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應該在莫天問那里過年的,可因為莫小河家里有長輩,所以,大部隊直接轉移,入駐莫小河家。舒駑襻
過年前這兩天,其實大家都很忙。
木則然最後還是去見了南宇,莫小河忙著接受狐朋狗友的拜年邀約,艾朗也時不時打電話回家給母親吹吹風,沈竹陪著莫小河,還得忙著把這邊的工作交出來,許卓在畫畫,莫天問在忙工作。
木則然去見南宇的事,是主動和艾朗說的。
他本來不想理南宇的,可就怕南宇又一個勁兒地打電話,到時候讓艾朗看見了,也不好說,他索性主動坦白了。
當時艾朗那臉色就不好看︰「見什麼見!不見!」
木則然還是覺得艾朗脾氣暴躁,那臭脾氣真是不讓人待見,可他知道艾朗是吃醋,心里也美滋滋的︰「朗,咱不能這麼小氣,咱倆一起去,跟他把事情說清楚了,以後就沒事了,不然他老打電話,也不是個事兒啊!」
艾朗一眼看過去︰「說誰小氣呢——咱倆一起去?」
木則然趕緊哄哄這個容易炸毛的男人︰「當然了,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你當然要一起去。」
這話很受用,艾朗當時就附送了一個吻。
兩個人覺得早見早解決,就由木則然給南宇打電話,時間約在第二天晚上。
南宇趕過來的時候,臉色不好看——任誰拼命工作了十幾天,每天睡眠時間只有四五個小時持續這麼久,臉色都不會好看。
但他進來咖啡館大門的時候,臉色雖然疲憊但是難掩喜悅,目光掃過來,看見木則然身邊的艾朗,那臉色立即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
三個人不是第一次見面,但明顯的,這次的氣氛比第一次還要差。
上一次,艾朗是客串,木則然和南宇是什麼關系,他沒興趣。
可這次,他是以木則然男人的身份出場的,不是臨時演員,是正兒八經貨真價實的真男人。
南宇也感覺出來了,更何況,上次和木則然的見面,他也知道了艾朗在木則然心里佔據著什麼樣的份量,所以,見到艾朗,真是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感覺。
說實話,南宇一開始不看好艾朗,那男人一看就很強勢,怎麼可能會乖乖當受,南宇覺得,兩個人互攻的可能性比較大。
就因為這樣想,他就特別的難受。木則然受不了他反撲,可是能接受艾朗的壓倒,這說明什麼?這只能說明木則然真的是把艾朗放在心上了,所以才心甘情願地被人家壓。
這個事實,讓南宇很受打擊。
其實說真的,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南宇心里已經有底了,但十多年的感情不是說放就能放下的,兩個男人之間的愛情,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順利的。
要考慮的因素太多,家庭,社會,事業,而這些,南宇都沒有後顧之憂,他不相信,艾朗這些方面,都做好了嗎?
還是他以為男人和男人之間真的就這麼簡單,說愛就愛?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艾朗真的就是能陪伴木則然一輩子的那個人嗎?
不,只有他才是。
南宇對這一點,相當自信。
兩個男人的在一起,感情佔了很大一部分的因素,可家庭等等的外界因素,也必不可少。
可能現在木則然對他有誤會,說什麼已經不愛了,可南宇不會輕易就這樣放棄。
至少,他不會走開,等著艾朗和木則然兩個人無法走下去的時候,最終,木則然還是他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很快調整了態度,和另外兩個人開始了這次會面。
艾朗連正眼都不給南宇,如果可以,他想殺了這男人的心都有。
木則然之前演戲的時候還挺能說,可事情真的朝著他想要的方向發展,艾朗真的成為他的男人了,他反而有點不好啟齒了。
他和南宇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聊,工作什麼的,听在艾朗耳里,特別的不舒服——直接說兩個人老死不相往來不就好了?怎麼這麼多廢話?
其實木則然帶著艾朗過來,就是想讓南宇徹底死心,如果可以,兩個人以後還能做朋友,怎麼說呢,畢竟這麼多年感情了,說什麼老死不相往來,挺殘忍的。
看著兩個人氣氛融洽,再看木則然臉上一直帶著笑,艾朗受不了了,一把把木則然攬過來,對著南宇開口︰「從今以後,他是我的人,你少動心思,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南宇含笑看了艾朗一眼,最後把目光定格在木則然身上,悠然開口︰「則然,我沒想到,你喜歡的,是這種粗魯野蠻的男人。當然了,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是,請你記住,無論什麼時候,我都在原地等你,我已經等了十年,不介意再等十年,二十年。」
說完這句話,留下目瞪口呆的木則然和滿身怒意的艾朗,他起身離開。
接下來,木則然的日子不好過了。
艾朗像頭暴龍一樣想沖過去要殺人,被木則然死命地拽著才阻止了他,結果,艾朗盛怒之下又問他是不是舍不得,木則然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算這事兒再怎麼不對,可艾朗也不能殺人啊!
木則然知道,跟著莫天問混的,艾朗肯定殺過人,估計還不少,所以,他沒辦法忽視艾朗的的怒意,就怕這男人真去把南宇殺了——那他下半輩子怎麼過?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他就是間接的殺人犯啊!
