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靜靜地穿行在s城與鵬城之間,窗外的山川樹木都被夜色拉成水墨伶仃的剪影,一屏又一屏,從眼前飛快地閃過。舒駑襻
這個時間的高鐵里沒什麼人,商務車廂里就更是只有蘭溪和月明樓兩個人。蘭溪卻還規規矩矩地對號入座,非要跟月明樓隔著過道,各自坐在車廂兩邊。
看她那規矩的模樣,月明樓就笑,隔著過道伸手過來拉著她的手,輕輕搖晃著問她,「說啊,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甜啊?」
蘭溪真被他打敗了,紅著臉看車廂的首尾。雖然車廂里就他們兩個人,可是車廂前後的電子門卻畢竟是透明玻璃的,就仿佛他這話都能被外頭的人給听見似的。
看她局促,月明樓就笑得越發開心,將上身都探過去,沙啞著問,「我,哪兒甜啊?妾」
蘭溪果然嚇得差點跳起來,伸手過來想要捂著他的嘴,「哎你別瞎說了行不行!」
「怕什麼呀?」他眨著眼故意逗她,「別人也听不見。我就說給你听的。」
蘭溪也只能紅著臉瞪他氅。
其實他原本不必跟她一樣搭乘火車回鵬城去的,他盡可以今晚在他自己家的明月廊好好地睡一覺,明早坐飛機回去,或者開車回去,一樣來得及處理明天上午的公事。可是他卻非要跟她一起坐火車,卻又不肯按著她的級別去坐二等座,而是臨時改成了商務座。
原來他這麼著就是為了在這無人的車廂里好故意說讓她臉紅的話,是不是?
蘭溪就轉過頭去,紅著臉不理他。他也好意思地下了地,就蹲在她扶手邊繼續無賴,「誒,你都說人家是小甜甜,怎麼不肯具體說清楚啊?」
她避無可避,只能紅著臉頰轉頭來瞪他,「那你到底要怎麼樣?」
他就笑,一根一根纏住她手指,「……你知道。」
蘭溪真是被他打敗了,轉頭去望店主大姐送給她的那個非賣品的女圭女圭,只見那女圭女圭烏黑著大眼楮靜靜地望著她,面上仿佛有微笑。
正好廣播里播放到站通知。蘭溪也听不清是哪里了,或者也都顧不上,便扯了他的手起身,挑釁地去望他的眼楮,「敢跟我下車麼?」
他眼中閃過璀璨花火,少年的桀驁又綻放在面上,「為什麼不敢?走著!」
s城直達鵬城的火車,中途不知名的站點,他卻毫不懷疑地隨了她走。蘭溪一手抱著女圭女圭,一手扯著他的手,及至站在了陌生車站的月台上,听見背後的火車轟鳴著開走,這才有些心虛地轉頭去望他。
「真的,不後悔?」
他就笑起來,滿眼的燈火璀璨,「現在說,不是太晚了麼?」
接車的工作人員也都收了旗號和燈,打著呵欠轉身走入了辦公室去打盹。偌大的站台,只剩下他們兩人。蘭溪的眼底灼灼閃耀著火花,轉頭走入他懷里,借那女圭女圭遮住工作人員辦公室的方向,張開小嘴兒咬在他胸尖……
他今天是來s城視察明月廊的分店,所以穿了西裝的正裝。筆挺的襯衫,便越發凸顯他驟然的激凸的美妙……
他沒想到幸福竟然就這樣突然到來,微微垂下頭去,驚喜地望她。
她則像個小貓兒一樣,伏在他的懷中,抬頭迎視著他的眼楮,卻沒停下小嘴兒的動作——她故意伸出舌尖兒,隔著襯衫舌忝弄著他的尖凸,緩緩打轉,邪.惡地濡濕了他,讓他又要挺直了身子擋住她的壞壞,卻又按捺不住地大口喘息。
她就像只小貓,柔軟又邪.惡的小東西,眼楮里閃爍著勝利的火花,神情卻那樣無辜。她仔細地覷著他面上的神情,看著他的驚喜,更看著他的按捺不住……
她笑了,幾乎是微不可聞地「喵嗚」了一聲,便不再只是舌尖兒的輕舌忝,轉而伸了牙齒去輕輕咬嚙……
