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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兒姐姐，這次我上樓去伺候茶水吧？總要有第一次不是。」綺蘭手腳利索的沏好了兩杯茶展示給棋兒看，「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出岔子的。」
棋兒想想也是，什麼事都有個開頭，左右不過是把茶水端上去放下就行，她應該不會這麼倒霉催的不小心摔倒把茶弄撒了什麼的吧，反正她在這听雨軒當了二年多的差也沒出過什麼差錯。
綺蘭雙手托著漆盤上了樓。
她走的很慢，因為她要借著上樓這短短的時間內想法子怎樣才能在牡丹的身邊多留一會。一道念頭閃過，有了主意，綺蘭輕輕舒了口氣。
到了樓上，綺蘭中規中矩的微躬了身子，目不斜視的走向牡丹和李大老爺所在的方位。
牡丹和李大老爺對坐在臨窗的大炕上，不知李大爺說了句什麼話，牡丹掩嘴輕笑起來。
只看長相，牡丹絕對是一等一的美女，她面似芙蓉，眉如細柳，比桃花還要媚上三分的眼楮勾人心弦，肌膚勝雪，鬢發低垂，只斜斜的插一只綴了銀色流蘇的步搖，又有一種慵懶之美。更難得的是她一顰一笑里那種酥到人骨子里的東西。用現代話說叫「性感」，在這個時代，這樣的女子也只能做做花魁，實難登大雅之堂。
綺蘭幾世加起來見過美女無數，所以一眼就能鑒別出牡丹之美。
李大老爺是一個年過四旬的中年男子，留著青須，綺蘭一眼掃過，直覺他一張臉長的平淡無奇，若不仔細打量他的樣子，只怕下次再見面恐難再認出來。
綺蘭移步到二人身前，她只需把新沏的茶水放在炕屏上，再把原來的茶盞換下去即可。
「……你跟了他，頂天也只能做個外室，再說，他要是真的對你有心，怎麼拖到現在也不接你出去？眼前放著這麼一個掏心掏肺對你好的人，你偏偏視而不見……」李大老爺忿忿不平的說著，可能是稍微有些激動，他去接綺蘭正要放在桌上的茶盞的時候，只听李大老爺「哎吆」一聲，一杯茶全部灑在了炕桌上，又打了幾個滾，掉到了地上。
「筆兒，快去拿燙傷藥給李老爺敷上！你這個丫頭還杵在這做什麼，等著我罰你不成！」牡丹柳眉倒豎，呵斥綺蘭道，卻是沒有起身親自去察看李大老爺的手被燙傷的如何，看來這兩人真的是郎有情妾無意。
到底是花魁，沒有說出和做出什麼粗魯的事來，特別是當著恩客的面，綺蘭這步險棋算是走對了。
雖然這場小小的「事故」綺蘭承認有一半有她的原因，但是李老爺也絕對是成心的，但是在牡丹看來，結合李老爺方才的神情動作，她覺得茶盞還沒放到桌上就被打翻了，應該完全是李老爺造成的，她萬萬不會想到綺蘭也是故意的，所以才沒把綺蘭怎麼樣。
綺蘭早已跪在地上，「姑娘，奴婢該罰！但是奴婢還是要說，燙傷後應先用清水沖洗傷口，再敷藥膏，這樣有利用快速愈合，所以奴婢斗膽請墨兒姑娘去打一盆清水來給老爺先洗一洗。」
不遠處的紙兒、硯兒已經聞聲過來收拾著炕桌和地上的水漬茶葉，因為地上有地衣的緣故，杯子並沒有被摔碎。
筆兒也已經取了藥膏來，本是要幫李老爺直接涂上去的，听了綺蘭的話，遲疑的看向牡丹︰「姑娘？」
李大老爺如獻寶般舉著被燙紅了手背的右手道︰「我倒是也听過一位老大夫這麼說過，牡丹，你就依了這丫頭的話，哎呦，我這手可是疼的要緊。」
牡丹收了一抹厲色，已經恢復了先前明媚慵懶的樣子，淡淡的吩咐道︰「墨兒你去取水來，至于你，自己找媽媽領罰去。」
綺蘭費了這麼大的功夫怎麼肯就這樣走？
「奴婢既然做錯了事自然是要領罰的，只是奴婢讓姑娘和老爺受了驚，奴婢想著與其罰奴婢不如讓奴婢做點什麼將功贖罪比奴婢單單領罰要有用的多。」綺蘭抬起頭來，目光堅定的看著牡丹說道。