木則然覺得自己腦子里都亂了,什麼亂七八糟的,總之,不能讓他殺人才是對的。
最後,沒轍了,在咖啡館里,木則然直接就對著艾朗的唇親過去了。
他力氣沒人家大,如果艾朗真的要去追,他一點辦法也沒有,除了用這一招,其他的,都沒用。
就這樣哄了半天,才把艾朗的怒意降下來。
但艾朗還是不爽︰「他什麼意思?等十年二十年,他當我是死的啊!木則然我告訴你,你以後別見他!電話也不準接!不然,我真整死他!」
木則然覺得自己挺冤的,明明什麼都沒做,人家南宇要那樣說,嘴是人家的,他也管不了啊。
但他知道,艾朗這樣表現無非是因為喜歡自己,吃醋呢,他只能安慰啊︰「朗,咱不理他就是了,他願意等,讓他等唄,反正我又不會回頭去看。好,以後不見他,也不接他電話,都听你的。」
半天,艾朗又呼哧呼哧地開口︰「說我粗魯野蠻?你也這麼想的?」
木則然心想,可不就是?可現在這話如果說出來,無異是火上澆油,他只能撿好听的說︰「朗,你這是男人真性情!我就喜歡啊!你管他怎麼說!」
艾朗臉上這才好看了點。
兩個人的相處剛剛有了點融洽的影子,因為南宇這麼一摻和——得了,木則然的地位直線下降,又被艾朗死死壓住了。
但這事兒說好了,還是那句話,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別人可能覺得木則然挺憋屈,但木則然覺得挺好。
讓自己憋屈的事,木則然可能會做,但莫小河是萬萬不可能會做的。
莫小河的人生信條就是及時行樂。
這兩天,他就忙著出去瘋了,以前那些狐朋狗友,快過年了,也沒什麼事,就給他打電話約他出去玩。
沈竹能放心嗎?
但讓沈竹意外的是,莫小河這次不管去哪里,都把他帶著。
沈竹也看出來了,有他在,莫小河還是有所收斂的,但正因為這樣,莫小河其實玩得不盡興。
再說,沈竹也著實不喜歡和那些人相處,雖然他們沒有表現出來,但沈竹知道,他們看自己的眼光,是很特別的。
或許是探索,疑惑,但也有不屑,輕視。
沒辦法,誰讓那些人都是富家子弟,而他只是一個開車的呢。
但沈竹照舊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態度,寵辱不驚的淡然,其他人不甩他,他也不見得就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他能看到的,就只有莫小河一個人。
有個平時和莫小河關系不錯的,趁著去洗手間的空隙問莫小河。
「這是打算收心了?不玩了?」
莫小河笑笑︰「怎麼不玩?這不是玩著呢?」
「這也叫玩?當著他的面,你敢瘋嗎?」
莫小河嘆口氣︰「我這叫養精蓄銳,瘋了這麼多年,也該歇歇了。」
「莫小河,我看你是被吃定了。」
莫小河抬腿一腳踢過去︰「去你媽的!胡說什麼呢!」
不是一個人有這樣的說法,見過幾次面,背著沈竹和他說這些的,大有人在。
莫小河听多了,也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被沈竹吃定了?可明明是沈竹對自己百依百順啊!
最後,莫小河自己也迷糊了,要是再有人說這樣的話,他直接不搭理了。
結果,這些人就說得更多了,什麼莫小河金盆洗手了,浪子回頭了,改邪歸正了,向善從良了,反正那意思,就是說莫小河跟他們不是一個圈子里的了,有點排斥的意思。
莫小河听了這些,跟妖精似的那張臉板著,半天沒吭氣。
這些,沈竹都不知道。
莫小河和他們聊天的時候,他就在一邊兒坐著,盡量不打擾莫小河。
他不放心,所以跟著,只要看著莫小河別做什麼出格的事,其他的,他不管。
可他越是這樣,那些人說得越多,最後,莫小河自己都覺得,沈竹過來,純粹就是來監督自己的。
歸根到底,不信任。
莫小河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一開始,莫小河還能理解為那些人是因為嫉妒,畢竟,定下來這種事,在這個圈子里,也是可望不可求的。
如果能找到一個和自己相依一輩子的人,並且幸福甜蜜,誰也不願意整天在外面瘋狂,空虛。
可這個人,哪里那麼容易遇到?
說起來,這些人,對于莫小河的狗屎運,真的很看不慣。
一直以來,莫小河都玩得很瘋。
在這群人里面,他鬼點子最多,也最受歡迎。
有他在,氣氛就很high,玩得很盡興,但現在呢?
這個男人被人家收了,玩夠了,準備回家當乖寶寶了。
這些人自認自己都不比莫小河差,可為什麼他們就沒有遇到沈竹這麼好的人?
嘴里說著沈竹不怎麼樣,一副看不起人家的樣子,可沈竹那樣子,一看就是能讓人放心依靠的,一輩子踫到這樣的一個人,莫小河是上輩子積了多少德?
反正不管怎麼說,那些人說的那些話,的確有些不懷好意。
莫小河也能理解,這個圈子,讓大家維系在一起的關系,就是性。他們之間的感情,沒有法律保障,不受親人祝福,或許正因為如此,他們自己也把所謂的感情看得很淡,追逐的,不過是**的快感和精神的迷亂。
但內心里,誰不渴望一份真正的愛情?
不去踫觸,是因為會受傷,不想開始,是因為對這樣的愛情沒有信心,可莫小河這樣放浪形骸的一個人,竟然遇到沈竹這樣的金品男人,怎麼不讓他們心里種種的不平衡?
