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風輕雲淡的聲音,如此滿不在乎的態度,讓元夜募得一怔,似乎回想著以前她的徒兒到底是怎樣的樣子,似乎每次她對他無情的懲罰時,他也是這幅樣子。元夜靜下心來,突然有些悵惘,不管怎樣,她這次也不能軟下心了。她又是何故?在南疆做第一公主不好?為何外面奔波操勞?為何日日夜夜都忍受難擋的孤寂?是為什麼?為了報仇!以前的她是為了爭奪家族權勢而活,那麼現在活著就是為了報仇。
容陌,什麼都不是。他只是復仇的工具!
一瞬間收斂了所有暴露的氣息,轉身對著目瞪口呆的北辰軒道,「皇上,我承諾會幫你找到傷人元凶,不過一個條件如何?廢掉他,怎麼樣?不難吧!」
她要的就是,他眾叛親離,他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拋棄她,如同之前的自己,她的姐姐。她們所遭受的她要百倍、千倍的償還個給那些人。
北辰軒聲音都有些顫抖,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女人竟然是容陌的師父,那麼說,唯我獨尊的容陌此時也不得不低頭?更重要的是什麼,他們之間那耐人尋味的師徒關系,哪里有在徒弟小時,就陷他于不義的師父?縱然面前的這個師父有多厲害,有多恐怖,他也不能出賣自己的兄弟!現在萬分懊惱自責,怎麼就引狼入室了呢?
他,似乎還從未被這樣威脅過,「廢他,怎麼廢?讓他斷子絕孫?」在受到容陌拋過來的冷刀之前迅速的閉上了嘴巴。不甘示弱的對著元夜。
「哈哈哈…」元夜突然爆發出暢快的大笑,讓人不自覺的毛骨悚然,猛然收住笑,「這主意真不錯!皇帝,動手吧!」
「啊——!你個女流氓!朕才不會干這些不齒的事!這事也只有你才干得出。」北辰軒頓時驚叫道。
「這是你提出的!小雜種!」元夜頓時黑著臉,一個字一個字的咬出來。
北辰軒被元夜這樣罵著,頓時跳了起來,指著元夜的鼻頭,「告訴你!朕不找了!不讓你來找了!就算找不到元凶,我也不會對我兄弟做那些事!哼!大不了,和啟國開戰啊~有什麼大不了,老姑婆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容陌輕輕眨下眼楮,似是被小軒軒這夸張的說法給弄感動了,不說話。用著北辰軒的話來形容他現在的眼神,那就是妖精般勾人的眼神。低眉,斂去眼中的情緒,一抹輕松的笑掛在嘴邊。
「你——!」元夜震怒,「你敢激怒我?不怕我拿北齊來陪葬!」
北辰軒看著大臣們有些慌張的神色,再看看神色安然的容陌,心中便有了計較了。抬起頭綻放出絢麗奪目的笑容,非常煽情的來句,「為了兄弟,值!」
元夜愕然,大臣絕倒,容陌黑線。
攤上這樣的皇帝是北齊三生不幸啊…百官們心中,不住的哀嚎,你說,小皇帝…你這些想法心里知道就行,何必說出來啊?為搏美人笑,也不是非要這樣揮霍江山的啊…你應該使出權宜之計,權宜之計,知道嗎?
誰知北辰軒,還真是藝高膽大,繼續語出驚人,「況且啊,老姑婆你要是真有那麼厲害,為什麼連個徒弟都收服不了?」
「為什麼想要抱個仇還費這麼多的精力?」
「為什麼會對一小兒下手?看來,你真是夠弱的!別人打不過,只能拿六歲小兒下手。」
「你是從南疆出來的嗎?哦!對了,朕還沒有看你的家族證呢?拿來,瞧瞧!」
北辰軒這樣說著,才發現之前是有多少紕漏。若是眼前的人敢冒充南疆之人來騙他,那他多對不起他的兄弟啊?他現在也已經知道了這個女人是沖著容陌而來,而不是為了找什麼元凶!
