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碎九天 第二章 遺忘的某事

作者 ︰ 溺死的小魚

更新時間︰2012-11-02

第二章遺忘的某事

寨子的西北角上,有一座灰蒙蒙的小屋,泥胚子夯實砌成的牆壁,頂上覆蓋著厚厚的干草,本來枯死的干草,經過幾場雨水的滋潤,竟長出了幾叢野草來,只是缺乏泥土中的養分,那幾叢野草顯得太過干瘦。

白夏一手提著包裹,一手叉在腰上站在自家屋前,才離開不到一天,但感覺已經離開很久一樣,外面雖好,可還是自己這破屋子看著舒服,雖是簡陋了些,要比上幾年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竹竿的那些獸皮早上他晾在上面的,估模著再晾它個幾天就能換錢了。

推開蘆葦編的門,白夏把包裹扔到桌上後走到床上躺下。床下放著很多干草,上面鋪著一層光滑的毛皮,很軟,同樣也很暖甚至有點熱。然而即使在炎熱的盛夏,他也從沒有把草和毛皮換成涼爽的草席,熱只是相對別人而言的。

白夏現在很迷茫,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干什麼,還是繼續像以往一樣教大家讀書寫字?然後隨獵人隊去打獵換錢養活自己?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自己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有很多東西要自己慢慢準備。不知不覺中,他就這樣緊鎖著眉頭沉沉睡去。

小狐狸似乎知道他在很累,安靜的趴在他的邊上,把頭放在他的胸口也沉沉睡去。

睡夢中好像有人叫自己,迷糊的睜開眼楮,四周充斥著溫和的白光。

白夏驚恐的轉身,見著遠遠幾個孩童圍攏在一起不知在玩什麼,一個穿裙子的小女孩抬起頭,興奮的朝自己揮著手,嘴里說著什麼,只是隔的太遠听不清楚。

白色的世界好像凝固起來,白夏艱難的抬起腿緩緩向後退去,他想要離開,逃離這個地方,他想要閉上眼楮,卻發現跟本無法完成這個動作,他只能在恐懼中慢慢向後退卻。

小女孩見他要離開,愈發急切,提腿向他跑來。奔跑中,她的身體緩慢消失,最後只剩一個滾落在地的頭顱張著嘴巴哭喊著︰「哥哥,你為什麼不理我?」

原本埋頭蹲在地上的幾個孩童也轉頭,看著遠處慢慢退卻的白夏或驚喜或憤怒喊叫著。

「大哥,小八會說話了…………」

「大哥,你怎麼要走?…………」

「大哥,你不要我們了…………」

「大哥,你怎麼可以拋下我們…………」

「大哥,等等我啊…………」

囈語聲在白色的世界里緩緩飄蕩,慢慢包圍像白夏,白夏驚恐後退著,緊緊抿著雪白的嘴唇不發一語,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水越聚越多,匯聚成汗珠順著臉頰拉出道道水痕。

孩童們快速的走向白夏,一個孩子撿起地上只剩一個頭顱的女童,捧在懷中,頭顱上的白光沿著他的雙手慢慢覆蓋他的全身,然後繼續漫延,緩慢漫延的柔和白光迅速將孩童們籠罩其中。

白夏呆滯的看著他們,看著他們的衣服化為消散的光點,然後是皮膚,然後是血肉………

孩童們尖叫著,擺動雙手拼命的捂著身體,然而他們的手上的血肉也在慢慢消失,光點依然緩慢的從只剩骨骼的手掌下飄離。

白色的光團好似漸漸如泥沼般粘稠,那些孩童掙扎的越來越緩慢,臉上驚恐無助的神情也逐漸變大,那般清晰的印如白夏眼簾。

「大哥……救我……」

「大哥……救我……」

「大哥……救我啊!」

白夏呆呆的看著他們,成為一具具骷髏的他們掙扎著走向他。

突然,一截鋒利的臂骨從泥沼中穿射而出,激蕩的氣流帶著點點血肉化成的白光射向白夏心髒,一聲陰冷的慘嚎聲透過空蕩的胸膛,從上下擺動的頜骨中飄到空中︰「大哥,來陪我們吧!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啊!」

