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刀劍相擊的聲音,司徒衣睜開眼,看見一襲青衣從身邊掠過,直朝辛芷而去。
她本是懸著的心在看見那個身影後慢慢地落了下去。
不是他。
說到這個,司徒衣方才的疑惑又冒了出來。她側頭看向杜瑞陽,試探性地問到,「敢問杜公子,若是方才是一男一女對打你幫幫女子便也就能理解了。可我們兩個女子對打,你怎知哪方好哪方不好呢?」
杜瑞陽頷首,又拱了拱手說到,「也是。那杜某先去歇息了,韓兄也去歇息吧。想司徒姑娘和那位公子應該不會再找韓兄什麼事了。」
見辛芷消失在煙霧之中,那男子似乎看了一會兒,才轉過身來,步伐穩健地朝司徒衣走來。行至她身前,半蹲,朝她伸出了手,「我扶你起來。」
杜瑞陽沒有接話,只是看了卓衍片刻,又側頭看向韓籍,「這麼晚叨擾韓兄實在過意不去。」
「呵呵,來者是客,沒有什麼叨擾之說。若是住的習慣,可在我這里多住幾日。」韓籍笑著說到。
或許你會覺得,辛芷借用黑巫術為什麼連個看似普通的人都打不過。那是因為其中有些隱秘的關系。
那就是,黑巫術雖然強,卻不能超越巫術。
杜瑞陽卻搖了搖頭,說,「借住一夜便好。明日我便直接去往復生府上,直到他成親。」說到這里,他頓了頓,接著說到,「韓兄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那男子只輕輕點了下頭,說到,「在下杜瑞陽。方才不過舉手之勞,司徒姑娘勿要放在心上。」說完這句,他又上下打量了下司徒衣,接著道,「姑娘現在傷勢不輕,需要盡早治療。在下先送姑娘回去吧。」
「誰啊?」大門里面傳來聲音,听起來像是阿城,語氣里還殘留著些許剛剛醒來的倦意。
因為是人定之時,韓家人包括卓衍自然都睡著了,所以杜瑞陽敲了許久,才听見里面隱約的腳步聲。
但司徒衣也知道這麼說說韓籍肯定會覺得有問題,畢竟杜瑞陽在現場,知道辛芷對自己下狠手絕對不是沒有原因的。心都剛個。
司徒衣頷首,朝一旁側了側目,回答道,「我暫時住在那邊,出了巷子左拐便是。」
夜深被敲門,門里的人自然要問個清楚。所以司徒衣上前一步,說到,「阿城,是我,司徒衣。」她說話時聲音雖沒有什麼力氣,卻很是清楚。
听到這話,司徒衣愣了愣,似是沒想到眼前這個杜瑞陽好像還認識韓籍,一時怔了片刻,才回答,「我暫時在韓兄家做客。杜公子認識韓兄?」
在心里轉過無數念頭,司徒衣再轉頭看向身邊的人,心中默默打了個「不是一般人」的標簽。
「說來話長。」司徒衣喘口氣,說到,「先讓我進去吧。」
換種概念來理解,如果一個黑巫術能讓人的術法上大有成就,那還要他們正道術法做什麼?大家不都集體去學習黑巫術了?
聞言,杜瑞陽也轉頭看了看她,眸中依舊淡漠,但好在沒有拒答,「司徒姑娘應該也能理解人同情弱者的心理。我方才看見你躺在地上,潛意識會覺得你是弱者。再者又看見那女子臉上的符咒,知曉她應該不是善類,故而會出手。」
見卓衍進來,司徒衣一時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情面對他。光這麼看他皺著的眉頭也不知道他到底消氣了沒,只能默默點了點頭。
心里的失望讓司徒衣一時沒有心情去關注戰局,只是低垂著頭,一點一點從地上坐了起來。直到不遠處傳來人落地的聲音,她才恍然醒悟過來一般抬頭看去。只見辛芷跪坐在地上,一手捂住心口,似乎受了重傷。
說完杜瑞陽的事,韓籍又看向司徒衣的傷勢,眉頭皺起,「妹子這是怎麼回事?怎的傷成這樣?」
卓衍走進屋中,和韓籍見了禮,又謝了杜瑞陽,方才看向司徒衣。可當他目光一落在司徒衣身上,目中倏然閃過怒意,面色黑沉,額角緊繃,看起來怕是比白日還要生氣。
司徒衣點了點頭,在男子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口中說到,「謝謝。」
辛芷得到的武功固然強大,但她畢竟是女兒身,女子身體能承受的力道哪里能比得過男人。故而當她遇到武功比自己強大的人,自然也可能不是對手。
杜瑞陽推辭,司徒衣再勸,說話間阿城已經將韓籍叫了起來。
司徒衣听兩個人說話,便知道他二人確實相識了,只不過不太熟。于是便對韓籍說了讓杜瑞陽暫住一夜的事。
那男子沒有說話,司徒衣便抬頭看他。借著月色可以看見他清冷的眉目,眸子里染著淡漠,似是一個極為冷淡之人。