元夜鐵青著一張臉,胸口不斷的起伏,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北辰軒挑挑眉,好不遮攔的出口,「知道你波濤洶涌,也不必在朕面前晃悠,朕對老女乃牛沒有興趣!」
「混賬——!」元夜何曾遭受過這樣的侮辱,揚掌就要揮下去…黑霧漸漸劃開直撲北辰軒的口鼻。一襲黑影閃過卻是容陌披風擋在北辰軒的面前,冷冷的笑了。
「師父,哦,您已經不是我的師父了。元師傅,莫急。如果我失去攝政王的頭餃可以粉飾太平的話,那麼我也就不要它了。」無視元夜憤恨的眼,轉過身對著有些著急的北辰軒笑道。
「你還真是不省心。不惹事,可好?」這話說的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讓小軒軒飄的忘乎所以。
「那你…」
「要不是攝政王這一頭餃,我就早抱著老婆孩子了,不許你點頭搖頭,我已經決定了。」
「 …」
伸手取下代表著身份地位的頭冠,晶瑩般的寶石現在看起來更是熠熠生輝,聲音淡淡毫無留戀不舍,「還你。」
怎樣來就怎樣走!這世上本無他容陌所留戀的,連自己的生命也變得可有可無,但是現在,他有了君盼和蟲子,他其他都可以拋棄,唯獨他倆。
北辰軒雖然懂他的心思,可是看著他瀟灑的背影仍然很不甘心…原來他們十幾年的兄弟情分都抵不過憑空冒出的女人和那女乃女圭女圭。氣急敗壞的轉過身,「老姑婆現在你滿意了嗎?哼!找不出元凶,你就當替死鬼吧!」
「臣遵旨——!」沒想到這老姑婆進入角色還真是快。北辰軒氣急甩開袖子,「退朝!」
百官們無奈的退出大殿,心里多的卻是悵然,雖說攝政王離朝解決了當前的問題,但是也不知道朝中留下這麼一個危險的人物究竟是對還是錯!現在也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他們北齊天降鴻福吧。
元夜咬牙盯著手中的聖旨,仿佛看見了北辰軒那張可惡的嘴臉,她是個瑕疵必報的人,可別怪她下手不客氣。
「咳咳咳——咳咳咳——!」元夜身子猛然顫抖起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讓她忍不住的顫抖起來。手輕輕抹抹嘴角,鮮紅的血液順著手臂滑下,瞳孔微縮,痛苦的眼里猛然發出強烈的恨意。
「三天內揪出元凶,呵呵…小皇帝還真是看得起我,你沒有時間等,我何嘗有?」隨手拔出腰間的藥瓶,吞咽下去。面上神色稍霽,但她何嘗不知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恨只恨那些陷她們于不義的人。不管如何,找出找不出那個傷害容璃的凶手都沒有關系,她此行的目的可不是這!她還沒來得及感激那人為她出了心頭之恨!怎麼會為了那所謂的君臣之禮,來出賣她的同道中人?
現在的她也只能虛張聲勢罷了,什麼南疆第一家族?什麼林家嫡傳子弟?都是些笑話!她現在卻只是所謂南疆林家的叛徒,被拋棄的子弟。現在的她早已成為南疆里喪家之犬了,如若家主沒有不顧情面的抽取她的魂蠱?她會落敗如此?她會輾轉十余年還未報仇嗎?恨!恨自己的無用!更恨命運的不公。趁著她還有一絲力氣她也會拼了命。
而容陌反反復復被撤去攝政王這一頭餃這一令人措手不及的事,卻被接下來的事情給湮沒了。啟國太子容璃再受到上次的傷害後,再一次被人偷襲。軒皇震怒!在他‘高薪’聘請的國師眼皮底下,竟然還發生這樣的事情,這國師還真是個酒囊飯袋!當即罷免國師一職,將元夜貶為庶民。就在百官們再次感嘆軒皇的陰晴不定,嘆息元夜的命運時,突然太子行宮的宮人指證。當晚看見國師在行宮中行走!