「啊!」

白夏猛的坐起身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發現自己還是在自己的小屋中,躺在鋪著干草獸皮的床上,小狐狸正坐在身邊急切的看著自己。

模了把額上的冷汗,白夏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對著小狐狸安慰道︰「沒事,做噩夢了。」

正這時,屋外傳來呼喊聲︰「白夏,吃飯嘍,你小子快點。」

白夏連忙應了聲,擦了把臉就帶著小狐狸跑了出去。

天色已將黑,家家都點起油燈。

白夏掀開簾子走進前堂,陳叔正準備著碗筷,小四方桌上擺滿了菜,剛出鍋,還冒著騰騰熱氣。

陳叔頭也沒抬,道了聲坐,白夏便依言坐下,掃了眼屋中說道︰「我張嬸呢?」

陳叔在他邊上坐下,遞給他雙筷子道︰「在地窖里取酒了,別管她,咱爺兩先吃著。」

正說著,一位四十多歲的婦女抱著壇酒從側門里出來,見著白夏笑道︰「來啦,今晚可要陪你叔好好喝。」邊說著給他碗里到滿了酒,瞥了眼白夏頭上的氈帽,又道︰「都到家里了,還帶著帽子干啥,趕緊月兌了。」

白夏猶豫片刻,訕訕說道︰「不是怕嚇著您嘛。」

婦人听罷哈哈一笑,罵道︰「你這鬼小子,就你能說,我怕啥,又不是沒見過,我還能笑你?」

陳叔不悅,眼楮一瞪教訓道︰「怕啥?怕人笑你?這才是真男人,沒啥怕的。」

白夏見著陳叔說教,趕緊一臉愧疚,連連點頭道︰「您說的是,您說的是。」手上也不慢,迅速拉下氈帽,這位嚴肅的長輩一旦嘮叨起來,那可是……

婦人雖說是熟悉了他的模樣,可每次見著他的臉,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短促的低呼,怕著白夏心里難過,兩只手在桌下死命攥著忍著聲音,眼楮卻是忍不住發紅,暗道聲這命苦的孩子到底是遭著什麼罪啊!

白夏抬起頭,笑著對婦人道︰「嬸,你看驚著了吧。」

婦人也不解釋,含淚的雙眼不住往他碗里舌忝著肉,嘴里抽咽著「吃,吃,吃」

陳叔使命瞪了眼婦人,轉頭對白夏說道︰「別理你嬸子,咱爺兩喝酒。」說著拿起碗來和白夏踫了下便一口干了。

酒是自家用五谷雜糧釀的,口感不是很好,做好後放在壇子里發酵,壇口封上油紙黃泥來吸水,釀出來的酒水又嗆又烈,山里人就靠著這酒在雪窩子里取暖。

一碗烈酒順著嗓子灌入肚中,就像一把火順喉而入,白夏微冷的身子有點熱乎起來,他夾起碗中的一塊肉放進嘴里嚼起來,然後咕噥道︰「這什麼肉啊,這麼香!」

婦人乘著他喝酒沒在意的時候偷偷模去眼中的淚水,這時心里正暗自後悔,責怪自己不爭氣,听著他的話笑道︰「這是你叔今天上山捉的白,這可是好東西,不容易捉到的,多吃點。」

