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遍的追問，結果都是一個。
商童的心此時一點點揪緊，她凝望著淘氣堡中的念念，那是她的孩子，她愛著她，就絕不會舍得離開她。
「媽媽，念念渴了！」商念念從沙池里跳出來，臉上蒙了一層灰，笑容卻格外燦爛。
「等著，媽媽去給你買，不要出去哦。」商童安撫了一下念念，回過頭去，就是買水的櫃台，念念昨晚發燒了，今天應該多補些水，買了兩瓶礦泉水，找錢找了半天，她回過頭去，向沙池看去，念念不在。
她又向淘氣堡里看了看，今天念念穿的是一件白色打底小衫，外面果綠色薄尼裙，里面隱隱約約一個影子，她再定楮去看，那個身影從滑梯上滑下來，卻不是念念。
商童心下一驚，急忙跑回淘氣堡入口，上上下下尋找念念的身影，只祈求能馬上看到她調皮的身影從淘氣堡里鑽出來，可是都沒有。她嚇得心直發抖，奔向一旁的管理員。
「你好，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小女孩，四歲，剛才還在這里玩沙子，穿著白打底衫，綠色小裙子的？我剛剛送她進去的——」商童說的語速很快，臉已經變成白色。
「媽媽——」一個柔柔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商童不敢置信地轉過身，看到商念念淺笑地站在她背後，還拍了她小腿一下︰「念念在這兒呢。」
商童蹲子，一把將她抱在懷里，已說不出話來。
「媽媽，你抱得太緊啦，我都沒法呼吸啦。」念念扭動著身子，卻也將小手掛到了商童的脖子上。
「念念，你剛才跑到哪兒去了，知不知道把媽媽嚇壞了？」商童不忍責備她，卻又怕她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扳過她的小臉，低聲道。
念念指著剛才賣水的地方道︰「媽媽剛剛在哪兒買水，叔叔說帶念念去找媽媽，看媽媽沒注意，我就藏在媽媽身後啦。」
她笑得沒心沒肺，一副惡作劇成功的模樣。
商童蹙了下眉，左右看看，不見什麼「叔叔」，心底已十分發慌，蹲子道︰「念念，媽媽不是說過，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嗎？要是把你帶走了，媽媽怎麼辦？」
念念只好點點頭，嘴巴扁了扁，情緒立刻低落下來。
商童不忍心再說，打開水，喂她喝了幾口，才又將她送進去，這回眼神再不敢離開分毫。
她也終于理解那一次，爸爸抱著她又急又不氣又不忍說她的心情。
那時，她七歲，剛上小學一年級，從H大附小回家，她玩心大起，沒有回家，而是偷偷跑去爸爸上課的教室，蹲在最後一排的凳子下，听他給H大的學生講課，可是听著听著，在最後一排就睡著了，等她醒了，教室鎖上了，天也黑了，嚇得她哇哇大哭，那天偏偏又下起了雨，她一個人在教室里，抱成一團，身子顫得發抖，那一晚上，她哭了睡，睡醒了再哭，直到第二天早晨，清潔員打開門鎖，才看到門口縮著的身影。
她說出爸爸的名字後，被保潔員領到系里辦公室，聞訊趕來的爸爸全身上下已濕透，眼中是一夜未眠的血絲，抱著她已說不出話來。
那天過後，她害怕一個人獨處黑屋，而爸爸卻得了肺炎，他從沒說過她一句話，只是從那開始，一直到高中還堅持接送她上下學。
她是個沒媽的孩子。
可如今，念念成了沒爸爸的孩子。
她到底做得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