月明樓站在夜風里喘息起來,卻仍要用力支撐著她的體重。兩人從外表看起來不過是普通的擁抱,就像站台上任何一對即將分別或者是剛剛重逢的情侶之間的那種擁抱——只有月明樓自己知道,她實則藏在他的西裝衣襟里,正在對他做著何樣壞壞的事。
她仿佛對他的反應極滿意,又細細碎碎地「喵嗚」了聲,然後從他衣扣的縫隙里伸進舌尖兒去。小小丁香,仿佛害羞的小姑娘,猶疑著向前探索,已經到了她想去的地方,卻還故意打著轉轉。
他幾乎失控,恨不得捧住她的頭,將她直接按上他那里……她仿佛低低地笑了聲,終于將那舌尖兒溫暖濡濕地舌忝上他的紅豆。
他感知到自己在她舌尖兒無法抗拒地膨起,就宛如他另一個部位同樣的感受——他將手都揉進她的發絲里去,感受她如絲的長發從他指間滑過,帶給他不可思議的曼妙纏繞。
知道她可能會疼,可是他卻也忍受不住,微微用力扯緊了她的發,讓她再距離他近一點,再給他更多……
那小貓兒就像初生的小貓崽兒,剛剛吮著媽媽ru頭的模樣,天真嬌憨地,卻也是用盡了力氣地吮著他、舌忝著他、含著他、咬著他……
她一邊舌忝著他,一邊嬌嬌地笑,「你這里,好甜哦。我好喜歡舌忝……」
他听見耳邊錚的一聲,仿佛什麼絲線被硬生生扯斷。他幾乎嘶吼著,一把捏緊她的,「該死的,你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她笑了,從他懷里抬起頭來,湊近他耳畔,「我早就想對你這樣。小天,你對我做的那些壞事,我早就想同樣地向你做回來。」
月明樓如獸一般嘶吼起來,「壞蛋,那你怎麼不早說!我們不如不坐火車,就留在s城。我在酒店里有專屬的房間……」
「我才不要!」蘭溪眨著小野貓一般灼灼的目光,「明月廊是公司的,若是我到你房間去,總歸瞞不過人。再說,那樣豪華的房間不適合我,反倒讓我緊張……」
她在闌珊燈火里仰頭,目光滿是挑釁,「我是蒲公英,不懂得如何給你嬌柔的愛。我只會按照我自己的方式,給你這樣野生的愛。你若不喜歡,可以明白告訴我。」
蘭溪輕輕闔了闔眼簾,「反正這就是我,想要你的時候,也不管火車是到了什麼陌生的站台,就扯著你的領帶下車;就會這樣站在站台上,也不管你是不是月集團的總裁,要不要顧及形象,就這樣去冒犯你……」她挑釁抬眼去望他,「你怕麼?」
夜色靜寂,星月無聲,只有長長的鐵軌一徑向前漫延,仿佛伸展到永恆的未來。月明樓看著這樣的蘭溪,只能怦然心動。他垂首,捧住她面頰,嘶啞著朝她低吼,「小笨蛋,還怕我不喜歡?告訴你,我喜歡死了!」
「二位旅客,請抓緊時間出站。」
有火車站里的工作人員大聲打著呵欠走過來提醒,說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請到候車室向工作人員提出。
蘭溪紅了臉笑,悄然咬著他的耳朵,「剛才真想索性就在這站台里欺負你!看你,敢不敢!」
月明樓開心笑開,也顧不上站台工作人員在前頭引路呢,長臂一伸就攬住蘭溪的腰,低低笑罵,「壞東西,那剛才怎麼不早點撲上來啊!」
車站工作人員熱心腸地將兩人送出出站口。走出出站口,陌生小城的夜色被一圈小旅店的招牌點亮。門口有幾個招攬客人的中年女子,已經坐在台階上快要困著了,冷不丁看見蘭溪和月明樓走出來,便懵懵懂懂起身背誦起爛熟于肚的廣告詞,「住店吧二位?咱們店里有24小時熱水,光縴上網,情侶大床,外國電視……」
月明樓就忍不住笑起來。
蘭溪瞪了他一眼,扯著他手,忽地紅著臉沖那女人毅然點頭,「打折麼?優惠點,那我們就去了。」
月明樓再挑眉望她。
