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26
霍夫堡的陽台上，卡爾與瑪利亞並肩站立。
夕陽漸漸落下，金紅色的光芒灑在這冬日的大地上。這是今天最後的陽光了，可還是難以讓人聯想到溫暖。
瑪利亞看著這一切，嘴唇有些發干。
「我怎麼都想不到，最後打垮我的，會是你。」
「陛下多心了。卡爾不過是個快要入土的老人，這一切，不過是您倒行逆施的必然後果罷了。」
「陛下？」瑪利亞轉過頭來，冷笑道，眼中是不加掩飾的嘲諷。「你還叫我陛下？應該是我這樣稱呼你吧？或者說，你是想把我絞死之後再稱帝？」
卡爾低下頭，隨後又沉重地抬起來。「不，陛下。您不會死，您依然可以住在這間宮殿中。我稱呼您為陛下，是因為您依然是奧斯丁女王，波西米亞女王。國王的權力來自于您家族的世襲，正如這間霍夫堡，它也屬于哈布斯堡的私產。您可以依然享用它。」
瑪利亞皺緊了眉頭，她突然發現自己看不懂卡爾了。
「但是。很抱歉，帝國的皇冠您必須摘下了，這與國王的位置不同，皇帝的權力並非來自血統。」
「你還想去聖伯多祿尋求君權神授嗎？卡爾，我該說你迂腐呢還是說你可笑。戰場上的你是多麼果斷，沒想到上了政壇卻跟一個孩子般幼稚。」
她說著轉回頭，看著夕陽的眼中閃過寒芒。「你早該殺了我。即使是要當眾絞死我，也得先割掉我的舌頭，確保我不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不，陛下。」卡爾輕輕頓了頓，絲毫不受瑪利亞語氣的干擾。「您錯了。神聖凱撒的帝冠並非傳承于教廷，它來自古凱撒帝國。我們既然是古凱撒帝國的繼承者，自然該記得古凱撒皇帝的淵源。」
卡爾轉頭，看著瑪利亞。「我想您應該清楚地記得皇帝的由來，不是嗎？他的權力，最初由凱撒元老院賦予。這樣的軍事行政獨裁大權，不是來源于上帝，在這方面我贊同條頓人，上帝不會隨意干涉凡人的政治。這大權也不是來自于血緣，所以您可以是國王，但不能再繼續當皇帝。因為這枚帝冠，來源于人民的意志。」
他的眼光掠過瑪利亞，望向這片他所愛的土地。
「皇帝存在的意義，就是保證一個由人民建立、由人民保持、為人民效力的政府能一直屹立在大地上。那才是古凱撒人留給我們最寶貴的財富。世俗權力是為人服務的，所以它的合法性，是由人所賦予的！」
「不是那虛無縹緲的上帝與高貴的血脈。」說著，他把視線重新放到瑪利亞身上。
後者，面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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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吧，對下一步有什麼看法？」
御座下，站著的諸位起義領軍人物，也正是新政府的內閣，面面相覷，再一致回頭看向御座上那滿臉疲憊的老人，默然無語。
「有什麼，就說什麼。你們各自代表著國家的一部分，有權提出建議。」
卡爾睜開雙目，爆發出一陣光彩，掃了眾人一眼。
「元帥。我以為，新政權雖然已定，但需要一位主事者。元帥現在還沒有確立自己的名分，我怕全國上下不會認同元帥的指揮權。所以，請元帥從廢女皇手中接過帝位。」一個年輕英武的軍人走出來。
「你們都是這個想法？」卡爾臉上沒什麼波動，似乎帝冠對他毫無吸引力。
諸位內閣人士互相看看，最後紛紛點頭。
「都覺得缺了皇帝，國家就轉不動了是嗎？」
卡爾眼中有微不可查的嘲諷。
「元帥大人。共和制當然有其優勢。可治理如此大的國家……穩定才是首要的，君主制必不可少。」一個滄桑的學者侃侃而談。
「是嗎。」卡爾抓起御座上那枚充滿輝煌記憶的皇冠，眼光在上面掃來掃去。但出奇的不帶一絲雜質。「推翻一個皇朝，開始又一個皇朝。終結一段亂政，然後再開始一段亂政，這樣的循環，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染血的皇冠，你到底是榮耀，還是厄運。」他的聲音如夢似幻，此時不像一個大權在握的元帥，更像是一個詩人。
「大人……請原諒我的無禮，可您是打算采用共和制嗎？」
卡爾的眼神突然定住了，雙手再度變得有力。「我會戴上帝冠。如你們所願。但請記住，我不是皇帝。至少我不是一個世襲君主。」