軒皇這才重視起來,將被貶的國師扣下,當做嫌疑犯扣押在天牢內。不多久,容璃從尖叫中識得了元夜的面孔,嚇得再次暈了過去,這下不容國師否認,這也坐實了她的罪名。
北辰軒原以為她會否認這一切,卻不料那人竟然笑著說,「沒錯,一切都是我干的。」
疑惑歸疑惑,北辰軒皺著眉頭道,「朕會把你交給啟皇!」
「多謝皇上!呵呵…」一切都是她所願,「對了,可要加快馬程哦!」
瘋子!真是瘋子!和夜墨那家伙扯上干系的人都一個個的不正常。
這一夜是元夜呆在天牢的最後一晚,也是呆在北齊的最後一晚,也是離容陌最近的一晚,不知他現在是不是生不如死?想著他的慘樣不知道為何,她卻是笑不出來…
「 當——」牢門外傳來的聲響使得元夜猛然的抬起頭來,卻是看到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一個,不對兩個?看著身著月白色衣衫的容陌,不由出聲道,「你怎麼來了?不對!你怎麼還沒死?」
容陌輕嘆一聲,慢慢的走近這個讓他很是頭疼的師父,安安靜靜的喚道,「師父,我來見見你。」
沒有想到這幅樣子卻引得元夜的一記冷笑,「呵!不是早就月兌離我的掌控了嗎?不是早早就背叛師道了嗎?還有臉來這?想看師父是怎麼死的是嗎?在此之前,你先死,然後是你母親!再然後是你…父親。」說到最後語氣漸漸變得溫柔起來,讓容陌低下頭,看不出神色來。
「師父,如果沒猜錯,您就是林氏允兒吧!」
突然听見這個被人拋棄的名字,元夜一愣,接著忍不住顫抖起來,指著容陌的手不住的顫抖,「你閉嘴!不要再胡言亂語,混淆視听。你以為師父我會心軟放過你嗎?」
「師父,如果你不是,那麼我父王口中的林允兒又是誰呢?」容陌皺起眉頭,似是非常頭疼元夜的態度。
卻發現元夜慘白的一張臉,頓時綻放出一絲光彩,「他真的提到過我?真的嗎?」
容陌抿唇似是猜到了其中的緣由,點點頭。他不會告訴元夜,他偶然听見這個名字時,父王是讓母親小心這個人,不要和她親近。看著元夜此時愛戀回望的眼神,容陌突然覺得不忍心打破唯一的幻想。這一刻,他終于知道為何師父從來都是以一副假面目示人,若不是他心存疑惑,也不過知道原來他這個陰晴不定的師父原來擁有著比他母親還美的容貌,也是在那對她開始有所防備。原來他身邊藏著的每一個人都是有秘密的。世上還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師父是因愛深恨嗎?所以才會從我下手嗎?」容陌雖說的是疑問句,但卻是那般的肯定,仿佛不需要元夜的回答。
誰知元夜突然直勾勾的目光盯著容陌,突然應道,「是!我是喜歡容霽,是雲惜那個賤人奪走了我的幸福!我想要得到的,誰都不能搶去,連親生姐妹也不行!」
听著‘賤人’這個詞,容陌臉色一沉,但是沒有出聲,他不必為了這般人置氣。
「呵呵…當時…容霽可是榮冠天下的好男兒啊,他比現在的你可出息多了。那時在南疆都能听見天下女子都被他傾倒的傳言。原本身為天之驕女的我們可都是不屑。這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小國中人,能和南疆相比嗎?」
「我和姐姐商量好,偷偷潛出南疆,去會會那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兒。一路上我們使出所有的本領,可幾次都被那狡猾的家伙識破,好幾次姐姐和我都被他抓著辮子,哼!我們不服氣,一個大男人欺負兩個未滿十三歲的姑娘算什麼好漢?」
「每次出手,每次都是我們變得那麼狼狽。後來一次次的見面,我和姐姐都默契的沒有出手,這時候,他卻繞到我們身前高傲的說道,‘怎麼,沒招了?’,他又怎麼會知道,我和姐姐同時收手的原因是,我們都愛上了他。盡管,姐姐和我都沒說,但是我們都知道彼此的心思。而他又怎麼會知道,南疆的子弟再怎麼不濟,也不會任由別人欺負,因為他們可都有最後一招。我和姐姐沒有使出最後一招,于他而言。」