白夏嘿嘿一笑,道︰「經您手做的,啥東西不好吃啊?」

婦人听著這話頓時心花怒放,呸了聲笑罵道︰「你這鬼小子,就你嘴巴甜。」臉上卻是忍不住一番得意,手上也是不停︰「好吃你就多吃點。」

白夏看著堆的滿滿一碗的肉,暗罵活該,苦笑一聲道︰「嬸,您給我留點地方哪,我還想著吃點您其它手藝了。」

陳叔看看碗里堆滿菜的白夏,又看看不住給他夾菜的老妻,然後又看看自己空空的白碗,很是嫉妒白夏,遂長嘆一聲道︰「哎,可憐的我呦。」

其他二人同時石化,白夏一臉驚愕的看著陳叔,這個素以嚴肅著稱,很少露出笑容的陳叔。婦人也是低聲疑惑問道;「孩子他爹,沒事吧?」

陳叔話一出口就是一陣後悔,只是沒想到二人反應這麼大,老臉也是一陣發紅,趕忙端起碗喝酒掩飾。但見著二人還是不住偷偷打量自己,頓時惱羞成怒,臉一板解釋道︰「孩子他娘,你看我在喝酒吧,哪有時間夾菜,著碗里空空的你也不知道幫我添點。」

婦人听罷,笑意愈發濃厚,忍不住打趣道︰「奧-這樣啊,那我給你夾菜。」

白夏看著一臉尷尬的陳叔和故意調侃的張嬸,立刻把頭埋在菜堆里偷笑,以免引火燒身。然而火以到身,如何跑得?

陳叔一把抓起酒壇子,睜大雙眼對著白夏說道︰「來,咱爺兩喝!」

白夏心想你不敢對著自己老婆撒氣,卻是想逮著我當出氣筒,哪有那麼容易的事!臉上卻是一臉不敢,捧起酒碗恭敬道︰「叔,這得晚輩我來敬您。」

一杯下肚,白夏立刻又把酒碗斟滿,舉杯對著陳叔說︰「叔,再敬你一杯。」說罷又一飲而盡。

兩碗下肚,陳叔有點暈乎,坐著好一會忽然醒悟,指著白夏罵道︰「小崽子,合著你剛剛是故意灌我的吧,要是這樣的喝法我哪是你的對手。」

白夏嘿嘿一笑,張嬸在旁偏袒罵道︰「你莫丟人了,連個娃子都喝他不過,還有臉在這呦喝。」

陳叔訕訕一笑,對著婦人連使眼色,小聲嘀咕道︰「孩子在了!」

張嬸卻是不理,她的孩子早亡,又因為某些原因無法再行生育,所以對別人家的孩子特別好。那年冬天上山捕獵的男人們把渾身是血的白夏抬回來時,張嬸看著心都碎了,瘋了一樣的喊他死去的兒子阿牛。當時白夏身體都冷了,寨子里的人都說沒的救,要把他扔了,張嬸死活不肯,說是還有氣就一定要救,別人不管她自己救,大家扭不過她,也就隨她了。然而沒想到的是,這個差不多死了少年卻奇跡般的挺了過來,而且不到兩個月就能下地走動。寨里的人都嘖嘖稱奇,說是張嬸感動了天上的神仙,才沒把白夏帶走。也正是從那時起,白夏就留了下來,在這里做了教習先生,那年他十六歲。張嬸特別疼愛他,就像對著自己兒子般,所以她並不把白夏當外人。

陳叔嘴里發苦,暗道今晚這張老臉是徹底丟盡了,可對著自己的妻子也是毫無辦法。

白夏看著像孩子般扯著嘴皮子,臉上卻滿是笑意的二人,適時的低頭吃菜,沒去打擾,這種幸福,兒時的他也在父親和母親的臉上見到過。

然而這一低頭,卻讓他想到了漏掉的某件事——小狐狸。

白夏睜大眼楮,驚訝的望著蹲在他腳邊的小狐狸,腦子快速轉動想著怎麼推卸遺忘它的責任,半響後顧做低沉的說道︰「你什麼時候跑過來的?來了怎麼躲這里了,也不叫我一聲。」然後很自然的抱起小狐狸放到桌上,末了還不忘說道︰「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小狐狸一個踉蹌,險些栽倒,極為不滿的對著他吱吱怒叫,然而叫的是什麼是沒人懂的,估計也是討伐怒罵白夏不負責任芸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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