「我向來不殺女人,你走吧。」那青衣男子將長劍背在身後,面對著辛芷說到。
杜瑞陽的解釋很合情合理,司徒衣點了點頭,又問,「杜公子這麼晚怎麼會還在外面?」
就是說,黑巫術帶來的力量,只能是普通人有的力量。就好像是辛芷的武藝。
一來他武功必然是極好的,二來……他指不定也不是普通人。
韓籍本就是個爽快的人,何況和杜瑞陽雖不是至交好友,卻也算是點頭之交,便欣然應允,讓阿城去收拾個房間給杜瑞陽暫住。zVXC。
辛芷重重地呼了幾口氣,緩緩抬起眼來看了他一眼,又轉了視線看向司徒衣,眼底浮現出濃烈的嫉恨。但下一秒,她便從地上爬起,煙霧之後消失在兩個人的視線之中。
將司徒衣送到門口後,杜瑞陽便提出告辭。司徒衣忙挽留,「都這麼晚了,城中客棧早便關了門。杜公子這個時候能到哪里歇息?不如等阿城將韓兄請過來後,請韓兄讓你在這兒住一宿吧。」
看著辛芷在面前消失在煙霧中,不懂幻術的人多半覺得會是見鬼,更何況辛芷那半面鬼畫符,怎麼看怎麼也不一般。
乍然看見司徒衣這般樣子,韓籍先是一驚,再轉頭看見一旁的杜瑞陽,他愣了會兒,才試探性問到,「是杜兄麼?」
杜瑞陽朝韓籍拱手,道,「正是在下。打擾韓兄了。」
杜瑞陽扯了扯唇,看起來倒也不像是笑,卻也不像是最初的冷,「方才和你提起的那位好友不日成親。我是特地趕來的。因為趕路緣故,深夜才到通州。」
所以,黑巫術在某種層面確實是很強大,但也是有限制。任何東西都不可能是無懈可擊,完美無缺。
而若不是杜瑞陽的插手,或許她現在別說走,估模連氣兒都沒有了。听見司徒衣的聲音,里面的阿城像是大吃一驚,忙打開門來。門打開後,他舉起燈籠,瞧見司徒衣一臉雪白,唇邊還留著血跡,一時呆住,「司徒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她說完這些時,卓衍剛好一腳踏了進來,听到這句話劍眉一凜,冷聲道,「她又來了?」
杜瑞陽正說話的時候,司徒衣好像是站不穩般忽然一晃,他忙扶住她,微微蹙眉道,「先別說這麼多。送你回去。」
看著卓衍的背影,韓籍笑著搖了搖頭,說了句,「卓兄弟對我這位妹子當真是上心的很啊。」
在杜瑞陽的攙扶下,司徒衣緩步朝韓家宅子走去。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回頭看去。夜色如潑墨涂染了所有,方才那場生死爭斗就好像沒發生過。
收回目光,司徒衣站穩了身,朝那男子俯了俯身,低聲說到,「小女子司徒衣,謝過公子救命之恩。」
兩個人說話間已經走到了韓籍門口,杜瑞陽一邊扶著司徒衣,一邊抬手敲門。
司徒衣笑了笑,只說是晚上睡不著出來走走,看見有黑影便跟了出去。之後和對方大打出手,因技不如人被傷,之後得杜瑞陽出手相救,才能安全回來。
說完,杜瑞陽看見韓籍對自己點了點頭,便轉身朝外走去。走到門口時他頓了一步,似乎想要回頭,可還是遲疑了一會兒就繼續往前走去。
就好比身邊這個叫做杜瑞陽的人。
是了,她憑什麼以為卓衍每次都能剛好趕來救她,她又憑什麼覺得,卓衍該救她。
「韓兄,還有這位公子抱歉了。司徒衣我先帶回去療傷,之前的藥我那里都還有。」說著,卓衍便大步走到司徒衣面前,也不管她願不願意,俯身將她打橫抱起,接著朝韓籍幾人點點頭,便轉身出了房間。
「出了巷子左拐?」杜瑞陽重復了一遍,眼中微動,「那似乎是韓籍的住宅。姑娘是韓籍家人?」
可他倒是淡定的很,幾招就將借助了黑暗巫術的辛芷打成重傷。嘖嘖,還好他救得是自己,不是辛芷。
听見司徒衣的問話,杜瑞陽抿了抿唇,說到,「有過幾面之緣。在下一位好友和韓籍交情頗深,曾來過一次。」
所以她便說,那黑影是她認識的人,因為之前有些大的過節,所以對方對自己很是討厭。原以為她和自己打幾架就好,誰知道她卻是想要自己的命。
韓籍似是沉默了一刻,扯唇笑道,「不了。住的這樣近,到他……成親那日,我直接去就好。」
嗯,這也很合情合理。
如果方才沒有看錯的話,剛剛他說到復生成親之時,韓籍的眼底一瞬掠過一絲暗色。好像是無奈,又好像是悲傷。
不過想想,他怎麼會有這樣的神情呢,大約只是自己看錯了吧。
這麼想著,杜瑞陽扯了扯唇,轉身回了替他準備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