蘭溪臉就更紅。知道以他的身份和條件,完全可以去更好的酒店。火車站外這些小旅店,一來條件簡陋,二來——未必干淨。
蘭溪再抬眼鏡瞪他,「是我想要的。那你就得住我能住得起的旅店,用我用得起的條件……如果你受不了,那就,那就坐下一班火車直接回去吧!」
她一臉的挑釁,卻又一臉的嬌羞……月明樓笑著卻掐她鼻尖兒,「傻瓜!天鉤原本最喜歡撒野,你忘了?」
蘭溪便笑了,望著他的目光,閃過璀璨的光芒。此時的他不是月明樓,不是月集團的總裁,他只是天鉤。
時隔七年,那個小天又回來了。
那中年婦女喜滋滋地帶著他們拐進胡同里一間小旅店。胡同里不時走過一些穿著暴.露的女子,見著月明樓,都忍不住在燈光下仔細盯他一眼。蘭溪就死死攥著他的手,不許他分神看旁邊一眼。
月明樓都感受到了,于是一路走一路低著頭,像是羞答答的小媳婦兒。
小旅店的生意出乎意料地好,店老板不冷不熱地說,就剩下50塊的午夜房和120塊的雙標間。月明樓看見蘭溪咬了咬牙,月明樓便想搶先掏出錢包來定那貴一點的房間。卻沒成想手被蘭溪給按住,她咬著牙瞪了他一眼,「今晚我買單!」
仿佛那見多識廣的店老板也被蘭溪的吼聲給嚇了一跳,這才睜大那雙睡意朦朧的眼楮盯了蘭溪一眼。
蘭溪忙垂下頭去,還是不好意思了。
月明樓就笑,低低說了聲,「人家都依你,溪哥。」
拿了午夜房的房卡,蘭溪牽了月明樓上樓去。她雄赳赳,他羞答答,看得那老板又從吧台里伸出頭來一直瞅著他們上樓,這才在燈光里聳了聳肩。
結果房間有點髒,因為是便宜的午夜房,顯然半夜之前這里已經有人「鏖戰」過。客房服務人員打著呵欠過來給換床單,卻也只是大致拾掇了一下,能換掉床單被罩,卻換不掉房間里還殘存著的男女氣息。
蘭溪就趕緊過去打開窗子想要透透氣,結果窗子對面正對著另一個房間的窗子,里面雖然房客沒干什麼,可是卻正好看見電視機里播放的「外國電影」……電影正到酣處,男聲的粗啞與女聲的高曼仿佛是一曲二重唱,此起彼伏地擾得蘭溪心下更亂。
扭頭回來,正看見那客房服務推著車子出去,站在門口,走廊的光暗暗地,仿佛照見那人從成板的藥片里掰下兩片來遞到月明樓手上。月明樓仿佛還打趣地說了句什麼,他們兩人就曖.昧一笑,然後那人收了錢離去,月明樓則將藥片含入了口中,進來扭開水瓶吞咽了下去。
蘭溪就更臉紅,卻還是為了避免尷尬地問出來,「你,你吞什麼呢?」
月明樓依舊淡定地喝水,從水瓶的紅蓋子上眯著眼瞟她,「別怕,反正不是耗子藥。」
「耗子藥!」蘭溪緊張之下,竟然還是被逗笑了。
看她粉頰羞紅,月明樓便放下手中的水瓶走過來,嗓音越發沙啞,「……呃,或者說,還真的是耗子藥。是讓耗子,呃,更強壯的藥——如果耗子不強壯,怎麼能鑽洞更深?」
「呀,你壞死了!」蘭溪遲鈍了片刻便也听懂了,紅著臉跳起來要打他。
他便順手將她攬入懷抱來,仿佛是她自己投懷送抱一般。蘭溪便貼著了——他那剛服了藥的地方,果然起了效果。
蘭溪喘息得渾身都酥軟下來,手軟軟地砸著他,「你,你壞。」
「你喜歡。」他啞著去咬她的頸子。
他就是個巨大的耗子,她是他饞涎許久了的女乃酪,難道她不知道麼?
蘭溪卻打他,「誒,今晚是我付錢的哎!」
他就伏在她頸窩笑起來,「你付錢的……你的意思是?」
蘭溪就閃亮著眼楮推開他,騎著他坐到床邊去,「今晚,我做主。」
只消這一句話,月明樓便已心跳到幾乎無法呼吸。他屏息,等著蘭溪來駕馭她。
孰料蘭溪卻轉身出門,蘭花指點著他,「你乖,我出去一下就回來。」
她還有什麼花樣?他猜不到,卻更期待。
少頃卻見蘭溪拎了一打啤酒回來!
