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茅庚帶著幾個弟子前往台灣島,與原住民釘子戶展開談判的同時,也為基建做一些規劃。
可登陸之後,就下起了大雨,和釘子戶的談判被迫延期,茅庚考慮了一下,決定干脆將談判推到第三日,在這兩日之內,茅庚讓譚曉春領餃,在前幾次與這一路原住民談判的草地上蓋一個簡易的亭子,這樣一來,談判便可以風雨無阻。此外茅庚也想讓這些釘子戶見識一下大宋的先進建築技術,茅庚要傳遞的信息是,比起亭子的遮風避雨性能來,帳篷簡直就是渣,就更不要說磚瓦房了。帳篷的采購價格高,一頂帳篷要六貫多,但原住民不了解兩者的價格,按道理,兩頂帳篷還不如一個亭子,茅庚以己度人,覺得這群釘子戶說不定看過亭子之後,便不會再堅持要兩頂帳篷,茅庚希望這些家伙能夠接受一個棚舍補償一個亭子的條件,大不了再加點碼,茅庚的底牌,是再給亭子砌上牆。
不少廂軍軍兵如今也上了島,靠海已經已經建好了一個簡易的卸貨棧橋,河岸邊則建起了一個簡易碼頭,各種建築材料都在源源不斷地往島上運,木材自然是不缺的,水泥瓦也運了一些上岸,在譚曉春的組織下,七八個木工一齊動手,僅僅用了不到兩天時間,就建好了一個簡易亭子。
茅庚在遠處端詳自己設計的這個亭子,由于蓋頂的材料是水泥波瓦,采用的是人字形結構,而不是四面對稱的四角亭、八角亭結構,兼且沒有傳統的飛檐,因而樣子看起來有點笨,起碼外形不夠生動。但原住民應該還沒有培養起挑剔的審美趣味,有這樣的亭子已經是燒高香了,起碼在實用性方面,這個亭子並不遜色,茅庚如此想道。
茅庚最後決定給這間亭子取一個名字,想一想後世的四大名亭,其中西湖的湖心亭和醉翁亭是北宋就有的,愛晚亭和陶然亭則是清代才建。亭子完工的時候正是晚霞滿天,茅庚本來是準備干脆就取名「愛晚亭」的,但隨即一轉念,便大筆一揮,寫下了三個大字——愛民亭。這個名字和這個亭子倒是十分般配,兩者都跟風雅不沾邊。
從何大來口中了解到,這些土著好像是分為三個小部落,那群釘子戶部落是最為凶悍的一群,他們手中居然擁有鐵制的兵刃,和宋軍對抗最激烈也是他們,他們已經死傷了三十幾個人,與他們對抗的宋軍也死了兩人,傷了七人。說起來,宋軍不過損毀他們十四間棚舍,在茅庚的心中,就算多補償一些給他們也無所謂。但是其中有已經達成補償約定的老者參與談判,故而萬萬不能輕易提高補償標準,否則就必須一碗水端平,全部提高標準。搞不好還會造成另一幫土著的誤解,那就被動了。
第三天,釘子戶代表如約而至,同來的還有原住民一方首倡和平談判的那位老者,原住民釘子戶的代表是三個人,而茅庚這邊,何大來與莫小八是當然的代表,據說原住民一看到莫小八額頭上醒目的腫包,就會變得心平氣和起來,莫小八的存在無形中會增進和諧氣氛,他是一定要到場的。另一個則是郭希先,郭希先是武舉,文武雙全,假若對方要動武,郭希先自保之余,還能護著一些茅庚。
雙方協商的亭子距離大宋這一方的人馬有一百步之遙,這是原住民釘子戶他們那一方堅持要這樣的,他們擔心宋人使詐偷襲,一定要大宋的大隊人馬遠離弓箭的射程,才肯赴約談判。
茅庚和郭希先都身穿大宋官服,只有何大來鎧甲頭盔穿戴整齊,莫小八則還是那樣,一身甲冑卻唯獨未帶頭盔,土著們都習慣看到莫小八這個樣子。
茅庚對于這次談判還是有些信心的,為此做了許多功課。但原住民釘子戶對于宋人派出新的談判代表,並沒有顯示出靈活的一面。
