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觀禮的人極其多,庭院滿滿的都是人,一桌一桌的筵席撤換的極快。
看著那人山人海,司徒衣不得不感慨,季家果然是大戶,瞧著飯菜換的,跟不要銀子似的。
兩個人本是很想離開,但記著之前答應了季復生要替韓籍陪他喝酒,故而司徒衣和卓衍便在一旁站著,看著人來來去去。到終于有不少人吃飽喝足心滿意足的離開後,他們才走了進去。
銀翹應了一聲,從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遞給司徒衣。司徒衣接過信,展開看完,轉頭對卓衍說到,「走,我們去把韓兄追回來。」
「韓兄!」司徒衣先出了口,「站在原地,千萬不要往前!」
季復生慍怒道,「你在這里干什麼!這天地哪里負你了,你竟連命都不要!」
「你說什麼?!韓籍他去了哪里?!」
卓衍搖首,「未曾。」然後反問到,「季公子是不是知道什麼地方可能找到韓兄?」
司徒衣轉頭,見銀翹滿面著急地跑了過來,在二人身邊停住,連連喘了口氣,說到,「老爺他……他留書……離開了!」
在他吃驚的時候,季復生幾個箭步沖到他面前,俊秀的面上滿是震怒,「你這是要做什麼?!」
「韓兄在前面。」
一塊雲吞糕下肚,司徒衣的手肘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她側頭一看,見撞了自己的罪魁禍首卓衍從一旁站起,而他的面前,季復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听到這話,韓籍才反應過來,忍不住想笑,只是看著眼前的人,卻笑不出來,只能呼了一聲,道,「我沒有要自盡。」
這話一出,季復生那著急的面色忽然一沉,接著,像是什麼碎裂了一般。
可是,這個時候他們都沒有興趣去考慮他在看什麼想什麼,只是一個個都將心懸了起來。
又找了許久,司徒衣感覺到腿腳都累了,還是沒有找到韓籍。
司徒衣很是頹然的搖了搖頭。
「謝謝。」季復生扯著唇笑了笑,仰頭喝下一杯。
將酒杯摔碎後,季復生連聲面子上的道歉都沒想到說,只是轉向銀翹,很是著急地問到,「韓籍去哪里了?!」
「我看這樣不行,你不如試試有什麼辦法能尋到韓兄吧。」看見司徒衣步伐明顯放慢,卓衍停住腳步,開口說到。
季復生笑了笑,模糊的夜色中,他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別樣的溫柔,「這是我和韓籍經常暢談的地方。」末了,加了句,「只有我和他知道。」
听到季復生所說,司徒衣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卓衍的出口忽然打斷。
「季公子?」司徒衣很是詫異,「你現在可是新郎官呢,新娘子還在等著你。」
司徒衣也停了下來,抬頭看了看見面,搖了搖頭,說,「若是我早些知道韓籍會離開,定然會事先在他身上撒下追蹤粉,這樣的話現在就直接可以用追蹤蝶找他了。」
卓衍笑了笑,說到,「我沒什麼關系。和韓籍的這杯酒……我是一定要喝的。」
司徒衣和卓衍不再多問,只跟著季復生往前走去。
這個卓衍倒是疏忽了,聞言便也跟著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後,說到,「那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信呢?」司徒衣插了話。
司徒衣搖頭,卻扯了扯唇,說到,「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們沿著上次找到韓兄的那個路,多半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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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卓衍所指的方向看去,幾人果然看見韓籍一個人站在懸崖邊上,似乎眺望著什麼,又似乎在想些什麼。
「卓公子,司徒姑娘,不好意思,人實在太多了,現在才抽得開身和二位好好喝一杯。」季復生端著杯子,語氣歉疚,而面色已然有些疲憊了。
「啪啦!」
沿著出城的路找了許久,並沒有發現韓籍的蹤跡。
司徒衣心里有異樣,但還是笑著說到,「季公子應該是太擔憂韓兄的安危了。公子放心,我和卓衍一定會將韓兄找回來的。」
季復生點了點頭,一雙眸子堅定中含著些復雜,「若是他沒有離開,那麼,我想著可能有一個地方,他會在那里。」
