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定睿冷笑一聲,「沒想到還真是被說中了,你果然是個假的!就讓我們來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說著上前在喜兒臉上一抹,撕下一張人皮面具來!
一張略顯清冷的臉就那樣毫無保留的撞入眾人眼中,白淨的臉上兩道修長的柳眉,如星子般清澈冰寒的眸子,直挺的鼻子下是一張形狀極為好看的菱唇,此刻臉頰有些蒼白,嘴唇上血色淡的好似頹敗的梅花最後一抹淡紅。
此刻眼中的光芒是毫不掩飾的憎惡,涼冰冰的看著面前的白定睿,卻讓白定睿一震。
這張臉竟然和白如畫有八分相似。
白如畫也是一愣,隨即「呀」了一聲,站了起來。
那女子誰也不看,就那樣冷冷的盯著白定睿,眼神凌厲,不冷不淡的問道,「你是如何發現的?」
白定睿冷笑一聲,挑了挑眉,「你真以為你毫無破綻?」
那女子冷哼道,「請教!」
白定睿若有似無的瞟了無憂一眼,並不接女子的問話,忽然話鋒一轉,「我到底和你們有何深沉大恨,你們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我痛下殺手?!」
那女子冷冷的調開眼神,竟然直直的看向無憂,淡淡的笑了一下,無憂說不出這個笑容是什麼意思,只覺得那樣的眼神能透入骨髓一般,融入你骨血中狠狠的將你糾纏著再不放開。
「是你看出了破綻」不是問句,而是極為肯定的語氣。
無憂不禁佩服起女子的判斷力起來,僅憑白定睿若有似無的一個眼風就能知道是自己給白定睿出謀劃策的!
心中雖有所贊嘆,但也只是淡淡的瞥了女子一眼,並沒有打算回答女子的問話,不過是階下囚,竟敢如此囂張,那語氣絲毫不像被擒的刺客,倒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看無憂如此傲慢,那女子倒也不急不怒,只是那樣直直的看著無憂,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大殿之中一片靜寂,沒人說話,但是也沒人出聲問無憂到底是如何看破的,好似誰若是問出來誰就顯得蠢笨無比一般。
司城雅琳嘴張了又張,幾次想要起身,可是看了眼面沉如水的龍少澤又生生忍了下來,只是那感覺就好像凳子上沾上了刺一般,竟讓她在椅子上坐著橫豎都不舒服。
不由給姬明淨使了個眼神,可姬明淨恍若未見,只是淡淡的啜飲了下面前的茶水,用手帕輕輕的擦拭了下唇角。
氣氛有些詭異的尷尬。
一只略微溫暖的手伸過來,攥住無憂縴白的小手,無憂抬眸,偏頭看去,竟然是鐘冥天伸手攥住了自己的手,修長的大手骨節分明,指尖帶著一層剝繭,一根根宛如擁著至寶般包裹住無憂細長女敕白青蔥般的指尖,力與美的結合恰到好處,竟是分外的和諧好看。
手掌非常溫暖,無憂竟產生了一種被擁抱的感覺,臉頰不由紅了下,鐘冥天眸色一沉,大手將無憂包裹的越加緊了幾分。
「憂兒真是聰明」鐘冥天笑的好似春風拂面,那眼神好似看著世間最珍貴的寶貝,伸手輕撫了下無憂耳邊的碎發,「我竟不知道憂兒有這般的聰慧,只是,憂兒是如何看破喜兒的呢,我真是好奇」,說著那好似浸潤在水中的,黑水晶般閃亮的眸子,含著無限的寵溺溫柔的看著無憂。
那眼神柔和的像是一縷春風,瞬間扶綠一岸楊柳,美的讓人心顫。
那種柔和,那種寵溺,就像春風中隨風滌蕩的修長柳條,女敕女敕的芽尖在空中劃過一抹新綠,又了然無痕的吹散在春風中。
無憂不由笑了,鐘冥天總是這樣善解人意,謙謙君子這個詞真是為他而生的。
一笑之下竟忘了將手從鐘冥天緊握的手中抽出,就那樣望著鐘冥天笑著,鐘冥天眸中閃過一絲欣喜,笑的更加的溫柔似水。
司城祁月看見二人緊握的雙手眸色一沉,廣袖下的手不自覺的攥緊,直到半晌後才發現掌心已被指尖並不很長的指甲劃出深深的印痕。