青樓里的下人不像普通人家里面的下人，她們和伺候著的主子從某一個方面講其實身份都是一樣的，不過是分工不同而已，除了牡丹這樣的花魁有這麼多的丫鬟伺候著，別的姑娘都沒有這個待遇，因為她們自己也是被買來給東家賺錢的，還在身邊的姐妹身上耍什麼主子威風？看的明白的都對服侍自己的小丫鬟像姐妹一樣親近，很少真的拿她們當下人使喚的，所以牡丹也沒打算把綺蘭怎麼樣，只要李老爺不追究綺蘭的責任，到媽媽那里領罰也不過是罰一個月的月錢而已。
李大老爺饒有興趣的問綺蘭︰「咦？小丫頭還知道戴罪立功？那好，你若是有法子把老爺我逗笑了，老爺便代你家姑娘做主不罰你了，否則，單憑你燙了老爺我的手一樣，打一頓板子都是輕的！」
筆兒端了清水來，伺候著李大老爺先清洗了一遍燙傷的地方，綺蘭瞧著，只是有些紅腫，應該不算嚴重，不然李大老爺也不能面不改色的和她說笑。
綺蘭清了清嗓子，「那奴婢就為老爺和姑娘講一個笑話。從前有一對小夫妻，丈夫是個懼內的，有一次，小夫妻鬧了點小矛盾，晚上妻子在床中間放了跟紅繩說‘我們各睡各的，不許越過這根紅繩，誰越過這根繩子誰就是禽獸。’早上妻子起來一看，丈夫真的沒有越雷池一步，不由大怒道‘你連禽獸都不如！’」綺蘭用眼角的余光看見李家大老爺的眼角隱又笑意，接著道︰「次日晚上妻子依然在床中間放了個紅繩，這次丈夫有了經驗，想越過紅線去踫妻子，結果因為太緊張沒有和妻子成就好事，天亮後妻子比昨日還生氣，道‘沒想到你不如禽獸！」李老爺終于哈哈大笑起來︰「這個丈夫真是個窩囊廢，若我是那個丈夫，一把把那勞什子紅繩給扯了，不對，我家那位她敢跟我說那些混話！」見牡丹似嗔非嗔的看著他，忙道︰「若是牡丹你，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就是做禽獸也無礙的。」
綺蘭講笑話的時候，墨兒已經幫他涂好了藥膏，他討好的把手伸到牡丹面前晃了晃︰「牡丹你看我都受傷了，你都一點也不心疼我嗎？我這幾日就到听雨軒住下來如何？我的手一好，馬上就走。」
牡丹斜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綺蘭，閑閑的說道︰「金鳳樓你愛呆多久就呆多久，只是我這小小的听雨軒卻是沒有你住的地方。」
綺蘭感覺到牡丹投過來的眼光，知道那意思是讓自己別在這礙眼了吧，她自己也覺得再賴下去也听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來，大抵就是李老爺求愛無果，不管怎樣，蘇通判、牡丹和李老爺三人之間肯定有故事，「大老爺，您剛才已經笑了，那奴婢是不是可以走了？」
李老爺這才想起還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可是一想到剛剛牡丹毫不留情的拒絕，他的心情怎麼可能好的起來︰「你哪只眼楮看見老爺我笑了，你若是有法子勸你家姑娘同意我留在听雨軒養傷，我就真的不追究了！」
這不就是傳說中典型的睜著眼楮說瞎話嗎？
綺蘭嘴角抽了抽︰「讓我家姑娘留下您也不難，只是容綺蘭先問老爺幾個問題，只要您據實回答，奴婢擔保我家姑娘不但留您在听雨軒過夜，還對老爺言听計從！」
這次不僅是李老爺和牡丹，在場的幾個丫鬟都吃驚的看著這個還跪在地上的小丫頭。
「你憑什麼以為你能做得了我的主？」牡丹看似淡然的對綺蘭說道，但是綺蘭能感覺到她眼中的寒意，若她稍有一個不慎，恐怕是立馬就要被掃地出門，再也別想回听雨軒來。
「好，我答應你，想問什麼只管問！」李老爺豪氣干雲的說道。
綺蘭自動從地上起身，改為站的姿勢，因為跪著問話實在沒有半點氣勢，而且就算她站著，也勉強只有坐著的李老爺高。
「奴婢的第一問，」她直視著李老爺的眼楮︰「敢問李老爺，您說您是真心愛慕我家姑娘，那奴婢的問題就是，您能為我家姑娘做到哪一步呢？是肯舍棄萬千家資還是您的性命？亦或者是替我家姑娘贖身，納為貴妾，再不濟也是個良妾身份？」