「這是?」月明樓心急如火,哪里還有心情喝酒呢?
蘭溪卻推開他,「拼酒!」妙目流轉,「贏月兌衣服的……」月明樓登時就喘了——七年前的記憶,那喝醉了的小貓兒,一邊慵懶舌忝著唇,一邊給她自己褪去衣衫的模樣——盡管她當年還沒月兌到關鍵地方,可是他當時卻已經……
「喝啊!」
蘭溪今晚如有神助,劃拳把把連贏。月明樓只好連著喝酒。他邊喝邊要主動月兌衣服,卻被那小貓兒給攔住。她媚著眼楮,緋紅著面頰瞪他,「你專心喝酒,我來替你月兌……」
外套和襯衫還都好說,她頂多趁著給他月兌襯衫的機會又嘗了他的紅豆,讓他的紅豆都在燈光下顯出粉紅來……可是到了腰以下,他卻沒辦法再淡定。
可是她偏不讓他看,扯過他的領帶系住了他的眼楮,還讓他乖乖將一瓶酒一口氣喝干。他立著大口大口喝著酒,她則爬進了他兩.腿之間……
隔著西裝褲,她用手去解他皮帶的同時,手指有意無意沿著他下方鼓脹的輪廓滑行……他的酒喝得好艱難,好幾口險些就被酒給嗆著,卻不敢停。
終于一瓶酒喝光,他神智都醺醉了,扯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一把扯下擋住他眼楮的領帶。垂首去看,她貓兒一樣翹著pp蹲伏在他腿之間,小手向上抬起,正好奇又壞壞地踫著他那里……
月明樓大喘,一把將她的手直接按在上面——所有的亢揚,都交到她的掌心。在她驚訝的低低叫聲里,他握緊她的手,教給她、也是強.迫她帶給他歡愉……
蘭溪小小地驚呼,感知他在她掌心的越發長大。卻又不肯就此被他迫住,她調皮伸舌輕輕一觸——
「嗯!——」他登時高聲吟哦,全身都因血流貫頂而呈現出迷人的粉紅……
蘭溪著迷地凝視著他。原來他這樣的男人,在這樣的時刻,竟然也是全身的粉紅哦。
她骨子里的小小惡女終于笑著昂揚而來,她將他推到窗前去。拉下紗簾,卻仍能看得清對面那窗子里的「外國電影」。她從後頭環著他的腰,小手按著他的教導來取悅他,而她早已爆滿的xiong,緊緊貼著他光luo有力的脊背,ru尖沿著他緊.致的脊梁溝,與她的手指以相同的節奏,上下滑動……
月明樓立在窗口,控制不住地吟哦出聲。他的嗓音高亢而華麗,像是紫光瀲灩的絲綢,浮光游弋,懾人心魂……
吟哦里,他忽然轉頭來想咬她,卻咬不著,他幾乎在低低地啜泣,喘息著呢喃,「你這個,這個,小壞蛋!」
一次巔峰之後,他累得燙在被褥間。她卻更是精神百倍,雙眼閃爍著貓兒般的貪婪與狡黠,跨上他的身子。
他之前竟然被她那樣就給……他此時含著羞,也帶了一點怯怯,咬著被單問她,「你,你這次要怎麼樣玩兒我?」
蘭溪像是認真地想了想,「我記得總裁的手機里存著一段視頻哦。嗯,那次好可惜,我竟然什麼都記不得。不如這次找一找當時的記憶,看究竟是我強抱了總裁,還是總裁強賴了我?」
「唔,我……」月明樓趕緊想要反身去搶手機。可是早已被蘭溪眼明手快給搶在手里,開了攝像頭,從手機屏幕里看他的神色。
他被她騎在身/下,他面上都是若羞若懼的神色,而他的身上是一片迷人的粉紅……
蘭溪還穿著裙子,就已經等待不及,她自己將裙子撩高到腰上,便坐了下來——長驅直入的柔致,讓月明樓情不自禁挺起了腰,那樣堅.挺的男子,主動在她身/下成了波潮不斷的水……
蘭溪一邊騎著他,一邊想要去調他原來的那段視頻,可是他的vertu手機實在不是她玩過的,就怎麼都找不見那個文件。蘭溪一邊騎著他涌動,一邊著迷地看著他在攝像頭里的迷人……他長睫微合,薄唇粉紅微腫,他自己咬著唇,頭向後仰,露出陽壯的喉結——仿佛以此來與她的駕馭對敵……
蘭溪只覺身子里驚濤拍岸,一片水聲琳瑯;忽然渾身緊/縮,她就再顧不得手機,扔開它,伸手死死按住了他的手臂,將身子都更深更緊地伏下去——巨大的快樂讓蘭溪幾乎要哭出來,她到這個時候才發現,竟然忘了買tt!