「說說看,憂兒」鐘冥天再次笑道。
「其實我只是猜測,若是喜兒沒有問題,她必然是躲不過白定睿的襲擊的,若是一擊躲過,則必有問題」無憂微笑著答道。
喜兒眉頭一皺,有些不明白無憂話中的意思。
白定睿一笑,「不錯,你猜中了」
「三萬兩銀子,晚上送到丞相府,謝謝」無憂呵呵一笑,竟是拿這個事情和白定睿打了個賭。
白定睿一愣,隨即笑開了,只是笑容中有絲淡淡的自嘲和黯然,想起剛剛出了青鸞宮,無憂悄悄走到他身旁,說是一萬兩打個賭。
他當時挑了挑眉,一萬兩打個賭還真是豪氣,不過對他白家而言卻還是小菜一碟,「賭什麼?」
「不如就賭你今晚是否還會遇刺!」無憂笑的好似狐狸一般,
白定睿目光一閃,微微的笑了笑,「那還不如賭你是否還會主動吻我來的有趣」
無憂氣結,這家伙是害怕自己賴上他嗎?真是可笑,就他這種貨色她還不會放在眼中。
不由冷笑一聲,「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既然白公子不賭也就算了」,說罷便要走開。
白定睿卻一把拉住無憂,「我認輸,一萬兩晚上準時送到丞相府,說吧,是誰?」
無憂呵呵一笑,「我只賭是否有人刺殺你,可沒說答案是什麼?」
白定睿一愣,看著眼前笑的宛如狐狸般的女子淡笑道,「再加一萬,答案?」
無憂伸出兩根青蔥白女敕的手指,在白定睿面前晃了晃,
「兩萬」
白定睿咬牙,「成交!說吧!」
無憂暗暗欣喜,這兩萬兩銀子掙的真是太容易了!笑的賊賊的道,
「你待會去刺殺喜兒,一切自有分曉」
當時他很困惑,可是那狐狸樣的女子卻不再多說一句,此刻一切都按照女子所說的走著,不由心中更是贊嘆,看無憂的眼神深邃悠遠,其中含義難以言說。
「你不過是猜測,就敢和我賭三萬兩?」白定睿呵呵一笑,目光中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帶著蝕骨的溫柔。
「不就三萬兩,沒事,我家冥天兄有錢!」無憂打趣道,卻不知這話听在眾人耳中都是什麼感覺,鐘冥天目光一亮,心中霎時充滿狂喜,即使知道那只是無憂隨意的一句玩笑話卻還是忍不住開心,那種滿溢的幸福盈滿他的胸腔,他覺得自己平靜的心跳都霎時快了幾分。
司城祁月一直還算是溫潤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一仰頭將面前銀質酒杯中的救倒入喉中。
「不錯,憂兒若是輸了,這銀子自然我來出」鐘冥天笑笑的看著無憂。
「哼,此時沒輸,你當然這般說了」白定睿心中忽然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嘲諷道。
「怎麼,白世子很在意三萬兩麼?」鐘冥天挑挑眉,話說的極為不客氣。
「你怎麼知道他襲擊肯定不會擊中我?」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喜兒卻不理會眾人間的暗流涌動只盯著那一襲紅衣的女子。
無憂看見眾人都略帶疑惑的目光,倒也不再賣乖,挑眉答道,「其實很簡單,若是白世子是你襲擊的最終目標,你必然時刻關注著他尋求時機,那麼他若一動,你條件反射的就會避開襲擊,若你真的只是一般的宮女,以他的身手,即使受了傷,你也不可能躲的過」
喜兒一愣,隨即明白了,不錯,白定睿是她想要行刺的目標,她確實是時時刻刻都在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就等著那致命一擊的最佳時刻出現,若是他想要偷襲她,那麼她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那是身體和意識最本真的反應,無關其他!