「自此,他到哪打戰,我和姐姐都跟著他;他冷眼旁觀,不理我們也沒關系,只要看見他就好。」
「戰場血腥,他沖鋒殺敵,我們也找敵人下手,也許敵軍都非常疑惑,為什麼他們的戰馬都變得癲狂起來。」
「一次次下來,他終于朝我們走過來,無奈的說著,‘水靈靈的姑娘干嘛把自己整的這麼狼狽?’,呵呵呵…那次是他第一次用溫柔的眼神看我,我和姐姐興奮的跳起來,在我想親近他時,卻看見姐姐一把抱住他狠狠的親著的情景,他卻只是無奈的笑著。」
「後來,姐姐總是出現在他的馬背上,他的臂彎里;而我也很被照顧起來,我想,這樣也不錯,至少他喜歡姐姐,而我也有機會和他親近了。」
「那一個月夜,我今生都不會忘記,容霽抱著姐姐,溫柔的含著她的名字,對她說,‘下個月,我的寶貝就滿十五了,我像皇兄請旨,寶貝坐我的王妃可好?’。原本我以為我不會心痛,原本我以為我將一切都放下了。那兩年,我似乎也已經習慣了小姨子的身份,可是在看見他們倆人動情的吻在一起,我就非常的不甘!非常的不甘!再也看不下去了,我打擾了他們的激情,也許那晚我不出現,說不定榮王府的世子可不就是你了。」
元夜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閑暇之余也不忘了挖苦一旁的容陌。容陌默默鼻子,是不是有何干系?不過他倒是從來沒有想過,父親的風流逸事還這麼多,不知道母親知道了,還會原諒他嗎?突然想到前兩天收的信,字里行間中,母親似乎都透著喜氣。
「原來師父還有阻止人歡好的嗜好。」
看著容陌滿不在乎的態度,元夜頓時卸了氣,不過想著接下要講的事就便的激動起來了。
「知道我怎麼阻止的嗎?看著兩個衣衫盡褪的兩人,我說,算我一個。呵呵…把那兩人嚇得。呵呵…」
變—態—!容陌不由無語。
「兩人都是一臉怨恨的看著我,我不知,誰讓他們隨地歡愛?我說,霽哥哥,你要娶姐姐了;我怎麼辦?我可不想孤零零的一個人,不如也娶了我吧!我們倆姐妹也不必分開了,像你們倆人干的事,我們也可以三人一起啊!」
「‘胡鬧!不行!’這倆個詞還真是傷我的心,可我林允兒豈是好惹的?在他們震驚的眼里,月兌光了衣服,上前抱住他,抓起他的手讓他在我身上胡亂的模著,親上他,‘現在我是你的人了,你必須娶我!’我看到他震怒的眼神,也看見姐姐傷心的淚水,我就是要這樣怎樣!在他甩開我之前,姐姐出聲了,‘霽哥,就答應她吧!她是我妹妹。’」
「是!我姐姐的妹妹!姐姐從小就寵我!怎麼會不答應?而我知道自己激怒容霽沒有什麼好下場,可是我不怕,因為我有姐姐,姐姐會護我周全!」
「呵呵…不出我所料,容霽不但沒有怪罪于我,還許我名分。有了這樣的保證,我可是光明正大的進入他的帳篷,而那次以後,不管他願不願意,我也會姐姐輪流出現在他的馬背上,其實我知道他的隱忍,可是我就不理怎樣?」
「終于,他像啟皇請旨的那日來了,說不興奮是假的,可是當他眼里看著姐姐說,等我回來娶你。我就憤怒了!從來沒有過的挫敗感,連同姐姐的問話都勉強一笑。那日我也偷偷的潛進皇宮。心滿意足的回到王府。看著他們倆人你儂我儂的樣子,我很好心的沒有破壞,最後一晚讓他們珍惜珍惜!」
「隔日,皇上下旨了,在他們震驚的眼下將姐姐封為貴妃娘娘!而我成為了名正言順的榮王妃。雖然事情是隨著我的意願發生的,可是漸漸的月兌離了我的掌控。」
「南疆來人了,南疆有祖訓,凡是南疆女子都不得與外族人婚配。那一晚,姐姐和我都被長老抽去了魂蠱,從此我們再也不是南疆,或者說比外族人更虛弱。頭一次我感覺到後悔,因為我的任性,姐姐和我分開了,以前有再大的困難我們在一起都會克服。可是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姐姐進宮當皇妃,而我卻是被拒婚。我終于知道了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這時,容陌歪著頭看著身後的人,不知為何這人突然亂了氣息是為何?