這時候她怎麼舍得離開?她使勁掐著他的手臂,高聲叫了起來,「壞蛋,你只知道買藥,怎麼沒買套!」
他又是亢揚地呻.吟著,卻又忍不住想笑,「傻瓜,你說你付錢……你不給我買,我自己才不買……」
「嗯,啊!」蘭溪的巔峰瘋狂到來,她死死夾住他的腰,縮/緊全身,在巔峰里大喊,「那,那怎麼辦?」
「傻瓜!我都給你——」月明樓趁著蘭溪巔峰到來,猛然翻轉了身子,將她的腿高高抬起架在他肩膀上,更深更深地——灼熱噴涌!
蘭溪被他氣瘋了,簡單休息了半個小時,便再起身懲罰。
他被她綁在床頭,她不讓他再主動,她以為這一次她一定能夠來得及全身而退,卻沒想到在又一次巔峰到來的剎那,他竟然將長腿猛然攀住她,困著她的身子,再度——在她最深處爆.發……
東方霽曉,她在他懷里醒來,而他在她身子里醒來。門上傳來敲門聲,說是午夜房的時間到了,蘭溪想要起身穿衣,他卻按著她,從後頭再度打濕了她……
披著晨光從小旅店里走出來,蘭溪已經腿軟,而一雙眼楮潤澤如淋滿晨露的花兒。
他握緊她的手,站在火車站的朝陽光暈里邪魅地笑。
她咬牙瞪他,「……我先去下藥店。」
他笑起來,扯緊她的手指,「笨蛋。我早吃過藥了。」
「昂?」蘭溪想起他事先吃過的那藥片,登時有些結舌,「你是說,你之前吃過的那個藥,不不不是……?」
他含笑點頭,目光如醉,「傻瓜,跟你在一起,我還用吃用來動情的藥?我吃的,就是男人該吃的避孕藥。我不會在最後那一刻放開你,可是我也不會讓你擔心……」
蘭溪心頭一熱,急忙垂下頭去。昨夜的瘋勁兒終于酣暢地宣泄了,現在她願意為了他,去做一朵垂首含羞的花兒。
他舉起她的手背輕輕吻著,「其實我一直想知道——七年前,我那麼瘋狂了之後,你,是怎麼照顧你自己的?」
在東山水庫之前,他都不確定七年前的人是誰。他只知道他當時是瘋狂要了許多回,而且沒有任何的保護措施——所以當年他對尹若心中愧疚良多;而今日知道了是蘭溪,他心中的疼更是百轉千回。
尹若事後還有他愧疚的呵護,可是她呢……
蘭溪笑了下,輕輕搖了搖頭,「你別擔心,我沒事的。你忘了我是堅強的蒲公英啊?那些事情我都自己處理好了。我沒受過傷害,你放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她畢竟是杜鈺洲的女兒啊,他爹手底下那幫小混子什麼不明白?她在事後自己悄然地去買了相關的藥物。藥店的售貨員阿姨也沒多問什麼,誰讓她一看就是小太妹,她甚至還厚著臉皮跟那阿姨要了點熱水,就坐在藥店外頭自己吞下了那藥片。
沒什麼可怕的,更沒有必要自怨自艾。只有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女生,才會在這樣的時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吧?她才不會。
因為這件事沒有給她痛苦,她也不會怪任何人。
藥片隨著熱水滾落到胃底,暖暖的。她拍了拍p股起身,走回陽光底下,她又是那朵行走的蒲公英。
即便听著她這樣勇敢的回答,月明樓還是濕了眼楮,他將她的手在掌心里越攥越緊,輕輕說,「從今以後,所有的這些措施都由我來做。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
「沒事的。」她笑起來,主動伸手挎住了他的臂彎。兩個人的影子,終于並肩映在地面上。