真是好縝密的心思!自己竟然忽略了這樣一個重要的人物!
不由笑了出來,「不錯!你分析的一點都不錯,我根本就是下意識的反擊,連思考都來不及!這個測試真是厲害!」
「過獎!」無憂隨意的模了模下巴,「現在可以告訴我們是誰想要白世子的命了吧?」
白定睿聞言眼楮一亮,她可是在關心著自己,害怕自己遇害,想要揪出幕後的那只黑手?
不由心中一喜,可是無憂下一句直接將他拍入地獄中,
「當然,你若是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只是希望你們等他把飛鳳山莊的房契地契和三萬兩銀子送到我丞相府後再動手也不遲,本姑娘可不想費了兩次神都做的是無用功!」
白定睿直接黑了臉,額上青筋蹦起,這個女人不把她和他之間算這麼清楚會死麼?
鐘冥天微微的笑了下,似乎對于無憂這樣說一點也不意外,而且對于無憂這樣的答案極為的滿意。
龍少澤也幾不可見的微笑起來,好似透過眼前的女子又看見那個畫樓中一臉慧黠,畫戲弄眾人的女子。
喜兒瞟了眼白定睿呵呵的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譏諷,笑了幾聲後挑挑眉看著無憂,目光中滿是挑釁,「是誰我自然是不會說的,不如我們也來打個賭,就猜猜他是如何中的毒可好?」
「哦?」無憂無聊的皺皺眉,懶散的支著頭趴在桌子上,「至于他如何中毒的我並不關心,過程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听見這句話,鐘冥天不由向司城祁月看去,而司城祁月恰好也在看他,兩人目光都深沉幽暗,對視一眼後別開眼去。
「姑娘不是怕了吧?竟然連賭注是什麼都不問就拒絕?」喜兒挑釁道
「是什麼我都沒有興趣」無憂懶懶的答道,慵懶的好似貓咪一般。
「那若是賭注是他的命呢?」喜兒抬手指著站在不遠處的白定睿冷哼一聲。
無憂只覺得一股怒氣升起,眼前的女子一再的挑戰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已經到了現在這步田地,白定睿的命只怕不是她說了算的吧!
咬牙笑了笑站起身來緩緩向女子走去。
女子看著緩緩而來的無憂只覺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的慵懶隨意此刻冰冷而嗜血,獵豹般的眸子緊緊的盯著自己,那目光竟和尊主如此的相似!竟讓歷經無數生死的自己不自覺的瑟縮了下。
無憂走到白定睿身前冷冷的瞟了眼也正看著她的人,緩緩道,「你惹事了,你惹大事了」,說罷不再理會目瞪口呆的男子直接走到喜兒身旁。
一襲大紅衣衫的女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半坐在地上的蒼白女子,好似女王審視著奴僕一般,那眼神正一寸寸的凌遲著女子的毅力,圍著女子緩緩轉了兩圈,那股淡淡的香味又若有若無的飄來。
無憂緩緩牽起唇角,「他的命我沒興趣,不如我們來賭你的命!」
喜兒一愣,咬牙挑眉,半響從齒縫中擠出一個字——「好!」
「茯苓花膏」無憂俯身在喜兒身上深嗅了一口,緩緩的吐出幾個字,並未說什麼其他的意思,卻讓喜兒渾身一震。
無憂已經淡淡的笑開了,「白世子中毒其實很簡單,這瑪奇朵玉露羹乃是石筍和竹盅所做,為什麼要用竹盅呢?」無憂環顧了一圈,眾人都是一臉迷茫的看著她,不由笑道,