反正不管怎麼說,莫小河也知道他們的話帶著挑撥離間的味道,但不可避免的,莫小河心里還是有了芥蒂。
大年三十白天的時候,莫小河再出去,就不想帶著沈竹了。
他這樣跟沈竹說︰「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你在家休息休息吧。」
沈竹很想說,真正應該休息的那個人是你。早知道現在他還能爬起來,沈竹真後悔昨晚怎麼就心軟,沒把他折騰死!
但他一向習慣了對莫小河的話惟命是從,莫小河這樣說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小妖精打扮得人神共憤,樂顛顛地去玩了。
沈竹伺候他出了門,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半天都沒起來。
人在家里,心卻跟著那小妖精出門了。
他怎麼可能放心呢?
莫小河的愛,他還不敢十分確定,即使已經用戒指把他套住了,但說真的,他沒辦法一百分肯定莫小河為了他可以放棄以前的一切荒唐。
照這幾天的情形看,莫小河的確沒做什麼出格的事,不過是和朋友喝喝酒,聊聊天,玩得興起了,也就是被人家親一口——雖然當時沈竹恨不得一拳頭揮在那個親了莫小河的家伙臉上,但看著一屋子人的無所謂,他那拳頭,怎麼也揮不出去。
回來,他給莫小河使勁兒地洗了半天,又抱著莫小河親了半天,才覺得好受點。
他免不了會想,他跟著,那人都敢親莫小河,他要是不去呢?
越想越不踏實,他實在沒辦法,開始給莫小河打電話。
莫小河那邊,正一片喧鬧。
莫小河的手機在褲兜里震動,他剛拿出來,有眼尖的就開始起哄,說什麼你男人查崗啦,莫小河你越活越回去了,現在干什麼還有人管著之類的話。
莫小河直接把電話掛了。
沈竹本來想著自己打個電話,也算給莫小河提個醒,讓他別太鬧,結果人家根本不接。
沈竹心里頓時就慌了,下意識就又撥回去。
那些人的哄笑聲更甚,有個人甚至叫著說讓莫小河回去吧,出來玩讓女乃媽不放心。
莫小河當時鐵青著臉就把手機摔了。
沈竹再打,就打不通了。
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沈竹呆不住了,起來穿了衣服就往外面走,把莫小河會去的幾個地方都找遍了,也沒找到人。
下午的時候,沈竹筋疲力盡。
可想著晚上的聚會,他又強打精神去了超市采購——雖然年夜飯是定制的,但莫小河特別喜歡的幾道菜,他還是決定親手來做。
那個小祖宗,注定是他一輩子要伺候的人。
約好的是六點鐘來莫家,指針停在五點五十的時候,門外終于有了動靜。
莫小河和莫天問等人,一起回來了。
其實也就是在門外踫上了,木則然還奇怪,問莫小河︰「你這是干嘛去了?作為主人,你不應該在家里恭候我們光臨嗎?」
莫小河白他一眼︰「還恭候!你真當自己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了?我家呆子在呢!還用我操心?」
他把手機關了之後,玩得盡興,雖然時不時地會想起沈竹,但架不住那些人變著法地逗他開心,一天,也就那麼過去了。
畢竟是過年,那些人再瘋,大過年的,也得回家做做樣子,莫小河也才有機會回來。
看見家里的佣人從莫天問的車上搬東西,莫小河笑得兩眼眯眯著︰「哥,咋這麼客氣?來就來唄,還帶什麼東西啊。」
莫天問攬著許卓的腰身往里面走︰「不是給你的,少自作多情。」
許卓就笑︰「小河,有很多好吃的水果,是艾朗的母親空運過來的,你可以嘗嘗。」
得知艾朗的身份,許卓也是半天沒回過神來。
但這種事,也就是隨便想想,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朋友關系。
莫小河嗷嗷叫著撲過去看,果然很多沒見過的水果︰「得讓我家呆子嘗嘗!艾朗快過來幫忙!拿到廚房去!」
沈竹正在廚房忙著呢,莫大海把眾人迎進來,滿臉的喜氣。
莫小河直接抱著一堆水果進了廚房,拆開透明保鮮的包裝盒就往沈竹嘴里塞︰「呆子,嘗嘗!」
沈竹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就覺得嘴里酸酸甜甜的,大冬天的吃到這麼美味新鮮的水果,真是挺意外︰「你回來了?」
這話問出來,也听到外面的動靜了,他把火關了,也沒再看莫小河,出來跟大家打了個招呼。
莫小河盯著手上的水果看了幾眼,伸手扔到一旁,揣著褲兜就出去了。
他承認,他是有點心虛,就算在外面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沈竹的事,可他還是覺得心虛,剛剛的舉動,是有點討好沈竹的意思,可沈竹那樣子,讓他心里特別不爽。
佣人上了茶和糕點水果,就下去了,整個別墅,就沒有外人了,莫大海就跟看著自己孩子一樣招呼他們。
一開始莫大海在莫天問面前,總覺得拘謹,可莫小河說了,莫天問現在是他結拜的哥哥,那算起來,也是莫大海的兒子,哪有老子在兒子面前拘謹的道理?
