒輕嘆了聲兒道︰「大伙兒心里都有數兒,進了那宮門,可不是像現在那麼自在了,想說就說,想笑就笑,那皇宮可不比那戲文兒里的玉帝老兒的天庭好待,犯了錯可不是被打入凡間,或是關入牢房就能了事兒了的。不然,夫人今早兒也不會……」蘭兒說著便沉默了下來。

我們靜靜地坐在炕上,室內又是一陣靜默,唯有屋外隱隱傳來的風聲相伴。

「那,新封的皇後那兒……」我突然想起那個歷史上最終郁郁守寡而亡的隆裕太後。

「別提了,听說那方家胡同的桂公府可熱鬧著呢,當初我還想著,那小姐的年歲比皇上還大些,雖有老佛爺在背後撐腰,封個妃什麼的,興許還差不了,可出人意料的是,她竟被封了個皇後。」月兒湊近身低聲感慨道。

可,這番境遇,對于她,是福還是禍,早就不言而喻了,不是嗎?一個受丈夫冷遇,不討婆婆喜愛的傳統女人,她的命運又會比珍兒他們好到哪兒去?不過是又一個時代的犧牲品罷了!

「對了,蓉兒,今兒一早上都沒見到鵬侍衛長,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蘭兒冷不丁的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這,我怎麼知道?」納悶地看了一眼一臉含笑的蘭兒與急著撇開臉的月兒,我嘟囔道。

「你呀,真是孤陋寡聞,這麼久了,竟連鵬大哥正忙著進宮的事兒都不知道?」

「有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可鵬大哥昨晚沒提啊?

「呵,我倒忘了,這事兒還是昨個兒我在給大少爺端茶時偷听到的。」

「哦,那鵬大哥進宮是要……」

看這我和月兒一臉急欲知道答案的模樣。蘭兒放下手中的針線,嘆道︰「我就知道,你們兩個啊,一提到鵬大哥就來勁兒,將來可別為了他……」

「瞎扯什麼啊你?只是向你打听鵬大哥進宮的事兒,怎麼講到這話兒上來了呢?」

何況,你壓根兒不用擔心,一個把人家當妹妹,一個把對方當朋友,能擦出什麼火星兒來?我在心里悶悶地暗忖道。

向左探去,我看到了一臉嬌羞的月兒,只是一觸及我的目光,她卻猝然轉頭避開了。

哦,我怎麼把這給忘了,照她們這兒女子的矜持樣,看來這媒婆還真只能由我來當了,嗯,奉行小瑾的‘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厚臉皮’精神,我一定能幫月兒爭取到幸福的!

「我听他們當時的談話,好像是大少爺想挑一個府上身手好些的侍衛進宮,將來若是兩位主子在宮里有啥事也可通個信兒什麼的。」

啊,通信兒?不會又是搞地下監督吧?

「不過,听他們那話兒,我估模著,這差事兒還是鵬大哥自己想擔上的!只是,讓人想不通的是,鵬大哥在這兒這麼受老爺和少爺的器重,可他為什麼要自個兒擔這事兒,他那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那紫禁城里的主子可比咱這粉子胡同里的主子們難伺候多了?」

是啊,那個偌大的深宮,埋葬了多少謙卑的生命?又是多少安于平凡與追尋幸福的人所避之惟恐不及的地方,他又是為了什麼而去主動求取這份失之可惜,得之卻令人整日提心吊膽的差事,難道是為了榮譽與權力?可他也不像是這種為了虛名而冒冒失失的人啊,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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