「那是因為石筍和竹盅會發生一定的化學變化,產生一股淡然的香氣,而這香氣也就是瑪奇朵玉露羹為何會這樣香滑的原因,但是這種淡然的香氣只有在熱的時候才會有,一旦湯水冷卻,就會變質,這也就是為什麼這瑪奇朵玉露羹一旦涼了就會非常腥氣無法再食用的原因」。
眾人雖然不知無憂說的化學反應是什麼,但是已經知道無憂即將揭開一件極為縝密的陰謀的真面目,都目光灼灼的盯著場子中央的女子。
「這本來也是沒有什麼的,這種香氣對人一般是不會有什麼損傷的,甚至還會有滋補的作用,只是,當這種香氣遇上茯苓花膏的時候就會再發生反應,而變成一種劇毒!」
無憂看著一臉震驚的喜兒繼續道,「若是我猜的不錯,你手上一定抹了茯苓花膏,在給白世子上湯的時候悄悄的抹在他湯盅口上,只要他喝了這湯便會中毒,可是?」
然後俯視著喜兒,喜兒沒有吭聲,但是她無比震撼的表情已經告訴大家無憂猜的一點都不錯。
無憂淡淡的笑了下,沒等喜兒回答又繼續道,「這就是為什麼這湯在御膳房沒毒,大家喝了沒有中毒,而單單白世子喝了就會中毒!」
「而等湯涼掉,根本就查不出這毒來自哪里,喜兒沒有藏毒,蘇嬤嬤沒有,御膳房更沒有!于是,所有的矛頭都只會指向如妃娘娘,而如妃娘娘自知做了錯事,出于對皇上的愧疚和想念一定會留下一封纏綿悱惻的認罪信,然後含淚畏罪自殺!」
「一切將都由如妃這個替死鬼來承擔,對于受到驚嚇痴傻的喜兒和如妃的隨侍宮女,只會發配去偏遠地方做苦役,而做苦役的你們,只要出了這皇宮,便可以展翅高飛,假死或是失蹤都是不錯的選擇,我說的可對?」
無憂的一席話直接震暈了滿殿的人,司城狙面色陰冷,對著一旁不知何時來的太醫一點頭,太醫極快的查看了白定睿的湯盅,滿臉嘆服的回道,「回陛下,白世子的湯盅口確實抹有少量的茯苓花膏」
無憂挑眉,「我想你手上的就不用檢查了吧!」
喜兒完全震驚了,半晌後哈哈大笑起來,直笑了好久才停住聲音,「不錯,我手上確實抹有茯苓花膏!」
此話一出滿殿嘩然,喜兒完全的承認了自己刺殺白定睿的行徑,而且便向的承認了無憂的分析竟是絲毫不差!
眾人看無憂的目光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一道道炙熱的眼神簡直快要將無憂燒著了。
司城狙看著殿中紅衫女子,竟露出一種大出一口氣般放松的神情,那神情那樣放松,那樣愉悅,好似找到了某種寄托與希望。
鐘冥天目光鑿鑿,她總是這樣,不經意間散發的光芒會淡化她的容顏,會吸引所有人的視線,會讓人不由自主的隨著她,跟著她走,等到發現的時候,早已泥足深陷。
白定睿本就站在無憂不遠處,此刻更是忍不住的向無憂走進幾步,看那樣子想要伸手去觸踫無憂,可是又不知該如何表達,眼神極為復雜。
殿中還有幾人的目光過于深沉,幽深的可怕,那種幽深恨不能將眼前的女子拽入其中,吃拆入月復,鐘冥天知道,那抹幽深後面隱藏的是怎樣的心思,不由微微苦笑了下。
姬明淨和司城雅琳等眾家千金小姐在最初的震驚後臉色都好看不到哪去,這樣聰慧的女子,世間能有幾人?!這要同樣身為女子的她們如何生存?隨即卻又想到了無憂面貌的丑陋,以及市井坊間的無聊傳聞,看無憂的表情慢慢浮上一抹鄙夷。
聰明又如何?還不是琴棋書畫一樣不會?還不是背著花痴的名聲?一個沒有婦德的女人再聰慧男人也是不會要的!