現在,莫大海也放松了,更何況,經歷過那場病痛,對很多事,莫大海也看開了——人活一輩子,說不定哪天就去了,真的沒必要去給自己戴上那麼多束縛。
說起來,氣氛還是很融洽的。
有莫小河,還有木則然,這場子怎麼也冷不下來。
雖然有莫大海在,木則然針對莫小河的勁頭也不敢那麼露骨,但兄弟之間的那種拌嘴,還是有。
莫大海難得地享受天倫之樂,時不時地跟著木則然敲打莫小河。
莫小河急的吱哇亂叫,一個勁兒地在沙發上踢腿,說自己老子偏心,胳膊肘往外拐什麼的。
大家樂成一團。
坐了一會兒,莫大海也去了廚房,他听說沈竹買了菜,就想著看看有沒有許卓喜歡吃的,雖然定制的年夜飯大多都是考慮到莫大海和許卓的口味的,但他覺得自己做出來的肯定更讓許卓喜歡。
這麼多年了,許卓的口味,他是一清二楚了。
借著這個機會,沈竹把工作的事和莫天問說了。
莫天問問他︰「想清楚了?」
沈竹點頭︰「嗯,沒辦法,他整天想著玩,我只能幫幫莫叔叔,不然,能怎麼辦?」
「小河還小,過兩年就好了。」莫天問看出他精神不濟,安慰他︰「比起我這些年,你不是好多了?」
沈竹被他難得的調侃逗笑了︰「不過你現在也算苦盡甘來,以後,幸福死了!」
莫天問也開始傻笑。
沈竹突然又嘆一口氣︰「小河要是有許卓一半的沉穩就好了。」
莫天問想起自家小王子的清俊模樣,心里那個美啊,自豪啊,得意啊,但嘴上還沒忘安慰沈竹︰「小河也挺好,兩個人在一塊,多熱鬧啊。」
「是,跟我在一塊兒熱鬧,跟別人,他也熱鬧。」沈竹不想說這些的,可今天這事兒,真的讓他心里不舒服。
說起來,他也不是不相信莫小河,但什麼環境造就什麼樣的人,所謂近墨者黑,莫小河身邊那些人,沒一個靠譜的,月兌了褲子就敢提槍的人,莫小河在那一堆里面,沈竹能放心嗎?
「這小子,听說之前是挺能瘋。但最近,我看他好多了。沈竹,你該對自己有信心。小河這人,雖然看起來沒心沒肺,口無遮攔的,但是你對他的好,他肯定記得。」
是這樣嗎?
事到如今,沈竹也只能選擇這樣安慰自己。
他覺得,也許把兩個人的事定下來以後,莫小河就會有所收斂吧。
又或者,是因為過年,特殊的日子,莫小河才會這樣,以後,肯定不會不接他的電話的。
兩個人又聊了聊,沈竹建議莫天問再找個司機,莫天問卻說不用了,以後他親自接送許卓。
沈竹知道兩個人的關系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由衷地為他們感到高興。
看了看自己指間的戒指,沈竹也安慰自己——一切都會好的。
從黃昏開始,喜慶的鞭炮聲就沒停過, 里啪啦的聲響里,有人種下希望,有人反思過往,有人躊躇滿志,總的來說,對未來的一年,都有美好的憧憬。
其樂融融來形容此時莫家的氣氛再適合不過了。
除了莫天問敢公然攬著許卓的腰身,不時給他夾菜,噓寒問暖,其他四個人,倒是規矩老實得多。
但這並不影響他們之間交流的流暢。
莫大海大多時候都在傾听,偶爾看見沈竹對莫小河下意識親昵的動作,他也沒什麼奇怪的反應,年輕人的心思,和他想的肯定不一樣,他和他們肯定是有代溝的,他能做到的,就是少說話,看著他們樂,也心滿意足了。
莫小河覺得今晚不能就這麼過了,提議守歲之後,下半夜他們是不是去找點樂子。
木則然剛想贊同,就听莫天問說︰「過了十二點,我就得走。」
莫小河︰「不是說今晚在這兒住?客房都收拾好了。」
莫天問深深地看著許卓,唇邊含笑︰「我和許卓去燒香還願。」
莫小河用筷子敲敲盤子︰「喂喂!注意影響啊!這麼多人了,你倆含情脈脈卿卿我我的,也不怕人家反胃——我爹還看著呢!」
許卓垂了眸子,紅暈飛上了臉頰,唇邊卻是掩不住的笑意。
莫天問對許卓的愛,從來就沒有遮掩過,別說莫大海了,就是在全世界面前公開,那又有什麼?