遠處火車響著笛聲開過來,她知道,未來的路他會陪她一起走。就讓那些曾經不開心的記憶,就都扔在這個陌生的中途小站吧。
火車呼啦啦地開過來,她抬起頭來朝他微笑,「總裁,我有一點擔心丁主任。」
「你看見了什麼,告訴我吧。」
火車在金色的朝陽里向前奔馳,月明樓斂起神色來問蘭溪。
蘭溪輕嘆了口氣,「當初是孫倩雯告訴我說,總裁與我姐交往了。這件事後來隨著孫倩雯的離職,在我心里仿佛也告一段落。可是我心里其實還另外梗著一件事︰就在孫倩雯告訴我總裁與我姐交往了的第二天早晨,主任就親手給了我一張支票,讓我去交給張夢佳。」
月明樓沒說話,只靜靜望著蘭溪。
蘭溪點頭微笑,「雖然從前的程序一直是這樣的。與前面那幾任女友結束,都是總裁告訴我要結束了,然後丁主任給我一張支票——所以我開始沒覺得這件事有什麼蹊蹺,後來才想起來,這件事中間缺少了總裁的吩咐這一環。也就是說,在總裁囑咐我之前,丁主任竟然已經將支票給了我。」蘭溪目光黑白分明,「以丁主任的性格,她本不是這樣冒失的人。」
「而且後來緊接著就發生了張夢佳自殺,以及投入龐家樹懷抱這件事——某種程度上來說,幾乎可以說是丁主任來策動了這一切。趁著總裁在歐洲,彼此聯絡不及時,而我又習慣了听從她的指令,不疑有他,所以等總裁從歐洲回來,這一切木已成舟。」
蘭溪嘆了口氣,「張夢佳是真的愛著總裁的,如果不是後來鬧到這樣僵,相信她也不至于就投進龐家樹的懷抱。」
月明樓笑起來,伸手輕輕握住蘭溪的手,「我知道了,謝謝你。」
蘭溪轉頭望他,在他眼楮里並沒發現太多的驚訝。蘭溪自己就驚訝起來,「難道,你早已有了感覺?」
月明樓輕輕搖了搖頭,「我身邊的人,每一個都是從我爺爺、我爸,甚或是我五叔手里繼承來的,所以他們從一開始就都有可能是並不忠于我的。總裁辦是最貼近我的部門,那麼總裁辦主任的這個職務就是重中之重。我明白丁雨一定是個重要的人物。」
月明樓轉頭回望蘭溪,「但是我不想早早界定他們的忠奸。我會慢慢地觀察他們,給足他們時間和舞台,讓他們自己好好地表演,然後根據他們的表現來判斷他們是否可以為我所用。對于丁雨也一樣,除了你說出的這個紕漏,這幾年里她跟著我工作也還算中規中矩。」
月明樓想了想,「我還是會給她時間。蘭溪,這件事你暫時擱在心里。」
蘭溪心中涌起欽佩——若是從前的那個天鉤,嫉惡如仇的性子,一定會立時就揪出身邊任何一個藏著異心的家伙吧?可是今日的月明樓,已經學會韜光養晦,耐心地觀察身邊的每一個人。
蘭溪就笑起來,「嗯,我知道了。這件事也不方便你自己來做,否則目標太顯眼;讓我來小心觀察丁主任吧。以丁主任的才干,我也希望她終究為你所用。」
月明樓輕輕嘆了口氣,「丁雨是章荊南的同學,是被章荊南通過我五叔介紹進月集團來的。只是後來我五叔刻意瞞下了這一層關系,我想這其中當有我五叔的深意。」
月明樓望蘭溪的眼楮,「我之所以沒提前告訴過你,是因為這中間隔著我五叔,怕你為難。」
月明樓也嘆了口氣,「……甚至,丁雨從前在我爸還在主政的時候,就已經是我爸的助理。」
蘭溪轉過頭去望窗外——最不願看見的就是月老師與總裁的對敵;與會議桌上的公開挑戰相比,她更不喜歡月老師在台面下的動作。
月老師本不該是那樣陰暗的人。可是丁雨的存在卻是事實,甚至這枚棋子怕是從很多年前就已經埋下的。甚至有可能,從很多年前起,月慕白連總裁的父親都在暗暗監視著。
月老師,真的是她看走了眼的人麼?
