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裕捂著手背,任由手背上鮮血如注,一支款式簡單的木質步搖從他的手背直接貫穿手心,他痛得慘叫一聲後,怒瞪著馬車低喝道,「是誰?竟敢暗算本公子,快給本公子滾出來?」他肯定不是風輕晨,她不會武不可能這般輕易傷到他,肯定是另有其人!
半響後,馬車簾子緩緩掀開,一道火紅色的身影出現在上官裕眼前!
夜嵐居高臨下的冷冷瞥了他一眼,取出帕子出手極快的拔掉插在他手背上的步搖,不顧他發出那聲慘叫,徑自擦著那步搖上的血跡,朱唇輕啟道,「好好的步搖,就這麼被髒東西污了,可惜了!」
「你…你這賤人,竟然敢傷我……」
上官裕臉色扭曲的指著夜嵐怒罵,豈料話還未說完,就感到臉上一陣刺痛,瞬間耳鳴般听不見任何聲音!
「啪——啪啪——」眾人只感覺眼前紅光一閃,甚至沒人看見夜嵐對上官裕出手,就听見幾道扇耳光的聲音響起,接著就看見上官裕的臉頰腫得跟包子似的,「什麼時候畜生也會說人話了?真是稀奇。」
她一邊輕描淡寫的輕嘲,一邊把從上官裕手背上拔下來的步搖插回發間,那副淡定從容的模樣,好似方才不是她打的人似的。
「賤人,你……」上官裕雙眼噴火的瞪著她怒吼。
上官裕的話還未說完,就見風輕晨掀開車簾走了出來,怒斥他的無恥行徑,「上官裕,人必先自重而人重之!你三番兩次挑釁侮辱我也就算了,如今連我朋友也不放過,你的行為真讓人不恥,令人唾棄。」
「風輕晨,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我落到這個地步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色誘我不成,就故意設計陷害我,我又豈會落到這個地步?這一切都是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害的,你今日不給我個說法,你休想離開這里!」上官裕渾身狼狽的往馬車前一站,擋住了馬車的去路。
自古以來,人都同情弱者,而此刻上官裕臉頰紅腫,手背上被刺出一個鮮血淋灕的傷口,鮮血順著手腕不斷滴下,而圍觀的重人都看著他被那個紅衣女子所傷,堂而皇之的將他當成弱者,紛紛出言指責風輕晨跟夜嵐的不是。
「最毒婦人心,這姑娘生得美貌如花,卻偏生有副蛇蠍心腸,真是造孽喲!」
「風將軍一生為國為民,生的女兒一個比一個不成樣子,真是天要亡風家,風家的輝煌也將斷送在這一代了。」
「風家出了這樣仗勢欺人的惡毒後人,哪能逃得過滅族的命運?你們恐怕還不知道吧?風老夫人的死別有內情,據說她並非病死,而是被人毒殺,她曾經就被這個風家大小姐氣得中風,好不容易得上天庇佑病剛好些,就被人毒殺,你們說這件事難道是巧合嗎?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真是喪心病狂,滅絕人性,上官公子雖是肅親王府的公子,以往也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名聲一直極好,這次的事說不定還真是遭人陷害……」
……
人群中,有人把風老夫人的死因拿出來大做文章,還幾番射影此事乃風輕晨所為,那些本就對風輕晨有偏見的百姓們,瞬間就把目標指向她,各種不堪的指責從他們嘴里冒出來。
「抱歉,夜嵐,今日怕是不能請你吃飯了,不若你先行離開,改日我們再敘,如何?」對于上官裕利用百姓把髒水往她身上潑的行為,風輕晨只是微微蹙眉,並未開口為自己解釋只言片語,而是轉過頭帶著幾分歉意的對身旁的夜嵐說道。