茅庚提出一間棚舍補償一間亭子,原住民代表一致搖頭。好吧,茅庚決定退一步,畫出了磚瓦房的圖樣,提出要不然一間棚舍補償一間磚瓦房也行,只是需要原住民自己砌牆,由大宋廂軍搭好屋架,並提供門窗和板磚石灰,然後再由原住民自己砌好磚牆,就是完整的磚瓦房,原住民也就是出點苦力而已。看到原住民代表一臉茫然的樣子,茅庚對這種情形也早有準備,板磚等建築材料早就堆在亭子旁邊,茅庚隨即便讓何大來與莫小八還演示了一番如何砌牆。經過好一番比劃,好容易四個土著才明白茅庚的意思,但是,讓人痛恨的是,他們還是一個勁的搖頭。
亭子里的香已經續了兩回,在這里燒香可不是表示虔誠,而是用來驅散瘴氣的,里面配了雄黃之類的藥物,可以驅散瘴毒。茅庚看著一炷香燒盡又一炷香燒盡,心中開始煩躁起來,但茅庚還沒有灰心,決定使出新招。
這個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茅庚提出一起進餐,邊進餐邊談。後世在酒席上談成買賣的事兒多了去了,沒準這幫土著也會吃這一套,說不定還能演出歃酒為盟的神奇戲碼。
宋軍這邊早有準備,身穿便裝的人員流水價地將酒肉食物搬上來,而釘子戶代表對此來者不拒,一看香噴噴的食物搬上來,也不懂得什麼禮讓之道,抓起食物就往口里塞去。那老者還算講究,試圖用起筷子來對付面前的食物,但試了多次都無法將筷子運轉自如,便尷尬地笑了笑,搖搖頭。茅庚見此情景,干脆丟了筷子,也動手抓起食物啃將起來,並比劃著跟對面的人勸酒。
茅庚的舉動贏得了土著們的歡心,他們多多少少有了些笑意,連那個長相異常凶悍的家伙也咧嘴笑了一下,雖然笑得很難看。至于喝酒,根本就不用茅庚來勸,他們端起酒碗就狂飲起來,一碗接著一碗,讓茅庚看得傻了眼。
幸虧事前準備的酒是有數的,這酒是臨安運來的烈酒,茅庚只是希望談判對手有些醉意就行,而決不能喝成爛醉如泥,故而送來的酒實行了總量控制。但這些家伙喝得太急太猛,很快,有兩個家伙看起來有些醉眼朦朧了,其中就包括那個長相凶惡的家伙。
茅庚抓緊時間,跟他們再度比劃,又將條件再次放寬了一些,這次再也不提讓土著派人自己砌牆了,完全由大宋廂軍為他們建好,毀掉他們的一間破棚舍就補償一間一平方丈的磚瓦房——板磚為牆,水泥波瓦蓋頂。茅庚心想這是真正的「以面換面」,這一次他們該滿足了吧。如今感情也拉近了一步,至此為止,就算是釘子戶,也該見好就收了。
釘子戶三個代表互相嘀咕了一陣,但嘀咕的當口,那個長相凶惡的家伙說著說著就躺下了,顯是抵擋不住酒力。
余下的兩人便比劃著,表示此事還得回去商量才能決定,據那老者的比劃,好像這兩人有些動心,但醉趴下的那人才是他們的首領,好像還在猶豫。不過老者表示,看來希望很大。
這一天的談判就這麼結束了,茅庚想不出來對方有什麼拒絕的理由,估計明日再見時,他們就會痛快的答應下來,而茅庚決定,只要他們接受條件,多補償一些其他的物事與他們,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第二天,對方連那老者只有三個人來到了亭子中,那個醉趴下的家伙並未現身,來的兩人指責大宋不懷好意,而他們的條件,竟然更加瘋狂了,之前的要求是一間棚舍補償兩頂帳篷,如今的要求卻變本加厲,變成了一間棚舍必須補償兩間磚瓦房了。
這讓茅庚很生氣,這些家伙簡直是吃定了大宋想急于達成協議了,哼!這些人簡直是不可理喻!不過話說回來,後世的釘子戶也具有同等風骨,同樣是油鹽不進。
這本來是一件令人泄氣的事情,但茅庚反過頭來辯證地想了一回,發現有這麼個釘子戶也有一項好處,那就是便于向朝廷要政策,以便讓台灣這個特區政策最為寬松。如此一想,心下一寬,便不再為此垂頭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