綺蘭問的正是牡丹所要問的，也是每一個青樓女子想對自己甜言蜜語的恩客想問的問題，字字如利劍直插李老爺的心扉，李老爺心慌意亂，虛汗連連，片刻間居然不知該如何回答。
牡丹的唇角卻是有了笑意。
「怎麼，李老爺為什麼不回答？還是您根本就沒有答案？！您口口聲聲說要對我家姑娘好，難道僅僅只是說說而已？從來沒打算付諸行動？」綺蘭步步緊逼，絲毫不給李老爺喘息的機會︰「您是不是只想把我家姑娘哄得高興了，與您在這听雨軒春風一度，之後再也不聞不問了呢？！」
「你這賤婢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我是真心實意要納牡丹做妾，天地可表！豈容你這賤婢隨意幾句就能詆毀！」李老爺氣急敗壞的說道。
「既然如此，您為何不把我家姑娘納回家中再行那夫妻之事，為何要執意留在這听雨軒？況且，妾也分個三六九等，我們怎麼知道您把姑娘是納為賤妾還是良妾呢？」
賤妾和良妾、貴妾，一字之差，天壤地別。賤妾所生的孩子，就是通常所說的婢生子，上不了族譜，除非長大了有不凡的表現，家族才會承認有你這個人，而且主母有權利把賤妾隨意發賣，而良妾和貴妾所生的子女雖也是庶出子女，卻是名字可以寫上族譜的，長大成人後也可以繼承部分家業，且良妾和貴妾本身主母也不能隨意處置，因為她們都是穿著粉色的嫁衣正正經經坐轎子抬進來的側室。
就在綺蘭把李老爺逼問的張口結舌面紅耳赤之時，牡丹吩咐她道︰「這兒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叫棋兒上茶。」
綺蘭知道，這不僅是給她的退路也是給李老爺台階下，她恭順的應了聲︰「是。」快步而去。
經此一事，想必她在牡丹的印象中有不少的加分吧，等筆兒和墨兒退役的時候，她會不會首先考慮把她提拔上來呢。
綺蘭走後，牡丹揮手讓幾個婢女全都退下。
「牡丹，雖然我不能為了你舍去這個身份，也不能慷慨赴死，但是牡丹你要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李老爺急急的向牡丹表白︰「沒有這個身份，我如何對你一擲千金，沒有了性命，我還怎麼去疼你愛你……」
「油嘴滑舌。」牡丹雖眼中有笑意，那笑容明顯的不打眼底，若要讓她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她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一個帶領李家船隊出過幾次海，把李家偌大的家業打理的蒸蒸日上的李家的頂梁柱，怎麼可能為了她一個青樓女子而折腰？又豈會為了她而敗壞李家費盡心機想擺月兌的商賈的身份？還有他，他會納她為妾嗎？哪怕只做一個外室？想到蘇通判，牡丹心中一痛。
天剛微亮，雀鳥都還沒起床，綺蘭已經把自己拾掇妥當，出了金鳳樓的後門。
她挎著一個小竹籃，熟練的拐過七街八巷，最後在一個毫不起眼的包子鋪停下。
那包子鋪已經蒸好了幾籠熱騰騰的又白又胖的包子擺在顯眼的地方，吸引著零星的路人。
「小姑娘，來幾個包子嗎？剛出籠的又香又軟的大包子咧！」賣包子的大娘熱情的招呼著綺蘭︰「只要兩文錢一個，小姑娘買幾個嘗嘗吧！包你吃的飽飽的！」
綺蘭從荷包里拿出四文錢，甜甜的說道︰「大娘，我要兩個素餡的。」
大娘眼明手快的接過銅板，拿了竹夾子夾了兩個包子用荷葉包好︰「小姑娘，拿好了，好吃下次再來買啊。」
綺蘭把包子放進竹籃里，答了一句︰「好咧。」轉身離去。
等綺蘭走的看不見人影，大娘這才回到內室，翻看自己縫在圍裙上裝錢的油布口袋，很快她就在銅板中找到一張疊的只有銅錢大小的紙條，只見上面寫著︰「速查李家大老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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