「我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留下來看戲,我也想看看輕晨接下來會怎麼做呢!這頓飯我晚點吃也無所謂。」夜嵐當然不會離開,這十六年來,輕晨是她第三個放在心上的人,對她而言意義非凡。
有些人,相處一輩子也不過是點頭之交,而有的人剛剛相識就仿若知己般,對夜嵐和風輕晨兩人而言,她們皆是後者。
緣分這東西,是很玄妙的東西,沒辦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下了馬車,風輕晨眼底閃過一抹陰鷙,蓮步款款的走到上官裕身前,卻又小心的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上官裕,你口口聲聲說你落到這般地步是我刻意栽贓陷害你,你可有證據?」
「你我非親非故,我為何要這般對你?我有何動機?你又哪點值得我如此大費周章的栽贓陷害?今日你就當著世人的面把話給說清楚,不知小女子如何惡毒?又是如何設計陷害上官公子?上官公子既然被人陷害到這般落魄的境地,為何不找上那罪魁禍首理論?而是一再隱忍到今日攔住小女子的馬車,是上官公子有所顧忌呢,還是心虛,才找上小女子當這替罪羔羊,以報上官公子昔日求親不成反被我爹扔出將軍府之仇呢?」
每說一句,風輕晨的語氣便凌厲幾分,無形中散發出一股威嚴的氣勢,旁人還沒什麼感覺,但她對面的上官裕卻清晰的感覺到她的不同,甚至有種呼吸急促,不敢跟她對視的懼意。
尤其當她振振有詞的質問他為何不早些去找那害他之人理論,而是攔下她的馬車,莫不是心虛想讓她當那替罪羔羊之時,他眼神閃爍,心底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你…你別胡說,我有什麼好心虛的?你敢說我臉上的傷不是你所傷?我的手指不是被你斷?你可敢指天發誓!」上官裕避重就輕的說道。
風輕晨眼底閃過一道幽光,面紗下的臉上露出一抹冷笑,嬌柔的聲音清脆的說道,「你的臉是我親自用匕首劃傷的,你的手指是我親手斬斷,那麼血腥的場面我不可能忘記,也不會忘記!」
上官裕臉上露出幾分猙獰,眼放凶光,迫不及待的站出來大聲說道,「你承認你是個陰險狡詐蛇蠍心腸的女人了,諸位,你們都親耳听見她說的話了,我今天落到這般地步都是拜她所賜,全是她一手策劃的,我不過是被人陷害……」
「郡主,你此言當真?你可知按我國律法,無故傷人還將其害到這般地步,可是重罪,輕則有牢獄之災,重則削去身份,甚至會丟了性命!」一個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眉頭一皺,好意的提醒風輕晨道。
這個好心提醒風輕晨的人名叫做展杰,年方三十二,為人正直剛正不阿,乃一介布衣出生,昔年憑著一身武藝曾救過皇上性命,皇上本想重賞他以報答救命之恩,偏生他什麼都不要,硬是憑自己的實力奪得三年一度的武狀元首榜,如今更是靠自己的力量成了宗人府的頂尖支柱,若非上官裕身份特殊,他也不必親自出動。
不過話又說回來,若非今日他親自前來緝拿上官裕,也不會見到這精彩的一幕,他們一個是將軍府的嫡出大小姐,深受皇恩被封為郡主之尊,更是空前絕後的獲得皇上親自應允的婚姻自主權;一個是肅親王府的公子,真正的皇室旁親,雖現在被逐出王府,難保哪一條就會得勢重新回到王府!這兩人都很棘手,誰都得罪不得,若是換成別人來,恐怕真不知如何是好,不過這對展杰而言,並非難事。
「不知這位官爺是?」風輕晨自是不認識宗人府的人,她前世嬌生慣養,並沒有跟宗人府的人打過交道,所以也就不認得他。
