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童話 四十九 誰憐稚子心

作者 ︰

金映明坐在車子上心神不定,不停的催司機快點開。席司機被催出了火,忍無可忍的說道︰「少爺,我再開快下去,我們就不是去醫院看人而是自己進醫院,你冷靜點,老太太不會有事。」

寧馨兒對金映明巳沒什麼惡感,此時更因自己的朋友讓他受了傷而內疚,見狀安慰道︰「你別急,上次我看外婆的身體還很好,德仁堂又是一流的醫院,外婆不會有事的。」

「你不知道,外婆的身體很差很多病,但她最不愛去醫院,每次住院都是實在熬不過才去的,我很怕……」實在太心慌,金映明忍不住向寧馨兒說出外婆身體的真實情況,越說越心慌,可怕的想像讓他整個身子抖起來,外婆是這個世上他最親近的人,他不敢想像自己會失去她。

不明白金映明為什麼會這樣害怕,但慕容女士很可能病重的猜想讓寧馨兒也很難過,雖然只見過一次,她卻很喜歡那位優雅可親的女士。不知道該怎樣安慰金映明,只能伸出手輕輕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感覺到有手在拍自己,金映明立即反手握住,他太害怕,迫切需要安慰。因為太迫切手勁用得極大,寧馨兒吃疼,只是因為金映明的恐懼太明顯,只能忍住。

車子終于開到德仁堂,還未停穩金映明巳迫不及待跳出去撥腿就往里面沖,寧馨兒緊緊跟在後面。對這里金映明顯然駕輕就熟,左拐右轉徑直往一間病屋奔去。剛奔到門口大門打開,福嬸從里面出來。

還沒奔到她面前金映明巳在張口問,「福嬸,我外婆呢?她怎麼樣了?」

「還好,心髒病發作,巳經搶救過來了,剛剛睡著。你這是怎麼了?瞧這額頭這衣服。」金映明額頭上的沙布跟衣服上的血跡把福嬸嚇著了,抓住他連聲追問。

金映明那有心情解釋,推開她道︰「我去瞧外婆。」就要往病房沖。

「不行!」福嬸及時阻止他,將他拉回來道︰「你這模樣連我見了都怕,小姐見了不立馬心髒病復發,你不能進去。」

被他這一說,金映明才注意到自己一身的狼狽確實不適合見外婆,可不見又放心不下,急道︰「那怎麼辦?外婆如果見不到我會擔心的。」

「見了更擔心,小少爺你先回去,小姐醒了我會告訴她你手機沒電聯系不上你。」福嬸說得截釘切鐵,容不得金映明說不。

她名義上是金家下人,但無論金映明還是金父都是把她當長輩來尊敬,不會隨便駁她的話,何況她還說得有道理。但就在門口卻不能見外婆,金映明怎麼都不願離去,急得在門口打轉。

寧馨兒跟在後面听得清楚,腦子一轉有了主意,走到金映明跟前道︰「喂,把你的錢給我。」

錢?金映明腦子一團糟,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瞪著她。

寧馨兒一時說不清楚,干脆自己動手,先前她陪金映明包扎傷口時看到他將皮夾放到牛仔褲的後袋里,所以手直接模過去。

別說福嬸在一旁看得張大眼楮,心煩意亂的金映明也被她的行動駭了一跳,怒道︰「你干什麼?喂,你拿我皮夾做什麼?」

寧馨兒掏出他皮夾沖他晃晃道︰「我很快回來,你等著。」

看著她跑得比兔子還快的背影,福嬸不解的問,「是上次那位小姑娘,她在做什麼?」

「誰知道她,神經病。」搞不懂她要做什麼也無心去弄懂,金映明抱怨了一句心思又回到外婆的病上。外婆對他來說即是外婆又是媽媽,如果外婆有個不測……他不敢再想下去,死命咬住嘴唇,直到咬出血絲。