「而那時的我們真的成了倆個弱女子了,不過令我慶幸的是皇上真的很寵姐姐,這樣稍微能減輕我的罪惡感。而容霽似乎交上了所有的權力,只願在鳳城當一個閑散王爺。呵呵…我沒有任何勇氣在跟著他。所以,才會讓雲惜那個賤人乘虛而入!」
容陌這次沒生氣,反而很同意的點頭,「是的!如果父王心中真的有你,豈會拋下你不管?」原來父親還有過這一遭,心愛的女人被皇上橫刀奪愛,這樣的他才會心灰意冷扔去一身的權勢吧!母親還真是乘虛而入,呵呵…
似是被人提到傷處,元夜頓時變得如瘋掉的女人亂吼,「你個小雜種!和你母親一樣都是賤人。告訴你吧!你絕對活不過今日!」
雙手握拳,真是瘋子,原本對于她的憐憫之情全數消散。
身後的聲音突然讓倆人都齊齊一愣,輕輕的聲音如細風一般吹散人心中的陰霾,「你口中的姐姐,是不是南妃?林家嫡長女林南兒?」
元夜先是呆住,似是才看見獨伊一般,突然間欣喜的喚道,「姐姐!姐姐!你來找我了,是嗎?」
獨伊皺皺眉,元夜立即撕掉臉上的偽裝,露出了一張精妙絕倫的臉,細看之下和獨伊有著極為相似的眉眼,「姐姐,是我呀!我是允兒,妹妹允兒呀!」
獨伊感覺到有些窒息,好似牢房里的空氣很稀薄一般。
容陌了然的看著這一幕,怪不得他之前從行宮里離開時,獨伊也不動聲色的跟上了他,他也不問他為何跟著他,現在看來幸好沒有問,因為人只是為了見他的親戚的。
「啊——!」突然見到元夜,不。林允兒抱著頭尖叫出聲。獨伊和容陌都有些不忍,看來有句話說的沒錯,漂亮的人都會讓人生出憐惜。如果林允兒還是頂著剛才元夜的那張臉,這倆人怕是嫌惡的轉過眼了吧。
「不對!不對!姐姐已經走了…你是?伊兒!」突然間林允兒盯著獨伊驚喜的叫著。突如其來的認知,讓林允兒身子不住的顫抖,嘴唇顫顫的發不出任何聲音,淚水瞬間充盈著她的眼眶,突然間抱著頭蹲下來。面對她的外甥還是有些膽怯。
嗚嗚…呵呵…哈哈…嗚嗚…姐姐…伊兒長大了,長的很好…嗚嗚…姐姐…先是一點點的啜泣,後來直接變成嚎啕大哭,似乎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想去踫踫她的外甥,可是卻提不起來勇氣。
獨伊遲疑了片刻,慢慢走過去,扶上林允兒的肩膀,感覺到手下猛地一顫,語出平常的說道,「嗯!獨伊長大了。」
容陌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狗血的一幕。他兄弟的母親竟然和自己的母親是情敵關系。呵呵…
而獨伊本來對于眼前的血親沒有多少感情,這麼長時間為相聚,本來也將彼此的關系磨平了,何況眼前的血親還是將母親送上那地獄的凶手。手突然間扣緊…
蹲在地下的林允兒突然抬頭,看著他興奮的說著,「伊兒,長這麼大,還沒有收到小姨的禮物吧!」
對上那雙純潔無垢的眼,獨伊默默的收回了手,點點頭。
「是啊!從你出生小姨就開始給你準備禮物了不過都沒有送出去。本來想的是,等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候再給你,卻不想竟然提前遇上你了,可是現在小姨都沒有準備,怎麼辦?」突然間林允兒變得手無足措起來。