「啪啪啪」一陣掌聲驚醒了殿中呆愣的眾人,竟然是拓跋磊最先回過神來,「本王子此次來天野真是收獲頗豐,讓本王子大開眼界」還是和先前同樣的話語,態度和意思卻已經完全不同。
「以前本王子只覺得女人不過是暖床的工具,今日真是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觀,本王子還真是小看了女人!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拓跋磊毫不掩飾的贊嘆著,對無憂一抱拳,「姑娘真是厲害!」
無憂淡淡一笑,「拓跋王子過譽了」,說罷也不再對拓跋磊過多理會,倒是轉向喜兒道,「如何?從今日起,你的命便是我的了!」
喜兒微微垂下眼眸,一時間倒不知在想什麼,再抬頭臉上已是一臉平靜,「我這樣精巧的布局你竟能看破,我無話可說,輸的心服口服」
無憂挑眉,知道喜兒想說的絕對不是這一句,靜靜的等待喜兒的下文,
「只是,你算盡所有機關,卻獨獨漏算了一樣」
「哪一樣?」無憂皺眉
「就是我沒說他的命是贏的人的還是輸的人的!」話音未落,喜兒長身暴起,手中一把薄的幾近透明的匕首狠狠向無憂刺來,無憂倒還未如何,身旁的白定睿大驚,已經搶先向無憂撲來!
喜兒唇角牽起一絲笑意,無憂心里一驚,只怕白定睿已然上當!
果不其然,喜兒刺向無憂的招式竟是虛招!待白定睿撲到一半,喜兒手間匕首一轉,逼的無憂動彈不得,同時三枚細如牛毛的銀針閃電般向白定睿射去!
那銀針通身幽藍,想來也是和匕首一眼淬了劇毒,白定睿身在空中,想要躲開銀針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無憂被匕首指著,其他人又相距甚遠,想要趕過來救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定睿似乎能听見那銀針破空的聲音,帶著一絲金屬特有的響聲,霹靂閃電般嗡嗡作響的飛來!眼看著那針是躲不過了!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一截枯枝帶著呼嘯聲從殿外射來,堪堪射上那三枚銀針,那銀針帶著風聲偏離了原本的軌道,釘入青石地面兀兀發顫,而那枯枝竟然釘入青石地面一寸有余。
好強的內力!殿上眾人都是一驚,不待反應一抹火紅的身影一閃而過,就在此時,「 」的一聲巨響,一朵璀璨的煙花綻放在漆黑的夜空中,美的讓人炫目。
只是這樣一愣的時間,待再看去,地上哪里還有喜兒的身影!
「追!」守衛的侍衛大喝一聲,有輕功好的已經按著那抹殘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無憂知道,憑著來人的功力,這些侍衛根本不是對手,追也是白追。
「不用追了」司城祁月低喝一聲,阻住了還未出門的侍衛,幽深的眼眸看向來人消失的方向,「暗盟……」
無憂一笑,暗盟,不想竟是暗盟,白定睿真的是惹了大事了,不過和她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正準備退回座位上,肩膀突然被握住了,鐘冥天略顯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有沒有怎樣?」
無憂回了個安心的笑容,正要說話,只听「砰砰」之聲又起,大朵大朵的煙花綻放在夜幕中,璀璨的讓人心醉。
眾人呀了一聲,都被那美景吸引,暫時的忘卻了剛剛發生的事情,都仰著頭看那天空中的煙花。
在曾經無憂呆過的那個城市,每年的十五都會有煙火表演,那一朵朵奼紫嫣紅的光點亮夜空的時候是那樣的美,即使下一秒它就會凋零隕落,可綻放的那一刻卻永久的留在了心間。
無憂仰起頭,忽然覺得那層玻璃樣的房頂雖然不擋視線卻還是阻隔了自己和煙花最親密的接觸,不由走出門去,想更真切的听到那煙花炸裂的聲音,想要看的更真切。
鐘冥天跟在無憂身邊,沒有放開握住無憂的手,那絢爛的煙花在二人頭頂綻放,二人相依的背影如此的和諧。
和諧的有些扎眼,在這樣的夜色中,不知到底扎了幾人的眼……
煙花表演過後,眾人都散去了,而本來被安排在客殿中休息的無憂,卻被司城冰纏著,在一眾千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留到了自己的寢宮中。
煙花過于絢爛,絢爛的讓司城冰久久不能平靜,拉著無憂不停的說話,無憂不由懷疑是不是這個深宮中的女孩太過的寂寞,才會對那曇花一現的美好這樣的熱愛。
她是不是也在渴望那即使短暫卻璀璨無比的一霎那?