「回郡主的話,下官宗人府展杰。」展杰俯身一躬,不卑不亢的冷聲回答。
他就是展杰!風輕晨眼底閃過一抹驚訝,不著痕跡的上下打量他一番,他竟然就是那個以公正廉明剛正不阿聞名的展杰,她雖沒見過他,卻也听說過他不少事跡,宗人府展杰展大人的威名天下皆知,只是可惜跟錯了主子,最後落個不得善終的下場,她曾多次為他感到惋惜。
「多謝展大人提醒,我風輕晨雖為一介小女子,卻也敢作敢當,做過的事不會不承認,沒做過的事誰也別想栽贓到我身上。」風輕晨抿唇一笑,言辭間對展杰多了幾分敬意,「上官裕,你口口聲聲說你被我所傷,但你可敢將我為何傷你的前因後果說出來?」
風輕晨渾身迸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場,不待上官裕開口,再度說道,「怎麼?你不敢說嗎?那就讓我來替你說出來,你……」
「住嘴,風輕晨你這惡毒的女人,你又想編出什麼謊話來欺騙世人?你以為還會有人相信你嗎?你這個跟人通奸不受婦道的女人早就該拉去沉湖,說不定你肚子里已經懷上了別人的野種,竟然還想挾恩逼迫洛凡世子娶你為妻,你這無恥又下賤的女人活在世上簡直是一大恥辱,老天真該一道響雷劈死你——」
听著上官裕嘴中不斷吐出那些羞辱風輕晨的話,夜嵐瞳孔驟然縮緊,眼底閃過一道深幽的冷光。
她手中扔出一包白色粉末,臉上帶著幾分刺骨的冷意,「別再讓我听見你說她一句不是,否則,後果你自行負責!」她不喜殺人,卻不代表她不會殺人!
身為一個醫者,她最懂得如何不見血腥的殺人于無形,這十六年來,因為那個人的保護,她從未真正動手殺過人,時間隔得太久了,久到她甚至忘記了殺人的感覺。
曾經,她生活在無盡的黑暗中,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計其數,她的雙手沾滿血腥,她的身上背負著無數冤魂,對那是的她而言,死,都是一種奢望!
多少年,她都沒在升起殺人的**了?她甚至都快忘記那種溫熱的鮮血淋在手上,渾身被濃郁的血腥包圍的感覺了。
她心里一直隱藏著一個大秘密,誰也不曾知道的秘密!她,夜嵐,不是這個時空的人,她只是一個來自另一個時空的靈魂,另一個世界的她,三歲就被送到一個堪稱地獄的地方受訓,整整十五年,她過著不斷殺戮的地獄般生活,為了活下去,她必須殺掉朝夕相處的同伴,為了活下去,她必須生吃動物的肉,甚至同伴的尸體,十五年的非人生活,已經將她磨練成一個只知道執行任務不停殺人的機器,她的世界一片黑暗,看不見一米陽光!
二十二歲那年,她因任務認識了那個笑容燦爛的熱情男孩,他教會了她怎麼去跟人相處,教她怎麼做一個真正的人,而不是一台冷冰冰的殺人機器,他是她生命力唯一的陽光,對不懂愛是何物的她而言,她是感激他的,但不愛他,因為她不懂愛,不會愛!為他擋住那致命的一擊,她從來不曾後悔,就當是還了他一片深情。
當子彈穿過心髒那一刻,她心里感到無比的輕松,終于可以死了,終于結束了!
也是在那一刻,她露出了三歲後的第一抹笑容,那是一副如釋重負,一副達成心願的滿足,那是一種幸福!
只是她沒想到,她竟然會重生到一個小嬰兒身上,直到她被那群野狼叼回狼窩,將她當做小狼崽般每日喂食母狼的狼乳時,她還沒徹底相信這件匪夷所思的事,慢慢的,她接受了這間荒謬至極的事,也決定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沒人知道她的來歷,就連那個人也只是從森林里把她帶出去,把她從狼窩帶到另一個深坑中,那年,她四歲!她從小就展現出驚人的醫術天賦,年紀四歲的她,救了身中劇毒,渾身是傷險些氣絕而亡的他,那年,他才十二歲!
他們之間的緣分,就這麼結下了!