這幅樣子倒是把獨伊給弄楞了,頓了會兒才道,「只要你平安就好。」
「你不怨我?如果不是我姐姐也不會離開你…」林允兒有些害怕的說道。
「母妃說過,是她對不起你。」說完這句話,獨伊有些胸口悶悶的。想著以前母親私底下曾說過她有個美麗的妹妹,他的小姨,讓他以後見著她了,一定要孝敬她。雖說他痛,但是他對面前的人恨不起來,果然如母妃所說…
林允兒再次跌倒在地,嚎啕大哭。
「咳!」容陌輕聲咳嗽,他可不是來看兩人認親的。他還想多陪陪盼兒呢…獨伊側過眼,深深的看著他,看的容陌一陣雞皮,顫聲道。
「看什麼?我又沒搶你的男人!」
獨伊輕笑,微涼的語氣冒出來,「其實,你身上的蠱並沒有解完!不要囂張…」
「什麼?不可能!」容陌頓時瞪大眼楮又有些疑惑的說道,「這幾天我一直安好無事…怎麼會沒解完?」他為了解這個蠱毒可是做了不少的讓步。誰知獨伊這個小人竟然還留了一手,讓他白白答應那些條件。
「是!其他的都解完了,就你那沒弄!」獨伊視線飄過容陌的腿間,轉瞬即逝,「我不想看,你也不會讓我看。我想…」
嗚嗚…容陌想哭了…
地下的林允兒這才後知後覺的抬起頭,朝著獨伊道,「你解了他身上的蠱?為什麼要解?難怪,他到現在都完好無事…可是伊兒,你不要忘了他可是仇人的兒子!是他們害死你的母親!不要忘了。」
容陌沒有在乎林允兒的無理取鬧,正在糾結自己要不要讓獨伊看?唔…哎…
獨伊也是淡淡的撇了眼突然情緒激動的林允兒,眼眸變得深沉,「到底誰是凶手,應該不用我來提醒你吧!清醒點行嗎?不要自欺欺人了!如果真的想為我母妃報仇,不如自行解決了怎麼樣?」
嗡——林允兒頭腦一片空白,這麼多年的執念一下子被人挑破,如果不是她的私心作祟,姐姐怎麼可能步入宮廷?如果不是她嫉惡如仇,容霽怎麼會離開京城;如果不是她告訴啟皇,姐姐已不是完璧之身,姐姐怎麼會遭受那些遭遇。是的!就是她!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沒有去打擾他們,因為第二天姐姐就要被封為皇妃了,可是不知為何那時的她,心神不寧,腳步受不了控制的朝著容霽的臥室移動,卻看到了讓她破釜沉舟的一幕,他終究還是要了姐姐。面前纏綿的一幕,讓她心生嫉妒,尤其是容霽溫柔憐惜的吻著姐姐的臉頰,問她‘痛不痛’。姐姐甜蜜的搖頭。這一幕,她感覺到非常的刺眼。
那晚,她再次去了皇宮一趟,一切都無人所知。
而她也知道姐姐進入宮廷以後,受寵都是表象,那變態的皇帝折磨姐姐不像樣。可是那時候的她一個勁的對自己,和她無關,和她無關!一切都是姐姐的造化。
姐姐一向冷淡的態度,姐姐一直都會在啟皇折磨後,服用避孕藥;姐姐心里一直牽掛著一人。一切的、一切都激怒著那個皇帝。而那個皇帝卻是變本加厲!這些的這些,她都知道,卻忍住不告訴容霽,她就是要讓他看見姐姐‘幸福’的模樣心灰意冷,果然他放手了。
姐姐也絕望了。對于皇帝的折磨也不在乎,只是保護著她的兒子。
不對!姐姐不是一直服用著那藥嗎?怎麼還會生下那皇帝的兒子?如果獨伊真是那出聲皇帝的兒子,那姐姐不是應該遷怒于他嗎?怎麼會百般維護他,疼愛他?