二人剛回到寢宮,司城涵琦竟然來了。
「無憂姐姐」司城涵琦笑的一臉燦爛,手上拿著一只精致的雕花瓷瓶,沖著無憂揚了揚。
「喂,七皇兄,什麼時辰了你竟然還跑來我宮中?」司城涵琦的出現明顯打斷了司城冰的憧憬,不客氣的問道。
「我又不是來看冰兒你的」司城涵琦對著司城冰翻了白眼,轉向無憂時已經是一臉的陽光燦爛,「無憂姐姐,不知道剛剛喜兒有沒有嚇到你,這是宮廷御用的安神散,你沖一勺喝了壓壓驚」
無憂忍不住翻眼楮,若是讓世人知道她這個黑羅剎見了刺殺竟然嚇得要喝安神散她以後還要不要混了?
不由挑眉邪笑道,「寶貝不用了,這個東西還不如讓我模把你的臉來的有效!」
司城涵琦一愣,隨即有些嗔怪的瞪了無憂一眼,然後躲也不躲的站在那,好似真的等無憂來模。
表情有些生硬,有些別捏,甚至還有一絲可疑的紅暈,那樣子像極了含羞帶怯的小媳婦,這樣的表情出現在司城涵琦那張小正太臉上,直接讓無憂笑噴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司城涵琦,你這是在等我調戲你麼?」無憂忍不住大笑著,
司城涵琦好似被戳破心事一眼,一張臉瞬間通紅,惱怒的看著無憂,無憂一瞪眼,「小屁孩還生氣!」
司城涵琦氣結,他雖然才十六歲,但是好歹已經行過成年禮了,根本就不是小孩子了!竟被無憂這樣取消,頓時有些難堪,隨即像是想到什麼一眼,上前攬住無憂,邪笑道,「無憂姐姐要是再把我當做小孩子,我不介意做些讓無憂姐姐改變想法的事情!」
無憂一愣,這死屁孩還敢威脅她?
司城冰在一邊繃不住了,「司城涵琦,你藥也送了,趕緊的走吧!」
司城涵琦一瞪眼,「我還沒看夠無憂姐姐,等本皇子什麼時候看夠了什麼時候自然會走!」
司城冰氣結,卻也拿這個小正太皇兄沒辦法,只是片刻便轉移了注意力。
「無憂姐姐,你是怎麼看破喜兒的?你怎麼會想到這樣精巧的計謀?」
司城冰很好奇無憂為何能看破那樣縝密的計謀,司城涵琦也是一臉贊嘆的等著無憂回道。
無憂低嘆一聲,看著兩人期待的面孔,有些不知道如何給他們講起,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福爾摩斯,沒有柯南,沒有偵探或推理小說這種東西。
「那是因為你姐姐我天資聰穎,這麼簡陋的計謀當然一看就看破了啊」無憂刮了司城冰鼻子一下,逗弄兩個人道。
誰知二人竟一臉贊嘆的贊同無憂的玩笑之詞,倒弄得無憂有些哭笑不得了。
思索片刻便給二人講起來簡單的邏輯推理,直听的二人目瞪口呆,然後在二人一再的糾纏下又給二人講了兩個簡短的推理小說故事,才算把兩人糊弄住。
好容易司城涵琦戀戀不舍的告辭了,並一再宣稱明日一早來這里用早餐,司城冰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送走了二人,侍女很快弄好了洗澡水,當帶著淡淡花香的水溫暖的包裹無憂時,才知道今日有多累,水溫很高,似乎身上的每個毛孔都舒展開來,無憂不由有些昏昏欲睡,最近很容易覺得累,不知道是不是體內的宿毒還有殘留?
