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對的瞬間,心湖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點漣漪。
黛玉卻又想到剛才在他不知早已醒了多久,而自己還一直在酣睡,心中大沒意思起來,聲音也冷了下來︰「既然王爺醒了,容小女告退。」說著就要退後,冷不防被攥了個結實,動作快的讓人懷疑他是否真的是剛剛從昏迷中醒來。
水溶不語,只是緊緊的眷戀的攥著那只小手,靜靜的望著她。
深邃的眸,不可抑的柔情,布起了天羅地網,將她的目光困于其中,難以掙月兌。黛玉蹙了蹙眉,終是沒有沉溺目光錯開︰「王爺,自重。」
水溶薄唇輕啟,卻只是嘆了口氣,將眼眸微垂,流連著溫暖的疼惜,手指輕輕的撫著她腕上的淤痕,過分的小心,似乎是怕弄疼她,然後道︰「疼嗎?」
聲音透著疲憊而沙啞。
「不疼。」黛玉搖頭道,順便稍一用力將手掙了出來,剛才甫一起身便覺得頭暈目眩,
水溶望著她,一夜的高熱之後喉嚨幾乎干裂,想要再說什麼,帶起一陣輕咳,又震動了傷口,不由的微微闔眸忍耐。
黛玉此刻真的很疲憊,頭重腳輕,看到他醒過來,總算放了心,便想要去休息,可看他這般,不由得心下一軟,便道︰「你等著,我給你倒點溫水來。」
桌上,熱水茶盅湯匙都是現成的。黛玉取了點溫水,便過來,拿湯匙一勺一勺遞至他唇邊。
水溶也就著她的手,將一盞溫水飲盡,這才稍微恢復了些,微微一笑︰「多謝。」
「是黛玉該多謝王爺才是。」黛玉嗟了一聲道。
「我不要你的謝。」水溶望著她,話里有些深意。
「那王爺要什麼?憑王爺的尊貴,朝中呼風喚雨,自然是什麼也不缺。」黛玉輕輕的笑了下︰「黛玉卻是除了這個謝字,卻是什麼都沒有。」
水溶眸中有幾分失落︰「我只想知道,你的心里,我到底算是什麼人?」
「王爺屢次救小女于難時,小女心中十分感激。」黛玉神情淡然︰「在黛玉心里,王爺是恩人。」
「恩人?」水溶壓著聲音輕輕一笑,笑的有些澀︰「那你守在我身邊,也只是因為,這兩個字?」
「是。于情于理,黛玉都該略盡些心。」
話沒說完,手腕就被攥住,碗沒拿住,月兌手落地,桄榔一聲粉碎,水溶急痛之下,微微支起了身體,抓著她的手,定定的望著她的眼眸。
那雙眼眸,清清冷冷,涓埃不染。
沒有一絲一毫,他想要捕捉到的情緒。
聲音里壓抑著痛楚,卻最終挫敗的松開了手,水溶嘆了口氣︰「我終是不知,你心里的冰,何時能化盡了。」
這一動之下,扯動了胸口的傷,疼痛令他眉峰緊緊擰起。
黛玉的心里也在問著自己,她心里的冰,還能化的了麼。
那麼痛過恨過痴過怨過之後,她總以為,心已經成了萬里雪原,此生再也沒有融掉的理由。
可是為什麼他緊皺的眉,他的疼痛,會一點一點的牽動了她的心扉。
不,她不可以再重蹈覆轍,想到這里黛玉深吸了口氣道︰「我所經過的,也不並不是王爺所能知道的。如果王爺沒有其他的吩咐,黛玉先告退了。」
她盈盈起身,也不知是床腳的瓷片滑了一下,還是一夜未眠心力交瘁,只覺的一陣天旋地轉,眼前飛快的墮入一片黑暗中。
她的腳底下便是碎瓷片。
水溶想也沒想,猛然將身體坐起,一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令她的身體落回自己的懷里,盡管傷口一陣陣撕扯的疼,可他卻似毫無所覺,目光只是定定的望著她的小臉,一面抬高了聲音︰「歐陽絕,滾進來。」