眼楮突然瞪大,她被自己的猜想給嚇倒了,怔怔的盯著獨伊。
「怎麼?如果你放棄心中那些執念,我也不會讓你犧牲性命的。」獨伊說道最後一句便軟了下來,不管怎樣,她都是他的血親,也是母妃最疼的人。
林允兒突然笑了,笑的風輕雲淡,笑的毫無負擔。她打算將自己的心中的秘密藏起來。手顫顫的抹上那張與姐姐極其相似的那張臉,「伊兒,真是長大了,將事情看的這麼透徹。倒是讓做小姨的自愧不如。」
獨伊感覺臉上的踫觸,有些僵硬起來,但是發現原來林允兒那雙粗糙的觸覺時,心一瞬的愕然,隨後便放軟了心。
「母妃死的時候,讓我不要恨…不要活在痛苦之中。如果不是遇見、她,我也不會悟了這句話。母妃應該也不希望你恨…」
林允兒的笑變得慘白,慘白…
「是啊!伊兒真是幸運能遇到這樣的一個人,小姨福薄參悟不了這個道理。如果不能報仇小姨還真是撐不下去了。」獨伊似乎沒有絲毫的意外,只是凝住她。
「不過,小姨現在只有一個願望,伊兒讓我去啟國皇宮可好?我欠的債該由我來償還。」
「不要說別的了,小姨就這一個願望,伊兒就答應我吧!」
「伊兒…呃——」
鮮血順著口角流了下來,獨伊猛然出手扶住突然倒下的身子…
「師父!」容陌這時候也有些吃驚的叫道。之前的無所謂現在也變得有些慌亂。
「伊兒…叫聲小姨吧。還不原諒我嗎?」林允兒有些吃痛的出聲。
「林—獨—伊?」容陌畢竟曾經也是真心實意的對待著這個師父。
獨伊看著懷里脆弱的生命,似乎他的親人都是在他懷里消失生命,無措…林允兒神色有些渙散,將手攤到獨伊面前,獨伊驚恐的睜大雙眼,顫抖出聲。
「小姨?」
林允兒嘴角輕勾,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小姨感覺到你的魂蠱有些脆弱,作為姐姐的兒子這樣可不行。反正小姨也撐不了多少日子了。還不如給你…」
獨伊驚愕的瞪大眼,林允兒繼續道,「連宗主也沒想到其實我有兩個魂蠱吧!現在——」
突然間沒了聲音。
那魂蠱竟然如離弦之箭一般竄進獨伊的眉心,獨伊都來不及阻止,就這麼消失在他的體內…
林允兒欣慰的笑了,「看來伊兒已經成為我南疆的宗主了。姐姐也該安息了…」每任宗主都練的有帝王蠱,這蠱必須嘗世間百苦,才會有大成。沒想到伊兒竟然這般爭氣…
「答應我——小姨死後,尸體帶去見啟皇…有始有終。」
「陌兒…其實,師父很驕傲,有這樣的徒兒。如果,有一天見著你的父親,給他說,林允兒一直愛他。給你母親說,其實和她做姐妹也不錯。來世,我會奪回你父親。」
悲傷的氣息凝在兩人的周圍,林允兒伸出手抹了抹滴落在臉上的淚水。
「哎喲~兩小鬼哭什麼啊…」感覺到臉上的肌膚已一種恐怖的速度變得枯老…聲音越來越輕,「哎…真臉紅。我這一老太婆在倆美男的懷抱中死去,還、真、幸、福。」
倆人完全沒有被林允兒調侃的話褪去周身的感傷的情緒。
「如果,有、有有倆美男——獻、獻、獻吻,多、美——」聲音逐漸消逝在老人的閉合的眼里。
時間定格在倆美男一人一邊深情吻著懷中老太婆的臉頰…冰涼的淚水順著老人臉上溝壑落下…
翌日,令北齊上下都震驚的是,原本那十惡不赦的凶手,竟然一夜之間變成老人,還蹊蹺的死去。正在北辰軒頭疼的時候,這時候,攝政王請旨,護送師父去啟國。
