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要傳早膳嗎?」。
滿月被這聲音一驚,收回探向窗外男子的目光,微微搖了搖頭,「你先下去吧。」
說完,又環手插懷倚靠在窗邊,視線透過那狹小的一點縫隙重回到院中那天神一樣絕色的男子身上。木梨花香消了滿院,黑禿的樹枝上停歇了些許白鴿,倒也構成一道明媚的風景。
已經七天了!
自她醒後已經過了七天了。每天早上那人都在這院中彈琴,安詳地像涅磐的仙人,靜穩地坐在那石桌邊。
她猶記得在她醒來的那一晚,睜開眼就看到他疲憊有些暗色的臉,他蹲坐在床邊,頭深深地埋在被角邊,眼底下是一層又一層暗淡的色彩。感覺到她細微的動作立即醒來,然後他欣喜若狂地抓住她的手,顫抖又激動,像對待絕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腦袋,百倍精心呵護,疼愛至極。他說,「你終于醒了,醒了就好,就好」
只是在他這滿腔熱情之際,滿月一句「王爺自重!」卻如同一盆冷水,從頭將他潑了個透底。
吟雪只覺得全身都被凍住了一樣,涼透心骨。
他知道她開始怨恨他了,怨恨他當初那無情的一掌狠狠地打在她身上,生生地打斷了她易碎的心。但他何曾有意
如果你真的開始恨我,我願用一生的時間來補償,但是月兒,求求你,求求不要用這麼冷淡的話,你可知不僅是你,我也會痛的,那種差一點就害怕要失去的恐懼到現在想起來都還深深地後怕,月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對不起,對不起」他環抱著她,倚靠在床沿,一千遍一萬遍地重復著同一句。
對不起,我不知是你。若我知道回會是這種結局,我寧願受千百倍創傷,也不忍看著你閉目的憔悴容顏。對不起,從此,就讓我用一生一世來補償你吧!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放開,再也不會讓你受傷。
情真意切,句句感人肺腑。
可是,她畢竟不是她了。
滿月僵直了身子,看到他這般深深自責模樣心中隱約升起了一絲莫名的苦楚,還來不及反應,手就已經先伸出去從後背抱住了他。等她想再縮回手時,才發現身體不能自主控制了。
這是?
是你嗎?雲月這是你的情緒嗎?
滿月無聲地問著,視線穿過薄涼的空氣伸向窗外的明月。
心中上升了絲薄怒,為什麼,為什麼她留下的困苦自己躲到靈魂深處卻要讓自己來面對。
那絲怒火像噴薄的岩漿不斷上涌,差一點她就控制不住自己將緊梏身子的那雙溫暖的手扒開,再狠狠推倒他!
她不是她,憑什麼要替她去承受良心煎熬的痛苦!
可是,到最後她還是忍住了。
因為,她不能,不能正大光明地告訴他說你愛的那個人現在正躲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里獨自舌忝舐著傷口,我不是她,所以,請你馬上放開!
再說,就算她說了,又有誰信呢?
「早上霧重,你身子還未痊愈,不要站久了。」一道溫潤的聲音打斷滿月的思緒,接著一件月牙色白袍落在她肩上,附隨著一雙溫暖的手握住她瘦削的雙肩。
原來一曲已畢,他在不知不覺中進了屋子。
滿月稍躲了躲他伸過來的手,不可避免地看到他眼底的一道黯然。張嘴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出口。看著那曾經溫暖如三月春風的笑容變得一步步苦澀起來,她心中莫名咽了口氣。
他把她當另外一個人精心呵護著,但她卻不能那麼理所當然地承受他的恩惠。她不是她,無法給予他相應的承諾,但是每次看到他受傷的表情時,她卻又無端心痛。
她厭倦了她的軟弱,她的優柔寡斷!
愛不是一方對另一方,而是雙方之間,但是她卻在什麼都不告訴給他的情況下偷偷溜走,留下一個完全背離自己的軀殼去面對自己都不願面對的傷痕,滿月在為自己鳴不平的同時,也為吟雪嘆了口氣,這樣對他也是不公平的。
每次他對她好,她心里就像堵了口牆似的。在這壓抑的的七天,她只想逃,逃離這柔情蜜網,逃離本不該是她來承擔的責任!
滿月心一橫,轉過身,不忍看他受傷的表情。兩個人不說話,靜靜站著。
(明天還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