日色下,蒼白的小臉幾近透明,雙眸緊闔。
心緊緊的揪起,在她耳邊輕輕的喚著兩個字。那是若是她醒著恐怕很難出口的兩個字︰「玉兒,玉兒……」
歐陽絕果然是滾進來的。他本是整個人趴在門上,扒著門縫往里窺听。不妨水溶這一嗓子,身體失去平衡,一個跟頭骨碌碌的扎了進來,踉蹌了幾步才站穩,一面咧開一個堪比三月春花的燦爛笑容︰「王爺萬福,王爺萬安,王爺醒了真是太好了。不過你現在最好還是不要亂動,再將創口裂開,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廢什麼話,過來給她看看。」水溶慍怒道。
歐陽絕吐吐舌頭,過來只是瞅了一眼,連脈也不把︰「王爺別急,她不過是太累了,一夜沒合合眼,就只用了兩口清粥,一般人也受不了,更何況她的身體,底子本就不好,先天的弱癥。無甚大礙,回頭好好休息休息,然後我給她幾個食補的方子,也就結了。」
水溶只听見無甚大礙幾個字,便放下心來,擁著那嬌軟單薄的身體,卻又斥責歐陽絕道︰「你明知道如此,為什麼不讓她去休息?」
歐陽絕呵呵的直樂︰「這個可得問王爺自己。」然後嘀咕道︰「十指相扣了一整夜,便宜也佔足了,這會子又來問別人。」
水溶沉聲道︰「什麼?」
歐陽絕連忙掩飾道︰「卑職是說,王爺最好還是讓林姑娘回去休息。」
水溶只是嗯了聲,久久的凝著她,不語。
歐陽絕以為他沒听清,又說了一遍︰「王爺,卑職以為,還是,讓林姑娘好生休息的好。」
「嗯。」
還是沒反應……
怎麼了這是。歐陽絕大為苦惱,搞不清楚水溶是不是故做听不到,又往前湊了兩步︰「王爺,王爺……」
水溶猛一抬頭,聲音不大卻凌厲︰「那你還不去叫她的丫鬟來,難道要本王把她交給你?」
歐陽絕躥開兩步︰「不敢,不敢。雖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是如今打死卑職也不敢踫林姑娘一個指頭。我這就叫人去。」
一道風般的跑了出去。
房中無人,水溶索性將黛玉攬靠在胸口,靜靜的望著懷中仿佛美玉雕琢而成一般的小小人兒,眸中糅著憐惜和寵溺︰「放心,就算你的心是冰,我也會等到它消融的那日,我不逼你,只要你好,其他的有什麼關系呢。」
嘆了口氣,闔上雙眸,呼吸安靜。
這樣安靜的擁著她的時候,他才可以不去想那些錯綜交織的暗涌漩渦、不用費心去謀劃計算。
如他,已經勝過世外仙源。
黛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月華初上。雲姨娘一臉擔憂的守在身邊︰「姑娘,你可好些了嗎?」
黛玉點了點頭,靠坐了起來︰「也沒什麼,就是頭有點疼。」
「大夫說你是身體太虛弱的緣故,給你留了幾個方子,卻不是藥,是吃的,他說姑娘的身體,當是以食為先,次佐以藥。」
黛玉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神思游離,似乎在想著別的事。
雲姨娘仍然一臉的擔憂,這擔憂卻絕不是為了黛玉的身體,那日的情形,她已經知道一些。她是過來人,看的出來,那位王爺對姑娘的好,當然已經不止于仗義施援、拔刀相助之類,雖然有可能是真心,卻也有可能是一時興起。
她見過一些達官貴人,哪個不是娶個天仙來,三日五日也拋到腦後去了。更何況,對方是位高權重的王爺,就算沒有王妃,日後也會有,府中姬妾自然更是無數,若果是一時興起,他日再被厭棄,依照姑娘的心性,豈非痛苦一生,而侯門深如海,恐怕是呼天不應叫地不靈。
