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空中一抹光亮刺破漆黑的天際,萬物都仿佛在這一瞬間蘇醒了過來,坐了一夜的那個灰色身影依舊安靜的坐著,若非是還有呼吸聲傳來還以為那是一座雕塑。
一滴晨霧從一旁的葉片上滴落下來發出了細小的微響,獨坐在村中央這塊空地上的灰衣人終于緩緩張開了他帶著迷霧一般的紫眸。
他的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名男子,一身黑色錦服上一只活靈活現的金龍在昭示著那名男子的身份。
「紫亦」站在灰衣人身後的藍懿軒俊美的臉上揚起了一抹邪笑,就仿佛是抓到獵物後滿心歡喜得意的獵人。
「天下雖大,可你終究還是逃不了的。」
灰色的寬大兜帽被一陣風吹落,露出了他那張絕世容顏,「逃?我從未逃過。」黑色的青絲被一支白玉簪隨意挽起,有不少散落下來的發絲在他雪白嬌女敕的臉上輕輕浮動著,紫色的眸子里依舊是那樣縴塵不染的淡然。
「可是你卻離開了,一言未語的就這樣離開了。」藍懿軒道。
「我不是你的下屬,我有我的自由。」紫亦沒有回頭,就這樣背對著藍懿軒道。
「沒有一個理由,你覺得我會就這樣放你離開?」
「理由?」紫亦緩緩站起身來,他轉過身來面對著藍懿軒,問道︰「藍懿軒,你可還記得當初與我的承諾?」
恍惚間,藍懿軒腦海中浮現出曾經那池邊驚鴻相見的初遇。
若是我以身相許,你是否願意隨我回去?
你送何嫁妝予我?
你想要何?
還未找到,不過卻是我丟失的一樣東西。
你的東西竟然與我有關?
不知道,或許有關,或許無關。
這是何意?
你若是信命的話,那麼這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命該如何,我就如何,若你不信,你就走吧,自當我什麼都沒說過,你也從來未曾見過我。
我信與不信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信你。
一切都仿佛是發生在昨天,可是流年似水一般早已悄然過去,只是有些記憶依舊清晰。
「你找到了你想要的東西?」藍懿軒不禁問道。
「是」
「那你為何不提?天下間還有何物是我給不了你的?!」
「我要的,你的確給不了。」紫亦道,他就站在藍懿軒的面前,卻又仿佛已經離他很遙遠。
藍懿軒沉聲道︰「這世間竟然還有我給不了的?紫亦,你莫不是在和我開玩笑?」
紫亦看著藍懿軒,沉思了半晌。
「我要你的眼楮!」輕輕的一句話,卻仿佛是一道驚雷一般將藍懿軒驚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的眼楮?」藍懿軒細長的眉眼中驟然劃過一道光亮。
紫亦紫色的眸子看向藍懿軒的眼楮,一切的語言都通過兩個人的眼神相互交給了對方答案。
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但你要我的眼楮卻是不可能,若是我沒了眼楮
所以我說了,我要的,你給不了,既然你給不了我要的,我自然是要離開。
手指輕輕的撫上自己的眼楮,藍懿軒說道︰「紫亦,你竟然是要我的眼楮,一直以來我都覺得那些預知算命什麼的都是虛幻的,直到我遇上了你,為何在宮中那麼久你都沒有找到你所謂的要找的東西,可是你去了趟地宮龍脈一切就都變了呢?」
紫亦紫色的眸子里閃過一抹贊然,敏感聰慧的人,總是不會太過無趣。
「龍脈的力量遠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紫亦道。
「我小看龍脈不過是因為我不是你,紫亦,我最意外的是,在沒有我藍家血之印的情況下你還能再次開啟地宮之門,紫亦,你究竟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那天夜里,紫亦其實根本就沒有昏睡過去,他不但知道了去地宮的路,竟然還能在沒有藍懿軒的情況下避開那些幻陣機關,就連地宮之門也可以輕易的打開。
「既然我要的,你給不了,那麼我的一切都與你無關。」
「紫亦,既然你動用了地宮的力量,那麼一定是知道了關于我的眼楮的一切,我只是不明白,你要我的眼楮究竟何用?」
听到藍懿軒這樣問起,紫亦看向藍懿軒的眼神忽然之間變得有些疑惑,又似乎有些茫然。
「你的眼楮有些特殊,但是在你才出生之際就被你們前一任的國師封印了,但不是一雙,只是其中之一。」隨著紫亦的話語說出來,一股莫名的寒意刺進了藍懿軒的身體。