北辰軒揮揮手,他知道這家伙雖然什麼都不說,但是他知道他是個重情的家伙,師父死去。他比誰都難過,雖然這個師父曾經害過他…
與之同往的還有,啟國來的使臣、太子和那九皇子一家。
站在城牆門口,微微吐出一口氣,雖說有些輕松,但是還是有些惆悵,總感覺容陌有些一去不復返的感覺。壓住心中那些惆悵,對著容陌道,「兄弟,此次離去若是不回來,朕就扒了你的皮!」
北辰雪朝著大喊道,「你要是敢不回來,我現在就纏上你!你還欠我一個婚禮!」
容陌輕笑,不過是對著台上的兄弟,「不用你來扒,我自己動手。」說完,手指覆在臉上,眾目睽睽之下,輕轉手指,‘唰’地一下撕掉了臉上的皮,露出了與以往不同的臉皮。
輕輕甩著手中夜墨的那張臉,「自此天下只有啟國世子容陌,而無北齊攝政王!」
小蟲子拍手道,「好!說的好!」
容陌溫柔的睨了眼蟲子,誰說不是呢?「至于公主欠你一場婚禮的是夜墨,不是我容陌。後會無期!」
踏上了那豪華的馬車,在北辰軒的暴吼聲離開了他的視線!
「夜墨——!你這個大騙子!別想甩了我!別想換個身份,就不回來了!你不回來?小爺我不會去追啊!你當小爺是蠢豬嗎?」北辰軒如同潑婦罵街一般騎在城牆之上,如若不是身後的侍衛攔住,恐怕真成了什麼空降人員了吧。
「還是好好當小星星的蠢豬吧!」馬車內傳來讓人心驚的話…
北辰軒頓時如驚弓之鳥一樣,朝著四周張望,再觸及星星那戀戀不舍的視線,頓時心中一涼,冷靜下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獨伊再次看到容璃,看著他心中的恨似乎早就不知何時消散了,其實他也知道,恨一個人不如不恨。他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個殘害他母妃的人的面前會是怎樣的感覺,他想他再也不會忍不住要殺他的沖動。若不是小姨的遺願,他想他是在也不會踏上那讓他作嘔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他這麼好心,毀去了容璃的記憶。但是他卻不記恨他,這樣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看著現在那張帶著憨純的笑的臉,心中百般滋味。容璃感受到一道強烈的目光,轉頭竟然是獨伊,面上一喜,便抬步走了過來,「你就是我的九弟吧!」
獨伊斂眉,「是。」
「那我們兄弟同乘?聊聊怎麼樣?」看著被握住的手,獨伊不動聲色的抽出。
「既然九弟不願意,皇兄也不勉強了。」容璃面上閃過一絲晦澀,強裝住滿不在乎的說著。
「你——嘿嘿!」沒有想到獨伊竟然搶先他一步踏上了他的馬車。
坐在馬車的主位上,獨伊居高臨下的說,「我很挑剔的。」
「好!好!好!」
君盼和蟲子坐在一起,這兩天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那兩人不說,她也不問…
「星星——咱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