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蠱 第二章第九節 忍死術

作者 ︰ 蕭梨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出發去尋找蕭沐他們了。我這才知道上山並非比下山容易,尤其是爬瀑布旁邊的山,因為這些山石被瀑布水擊打的又濕又滑,而且沒有稜角,所以沒有著力點極其難爬,我們嘗試了幾次,均不得要領,于是決定繞道從干燥的地方走。

我們一路邊聊邊趕路,倒也不覺得乏味。突然,我看到前方草叢里趴著一個人影。我示意蕭煥看去,蕭煥道︰「不像是活人。」我十分詫異,蕭煥道︰「你看他面朝下趴在那里,一般那種姿勢如果是活人一定有呼吸起伏的,而這個人的身體卻紋絲不動……」我听著,汗毛豎了起來。

等我們走近了,就聞到一陣惡臭,是尸體腐爛的味道!這個人果然是個死人!蕭煥把我拉到身後,找了根木棍把那人翻了過來,一看之下,我的肚子里立刻翻江倒海起來,蕭煥的面色也微微一變。

眼前這個人,不,準確地說,應該是這具男尸,看樣子死了不會超過五天,因為身體的柔軟程度和腫脹程度暗示了這一點。他的面部表情驚駭恐懼到了極點,而且五官扭曲在一起,想來就知道死時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尸體的胸腔已經高度腐爛了︰這個男人的心髒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許是被山林野獸吃掉了?胸腔里血淋淋的空出一大塊。但令我作嘔之處在于,在那空洞里,填滿了黑色的蠕蟲!那些蠕蟲密密匝匝地堆在一起,個個肥碩,正在很活躍地吞噬著這具男尸的五髒六腑,看來,男尸的心髒並不是野獸吃掉了,而是那些蠕蟲吃的!這還不算,再仔細看看,在那些黑色蠕蟲之中,還有些細細的長蟲,不過因為也是黑色的,所以一開始看的並不分明。

我往蕭煥身邊靠靠,看的頭皮發麻,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啊?這附近有食人的蟲子啊?」

蕭煥仔細地看著那些蟲子,搖頭道︰「這不是普通的蟲子,是蠱蟲。」

「你是說,他是被蠱給害死的?」

蕭煥點點頭,說道︰「不過,我現在還不敢肯定這是什麼蠱…….如果我的猜測正確的話,應該有個女人,不久或者已經死了。」

這是為什麼?什麼邏輯?我剛想開口詢問,就听見在我們前方的草叢里傳來了「沙沙」的聲音,有人來了!

從草叢里躥出來的是一個女子,17,8歲的年紀,長的很是漂亮,烏黑的青絲盤在腦後,用一個釵頭鳳銀飾固定,脖子上也帶著大而閃爍的銀飾,紅白黃藍條紋的衣裙,一看就是個瑤族女子。

我想起了蕭煥剛剛說出的推測,這會冷不丁就見到一個女子,自然嚇的一個激靈,躲到蕭煥背後不敢探頭。

不過這女子躥出來的速度並不算快,但步伐踉蹌,整個人跌跌撞撞的,看見我們就好像看見救星一般,沖著我們就過來了,蕭煥本能地一把扶住了她。她見到我們,一下子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向地上癱去。我這才看出來,她似乎是受了很嚴重的傷,因為她的臉色異常的蒼白,不僅整個人臉色發白,就連她的嘴唇幾乎都是白色的,毫無血色。

我們急忙蹲下,我問道︰「姑娘,姑娘,你怎麼了?」與此同時,我聞到自那姑娘身上,傳來了一股極其濃重的香氣,那種香氣之濃烈,簡直讓人頭痛,甚至想要吐出來。

那女子閉著眼,氣息微弱,也不答話。蕭煥拿過她的手替她把脈,突然他的臉色一變。

「怎麼了?」我急道。

蕭煥面色有些難看,復又再次搭上她的脈,我不知道出了什麼嚴重的狀況,又聯想起剛才那具中了蠱毒的男尸,擔心這姑娘莫不是也中了蠱毒。

過了片刻,蕭煥神色凝重地對我說︰「我說出來你不要害怕啊。這姑娘,已經死了,而且死了三天了。」

什麼?我一下子炸了毛,從蕭煥身邊跳開,指著他懷中的姑娘叫道︰「怎麼可能?你別在這種時候開玩笑行不行?!好好一個大活人,你楞說人家死了,還死了三天了!」

「我沒胡說。你難道沒聞到她身上的氣味嗎?」蕭煥解釋道︰「這是靡蕪花的味道,這種花氣味十分濃,能夠掩蓋一般的氣味甚至是尸體腐爛的味道。這女子已經死了三天了,身體的內部一定已經腐變,所以她才用靡蕪花來掩蓋。」