老爺夫人待她恩重,她的心里亦早將黛玉視為自己的女兒,怎能忍心黛玉受委屈。
所以,她寧肯黛玉嫁入略低一些的人家,有個踏實本分的夫君能夠一心一意的疼護,而不是嫁給多情薄恩、姬妾成群的王公貴族。
而姑娘若是不能把持自己的心,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人賺去,又該怎麼好。
想著要開口勸,卻又怕黛玉本無此意,貿貿然的提起,又太過唐突。
黛玉怎看不出雲姨娘幾番欲言又止,她那般靈慧的心性,又有什麼不明白的,嘆了口氣道︰「姨娘是不是有話想要勸我。」
雲姨娘怔了怔,沒想到黛玉會自己提這件事,想了想道︰「姑娘,我本是寒微之人,沒什麼資格勸你這些事,但是,既然老爺夫人令我照顧姑娘,有些話就不得不說。姑娘雖說沒了爹娘怙恃,卻是有家有舍有田有地,又才貌如此,自能許個不錯的人家,那些王公貴族,還是不要高攀的好,便是攀上了,也未必能過的好,姑娘說呢?」
黛玉听著,心中卻是一慟,若是前世,姨娘不為人逼迫而死,看到自己痴心于寶玉,必然也能拿這些話來相勸,也許,自己就不必那般淒涼而終,想到這里輕輕握住雲姨娘的手︰「姨娘說的話,都是為我好,我知道的很。我心里只當他是救命恩人。既然三番五次的幫了我,又受了傷,我若置之不理,卻是咱們的失禮。姨娘放心,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了。」
雲姨娘輕輕的舒了口氣︰「果真是姑娘明白。倒是我多想了。」
黛玉輕輕的笑了一下,目光幽離的望著簾外的夜,那雙漆黑深邃卻又溫柔憐惜的眸子,突兀的鑽入腦海,心中沒來由的被燙了下,又似被什麼扎著,隱隱的疼。
「對了,姑娘,那個婦人,該怎麼辦……」雲姨娘已經察覺前日的事問題就是出在那個人身上,不覺憂心忡忡,若當真是淳于府的逃奴,留在這里,始終是個禍患。
黛玉回過神來,想起這件事,蹙眉道︰「還沒醒麼?」
雲姨娘搖頭。
黛玉沉吟一時,忽而輕輕的冷笑起來,披上衣服︰「看來是病的很重,我很該去看看了。」
黑幢幢的房間里,燈火全無,一雙琥珀色的眼眸直直的盯著房梁,那雙眼楮內此刻卻是累累的傷痕、痛苦、壓抑、憤怒還有隱忍。
她留神听著外面的響動,終于听房外兩個丫頭低聲嘀咕︰「看來,還是沒醒,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咱們去睡吧。」
細碎的腳步聲,漸漸走的遠了。一片安靜中,幾乎能听見風聲透過窗欞,輕輕而過。
床上的人終于試探著動了一兩下,然後坐起來,四顧無人,便下了床,在狹小的房中活動了兩下,舒散著在床上躺了一天已經僵硬的骨骼關節。
自體態上看,約莫四十幾歲,背卻很直,顯出幾分高貴。
正在這時,火光嗤啦一聲亮了,光亮刺的她連忙閉了閉眼。雲姨娘氣呼呼的道︰「姑娘說的沒錯,她果然已經醒了。」
房中,那個布裙的婦人錯愕的轉過臉來。一個素衣素裙的少女緩緩的走了進來,清顏絕美,柔弱娉婷,那份高貴,似有神仙之態,不覺怔住,然後點了點頭︰「我你就是這家的主人,丫頭們嘴里說的姑娘?」
黛玉身後跟著雲姨娘、雪雁、紫鵑,雪雁已經怒道︰「姑娘好心救你,你居然騙我們。」
黛玉擺擺手,令雪雁住聲,她望著那個年紀有五十上下,兩鬢微蒼老婦人,她容貌普通,眼角的紋路顯出一生飽經的滄桑,可是神態卻絲毫不顯得落魄,從容不迫,可目光慈和里隱隱透著洞徹和貴氣,只是這一眼,黛玉心里便明白,這個人的身份,恐怕沒有那麼簡單︰「這位婆婆,你為何要隱瞞于我?」
