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坐船麼?」
碧水粼粼的湖邊,船夫露著胳膊,戴著斗笠,沖司徒衣笑道。
司徒衣點了點頭,一腳踏上了船。
懷揣著不能明言的感情,杜瑞陽選擇了死亡。
上一次來江南,是跟著岑太子。如今一個人過來,熟悉的風景依舊賞心悅目,卻少了熟悉的人。
司徒衣眼眸一亮,反問,「死而復生?」
「哈哈,姑娘一看就是外來的客人。咱們江南啊,新奇事還不少,只是不知道姑娘要听哪一件?」
「姑娘,請進。」
曾有一個人曾溫柔地笑著和她說,陪我去江南吧。結果到最後,都成了一個人的旅行。
問了姜家的位置,司徒衣告別小二,徑直朝那邊走去。
那人忙點頭,「姑娘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帶你過去。」
听到這個,那小二好似思索了片刻後,說到,「鬧鬼的事兒哪兒都有,咱們江南倒是還好。不過姑娘要說什麼突然生突然死的,倒是有一樁。」
在酒樓吃了飯,司徒衣又向那小二打听了一番。听說這姜姑娘雖然活了過來,但是身體還是很虛,所以姜家對外四處尋找能治她病的大夫,據說診金極為豐厚。
想來,這姜家定然是極寶貝這個女兒的。
船夫起了蒿子,小船便慢慢動了起來,接著調轉了一個方向,朝另一頭而去。
司徒衣在心里說到,然後對小二微微笑了笑,從荷包中掏出點兒碎銀子,遞給小二,「謝過小哥了。」
一腳踏上岸,司徒衣又抬起手腕上的鐲子看了看,在心里微微嘆了口氣,然後朝前走去。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
只是可惜啊,當她看到最後一個宿主的所在為江南的時候,她還是有一刻的呆滯。
如果這一位姜小姐真的是下一個宿主的話,那她取出碎片,豈不是變相的害死她麼?
那人看了司徒衣一眼,本是不耐煩的神色在觸及她的面容後忽然變作驚艷,立馬有問必答,「這位姑娘一看就是外來的吧啊。這麼人啊,都是過去看姜家又把診金提高了多少。」
正在司徒衣走神的時候,身後有人突然將她一撞。她一個踉蹌往前一步,回頭時見身後好些人朝前面涌了過去,她覺得奇怪,便伸手攔住一個人,問到,「麻煩問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圍觀的人倒是多,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揭掉,估模那姜小姐的病不是一般的棘手。
她從來不曾想過,有一天卓衍會先離開自己,而且這麼突然。
想到這里,司徒衣的腳步忽然一頓。
若不是為了杜瑞月那一片碎片,卓衍便不會問自己那般的話吧,他不會走,她也不會獨身一人走過上一座城池。
指不定這姜小姐也是下一個宿主,靠著岑太子的魂魄碎片再活過來。
小二也笑了笑,說到,「哪兒的話!姑娘這就當付了飯錢吧,我給姑娘加點兒咱們店的招牌菜。」說著,那小二就轉了身離開。
離開杜府的前一天夜里,她獨自出來散步,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杜瑞月的房間門口,誰知卻讓她看見了杜瑞陽。
小二將巾子往肩膀上一搭,低聲說到,「咱江南有好幾家大戶,先讓我給姑娘簡單說下。」
那一日當司徒衣在心里想好了所有要道歉的話,卻在推開門後看見一片空寂。那一刻心里感覺,像是被人一掌打在了心口,愕然之後是不知名的難受。
想到熟悉的人,司徒衣就不由得想起在青州不告而別的卓衍,嘴角的弧度又降了下來。
「可不是,姜府連白幡都掛出來了。」小二應道,結果說完這句,他神情卻忽然一變,神神秘秘說到,「可是那閻王爺不收人吶,這姜小姐在斷氣了幾個時辰後,又醒了過來。」
她現在只能確定碎片在江南,卻不知道具體在哪里,所以便只能向人打听,看看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人和事。
想著杜瑞月閉目模樣昂,司徒衣心頭泛起一絲嘆息。
司徒衣笑,「這是小哥該得的。」
緩緩抬起左手,司徒衣低頭看著手腕上的鐲子,眼中掠過一絲繁復的光澤。
「姑娘,到了。」