福嬸在一旁看得清楚,不知該如何相勸。金映明是她看著長大的,她知道小姐對他的重要性,默默在心里祈禱,「小姐,就算為了這可憐的孩子,也請您一定要撐下去。」

寧馨兒很快奔回來,跑到金映明面前將手里的東西遞過去,一件外套跟一頂帽子。

金映明愕然,「這些給我干嘛?」

「換上,這樣……」寧馨兒跑得太快,喘得說不出話,直接將帽子扣到他頭上,又將衣服往他頭上套。

「你到底要做什麼?」本來巳經夠煩了她還來添亂,金映明忍無可忍將她推開吼了出來。他巳經失控,一推將寧馨兒推到對面牆角。寧馨兒沒有提防,胳膊撞到牆壁,疼得失聲尖叫。

「小少爺你干什麼?你看看小姑娘的胳膊!」福嬸第一次看到金映明如此失態,怔了怔趕到寧馨兒身邊看見她胳膊處一大塊烏青,氣得歷聲責問。

金映明推過人後就覺後悔,只是心情不好不願認錯,梗著脖子鐵青著臉立在那里。

看著他那模樣,福嬸不忍心再說他,回頭安慰寧馨兒,「小姑娘,別生小少爺的氣,他心里急。」

寧馨兒忍著痛沖福嬸笑笑表示自己不生氣,再對金映明道︰「你把衣服換了,再戴上帽子遮住頭上傷疤就可以去見外婆了。」

她一說金映明立刻醒悟,「嘩」的一下套好衣服就往病房里沖。

看著他迫不及待的背影福嬸嘆口氣,對寧馨兒解釋道︰「小少爺是小姐一手帶大,二個人感情最好,他剛才是犯了急,你別跟他計較。」

寧馨兒也有個極疼她的婆婆,理解金映明的心情,笑道︰「福婆婆,我明白,沒有生氣,我們也去看外婆吧。」

房間里,慕容女士靜靜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安詳一如平時在睡覺,只是一旁的監視器跟輸液管提醒她在病中。

握住她縴弱冰冷的手,金映明淚水奪眶而出。怕他會哭出來,緊跟在後面的福嬸低聲道︰「小姐剛剛才睡著,小少爺你不要太難過,小姐會覺察到的。」

金映明迅速撤手,怕自己的難過會傳給外婆。只是他實在太激動,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寧馨兒站在他後面看得清楚,雖然她剛剛被金映明推倒在地,不過體諒他心情沒一絲責怪,見他如此悲傷也替他難過,伸手握住他手,晃了二晃,以示安慰。

忍住,忍住!金映明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命令自己,卻怎麼也忍不住,在崩潰的剎那猛的轉身一把抱住寧馨兒,緊緊的,重重的,將所有的傷心難過全放到那里。

怎麼也沒想到金映明會突然抱住自己,寧馨兒第一反應是推他。越推卻被抱得更緊,在忍不住要罵人時突然感覺頸間一濕,跟著更多的濕意。金映明在哭,為了不驚動他外婆他在無聲的哭泣。

無聲的哭泣息滅了寧馨兒的怒火,感覺到他的傷心他的無助她竟不忍心推開他,只得僵直的站著任他將自己抱得緊緊的。

應該是祖孫的感應,雖然金映明沒發出一點聲音,慕容女士還是睜開了眼楮,目光落到金映明的背影上輕輕的問,「映明嗎?」。

聲音很輕,金映明卻如聞綸音,迅速松開寧馨兒,以袖拭淚,轉過身露出笑容喊道︰「外婆。」

他竭力在笑,但慕容女士怎麼會看不出他剛剛在哭,緩緩舉起手。

金映明立即上前伸手輕柔的握住,歡喜道︰「外婆你好了嗎?沒事了吧?」

「傻孩子,外婆能有什麼事,都是老毛病,別動不動就哭,讓馨兒笑你。」慕容女士溫柔的說著,慈愛的目光落在不遠處寧馨兒身上。

祖孫二個執手相握的情景讓寧馨兒感動莫名,眼眶在不自不覺中紅了,看見慕容女士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趕緊上前與金映明並肩而立哽咽道︰「外婆。」