他愛許卓,根本就不是秘密。
「不如,我們一起去吧。」木則然開口︰「听說大年初一去拜佛的話,挺靈的。不過,人肯定很多吧?」
莫天問點頭︰「嗯,人山人海。」
「那還去干什麼啊!」莫小河翻個白眼︰「當沙丁魚罐頭啊!」
「我是一定要去的。」莫天問握了許卓的手,給他一個只有兩個人才能看懂的溫情眼神。
許卓聲音不大,但很堅定︰「我陪你。」
「我情願在家睡覺。」莫小河習慣性地去摟沈竹的腰。
沈竹嚇得趕緊拉住他的手,膽戰心驚地看了莫大海一樣,掩飾地開口︰「小河你現在就困了?」
莫小河也頓時反應過來,伸手打個哈哈︰「是啊,中午沒睡午覺。」
莫大海就吼他︰「除了吃就是睡,一天沒點正經事。」
木則然趕緊轉移話題︰「朗,我們要不要去?」
艾朗看了莫天問一眼︰「去吧,人多,不安全。」
言下之意,他要負責莫天問和許卓的安全。
木則然聳聳肩︰「那我也去看看。」
飯桌上時不時地傳來莫大海教訓莫小河的聲音,幾個人都幫著打圓場,年夜飯吃得還是很快樂的。
所謂的天倫之樂,在莫大海看來,不過如此。
折騰到十一點多的時候,莫大海就有些疲憊了,再說他也知道自己在這里,年輕人也放不開,就說要去休息了。
莫小河過來拉著他︰「爸,你不和我們一起守歲啦?」
莫大海抬手敲他的腦袋︰「以前你一個人跑出去,讓我孤零零地在家過年,那時候,也沒見你說要守歲!」
莫小河死皮賴臉地湊過來︰「我們老爺子可真可憐!好啦好啦,以後都陪你過年!」
莫大海不著痕跡地看了沈竹一眼,這才看莫小河︰「真的?」
莫小河很隨意地點頭︰「當然是真的。」
最後,莫大海還是上樓休息了,他喝了點酒,莫小河扶著他上樓,坐在床上,他擺手讓莫小河下去。
莫小河嘻嘻地跟自家老爹說了聲新年快樂,轉身就走。
莫大海突然叫住他︰「小河,爸跟你說,沈竹是個好孩子,你別欺負他。」
莫小河心里一跳,回頭︰「爸?」
莫大海笑笑︰「你們兄弟六個,我也看出來了,就沈竹脾氣最好。可你不能因為這個就欺負人家,知道嗎?」
莫小河見他臉上沒有其他的情緒,這才松了一口氣︰「知道啦!我哪里有欺負他了?好了我下去了!」
出了門,莫小河靠在牆上,顰眉,想著莫大海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
但是,如果看出來,不是應該讓他離沈竹遠點嗎?
可莫大海明明沒有這個意思,還讓沈竹去公司上班,還讓自己對沈竹好點——這像是一個父親知道自己兒子是同性戀之後的反應嗎?
最後,莫小河搖搖頭,覺得自己多慮了。
他下樓的時候,沈竹就在樓梯口等著他,這下再沒有顧忌地擁著他,六個人肆無忌憚地開始高談闊論,木則然的手都模到艾朗腰上去了。
話題不知怎麼轉到了沈竹要去公司上班的事,木則然給他出謀劃策︰「沈竹,我跟你說,去了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和那些女秘書們搞好關系,這世道,女人比小人還難伺候。」
莫小河直接白眼看過來︰「木則然你那是什麼餿主意!」
回過頭來他又看沈竹︰「不準搭理那些胸大無腦的臭女人!」
許卓咦了一聲,看莫天問︰「為什麼你公司沒有女秘書?」
木則然哈哈大笑︰「那些女人看了天問恨不得撲上去,許卓,你覺得這是好事嗎?」
許卓似嗔似怨地看了莫天問一眼︰「真的?」
莫天問只覺得身下一緊,連忙搖頭︰「我發誓!那些女人從來沒近過我一米之內!」
「你也發誓!以後不管男人女人不能近你一米——不!半米!」莫小河揪著沈竹的衣領。
沈竹的心情漸漸開始飛揚——他的小祖宗,對他有獨佔欲了,真好。
木則然瞅一眼跟木頭似的艾朗,不滿地開口︰「你倒是說句話啊!」
艾朗手臂伸展搭在沙發後背上︰「說什麼?」
「過年了,你倒是說點好听的啊!」木則然哀怨地看他一眼。
艾朗抿著唇,半天,才開口︰「嗯,恭喜發財。」
眾人爆笑。
砰!
有極大的煙花爆破的聲音響起來,莫小河跳起來︰「哇!過年了!過年了!」
是的,零點。
過了這一秒,就是新的一年。
莫小河在沙發上跳著,沈竹含笑看著他。
木則然一把抱住艾朗的腰,整個人貼上去,在他耳邊說新年快樂。
莫天問輕輕在許卓唇角印下一個吻,眸子里都是寵溺。
許卓眨眨那帶著卷翹長睫毛的大眼楮,也緩緩地抬了下巴,吻到了莫天問的唇角︰「新年快樂。」
其實這一天和之前的每一天沒有什麼不同,但因為這是一個裝載了希望、美好、祝願的節日,人們總是會情不自禁地賦予給它很多太不切實際的憧憬。
這是一個合家團圓的日子,這是一個充滿甜蜜的時刻,六個人的好心情卻一點點地被現實消磨光了。
最後,莫小河還是被木則然拉著來燒香了。
可這會兒,木則然也後悔了。
人山人海他們是沒看見,因為還沒到地方,車就堵死了,大過年的,好像海城所有的車都朝著這個地方開過來了,進山的路,蜿蜒著往上,都是車流。
「這些人都有病吧!」莫小河在副駕駛眯著眼楮︰「大半夜的不睡覺都跑這里來——木則然!你害死我了!」
六個人在這里塞了快半個小時了,可前進的方向,頂多一百米。
照這個速度,天亮了也燒不到香。
