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馭西沒說話,過了好半天,才說︰「你很好,不好的是我,你若覺得不好,隨時可以提出來。」
林蕾笑了笑︰「我當然很好了,所以你要是不慎重考慮,你可會後悔的。」
楚馭西的眸子很黑,他黯然的看著車窗外,剛剛他隨口吐出一個地址,現在看著路,發現居然走錯了︰「停車!」
「怎麼了?」
門關上後,楚馭西轉過身來,他低著頭,將自己困在桌子與椅子之間。良久後,他才打開最底層的抽屜,將一個盒子取出來。
商童能听出來是個女人的聲音,她吃得毫無胃口,就放下了餐具。
「我想我們要做這樣的一個定位,就是——我可能不會愛你,但會很尊重你,我希望你也如此,這可能和你想的有出入。」楚馭西冷靜地開口,像是在談判一樣。
清晨,商童已經收拾好東西,還是當初的旅行箱,等著念念睡飽,她微笑地吻著她的額頭︰「念念,我們回家,你不是想家了嗎?」
別墅里,念念躺在床上,已經困得有些睜不開眼楮了,她迷迷糊糊地說︰「媽媽,我們怎麼不回家呢?我想爸爸了。」楚馭西似乎極為疲憊,他站起身來,打開火機,將那份文件點著,火焰一下子燃起,商童看著自己手上燃燒成灰的契約,眼中突然一酸,落下淚來。
楚馭西似乎也沒什麼胃口,他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她們兩個,拿起鑰匙就朝門外走去。zVXC。
商童的臥室,她捂著臉哭著回去,關上臥室門的時候,她終于無聲地痛哭起來。明天的分別,可能是人生的永別吧?
「嗯。」楚馭西開了車,緩緩往公司的方向駛去。
林蕾有些吃驚,卻還是一腳踩下了剎車。
他也曾經想過,如果他和她成了家,那麼他也絕對不會像他父親那樣,見異思遷,不負責任,一定會做一個好爸爸。
他沉默了許久,車子還是開到了別墅門口,隔得有點遠,能夠看到臥室的燈光,窗簾遮住了房里的一切,他只能夠玄想,她和她的那個孩子,此刻說不定已躺在床上,她在給孩子講故事,兩個人把燈一關,然後恬然的進入夢鄉。
三個人一同吃這頓飯,都吃得默默無語。
太累了。
「就算你背叛了我,我也對不起你,這些算是補償吧。」楚馭西將那張卡塞到她手中,用大手抱住她的小手,她的眼淚落在他的手上。
「中午我沒時間,晚上一起吧。」
兩個人在黑暗之中互相看著。
楚馭西喝了點酒,整個車廂里有淡淡的酒的味道,他慵懶的靠在座椅上,並沒有任何不軌的動作,好半天,電話才響起。
楚馭西從口袋里取出一張卡,遞給她。
楚馭西的心也微微抽緊,臉上卻沒有別的表情,他點了點頭,松開手,轉過身道︰「沒事了。」
如果沒有看到父親的這本日記,就算讓她面對一切,她都不會畏懼。可是,為什麼要在她愛上他後,才發現,真相竟這麼殘忍?
「司機到了,讓他送你回去。」楚馭西指了指後面那輛車。
商童腳步蹲下來,還是默默地走過去。
「……困在前室的時候,他終于說出了真相……」
「那你呢?」林蕾不解地問道。
商童見他一個人坐在那里,心頭微微發酸,剛走到門口,就听見楚馭西淡淡開口︰「吃過早飯,汪澤會送你走。」
因為害怕那個結果會讓她徹底崩潰,如果真的要背負原罪,就讓她一個人來背好了。
林蕾听不到音樂,只好轉向他︰「要不聊聊,你和商小姐是怎麼開始的?」
就那樣吧。
眼看著火快燒到她的手了,楚馭西從她手里扯過未燒完的紙頁,拿在手里,看著文件終于都燒成了灰,才放開手。
楚馭西的電話響了,他看了看來電,還是接了起來︰「喂——」
商童走了幾步,離他有點遠的距離停下。
不敢去問答案。
「啊?」
他怎麼來了?
商童卻怎麼也睡不著,她抱著枕頭,躺在一邊,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念念的問題。
終于放手了。
林蕾遲疑地點了點頭︰「你能開嗎?」
「回公司。」楚馭西又加了一句︰「下周有時間,你安排一下,我去拜訪伯父、伯母。」
林蕾低下頭,半天才嘆了口氣道︰「其實,你可能也把我想的太單純了。愛情太飄渺了,我既然早晚要走向婚姻,為什麼不趁著自己還年輕,找一個我看得順眼的男人呢?可惜,我一直太挑,你現在是唯一符合條件的那個。」
或許,一切都是爸爸的猜測而已。
可是,如果是真的呢?