轉目看向四周,司徒衣尋了一處酒樓坐下,馬上有殷勤的小二上來。
所以,拿到上一片碎片後,她幾乎沒有思考,就用自己的血驅動了血之咒法,以確定最後一片的下落。
看著這一片江南風光,司徒衣忽而想起之前卓衍曾笑著讓她陪著他回江南。誰曾想後來仍是他一個人回來,誰又曾想,她也會到這里。
那個英挺冷峻的男子背著手站在杜瑞月的房間門口,一雙眼靜靜盯著那扇門,就好像下一秒,就會有人從里面出來一樣。
以前卓衍在身邊的時候似乎並沒有覺得這條路有多長,可上一片碎片的收集卻讓她覺得好久好久。
司徒衣站在船上,看著兩邊精致的畫舫,听著隱隱約約的鶯歌燕語,陰霾許久的心情終于好了那麼一點點。
司徒衣點了菜,見人不多,便裝作無意地問向小二,「請問小二,這江南可有什麼新奇的事呢?」小舫隱動。
「而我要和姑娘說的,就是姜家那女兒。那位姜小姐啊自幼身體便很虛弱,似乎是心疾。每個看過的大夫都說活不了多長,結果啊,還真給那些大夫說對了。這姜小姐病懨懨地活到了今年,結果就兩個月前,忽然沒了呼吸。」
小二點頭,「差不多就是這麼回事。姜家馬上就把白幡扯了,換回兩個大紅燈籠,大約是沖沖晦氣呢。這死而復生的事,可算是新奇事?」
只是,曾經親密的同伴,如今若是見著,怕也只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其實司徒衣從內心里是有些排斥江南的,或許因為知道卓衍在這里。但是她必須到江南,為了岑太子,也為了她自己。
和杜瑞月一樣,明明活著的人,因為這一片碎片而死。
她不會治病,她只要碎片。
「嘶……」
船夫忽然出聲讓司徒衣回過神來,她低頭取了幾枚銅錢遞給船夫,然後跳上來岸。
她的腦中浮現出卓衍和她說的最後的那些話,之前不曾細細問過,可到了如今,她也忍不住問自己,會麼?
看著小二的背影,司徒衣笑著搖了搖頭,暗想真是個好人。zVXC。
司徒衣搖了搖頭,說到,「不了,我知道的。」
司徒衣勾著唇角笑了笑,從人群中走了出去,仰頭又看了一遍,然後右手一抬,只听得「唰」地一聲,那告示便捏在了她的手里。
「哦?」司徒衣修眉微挑,問到,「那姜小姐可是香消玉殞了?」
而當她自我解月兌了解生命,之後,便是陰陽兩隔,永生遺憾了。
司徒衣腳步停在原地,忽然有些遲疑。
「啊!」
那小二見到碎銀子時眼楮微微一亮,掂了掂,笑著說到,「姑娘這都可以吃兩頓了。」
而不忍打擾地司徒衣卻在這個時候發現,杜瑞陽也會有那麼隱忍傷痛的表情。
「嗯?說說。」
這姜家小姐的事,仔細想起來和杜瑞月有點像。之前杜瑞月在水里咽了氣,不就是憑借的岑太子的碎片多活了下來麼?
算,太算了。
司徒衣想了想,說到,「我在青州的時候,听說過那里的府尹家中鬧鬼。結果後來,鬼是不鬧了,府尹的胞妹卻突然香消玉殞。」
司徒衣跟著那個人到了張貼告示的地方,一眼便看見那高的驚人的診金,不由得又感嘆了一遍姜家真是對這姜小姐極為看重啊。
周圍的人雙眼瞪得大大地看著她,此起彼伏的感嘆聲響在耳邊。可司徒衣卻像是沒看見他們那或懷疑或震驚的目光,只是轉頭看向那急急忙忙趕來的姜家人,輕輕笑了一笑。
司徒衣微笑頷首,惹得那人雙眼都看直了,「那便謝過了。」
听到這話,司徒衣微微蹙眉。那人見狀,殷勤問到,「姑娘是不是不清楚姜家怎麼回事?要不要我告訴你?」
誰知道她這隨便一打听,竟然還真的打听出來了。
司徒衣所知道的大戶就只有卓家,便耐心地听小二介紹了一下,果然提到了卓家。頓時心髒微微一跳,有些不舒服。
哪怕術法的反噬讓她一連好幾日都痛到睡不著。
可是,這般寂寞的旅途,她希望早早結束。
杜瑞月默默抓著對兄長的愛慕一個人在心里掙扎了這麼久,卻從沒有想過,杜瑞陽對她,到底是怎樣的感情。
那般天天纏著自己的人,就這麼拋下他,一個人離開了。
面前是朱紅大門,匾額上字跡蒼勁,單從外面看起來就知道府宅的佔地面積並不少。司徒衣點了點頭,跟著姜家人進了府中。
「敢問姑娘師從何人,可有治過什麼病?」走在青石路上,那姜家人笑著問向司徒衣。
司徒衣知道他其實還是有所懷疑,便笑了笑,說到,「我並非中原人,之前在皇宮呆過。若說治過什麼人……那先帝的幾位妃子我都曾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