一個月後,他把她帶出那片森林,帶離那群將她養大的野狼窩,認她為義妹,給了她一個高貴的身份。
她一直都知道,他們之間只是一場交易,他要她的醫術和毒術為他開拓疆土,為他謀得利益,而她需要他給她一個平靜安寧的生活環境,她本以為這一輩子就會這麼過去,直到那一天……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那次,她為了采得那株成熟的絳珠草而遇上的那個男子,當時的他,被人追殺渾身是傷,她本不是心善之人,但她卻在看見他眼底的絕望和冷嘲後,想到了曾經的自己,鬼使神差的救了他。
接下來的日子,她悉心的照顧他,也從他那淡漠的眼里看見他對自己的情意,他的溫柔,他的寵溺,他的深情,令她沉醉,令她痴迷,不知不覺中,她的心也淪陷了,為他淪陷,深深的愛上了她,只是她沒想到,那個她名義上的義兄會知道他們的事,親自來以他的性命相威脅,把她強行帶了回去。
也是因為這次的事,她才知道,那個人對她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兄妹之情,而是早就愛上了她,得知這件事後,她的第一反應是苦澀一笑,淡淡的搖了搖頭,記得當時她是這麼對他說的︰「曾經的我身處無盡黑暗之中,如今的我要的只是一抹陽光,而你,注定不是我的陽光,你的牽絆太多,你我終究只能做朋友。」他在听她說完那句話後,臉色陰沉得難看,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知道他听了她的話後,去做了件什麼事?只是那時候的她,卻是再也無法原諒他的自私。
那段時間,他讓人處處守著她,不讓她離開半步,直到一個月前,他做了一件讓他盛怒的事,他一把火燒了她苦心栽種的那片薰衣草花海,她才真正跟他決裂,不顧一切的離開那個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這段時間,她時常在想,若是當時她救了他之後直接離開,而不是為了心中那一絲莫名的心動而留下的話,他是不是就不會失蹤,是不是還會生活得很好,畢竟,他是那麼的優秀,那麼的出色!
她必須找到他,她不能讓那個人毀掉他,她太清楚那個人的手段,只是她沒想到,她心心念念的愛人已經被毀了,身心俱毀,甚至動過自斷生機的念頭。
「你威脅我?」上官裕突然感覺身上奇癢難耐,又不好意思伸手抓,忍得非常辛苦。
夜嵐眼底閃過一道紅光,那是她動殺念的先兆,「是不是威脅,你大可一試!」他的話讓她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挑起了她心底的殺念。
「夜嵐,你累了,先回馬車里休息一下吧!」察覺到夜嵐身上涌出來的那股負面情緒,風輕晨蓮步款款的走到她身旁,伸手握住她冰冷的雙手,溫柔眼神凝望著她,眼中滿是關心和擔憂。
風輕晨溫柔的聲音好似當頭一棒,把夜嵐拉出曾經的記憶中,看見眼前滿臉擔憂的輕晨,夜嵐心中一暖,抿唇笑道,「我沒事,就是看不慣那些人模狗樣的東西在那里亂吠罷了,你先辦事,那只瘋狗待會我來處理。」
「你這賤人,你說誰是瘋狗?」上官裕此刻的眼神就像一匹餓紅眼的惡狼,做出一副隨時都會撲過來的架勢。
風輕晨眼底閃過一道冷光,就這麼冷冷的盯著上官裕看著,雙眼微眯,「上官裕,你另一邊臉也不想要了嗎?」
「當初,你在白雲寺為嫁禍給我編出那些毀我名節的話,後來又因皇上下旨將你貶到邊疆而對我深有不滿,趁我出宮事將我擄到你城西的莊子里,你企圖先毀我名節,再毀我容貌,那把淬過毒的匕首是你親自拿出來的,那匕首上的毒只會讓人痛苦加倍,傷口非常難治愈,即便是治好了傷,也會留下難以磨滅的疤痕!下過藥的酒,淬過毒的匕首,你對我如此特殊照顧,我又豈能不回饋兩分,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你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我很後悔當時為什麼沒狠下心刺穿你的心髒!」最後一句話,她刻意壓低了聲音說給他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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