那個已經被塵封到被所有人遺忘的絕密,竟然被紫亦一語道破。
「你竟然還知道了那個瘋子。」藍懿軒問道。
「瘋子?他不是瘋子,他看到了你的未來,所以封印了你的眼楮,然後對你父皇說,下一任的儲君、真命天子是你的大皇兄藍景哲。」紫亦淡淡的說著,仿佛是在說一件小事,但听在藍懿軒耳中卻是充滿了不可思議與震驚。
「我的未來?他難道沒看到如今我才是真正的天子?他這還不叫胡說八道?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紫亦漠然的看著藍懿軒說道︰「或許吧,但正是因為他看到了你才是天命,所以才會這麼對你父皇說,若是不經歷一番苦痛,你,還會是現在的你麼?」
一語驚醒夢中人,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改變他,哪怕是他最喜愛敬重的二皇兄、哪怕是被他親手殺死的所有兄弟、哪怕是如今生不如死的藍景哲、哪怕是為了這場改變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無辜
藍懿軒的心中似乎是有什麼破裂了,又有什麼噴發了出來,他細長的眉眼里有憤怒、無奈還有悲傷。
若是命運沒有要改變他,那麼或許二哥就不會死,七弟和八弟也會健康快樂的成長,或許一切都會不同。
但是,一切都只是或許,只是假設。
現實都是殘酷的,藍懿軒眼角閃過一絲淚光,但是他的嘴角上卻帶著一抹冰冷的笑容。
一切都已成定局,曾經的所有都已成煙雲,頃刻間就已經散去。
「紫亦,不管你是什麼人,不管你要我的眼楮作何,不管你知道些什麼,現在我只要你隨我回去。」藍懿軒滿眼冰冷的看著紫亦道。
「隨你回去?回去作何?」
「隨我回去,我立你為後,從此專寵你一人。」石破天驚的話語頓時讓從未有過太多表情的紫亦也為之震驚,雖說娶男子為妻這也不是件異事,但是立一個男人為後,從此後宮獨寵這樣的是絕對是驚天泣地的大事。
震驚過後,紫亦看著藍懿軒一直沒有說話。
兩個人就這麼相互對望著,但這相交的視線里卻沒有一絲愛戀繾綣。
許久,紫亦終于開口道︰「藍懿軒,你們永遠都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藍懿軒細長的眉眼不禁微微眯起,一縷危險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你已忘情,而我,卻是無情,藍懿軒,我天生就少了一魂一魄,此生注定無情無愛。」紫亦說道。
藍懿軒的眼中忽然爆出一抹精光,他說道︰「若果真如此,難道我眼中被封印的竟是你的一魂一魄?」
紫亦看向藍懿軒的眼楮道︰「不是一魂一魄,而是那一魂一魄的一縷氣息,那縷氣息和你的魂魄結合得太緊密,若是強行取出,你,會死,所以,我要的,你終是給不了。」
沉思了片刻之後,藍懿軒道︰「難怪你總是無緣無故的昏睡,紫亦,只要留在我的身邊,我定不負你,我一定想辦法找到你的一魂一魄。」
「藍懿軒,你違背了你的誓言,我已經找到了我要找的東西,你卻沒有將它還予我,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任何牽絆,你還是走吧!我是不會和你回去的。」
藍懿軒嘴角揚起一個漠然的冷笑︰「你的一切都是屬于我的,包括你自己,哪怕如今你說我們沒有了任何關系,那也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要你,那就足夠了。」
一縷微風拂過,紫亦絕美的臉上忽然揚起了一抹藍懿軒從未見過的笑,不似以往的淺笑,而是如花朵般綻放的美麗笑容,他粉女敕的唇角揚起︰「藍懿軒,我不殺你,是因為天命,但並不代表我不會殺你,今生今世我都不想再看到你,這一世你欠我的,來生你必定是要還給我的。」
一個如夢般美麗傾城的笑容在眼前漸漸模糊,紫亦軟糯溫潤的嗓音也逐漸消散,眼前的一切都忽然改變,仿佛鏡中花水中月一般飄渺虛幻。
藍懿軒看著眼前茂密的樹林,眼神有些陰冷。
原來他並沒有走進村子,而是進了紫亦的幻陣之中,如此一來,只怕是再也難以找到村子的真正入口。
紫亦,你以為這樣我便會放棄?
從那第一次見你時,一切都已經注定,此生,我定要與你糾纏不休,你說我已經忘情,那麼,哪怕如此,我也要定你了,你是屬于我的,今生今世,就休想逃月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