「姑娘,老婆子對不住了。」那老婦人有些歉意的頷首︰「我確實早幾日就醒來了,可這把老骨頭,好容易有地方可以暫時落落腳,便有些貪心,想多歇一陣子,瞞著,只是知道姑娘知道我無事,恐怕早就會趕我走了。」
「你錯了。」黛玉道︰「若你來和我說實話,我念你這把年紀,仍舊會留你在這里,不會強行將你趕走,可你不該如此騙我,我最厭的便是不誠之人。」
老婦人怔了怔,旋即呵呵的笑︰「說的好,說的好啊。好一個最厭不誠之人。姑娘的心胸如此,倒是令我汗顏了。只是姑娘以為,這世上的人,都是黑是黑,白是白麼,大部分是灰,或者是黑白顛倒的。」
她眸子里閃過痛苦之色,沉重的嘆了口氣。
黛玉心中更加疑惑︰「你到底是什麼人?」
老婦人嘆口氣道︰「落魄之人而已,姑娘放心,我無心多打擾貴府,只要再歇上一兩日,給我一兩口殘羹冷飯,讓我這老胳膊老腿走的動路,我便會離開。」
黛玉思忖一下道︰「姨娘,你帶著他們先下去!」
雲姨娘怕會有事︰「姑娘……」
「不必,都下去。」黛玉的聲音冷淡而堅定。
雲姨娘無奈,只好帶著紫鵑雪雁出去,然後將門關上。黛玉擇了一個稍微干淨點的矮椅坐了︰「老婆婆,你且坐下罷。」
「多謝姑娘。」那婦人也就在黛玉對面坐定。
「你到底是什麼人,不要敷衍我,告訴我實話。」黛玉淡淡的,平靜道︰「不要說你是什麼落難之人。我一直在想,是什麼樣的落難之人,能渾身是刀傷,仍然能活下來。」
老婦人目光一閃︰「你怎知道,我一定會跟你說實話。」
「昨日夜里,有群官府的人來,口口聲聲的說我這里藏了一個逃奴,逼我交出人來。」黛玉道︰「我的家世一向清清白白,卻不想會出這樣的事,你能告訴我,這件事,和你有無關系?」
老婦人長出了口氣,苦笑道︰「你是個很聰明的姑娘。不過,人,太聰明了,未必是好事,會辛苦很多,可我看得出來,你的心很靈透,不奸惡,也罷。我就告訴你。我不是什麼逃奴,而是,早已死了二十幾年的人。」
「其實,也很簡單。大宅門里有個侍妾,很低賤,偏偏侍妾受了寵,有了兒子,這個兒子,危及嫡子的地位,主母容不下了,可是害死兒子,被人知道的話自己也就完了,那就害死母親,將那個兒子歸到自己名下。可是,陰錯陽差,那個小妾,卻活了下來,不人不鬼的活了幾十年。有一天被人,發現了,就必欲除之……就是這樣。」
兩行淚,順著臉龐落了下來,顫著聲音,有些淒婉道︰「其實,就是想看一眼自己的兒子,母子連心,說放的下,哪里有那麼容易。」
黛玉靜靜的听著,心中亦是動容。
「姑娘,你救了我,老婆子這輩子都銘記心里,斷不會令姑娘為難。」老婦人擦去眼淚,笑笑道︰「明日一早,我就離開的。」
「離開,你去哪里?」黛玉輕嘆一聲道。
「不知道。繼續逃難,如果沒有我那兒子牽著,死了也就罷了,可是現在,如果咽下這口氣,便再也沒有見到他的那一天,所以,我拼死也要掙命。」老婦人笑著,那笑里卻愈見淒涼。
黛玉看著她強作出的微笑,心下憫然,這世上,最無私的一種感情,便是母親對子女了,沒有算計和權衡,一時想到自己父母盡皆離世,若得一人在世,必也是這般有個人念想著,惦記著,關心著,該多好,思量了一時,有了決定︰「老婆婆,你若是願意,姑且先在我這里避避風頭,我這里剛剛查過,諒也不至于再來一次,等到你尋到落腳的地方,再走吧。不過,少不得要給你派個差事做做,也好遮人耳目,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老婦人驚了一下,沉默良久,站起身來,走到黛玉面前,並未跪下,只是屈膝為禮︰「姑娘,你的善心老婆子記得了,若得一日冤情大白,必為報答。」