韓籍似乎料到他會沉默,只是輕笑一聲,往旁邊走了幾步,離開那危險地崖邊,「雖然我知道你可能只是擔心我的安危,不過——臨走前能見你一面,我也知足了。」
司徒衣和卓衍看著天色越來越暗,皎月隱在雲後,只有天邊星子發出碎碎的光芒。
季復生顯然是匆匆趕來的,因為太過匆忙,連喜服都沒換,便騎著馬趕了過來。此番遇到兩人,他二話不說從馬背上翻身下來,動作還算利落,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是文弱書生。
尋了兩張凳子坐了下來,司徒衣早已餓的不行,連和卓衍話都顧不上說,只是默默將面前的菜吃了一次又一次。
就算覺得這個辦法太笨,可司徒衣除了點頭,也別無他法。
「這里是……」腿腳雖然有些發酸,但司徒衣看見這山頂,還是忍不住問到。「所以你現在也沒辦法?」听出司徒衣話中的意思,卓衍轉過頭來,眸色有點深沉。
「我不過是覺得這里看星光應該挺不錯的,臨走前想來看看而已。」韓籍笑著解釋,只是這笑容很是復雜,「復生,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你怎麼過來?」
司徒衣听在耳里,也站了起來,由著一旁的侍女給自己倒了杯酒,「那新郎官,我和卓衍就代替韓兄敬你一杯了。祝季公子和少夫人能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季復生帶他們走的地方也是他們之前找過的地方,只是沒想到他們以為走到底的地方,居然還有一條小路。
彼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這春夏之交,天色已黑,可見時辰有多晚。
小路先是往下,然後往上,接著越來越上,像是盤旋上路一樣。直到一片空闊出現在面前,司徒衣才發現,他們到了某座山的山頂。zVXC。
想他若是認識的人都一一敬酒的話,這不疲憊,也說不過去了。
兩個人又找了片刻,結果,沒找到韓籍,卻遇見了季復生。
季復生沉默了片刻,忽然說到,「你在通州呆這麼久,可是為了我?」
「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卓衍問到。
「季公子?」然答了瞧。
「二位可是還沒找到韓籍?」季復生下來後什麼都沒說,徑直便問到韓籍。
乍然听到這個消息,司徒衣皺了眉正要詳細相問,卻听見耳邊一聲清脆地瓷杯摔碎的聲音。轉頭一看,竟是季復生失手掉了酒杯。
他苦笑了一下,微微側了頭,說到,「在下倒是忘了。」
兩個人走的太過匆忙,沒有發現季復生站在身後,目光半天收不回來。
韓籍似乎被問的一懵,反問到,「我做什麼?」
司徒衣笑,「因為出城的路只有那一條。」
「你要走?」
這下輪到季復生愣住了。
由韓籍問出司徒衣和卓衍都想問的話,季復生張了張口,半天沒有作答。
「不過等了會而已,無礙。只是不知季公子還能喝得麼?」卓衍看著季復生現在這樣子,多少有些擔心。
「可你……」
說到一定的時候,他的語氣明顯加重了一分。
「嗯?」
兩人說完,便和季復生提出告辭。誰知兩個人剛要走,卻被季復生從後面叫住,「兩位,我跟你們一起去。」
乍然看見本該好好洞房的季復生出現在眼前,司徒衣愣了半天,才敢喚出聲。
銀翹喘了幾口氣,說到,「老爺……信上好像沒說。」
忽然听到司徒衣的聲音,韓籍轉過臉來,在一片淡淡亮色中看見這三人,也是一驚。
卓衍怕他們耽擱太久,韓籍越走越遠,便也不再多說,看了司徒衣一眼,讓銀翹回去等著,他們便匆匆離開了季府。
兩個人沉默了會兒,卓衍說到,「罷了,我們再往前找找吧。找到那座山頭還是沒找到的話,就回去吧。」
一邊的卓衍也端起杯子,笑著正要說些什麼,忽然從旁邊傳來慌慌張張的聲音,將卓衍的話堵在口里,「卓公子!司徒姑娘!銀翹可找到你們了!」
因為夜里山路難走,又有些狹窄,季復生就把馬系在一旁的樹上,引著二人往小路走去。
「嗯,天大地大,我想去的地方還沒有走完,總不能一直待在這通州吧。」說著,韓籍抬起手來,似乎想拍一拍季復生的肩膀,卻在伸出手的時候好似遇到了什麼阻礙,又放了下來,「呵呵,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閑雲野鶴慣了,能在一個地方呆這麼久,卻真是很難得了。」
「……嗯,麻煩二位了。」季復生遲疑了一下,卻還是扯著笑回答。
听到季復生的問題,韓籍神情頓了頓,而後苦澀笑道,「你都知道,何必問我。」
「既然是為了我,我不曾走,你為何要走?」
韓籍低了眸,低低苦笑兩聲,說到,「復生,我那日酒後說過的話,我知道你都听到了。如今已是分別的時候,你又何必再裝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