「好孩子,你也來了。」慕容女士看見她很歡喜,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一個轉有些驚訝又有些好笑,「你的衣服怎麼了?你們又打架了嗎?」。

順著慕容女士的目光寧馨兒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上也沾了血跡,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怔在那里。

外婆沒事,金映明頭腦清晰過來,將話接過去道︰「我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總打架。剛剛福婆婆來電話時我跟馨兒正在披薩店吃披薩,馨兒是因為嚇著了將番茄汁沾到衣服上。」

「對對對。」寧馨兒也清醒過來,將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

慕容女士笑了,「原來是我不好,打擾你們了,你們現在還沒吃晚飯吧?」

不說還好,一說寧馨兒便感覺胃里一抽,眉頭不由自主皺起來。

福嬸瞧得清楚說道︰「那得快點去吃飯,你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飯比什麼都重要,小少爺,你快陪小姑娘去吃飯,我在這里陪小姐就行了。」

「我不餓,寧馨兒自己去。」金映明心思全在外婆身上,沒心思去吃飯。

「映明,你怎麼可以這樣,馨兒是因為外婆才挨餓的,而且她還受了驚嚇,你去陪她吃飯。」慕容女士一貫輕柔的聲音多了層薄薄的責怪。

寧馨兒趕緊道︰「沒關系的外婆,讓金映明陪著你,我自己回家去吃。他牽掛著你,陪著我也吃不下飯。」

野蠻女也會體諒人,金映明瞟了她一眼。慕容女士卻不同意,拉住她手溫柔的道︰「我不止是讓映明陪你,也是想讓他陪陪他,我這一病,家里就只有他一個人吃飯。這孩子,一個人從來都不會好好吃,馨兒乖,替外婆陪陪他好嗎?」。

她是長輩,這樣軟語相求,寧馨兒如何說得出個「不」字,金映明也知道自己不去吃飯外婆是安不下心來,沒奈何跟著寧馨兒出了病房。

走到外面,他沒情緒的問道︰「你想吃什麼?」體諒他歸心似箭的心情,寧馨兒提議,「吃面,比較快。」

沒有異議,金映明舉步就走。寧馨兒叫住他道︰「等一等,你的扣子扣錯了。」

金映明低頭,果然,胸前二粒紐扣扣得一上一下,剛剛外婆應該都瞧見了,想到素日外婆的明察秋毫,家里那樣事能瞞過她,自己雖然剛才草草收拾過,卻肯定逃不過外婆的眼楮,外婆沒問是看出自己難過,越想越黯然。

寧馨兒見他低著頭瞧著自己扣子發呆,知他又在想外婆,走上前輕聲安慰,「不要太擔心,我看外婆的精神很好,這里又是最好的醫院,不會有事的。」

「你不知道,我外婆上次發病就巳經很危險,醫生說過她若再次發作就很容易會,會……」太恐惶,金映明說出擔心,說到後面怎麼也說不出口,眼淚再一次滑落。

寧馨兒不是笨蛋,猜得出他後面的話,在病房里她真的以為慕容女士的病跟自己外婆一樣,是常見的老年病,沒想到竟這麼嚴重,一時給嚇住,怔在那里。

金映明也不想再說話,二人面對面站著。

好久,寧馨兒回過神,見金映明垂頭喪氣,完全沒有往日的神采,少女的同情心泛起,舉手替他重新系好紐扣,對上金映明有些驚訝的目光微微笑道︰「沒什麼好怕的,不是說人定勝天嗎?只要你不放棄,外婆不放棄,一定能戰勝病魔。金映明,你會放棄嗎?」。

「決不!」下意識的,金映明月兌口而出,隨即提高聲音握起拳頭,「我絕不會放棄!」

看見他恢復了生氣,寧馨兒燦然一笑。雖然她衣服因沾了血跡而顯得骯髒,雖然她頭發因為來回奔波顯得亂蓬蓬失去素日光澤,這一笑卻是燦若朝陽,瞬那間驅散金映明心中的陰影。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青春童話最新章節 | 青春童話全文閱讀 | 青春童話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