莫天問始終握著許卓的手心,不舍得放開,看著這個情況,微微地顰眉,然後開口︰「卓,我們走著去?」
「你瘋了!」莫小河大叫︰「至少還得幾十里地呢!」
許卓卻微微一笑︰「好。」
兩個人剛想動,艾朗叫了一聲︰「老大!」
莫天問回頭︰「我知道一條小路,估計人不多,你們不用跟著了,回家休息或者是玩,不用管我們。」
艾朗不放心,木則然也不放心︰「小路有路燈嗎?這大晚上的,干脆別去了。」
莫天問卻堅持︰「沒事,有手機。」
兩個人下了車,沈竹只能找機會把車倒回去。
車太多了,往前走是不可能的,可想把車倒回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這一番折騰,幾個人回去的時候,都兩點多了。
莫小河連連打呵欠,被沈竹抱著就上樓了。
木則然拉著艾朗,支吾半天才說讓艾朗陪他去外面看星星。
艾朗听了,半晌沒反應過來。
木則然拉著他就走。
艾朗把他拉回來︰「你腦袋抽風啦?又不是小女生,看什麼星星!走啦!睡覺!」
木則然不動︰「我自己去!」
艾朗顰了眉︰「你也不怕凍著!」
木則然哼了一聲︰「我願意!」
艾朗真是理解不了木則然想干什麼,一個大男人,大半夜的看什麼星星啊︰「那我睡覺去了?」
木則然直接甩開他︰「你去吧!」
艾朗轉身就走。
木則然氣得咬牙。
恨恨等著艾朗的背影,木則然賭氣地轉身。
誰知道,下一秒,腰間突然多了一雙大手,那男人直接把他抱起來,朝樓上走︰「大過年的,做點比看星星更有意義的事,不好嗎?」
木則然的驚呼帶著點驚喜的味道,卻還是佯怒︰「做什麼!」
「做你!」艾朗狠狠地吻上來。
新年頭一天,做這種事的確算是比較有意義的,但此時,莫天問和許卓,還在山間的小路上游蕩。
這是一條石子夾雜著野草,甚至稱不上是一條路的山路。
莫天問走在前面,走一步,回頭看看拉著的許卓。
兩個人站在同一個地方的時候,會相視一笑,在手機的熒光下,感受彼此的溫暖,然後,繼續往上走。
這條路雖然隱蔽,卻不是沒有人,前後都有光源,有人甚至帶著手電筒之類的照明工具,所以,路上並沒有莫天問想象的那麼難走。
但即使如此,爬到山頂的時候,兩個人還是累壞了。
莫天問還好,許卓簡直就是站不起來了,靠著一棵樹站著,呼吸有點急促。
莫天問上前擁著他,關了手機,讓他靠在自己懷里。
天氣還很冷,山風吹過來,帶著呼嘯的氣勢。
莫天問的身體擋住了寒意,許卓本來不冷,可一停下來,就覺得那風開始往身上鑽,靠在莫天問身上,他舒服地嘆了一口氣,不想動了。
莫天問見他這個模樣,心疼得不行,想了想,開口︰「其實每一年來的時候,我都沒去人多的地方。再往上走,有一個小山峰,那里供奉著一個菩薩,我通常都是去那里拜拜。這次,我也準備去他那兒看看就走。這樣,你在這里等著我,頂多半個小時,我就回來。」
許卓動了動,在他懷里搖頭。
「乖,我自己,很快,那地方有點陡,我本來就準備讓你在下面等的。你跟著上去,我也不放心。」莫天問一開始的確有這個打算,那個地勢確實不安全,這也是為什麼那個菩薩那里香火不鼎盛的原因。
「來了,我就想上去看看。」許卓堅持。
莫天問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真的想去?」
許卓點頭︰「不然我跟你來干什麼?」
莫天問笑了︰「你是想親自謝謝那菩薩,讓你找了我這麼一個好男人?」
許卓下意識地捶了他一下︰「美的你!」
莫天問心里一陣激蕩,呼吸立即就急促起來,他關了手機,黑暗中,一點點湊近許卓的唇︰「卓,我想要你……」
看不到對方的臉,只感受到他清新的氣息一點點靠近,許卓一句話都來不及說,雙唇就被莫天問包住了。
溫柔的纏綿,摩挲,踫觸,伸出舌尖細細品嘗他的味道,莫天問的身子漸漸壓過來,大手扣住許卓的後腦,舌尖漸漸入侵。
黑暗中,山風不斷吹過來,掀起兩人的衣服,呼呼作響,不時有人在他們身邊經過,卻沒有人去探究這里發生了什麼——一對熱吻的情侶出現在這里,太正常了。
沒有人注意,這兩人,都是男子。
莫天問的大手漸漸往下,彼此的胸膛貼合在一起,即使隔著衣物,都能感受到對方快速強烈的心跳聲。
許卓覺得自己的意識好像混沌了起來,有什麼東西抽離了自己的身體,輕飄飄地浮到了半空。
一個吻而已,卻讓他呼吸難為,心跳加速,雙腿發軟。
莫天問放開他的時候,即使沒有燈光,還是察覺到了許卓的敏感,他輕笑︰「卓,喜歡嗎?」
許卓的手,還揪著他的衣服,胸膛不斷起伏,從未有過的愉悅讓他的思緒根本來不及回神,持續失神中。
莫天問突然一把把他抱起來,分開他的腿纏著自己的腰,就這樣帶著他往上走。
許卓驚呼一聲,身子不由得貼近對方,卻在下一秒,尷尬至極。
顯然,那個吻,讓兩個人的熱情都不安分了。
「放我下來……」許卓咬著唇,有點接受不了自己如此的熱情,明明一個吻,竟然有反應了,還——貼著莫天問的小月復。
丟死人了。
「我抱著你還快點。」莫天問不舍得撒手。
想想以前,他有時候根本就沒法讓許卓興奮起來,可現在呢?