已經很久沒見到老家伙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等泡了澡什麼都收拾妥當,已經月上枝頭,可笑的是此刻竟然睡意全無。
今日的煙花表演很漂亮,不由讓她想起在很久以前她也曾在一片廣場上欣賞過這樣瑰美的畫面。
夜里氣溫很低,但是非常的純淨,記得不多少年以前生物老師曾說過人們以為清晨的空氣是最好最純淨的,其實那是錯誤的觀點,在夜間,植物排出的氧氣最多,實際才是一天中空氣最好的時候。
值夜的宮女已經被無憂打發去睡了,起身穿了件厚厚的棉袍打開門走了出去。
不得不說司城狙還是很寵愛司城冰的,每一個院落外面都有一個不大的天井,種滿各色植物,布置的好似蘇州園林一般精致。
無憂所在的院子種了滿院子的梅花,此刻開的正好。
做了幾個深呼吸,一股帶著淡淡梅花香氣的清冽空氣瞬間充滿了肺腔,身子奇異的舒服起來,好似所有的污濁都隨著深呼吸排出體外,只剩下清爽和干淨。
隨意的走到天井中,天上新月如鉤,大地籠罩在一片月芒之間,白的發亮,梅樹枝在月色下拉出長長的倒影,光怪陸離的投射在地面上,映出一片斑駁的痕跡,猶如晦暗不明的人心。
晦暗的梅樹下,一道白色的身影深深的注視著閑適的女子,
「既然來了就出來坐坐吧」無憂伸手接住了不知哪里吹來的一片花瓣淡淡說道。
那白影僵了僵,然後緩緩走出那片陰影。
「白世子半夜不睡覺怎麼會想起來逛到無憂宮中?」無憂看著月光下眼神復雜的男子淡淡問道。
白定睿沉默了半晌,走上前來,眼神幽深晦暗,臉上神情有一絲扭曲,好似蘊含著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這個女子最初的印象是在茶樓听見,世人都說她貌丑,,沒事會調戲美男子,至于女子會的東西琴棋書畫一概不會,是整個天野王朝高層貴女中的笑柄。
她從來不出席任何的宮宴活動,大家都說她有自知之明,明知拿不出手就不出來丟人現眼,他從來听到只是一笑而過,在眾多的千金貴女中,自持身份貴重的白痴並不少,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只要不出現在他的面前,和他又有什麼關系呢?
直到某日,在畫舫上遇見她,很奇怪,為何戰王這樣的人物竟會邀請她游湖?她上來就模了司城涵琦一把,那樣*果的調戲讓他無比的鄙夷,她果然如世人所說一般,卻也未多加留意。
直到她狂傲的抨擊了李霓裳,又對他一通搶白,然後再毫不留情的戲弄了白如畫,他才對她留意起來,再然後,她告訴司城祁月,他們這群人是沒品位的人,以後若是和他們在一起,請不要邀請她!
他至今記得她不屑的眼神,譏諷的表情,他,堂堂白家世子,竟然被一個其丑無比,風評奇差的女人鄙視了!這在他二十年的生命中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再然後,她救了他,一次,兩次,用那樣奇怪的方式,她的唇好柔軟,竟讓他一直思念著。
然後她贏了他三萬兩銀子,可是他不懊惱,甚至有些變態的欣喜,莫名其妙的欣喜。
回到寢殿竟然睡不著,只想過來看看,于是,他來了,可是,他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到底怎麼了?