「不是我選擇接過權力，而是人民的意志選擇了我。所以暫時忘掉皇帝這個稱呼吧。」
「召告全國，我，卡爾，今天接過皇冠，接受臨時獨裁官的位置。直到戰爭結束後，再行決定這個國家的未來。」
眾人默然無語，那個年輕的將領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一位中年貴族用手拉住衣角勸阻了。
「這件事到此為止，不用勸了，我意已決。接下來，你們對戰爭有什麼看法。」
一個商販模樣的人走上前。「陛下……」
「獨裁官。」
「嗯……獨裁官閣下。我已經給法蘭斯、卡斯提爾、教廷、色雷斯等幾大盟友發送了法術信件。但他們還沒有回信。以我的看法……」
「直說。」
商販不安地看了卡爾幾下。「以我的看法。他們都是君主制國家，之所以願意幫我們抵抗條頓人，也是為了維護舊秩序。可現在……現在，我國本身就是舊秩序的破壞者。我怕……我怕他們會毀盟。」
大廳中突然變得很安靜，眾人低著頭，余光不安地看著卡爾。
「你還是想勸我加冕嗎？」卡爾忽然嘆了口氣。
「獨裁官……閣下，至少就現在來看。您若是加冕將有助于鞏固我國與盟友的地位。」
「哼。」卡爾變了臉色，長劍連鞘丟在一旁，身上散發的殺將氣息讓眾人心頭一顫。「加冕，加冕。終身的獨裁權力到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你們難道還沒看清嗎？我們剛剛推翻了一個漠視人民意志的獨x夫，而你又要把我推上這個位置？」
「我只是一個凡人。我沒有那麼大的能力把握十年後的自己。加冕？皇帝？那只會讓我的心腐化。難道不是皇帝，就沒有責任保衛帝國？」
卡爾臉上滿是冷笑。「讓他們去猶豫。帝國要是被徹底打垮他們的好日子自然也就到頭了，現在雙方可不是為了情誼要同盟，而是利益把我們連接在一起。如果路易十五之流連這點都看不穿，那他們的國運怕是也快走到頭了。」
話音剛落，一個傳令官跑進宮殿，在御座上放下一個信件。「魯特西亞那邊傳來的，法蘭斯王室的印簽。」
卡爾抓起來看了幾下，臉上冷笑更甚。「諸位，看看吧。」
內閣諸人互相傳看。閱讀完後都是面有不豫之色。
「閣下……這封信件，雖然說同意繼續履行盟約。但用語未免太過無禮，開頭就是‘我的朋友’，而不是‘我的兄弟’，這是對閣下您的輕視。我認為必須強烈抗議法蘭斯人這種無謂的蔑視。他的言語里分明就是不再視我國為古凱撒繼承人！」
「對！抗議！」
「閣下，不能接受他們的羞辱！」
「夠了！」卡爾忽然站起來。「你們還不明白嗎？是什麼把帝國弄到了這個地步！正是這種無謂的貴族情節。我原以為那只是瑪利亞一黨所獨有，可憐你們居然也這麼想！」
「法蘭斯人想要佔些口頭上的便宜，那又怎麼樣？生死存亡之際，你們還要在乎這氣節？更何況是我個人的氣節！國力與尊嚴是打出來的，白衣軍團一敗涂地你指望誰會來尊重我們。」
卡爾平復了一下情緒。「不用再吵了。」他扶了一下長劍，似乎那才是他在這政治中心中最好的依靠。「照原有的形式，回他們一封信。措辭上適當強硬一點，但克制住，我不希望因為口角之爭毀了兩國同盟。路易十五那脆弱的自尊，我可沒資本去刺激。」
「另外。」他再度抬頭，雙目閃出神采。「盟友，只是外力。要想強大，要想擊敗條頓人。更需要靠我們自己。白衣軍團已經被瑪利亞毀了，我想諸位都看過情報。反倒是東郡和波西米亞的抵抗軍打得有聲有色，我想問問諸位，對此事是什麼看法。」
沒有人說話，他們隱隱覺得無力跟上卡爾的思路。
「這樣嗎……」卡爾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好寂寞啊……他想道。「我的看法是。世界已經變了，條頓人走在了最前面。那就是一個事實，貴族騎士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平民和各個階級在崛起。他們不再只是附屬，他們渴望地位，所以他們願意奮斗。」
「要想擊敗條頓人。我們就必須學習他們！讓整個帝國組成一部機器來抵抗，而不是單單靠那些丟盡了騎士顏面的貴族。」
「傳我的第一道命令。打開各倉庫，散發武器軍資給各家各戶，並且把軍隊的斗氣修煉方法傳播出去。」
「平民，只要他們立下了軍功，一樣可以加官進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