商業街上,人潮涌動。
「愛的紫菜包飯」店內店外也是一片忙碌。有匆匆下班的月集團員工從店門前路過,便想起從前蘭溪的推薦,停下腳來買紫菜包飯,順便看一眼短短的時間內已經聲名遠播的美女老板。
有人便眼尖,伸手捅了捅身邊的同事,指著手里拿著的一份報紙,「誒你們看,這個美女老板像不像龐家樹的老婆?」
尹若跟龐家樹鬧離婚的事情原本沒有公開,可是還是被消息靈通的記者給抓到。這樣的題材當然是小報娛樂版面最受歡迎的,于是這兩天開始連篇累牘地報道。報紙上也登載了尹若的照片。彼時她華服盛妝,十足十的豪門少女乃女乃做派,小鳥依人地跟在龐家樹身邊。雖然與此時眼前這個清水出芙蓉的女商販形象,看上去有所差距,但是容貌五官與垂首的神態卻是不會變的。
那幾個月集團的員工就冷笑起來。
月集團與龐氏的競爭早已不是一日之寒,兩方的員工也是彼此仇視的。尤其是銷售部的員工最為敵視龐氏。
這幾個月集團的員工就笑起來,「哎喲我沒看錯吧?堂堂龐氏集團的少女乃女乃,如今竟然到商業街上來開小餐館賣紫菜包飯?」說著還故意揚了揚手中的報紙,「是這報紙用錯了照片吧?龐氏的少女乃女乃那麼身嬌肉貴,怎麼會出來親手伺候咱們吃紫菜包飯?龐氏的大少爺看了,難道不心疼麼?」
這一吆喝開,周遭的人便都圍攏了過來,仔細看過報紙上的照片之後,便開始指指點點。不大會兒,店門外已經圍了里三層外三層許多人。都顧不上再買紫菜包飯,而是近距離來看尹若。
尹若開始還能支撐,努力保持著禮貌的微笑,盡量避過尖刻的問題。
可是漸漸的,便有人說了不三不四的話,「哎喲,昨天我買紫菜包飯,還模過她的手 !女敕的喲,能捏的出水兒來……果然是豪門少女乃女乃啊,保養得那叫一個好!」
尹若就有些忍不住了,委屈的眼淚在眼楮里打轉。
尹媽媽趕緊從廚房里沖出來,一邊拿著大鉤子就將卷閘門給拉下來,一邊向外驅趕著圍觀者,「走啦走啦!我們打烊了,都走開!」
有些商業街上混的不三不四的男子就上前攔著卷閘門,「干什麼呀?出來做生意的,還怕看麼?怕看的話,怎麼不繼續留在家里當少女乃女乃啊?」
尹媽媽也是驚慌,但還是拼力護著女兒,揮舞著大鉤子就喊,「你們再鬧,我就報警了!」
「報警?」那幾個小子就樂了,「你報警一次,警察會來;我們卻是天天都會來——你以為警察們吃飽了撐的,天天就都受你們一家支使啊?」
尹若也一咬牙,含淚轉身走進里面去打電話。
月明樓的電話響起來的時候,他正在辦公室內準備下班。遠遠地瞥見蘭溪小小的身影走出總裁辦,朝他這邊悄然瞥來,輕輕揮手告別。她不能天天下班跟他黏在一起,否則她媽又該多心,于是他只能狠心放她先下班回去。看著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里,他心底涌動著小小的甜。
電話接起來,那邊卻傳來淒愴的悲喊,「小天,救我……小天!」
月明樓一皺眉。
月明樓趕到商業街的時候,正看見周遭看客重圍,而尹若孤立無援地站在人群中央,正抖著肩頭,悄然無聲地哭。燈光微黃,照著她純白的裙子與漆黑的長發,她哭得很厲害,卻仿佛不敢出聲。
月明樓皺眉,推開眾人走向尹若去。
尹若看見月明樓來,終于哇地一聲哭出聲來,奔過來一頭撲進月明樓的懷里,「小天,小天,你可來了!」
那幾個最先惹事的月集團員工一看是總裁到來,而且尹若那麼抱住他,便都有些面面相覷。
「怎麼回事?」月明樓趕緊問尹媽媽。
尹媽媽也是老淚縱橫,「小天啊,是你們月集團的員工來欺負咱們若若,只因為她是龐家樹的老婆……龐家樹是得罪過小天你們月集團,可是咱們若若沒有過啊。」
尹媽媽恨恨地瞪著那幾個人,忍不住喊起來,「你們只知道我們若若是龐家樹的老婆,就欺負她;可是你們不知道,我們若若原本是你們總裁的女朋友!如果知道了這個,你們是不是就不敢再欺負我的若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