他簡直不敢想象如果兩個人真的歡愛,許卓會是一副什麼樣的嬌艷模樣,再想下去,他會忍不住在這里就把人正法的!
「我自己,會走……」雖然一個吻讓他腳軟,可也不至于讓他抱著啊,更何況,這是山路,多危險。
「別動。」莫天問的聲音里充滿著壓抑的低沉︰「我們快點,然後,回家——卓,給我,行不行?」
許卓的頭,深深地埋在了他的頸間,唇邊勾著一抹笑,卻突然有了想逗弄他的心思︰「我,我還沒準備好……」
莫天問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接著,輕輕嘆了一口氣,抱著他的往上托了托︰「沒事,我……走吧!」
許卓咬著唇不讓自己笑出聲。
最後,許卓還是下來了,他故意不說話,一個人在心里偷著樂。
莫天問卻有點緊張,握著他手心的手都有點汗津津的了。
許卓心想,兩個人的第一次,在新年第一天,貌似,也不錯啊。
回去以後,天還沒亮吧?
不能開燈,窗簾也要拉得死死的,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模樣,只要想想,就覺得會從頭頂紅到腳趾,太羞人了。
「啊!」
走神的下場,就是許卓的腳扭到了。
莫天問嚇死了,就覺得自己的心都停跳了半拍︰「怎麼了?扭到腳了?」
許卓咬著下唇,痛也不敢叫出來,深更半夜的,他不想讓莫天問擔心︰「沒事,就扭了一下。」
莫天問把手機靠近了些,讓他坐下,大手去模他的腳踝︰「這里?」
許卓嗯了一聲,額頭的冷汗都出來了。
莫天問立即撥了柳明的電話,把自己所處的位置告訴了他,讓他馬上派人派車過來。
許卓輕聲地開口︰「對不起。」
莫天問顰眉︰「說什麼呢?」
許卓又道︰「你去還願,我在這里等你。」
這次,莫天問卻又不去了︰「我們直接回家,還願的事,下次再來。」
許卓勸他︰「他們要過來,至少得一個小時,你去吧,剛剛我們走了一段,你二十分鐘就能回來。我在這里等你,順便歇歇。我累了。」
實在拗不過許卓,莫天問一再囑咐他不能自己動,把他的手機拿出來,讓他照明。
他起身,剛想走,又把自己的外套月兌下來,蓋在許卓身上,低頭,在他額頭印下一個吻︰「等我回來,很快的。」
听著莫天問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許卓才松了一口氣,呼吸有點急,伸展開長腿,讓自己盡量放松。
過了一會兒,許卓動了動。腳上的傷應該不嚴重,剛剛疼得厲害,這會兒卻沒那麼疼了,他想著,再歇一會兒,說不定能去接接莫天問。
身上的衣服里,都是莫天問的味道。他知道,就算剛剛他說不要,莫天問也肯定不會听,這就是那個男人的愛,霸道,深沉,卻讓他逐漸淪陷。
山風的勁頭似乎小了一些,安靜下來,許卓覺得天地之間一片沉靜,連不時經過的腳步聲都沒有了,樹葉沙沙作響,帶著點寂寥的味道。
關了手機,四周就是一片黑暗。
抬眸看向遠處,能看到不時有火光或者煙花爆破,畢竟是新年,到處都能看到喜慶的影子。
但這條山路,真的很靜。
靜的,有些讓人害怕。
突然,前方似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許卓听到有人在喊——
摔下去了……
有人掉下去了……
是個年輕男人,很高……
在那邊!那邊很少有人去的……
血液,似乎一點點地冰封起來,呼吸,越來越淺慢,耳邊什麼聲音都听不到了,手腳冰冷得開始顫抖。
風,呼嘯著從耳邊吹過去,吹起許卓凌亂的發,額頭上大滴大滴冷汗開始低落,鑽心的疼從腳踝傳過來,他卻似乎感受不到了——所有聲音都消失的那一瞬間,他沒命地朝前跑,什麼都不敢想,就一直往前!
怎麼會掉下去?
那男人好像很急,走太快了!
大過年的,唉!
許卓的淚,混合著汗水在臉頰上停留,但很快就被山風吹著不見了蹤影,腦海里一片空白,山路兩旁沒有防護措施,山路濕滑,山路陡峭,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前面漸漸有光亮傳過來,他沒命地跑,不肯停下。
人越來越多,三個一堆五個一群地聚在一起,對著一個地方指指點點。
許卓停下來,大口大口地喘氣,一瞬的功夫,他又開始往前走,帶著一股不管不顧的勁頭,直直地朝著那個陡峭的山坡走去。
「小伙子!」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可別上去了,危險啊!」
他一把甩開,根本不看腳下,就那麼往上走。
「小伙子!剛才有人摔下去了!」這聲音,是個老人的,過來擋在許卓面前,不讓他走。
「讓開!」許卓的聲音,比這山風還冷冽,帶著刺骨的寒意,在夜里,讓人戰栗。
老人被他一把推開,一個趔趄,差點摔了︰「這年輕人……」
許卓的胸膛在劇烈起伏,胸腔里漲得滿滿的痛楚幾乎讓他快不能呼吸,他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卻在靠近那山峰之時,腳下不穩,摔倒在地!
