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有色 四十一節 和光,不同塵

作者 ︰ 沐雷

林海和雷少爺之間當然不只是認識,誰能忘記那次在雷特曼廣場上彼此間眼與眼的對視,肉與肉的摩擦,體液與體液的交換……听到雷少爺名字的時候,林海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模自己的腦袋,那一下粗暴地刺入和刺入後深入骨髓的疼痛,讓他至今心有余悸,更不要說那次事件對他生活產生的巨大影響。

先是工作沒了,然後如果林海那些不用腳趾幫忙就能數清的家底可以被稱之為「產」的話,那麼他破產了,而且負債累累。不但如此,最糟糕的是至今他腦袋里還有塊禍福難料的鬼東西……如此種種涌上上心頭,別有幽怨暗恨生也就理所當然了。

恨之深于是責之切,當大漢那麼說的時候,林海本來是想威風凜凜接一句小爺我還扁過他呢!但轉念又想到真實結局其實是自己被人家幾下砸到人事不省,鑒于尚有幾位當日的目擊者在場,猶豫了下還是克制住了自己在這麼多人面前大言不慚的**。

在南聯邦流浪的生活和那些榮夢樓睡得昏天暗地的日子里,林海並不覺得自己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偷偷幫助孤兒院那是因為有份兒時的念想在,但年復一年艱辛的顛沛流離中,他更需要照顧的還是自己。在林海的生活理念中,對于雷少爺這樣的人,雖然算不上心存敬畏,至少也是敬而遠之。人再笨,基本的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清楚大家不在一個食物鏈的層次上,鯊魚無意間張張嘴就可能在他這種小魚小蝦間掀起腥風血雨。

但不論怎樣終歸還是有了交集,雷特曼廣場上的頭槌二連擊早已不可挽回的捶了出去,自己的生活也隨之改變,梁子似乎就在那倉促的一瞬間毫無轉圜余地地結下了……有沒有害怕?不用捫心自問林海都知道自己多少是有一點害怕的,不然也不會在醒來後便匆匆忙忙地離開的醫院,負債累累地告別榮夢樓。林海清楚知道自己不是那種只要把內褲穿在外面就可以精鋼不壞、怎麼都死不了的超級英雄,實在沒資格去酣暢淋灕地快意恩仇,難得一次都是要以自己重傷倒地、流離失所為交換,這樣代價太過奢侈。況且那種程度的見義勇為,說到底根本毫無價值,除了讓自己過得更淒慘以外,對葉小汀和她的家人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

那次之後,林海將自己的行為歸結為年輕氣盛,一時沖動。但假若重來一次呢?看著小姑娘被羞辱,自己心安理得地拿著對方賞得五萬塊錢回去?還是對那個雷少爺說,你臉上的表情實在太正點,讓我忍不住一頭撞了下去?如果上一次聰明地回避了,那這一次呢?任由那巴掌扇到小姑娘臉上,瞧著她的姐姐被灰飛煙滅?還是把那兩個人揍得生活不能自理,然後自己再灰溜溜得消失一次?

當模著頭的時候,除了是想起那天的疼痛外,林海腦袋中同時也轉著無數個念頭和問題。只是這樣的權衡對他目前的智力來說太難,于是索性將思緒扯回之前的奇妙感覺上。

方才的那一旋身,那一腳,讓他覺得自己身體里澎湃著一種溫暖的力量,盡管還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將芯’自主操控模式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對米安之那個老妖怪也充滿了懷疑,但至少在剛才,它起作用了。魁梧男人被踢倒在地,而他自己則好好的站在那里。于是林海似乎看到了某種可能,他似乎真的可能可以改變葉小汀的命運而不只是像一個廢材般,僅僅在貢獻一點毫無用處的體力或者口水後便被人揍成死狗拖走……即使這種可能僅僅存在于今天,僅僅存在于現在,也足以讓他年輕的心興奮不已地渴望再氣盛一次。

那便再逃亡一次吧……林海決定著,反正自己還年輕,很多時候還是免不了要沖動一把。廢材的時候便已看不下去這種不合情理的事情在眼前發生,如今有了一絲看似飄渺的能力,那種反抗的念頭更是在他心里不可抑制地蓬**來……

魁梧大漢現在弄死林海的念頭也有些不可抑制地蓬勃著。最初的那一拳下去,憑自己斗毆這麼多年的經驗就知道眼前的小子是個菜鳥,或許動作靈活一點,躲起來快一些,但打架的水平肯定是不怎麼樣的。而之後看他被自家女人追著打的樣子,更是肯定了這種看法。相比之下,自己這邊兩個人常年過著在刀鋒底下討日子的生活,各種拳腳套路都會使一點,要虐死一個菜鳥簡直是像翻個手掌,放個屁一樣容易。但偏偏這麼容易的事卻出了問題。剛才一腳踩下去的時候,魁梧大漢只覺得眼前一陣模糊,對方一個旋身躲避快得竟像是化成了殘影,接著自己的下巴便被擊中,劇痛之余還有股莫名的酥麻感,好似被電過一般,隨後便暈眩倒地……

丟了人最直接的方法當然是找回來,大漢的方法就很直接,就像他奔著林海直直而去的拳頭一樣。

林海一直很想動,趁對方剛起來沒站穩的時候上去補一腳難道不好麼?!但是遍體鱗傷的他看著面前鐵塔般的大漢,他實在無力也不知道從何下手,只能等待那種溫暖的感覺再次回到他的身上,所以他模著頭,思緒萬千,下著各種決心定,心亂如麻……當然,還不忘反擊大漢先前說的話。

然後——然後林海小鹿亂撞地看著大漢的拳頭在自己眼前變大,就在他打算憑自己僅存的力氣躲閃的時候,那股電流再次從腦後的芯片處噴薄而出。

首先感到溫暖的是他的腿。略帶刺痛的溫暖流過他的右腿後,右腿便朝著斜前方跨出一步,身體也跟在向右側轉動,左手同時抬起格開大漢的沖拳,右手屈肘直撞。揮出一拳的大漢,拳勢尚未用盡,便感到被胸月復之間被狠狠擊中,重擊之下他的雙腳竟隱隱有離地的趨勢,眼楮也痛得凸了出來,可想這一撞擊的力量是何等之大。肘擊之後林海毫不停歇地整個人欺進大漢懷里,左手早已變擋為抓,右手順勢插入大漢腋下,一個背身,將大漢一個拋投丟了出去,門口的光線在那一刻被大漢飛起的身影給擋住。從縫隙中漏出間或的幾縷,投射在靈堂里眾人的臉上,忽明忽暗……

簡單、明快、凶狠的兩個動作,在電光火石之間便已完成,以致于都沒有人注意到林海有些不協調的眼神︰當他跨步肘擊的時候,眼神其實還落在大漢的拳頭上,而當他感覺自己的肘部擊中什麼轉頭去看的時候,大漢已經向半空中飛去;當他再回頭尋找大漢身影的時候……「砰」……正好看見大漢墜地時揚起的灰塵,在照進門口的條條光柱中亂舞著……

光柱是夕陽不知在什麼時候灑進靈堂的余暉,而此時靈堂里也第一次響起了發自真心的笑聲,雖然听上去有些遲鈍……

「哈!原來你在這里……」

……

(今天這章晚了……上午出去體檢,下午有點困……哎,只能滿臉不好意思地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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