就在我將信將疑之際,那女子已經悠悠醒過來了,她眼神發散,慢慢看清自己靠在蕭煥身上,立馬抓住他的胳膊道︰「公子…….我叫盤婭,是對面山頭瑤寨族長的女兒……我請你,把我送回去……」

「姑娘,你別擔心,他是個‘江湖郎中’,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傷,你告訴他,他一定能治好你!」我見她醒過來了,立馬重新蹲過去對她說,同時還洋洋得意地看了蕭煥一眼,意思是告訴他,他的推斷是錯的,眼前的女子還能說話,怎麼可能是已經死了三天還發生腐變的尸體。

那姑娘眼光依舊渙散,沒有看我,但卻對我說道︰「姑娘,你們是一起的嗎?沒有用了,我…….我已經是個死人了,請你們一定把我的尸體送回去,告訴我爹和我阿姐…….我沒有听他們的話……我是自作自受。」

蕭煥的話居然是真的?!這女子竟然真的是已經死掉的尸體?一時間,極度的驚訝讓我忘記了害怕,我大聲地問道︰「你在說什麼?你說你已經是死人了?!」

那女子費力地抬起眼看向我,雖然我能看出她竭力想把目光落在我眼楮上,但她依舊沒有做到,是以她只是盯著一個虛空對我說︰「姑娘,你別害怕,我確實三天前就死了……我現在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罷了…….」說著,她苦笑了一下,又道︰「我學過忍死術,現在運用忍死術才能勉強支撐著,已經走不了遠路了。我在這一帶已經躺了三天,希望能遇到好心人,把我帶回…….帶回瑤寨。求求你們,帶我回去…….帶我回家!」

我嚇的呆若木雞,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倒是蕭煥看了看我,然後對那女子說道︰「好,我們會帶你的尸體回家,你放心吧。」

蕭煥此話一出,那女子如釋重負一般,緩緩微笑了一下道︰「謝謝你們,現在我可以…….安息了。」說完此話,那女子臉上一滯,閉上了雙目,接著頭一歪,就不再動了。

我大駭,楞了好久,才問道︰「她…….她這回死了嗎?」

蕭煥把女子輕輕放平在地上,站起來對我道︰「是的。」

我恢復了鎮定,問蕭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是個能開口說話的死人呢?那個忍死術是什麼?好邪門啊!」

「你知道刑天的故事嗎?」蕭煥看向我。

我搖了搖頭,他解釋道︰「上古神話,刑天與黃帝爭奪帝位,黃帝贏了就砍斷了刑天的頭,並將其頭顱埋在了常羊山上。但失去頭顱的刑天並沒有因此死亡,卻以**為目,肚臍為口,雙手持著盾牌和大斧揮舞,可謂雖死不僵。這就是最初忍死術的來源。」

我恍然大悟,道︰「那麼,商朝的宰相比干被妲己所陷害,讓紂王挖去了七竅玲瓏心還能活上一段時間也是因為他運用了忍死術?」

「我認為是的。」蕭煥笑了笑,道︰「不過比干似乎學藝不精,受到賣包菜的老婆婆暗示,忍死術就被人破了。」

「那麼,忍死術到底是怎麼煉成的?能讓人忍著不死多久呢?」

「忍死術的歷練過程極其痛苦,一般人很難承受,而且煉這種秘術的多是少數民族,他們對此諱莫如深,我也不知道如何去練,回頭你可以問問我大哥,他興許知道。至于忍受時限嘛…….這個是因人而異的。通常要看人為什麼要運用忍死術,如果人很執念,那麼就能忍著不死很久,比如刑天那樣的;如果人是因為有什麼未了心願,那麼一旦心願達成,即刻就會香消玉殞,比如盤婭這樣的。」蕭煥說著,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盤婭。

我表示明白的點了點頭,問道︰「那麼,既然我們剛才答應了盤婭,那就應該言出必行,我們現在把她送回瑤寨吧?」

蕭煥點點頭,微笑著刮了下我的鼻子,道︰「遵命!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先做些準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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