他緩緩抬眸,淚水大顆大顆地滾落,起身,踉蹌地朝前跑︰「莫天問!莫天問!」
他的聲音里,帶著悲愴,帶著揪心,帶著驚恐。
莫天問——
整個山谷,都回蕩著這個名字,越飄越遠。
「快拉住他!」
身後有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來,許卓卻好像沒有听到,直到手腳都被人壓住,他才近似絕望地叫出聲來︰「放開我……。放開我……莫天問!莫天問!」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他制服,就怕這個新年第一天再多一個跌落山崖的無辜生命。
許卓臉上的表情呈現出以往沒有的猙獰,他奮力地想逃月兌那些人的禁錮,卻發現無論怎麼用力,都沒辦法再爬起來,繼續跑。
不!
莫天問還在上面!掉下去的那個人,不會是他!
他要去確認!
他要知道莫天問還好好的!
放開我!
你們為什麼不讓我去?
如果……
如果是他不見了,我……我怎麼辦?
我要去找他,要去找他……
我剛看清自己的心,我愛他,我還沒來得及把自己給他,你們放開我,放開……
莫天問!
最後一聲呼喚,痛徹心扉!
「放開他!」
一聲強勢霸道的聲音在頭頂炸起來,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那個如天神一般從天而降的男人!
「小卓!」莫天問驚呼一聲,大力推開壓著許卓的人,心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把地下的男子抱在懷里,他柔聲地喚︰「小卓?小卓?」
許卓的淚大顆大顆地從眼角流出來,看清眼前的男人,他眸子猛地睜大,心跳幾乎停滯,一股悸動狠狠地撞擊著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他一把抱住莫天問的脖子,狠狠地把男人的呼喚吞下了肚!
這個吻,如此激烈熱情纏綿,許卓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糾纏著他不肯放開,生澀的吻技讓他只知道大力地吸吮著男人的味道,汲取著他的氣息,直到胸膛里的空氣似乎被用盡,直到耳邊傳來男人同意粗重火熱的呼吸聲,他才停下了這個吻。
四周,已經有了蒙蒙亮的樣子。
他們周圍的人,石化一般看著這兩個熱情激吻的男人。
許卓的手,緩緩撫上莫天問的臉頰,眼里還含著淚水,睫毛微微地顫抖著︰「不是你,不是你,真好,真好……」
他再次撲上去,使勁兒地抱著莫天問︰「抱著我!回家!我要回家!馬上!」
莫天問一言不發,打橫把這男人抱起來,大步地朝山下走去。
石化的人們,良久,才回過神來。
「小伙子,小心路滑……」那個老人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下山,走的大路,截了一輛下山的車,莫天問先把許卓放進去,自己才坐在他身邊,大手依然放在他腰間,讓他靠在自己肩上。
打了電話出去,柳明的車已經在前面等。
換車,回家,下車,自始至終,許卓都緊緊地靠著莫天問,一言不發。
只路上,莫天問說先去醫院,胸口的衣服卻被許卓緊緊地捏住,無奈,他只能說回家,許卓這才放松下來。
到了家,莫天問直接抱著人上了三樓,剛剛許卓身上又冷又硬,在車上暖得差不多了,可是安全起見,還是洗個熱水澡比較穩妥。
他把人放在床上,轉身去浴室放水。
回來,卻見許卓蓋了被子,月兌掉的衣物,散落一地。
「關燈。」
浴室門口,他剛想動,許卓卻開口了。
莫天問一愣,卻听許卓又極其執著地說了兩個字︰「關燈!」
莫天問心里有疑惑,卻也不敢多問,隨手把燈關了,大步走過來,彎腰︰「卓,你的腳……」
一雙手臂突然勾上他的脖子,莫天問一點防備也沒有,整個人直接就朝著下面倒下去了。
他驚呼︰「卓,你……」
他剛倒下,就覺得一陣風吹過來,似乎是被子被甩開了,下一秒,他的胸膛之上,多了一個人。
下意識地伸手撫上去,觸手的,竟然是許卓的滑膩肌膚,他大驚︰「快蓋上被子,涼……」
余下的話,被吞沒在許卓的雙唇之間。
莫天問覺得自己在做夢,不,不是做夢,做夢也沒有這樣的美妙滋味,應該是上了天堂了吧?
那個清冷孤傲對他的一切踫觸都會厭煩的男子,那個任他把心挖出來他也不會多看一眼的男人,那個他心心念念了十二年卻也沒有換來他一點溫情的男人,此刻,正吻著他的唇,月兌著他的衣服,然後,……
莫天問幾乎快暈過去了,雖然那男人吻技太差,咬得他舌頭都疼了,雖然那男人手勁兒太大,把他衣服都扯破了,雖然那男人不知輕重,可——好舒服!從未有過的感覺幾乎是一瞬間就從足底一直飆升到頭頂,讓他幾乎把持不住差點交代在許卓手里!
清俊男子一反常態,一句話不說,青澀的吻落在他的頸間,扒開他的衣服之後,落在他的鎖骨之上,胸口,一路往下。
莫天問听得到他的心跳聲,听得到他的呼吸聲,听得到他隱忍的輕吟聲。
褲子被褪下去了,那王子一般高貴的男人帶著迫不及待的力道扯去了兩個人之間的最後一道障礙,然後,一聲似痛苦似愉悅的尖叫聲響徹在屋頂。
他暈了,真的暈了,這就是天堂吧?
身體里所有的血液似乎都翻騰著叫囂著要沖出來,大片大片的愉悅升起來,迅速地流竄到每一個神經末梢,最激烈的觸感,最美妙的**,不過如此……
窗簾的縫隙里,似乎,有一道金色的陽光,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