白定睿直直的看著無憂,心思百轉千回,臉上的表情帶著一絲疑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滿足。
無憂不由笑了,「白世子半夜不睡覺就是為了來這當木樁子的麼?」
白定睿抿抿唇,從懷中模出一個紙封遞了過來。
無憂不免有些疑惑,她可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這個男人遞給她的會是情書,卻還是一邊拆一邊笑道,「這是情書麼?包裹的這樣嚴?」
白定睿滯楞了下,忽然覺得如果這里面是封情書也是件不錯的事情,只是……
「銀票?」無憂挑挑眉,拿出來厚厚一沓折疊整齊的銀票。
白定睿似乎有些別捏,「大面額的出來兌銀不方便,都是一千一張」
無憂嘻嘻笑道,「只要是銀子,哪怕你是一兩的面額姐也喜歡,白公子果然是有錢人,出來隨身竟然帶著三萬兩銀票!」
「那個」白定睿沉吟了下,好似鼓起了很大的勇氣,臉微微紅了,聲如蚊蠅的道,「謝謝你」
無憂一愣,隨即笑開了,「不用,你已經付了相應的代價」,說著揚了揚手中的銀票,「錢貨兩清!」
錢貨兩清?他的命在她看來只是一場交易而已麼?那她救他的行為是不是也只是為了那或許會很豐厚的回報?
白定睿不由氣結,這個女人可真是……
卻仍然忍不住的笑了出來,剛剛的拘謹也消失不見,又恢復了他風流倜儻的貴公子模樣,「鐘姑娘說的真是無情,好歹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錢貨雖清,情誼我還是會記在心上的。」
「那倒不必,有太多人欠我人情我會很有思想負擔的」無憂瞥了眼前男子一眼笑道。
白定睿一愣,有些哭笑不得,
一時間有些靜謐,白定睿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那樣看著無憂,半晌忽然從身上取下一塊玉佩塞到無憂手中。
「什麼東西,買一送一?」無憂挑挑眉,看了看手中的玉佩,這是一塊上好的墨玉,黑沉中隱隱透出光亮,雕刻成貔貅的樣子,張牙舞爪極為神似,貔貅眼楮瓖一顆璀璨的紅寶石,光線流轉間竟好似活了過來眼波流轉一眼!
即使再不懂玉也能看來這玉佩絕對價值不菲!
「該我的我要,不該我的你拿走」無憂將手中的玉佩塞了回去,白定睿一愣,她到底知不知道這個玉佩代表什麼?這是他白家的象征,只要有這個玉佩可以隨意的在白家的任何產業支取銀兩,她竟然就這樣輕易的還給他!
白定睿有些氣結,瞪著眼看著面前一臉風輕雲淡的女子,無憂挑眉,半晌後,白定睿低嘆一聲,拉過無憂手將玉佩塞了回去,
「飛鳳山莊的房契地契十日內送到府上」
說罷不再給無憂拒絕的機會,身形一閃,已淹沒在濃濃夜色中。
無憂哼笑出聲,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不知道這丫到底抽的什麼風,不由挑眉,反正也是個值錢的玩意,留著也不錯。
夜深了,整個皇宮極為的寂靜,月亮越發的皎潔瑩白,灑下一地碎銀,無憂拿著玉佩隨意的坐在一旁的花架下的藤條搖椅上,月光從側面打來,瑩白的月色下大紅衣衫的女子長發瀑布般的披散在肩頭,露出的臉頰瑩白如玉,柔女敕的面頰上帶著一抹輕松和愜意,輕輕的搖晃著,瀑布般的長發隨風擺出一抹搖曳的弧度,宛如夜的精靈。
一雙手從身後伸出,緩緩的推動搖椅上的女子,那手,手指修長,肌膚白皙骨節分明,充滿了美感。
無憂沒有回頭,閉著眼隨著那人的推動輕輕搖晃著,半晌後,一道溫潤的聲線從身後傳來,
「這樣的夜晚也只有你這樣調皮,會出來坐搖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