黛玉淡淡的笑︰「罷了。我也不是圖你報答,你這番愛子心切,必有一日,感動上蒼,令你們母子完聚。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起身向外去,那老婦人卻忽然開口︰「你為何要相信我,你就不怕我是編出來騙你的?」
黛玉莞爾,若有深意︰「有些東西,是編不出來的。明日,會有人來問你家鄉籍貫姓名,你今晚想想清楚。」
言罷,即推門而去。雲姨娘仍然站在外面沒離開,見黛玉出來,低聲道︰「姑娘,你真的準備留她在此,萬一……」
「她若是離開這里,才是真正的危險。罷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吧。」黛玉仰起臉,望著幽謐的夜,嘆道︰「還真的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姑娘信她的話?」雲姨娘猶自遲疑。
黛玉道︰「半真半假吧,也許另有什麼難言之隱,我只是願意相信,她對兒子的思念是真。」
幾個人正然走著,一個丫鬟引著一個人走來,黛玉依稀認得是水溶的手下。
祁寒走上前,躬身一禮︰「姑娘。」
「上差來見姑娘何事?」雲姨娘上前一步道。
「此事乃是我與歐陽太醫商議過的。」祁寒道︰「王爺傷仍是凶險,一旦挪動,恐怕又有危險,若是被人知道王爺傷重,則又生事端。所以,我們想著,暫時借姑娘的院子一用供王爺清清靜靜的養幾日的傷。」頓了頓道︰「哦,姑娘放心,我已經打點安排妥當,連北靜王府的人都會得到消息,王爺去城外的別院養傷了,除了幾個心月復,不會有人知道王爺在此,我們的人另有來去之路,必不會打擾姑娘和姑娘的家人。」
黛玉蹙了蹙眉,待要拒絕,卻又想到他終是因自己而傷,半晌也點了點頭︰「也罷。請上差自便就是。我的人,也不會去打擾。」
祁寒拱了拱手︰「多謝姑娘。祁寒告辭。」
黛玉微微轉眸,看到雲姨娘皺眉,便道︰「姨娘不必擔心,我再不見他就是。等他傷好些,自然就去了。」
雲姨娘點頭,縱然仍然有些隱憂,看到黛玉淡淡的神情,卻也只得咽住。
如此過了七八日,黛玉果然沒有再出現在水溶暫住的那間院子,可是,她不見,不代表人不見她。
這日,黛玉正在回廊下站著,看著雪雁紫鵑等逗弄雪兒玩一個線團兒。
明媚的日色,映著嬌顏如玉,黛玉看著追逐線團的雪兒憨態可掬,臉上也就綻開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這絲笑意卻在雪兒撞上一個人的時候,緩緩收斂。
永遠縴塵不染的白衣,頓飛的衣角若白蓮舒展,他斜靠在一片青竹之下,望著她,嘴角隱隱的含了一絲笑意。
雪雁紫鵑驚了一下,連忙行禮。
水溶徑自走向黛玉,在黛玉要屈膝為禮的時候,輕扶住了她的手臂︰「不必行禮,我如今是寄居養傷的人,哪里有讓主人家行禮的道理?」
「不知王爺到此是有何吩咐。」黛玉後退兩步道。
水溶挑挑眉,用一笑掩去失落︰「我來看看我的救命恩人。」
不等黛玉反應,水溶俯,抱起了雪兒︰「不對,或者說是救命恩‘狐’,比較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