「你怎麼這麼無視我?」林蕾嘆了口氣道。
楚馭西扔掉了,把那張碟片撕得粉碎。
她賭不起。
楚馭西打完電話,淡淡的回答︰「回公司。」
「那你呢?」林蕾問了一句。
那是他五年前準備送給她的,他媽媽留下來的一套首飾,紅寶石的顏色非常喜慶,可是此刻墜子、戒指看上去竟像是一滴滴血,他的心窒悶得疼痛起來。
與其這樣,不如就徹底埋藏下這個秘密,悄然地離開吧。
說完,他就自己朝書房走去。
楚馭西沉默地看著商童接過了那份契約,他打著火機,一遍又一遍, 嚓 嚓的聲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上天保佑。
————雨歸來————
商童的淚滾滾落下,她沒抬頭,用手輕輕推了回去。
「好。」
她不敢想。
「你這些天都吃住在公司?」林蕾有些驚詫。
林蕾也不再說話,兩個人都開始沉默。
商童將那張卡默默地放在他的桌子上,她看到楚馭西背對著她,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說不出的孤寂。
楚馭西從最底層拿出一沓文件,放在桌子上,看著她,眉眼里有一絲絕望和隱痛。
她舍不得,舍不得他,可是又能怎樣?
她的痛,又有誰知道?
「過去都過去了,何必再提呢?」
這種感覺就像是朱自清《荷塘月色》里所寫到的,熱鬧是她們的。
念念開心極了,外面再好,也還是覺得家里好。
她曾經說過,她沒有母親,如果將來她做了媽媽,一定會做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不知道那邊林蕾說了什麼,楚馭西只是淡淡的回應︰「好,我知道了。」
念念生下來,好像還算健康,可是她卻時刻擔心著,害怕她會有什麼缺陷。
她們兩個一大一小下了樓,餐廳里,楚馭西坐在那里,靜靜地吃著早餐。
她不敢去驗證。
他這是什麼意思?
那就徹底放手吧。
打開來時的那個旅行箱,捧出里面的那本日記,她的眼淚再看到那一頁的時候,再一次洶涌的流下來。
她眼底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隱痛,可是很快就消失不見。
楚馭西眸色淡然︰「不想說。」
書房里,楚馭西打開了壁燈,他一個人坐在書桌後面,臉色有些不好。
可是如今她有了孩子,卻不是他的。
「我沒想到夢蘭會騙我,原來他們早就在一起了……」
念念貼在商童的胸口,呼吸漸漸均勻,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商童穿著睡衣,看了看熟睡的念念,悄然起身,穿上拖鞋,推開門,心已經怦怦亂跳起來。
楚馭西轉過身,看著林蕾,她很美、也很有氣質,人也很大方善良,是他少有的不反感的女孩子,他很平靜地開口道︰「林蕾——」
這是不是最後一頓飯?
楚馭西終于開口︰「到我書房來。」
「你自由了。」他輕輕的開口,將文件推向商童的方向。
門外,楚馭西站了半天,終于旋開了門。
他剛才報出的地址,是商童現在住的靜海別墅。
她有一刻真的想走過去,抱住他,可是卻還是緩緩地退了出去。
「那就好。」楚馭西倒真的放松下來,他靠向靠椅︰「司機大概半個小時到,這個時間正好堵車。」
他累了。慎地現慮。
商童坐起身,看他站在門外。
「沒關系啊,我們正好可以趁這個時候聊聊天,听听音樂,比如說上次那個曲子——」林蕾伸手去打開車載音樂,發現里面沒有光碟。
他要把過去統統都割斷了。
可是,既然已經決定割舍了,又何必再去看?
商童說不出話來,她只能輕輕吻著念念的頭,柔聲道︰「睡吧,明天還要去幼兒園呢。」
「那你不想問問我以前的事?」
「不用送了,我叫司機開車過來,讓他送你回去。」
「不想知道。」
難道一輩子都這樣嗎?
商童捧著那本日記,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紙灰紛紛揚揚地落下,剛才火光中的他眼中的那點亮也灰暗下去。
臥室里沒點燈,商童看到門開了,轉過頭去,長廊的燈光打在楚馭西的身上,在他肩頭生出一層光暈。
「謝謝。」商童顫抖地看著那份契約,他終于決定不束縛她了?也代表他決定徹底放手了是嗎?
「這個周末?好吧,你安排。」
「不用了。」商童低聲道︰「我和念念明天就走。」
……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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