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第三十六章田園書記（上）
36、
「貓膩」是近年睦湖地面流行的俗語，貓原有躲藏之義，所謂「貓起來」，即躲起來的意思，「貓膩」，意為某種不便示人的內情，並有舞弊、搗鬼之意。比如便宜沒好貨，你知道里頭有什麼貓膩。
律師梁欣始終認為唐有神的案子有「貓膩」，一審判決後，很快就擬好上訴狀遞交給睦湖市中級法院了。反正「上訴不加刑」，唐有神反復考慮後，也抱著很大的希望寫了一份補充的上訴材料，並將上訴材料裝進信封交給馬管教。馬管教將信件交給了看守所值班室，但沒想到，由于值班室收發人員的疏忽，這封信躺在值班室睡了5覺，直到5後才被發現寄出。好在梁律師已經按時上訴。
在等待終審判決的日子里，唐有神曾經幾次想到了死！除了那晚上偷偷的溜出籠子到風場里拿起涼衣叉想自殺外，幾次都是沒有成功。被一審宣判13年後，他真的想死，死對此時的他來說，竟具有如此之大的誘惑力和吸引力。直到今，他才真正明白了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人會選擇自殺。就像他所面臨的困境，所面臨的憂懼和恥辱，真的生不如死！死對他今所陷入的煎熬來說，那要容易得多，輕松得多。但他又清醒地認識到自己不能死，死不得！如果他的死可以讓所有的事情一了百了，那他會毅然決然地去死。但他的死，無益于自己案子的上訴，乃至申訴，更對不起自己家人和親友的關愛！
林茂深那突然問唐有神，「你在法庭上有沒有翻供啊？」
「翻了。」
「我也肯定要翻的。」
「為什麼呢？」
「因為有的口供，我是違心所做的。現在的官囚大多數都是由紀委‘雙規’後移送司法機關的，很多口供都是那時鎖定的。那時，我們這些人都還抱有幻想，希望得到組織的寬大處理。」
「沒錯，當時我也是這麼想的。」
「因此，為了保證司法的公正，防止‘雙規’期間紀委的刑訊逼供，檢察院在立案偵察職務犯罪案件以及進入公訴環節時，詢問犯罪嫌疑人時應該進行全程錄音、錄象，以有效地固定關鍵證據，也能防止犯罪嫌疑人翻供。」
「你呀，太幼稚了，紀委辦的案子，檢察院敢頂真嗎？」申自慶在一旁插話。
「是呀，現在司法機關高調貫徹‘疑罪從無’的原則，強調辦案中必須堅持客觀公正的原則，既依法查明有罪、罪重的證據，又查明無罪、罪輕的證據，高度重視犯罪嫌疑人的辯解和辯護人提供的證據材料；堅持重證據、重調查研究、不輕信口供的原則，可是事實上做到這一點是十分困難的。因此，我勸你林副市長大人，要徹底丟掉幻想，法庭上就是翻供了，法院既不會采信，還會說你態度不好，重重地判你！」唐有神說。
「什麼叫態度不好？什麼叫態度好？完全是法官的主觀意志，我在當區委書記的時候，法院院長親口對我說的。」林茂深在主政潯溪時，就直接干預司法辦案，還喜歡玩個性化的政治舉措，但經常不合時宜、違反規則，起到了適得其反的效果。林茂深卻在唐有神面前吹牛，說自己有魄力。他曾經在潯溪區政府搞了一個類似京城「標志性」的會所建築，而且設置諸多會議廳，分別按照各鄉鎮名稱命名，當地的官員說，區政府大樓前的溝渠一度建起幾座橋，與金水橋一模一樣。
潯溪，因溪而得名，一條溪水從青山上直掛下來，蜿蜒曲折，穿城而過，使這個原先的江南小鎮顯得分外靈動。林茂深去上任的時候恰逢冬季枯水期，溪里幾乎沒有水，干涸的溪床上著一塊塊粗礪的溪石。但他發現有幾股涓涓的細流在亂石間頑強地流著，它們小心翼翼地尋找著石縫，柔柔地穿梭著，柔柔地流淌著。沒有拍岸的濤聲，也沒有叮咚的泉響，只有悄悄的身影，只有默默地穿行，但它們流得苗條飄逸，流得婀娜多姿，流得清澈純淨，把溪底的鵝卵石也洗滌得歷歷在目，抒情而寫意。他在高牆里不斷地懷想著潯溪，原來干涸的溪床和涓細的水流居然能構成這麼一幅富有韻味的意境，它滄桑得讓他遐想，又柔美得讓他心疼。
林茂深覺得應該在這個田園般美麗的地方有所建樹，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後來，林茂深居然殺死情人，因故意殺人罪被逮捕，他的這一舉動亦將成為潯溪的官場的恥辱和笑柄。林茂深的性格是多重性的，有時像鋼鐵，有時像溫吞水，更多的時候是一方橡皮。橡皮是柔軟的，遇到強的壓力，能屈服，能退讓，但是壓力減輕的時候，立即恢復原狀。對于外來的力量，他會巧妙抵抗，但是永遠不采取決裂的態度，即在退讓的時候，他也永遠不會忘卻撐持，這似乎是他力圖追求的一種官場風度。作為區委書記，林茂深一向以「親戚多」聞名，以善于利用自己對官員們的「調度」權力著稱。幾年後，這種照顧開始升級，其親屬大量進入市直機關工作，有官員說，至少有40多名。
假如林茂深低調一點，不要搞那些所謂的個性化的政治舉措，不要搞那個類似京城「標志性」的會所建築，也許他不會有牢獄之災。當潯溪區政府搞「標志性」的會所消息不脛而走，出于關心的人曾提醒林茂深要慎重，小心得了心浮氣躁的毛病。不要以為浮一點躁一點沒什麼大不了，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浮躁是要有資本的，弄不好就要化血本，會壞事害人，包括害家庭和自己。林茂深對此不屑一顧，他的自我感覺已經進入一個仕途的上升點，這個點從何而來？雜草一樣從地上長出來？餡餅一樣從上掉下來？不可能。不管好心人如何勸說，林茂深自有心得和主張。今夕是何年？什麼時代了？是金子終會閃光，搞政治也需作秀。據說采納這次京城「標志性」建築的策劃建議，與他在電視台當播音員的情人魯麗黎有關，原本是一次電視廣告策劃，卻獲得了企業的巨額贊助。林茂深覺得自己往潯溪臉上貼金的同時，也在自己的臉上搽粉，他搽的這把粉太不一般了，這是金粉，黃金一般金光閃閃。在一些人的理解中，41歲的林茂深談不上仕途輝煌，但也絕對算不上暗淡。三年前他從省級機關下派潯溪，出任潯溪區委書記，無論是政績還是老百姓的口碑，都還是不錯的。潯溪經濟版圖上屬于江南經濟開發帶，80年代末期撤縣設區，是睦湖市經濟實力最強的區。盡管歷史上三度擠入「全國農村綜合實力百強縣市」行列的潯溪，是個傳統農業大市，但其鄉鎮工業化和私營經濟進程不容小看，銷售超億元或利稅過千萬元的企業不下30個。
在國有企業改制中，林茂深同樣把長期以來國家投入和積累的資產，采取盡量縮水的辦法，或干脆不入帳，將上千萬的資產評估為三、五百萬，讓那些經理廠長切一大塊股份買下，職工們象征性地買一點。國有資產就這樣大量流失了，潯溪的社會財富進行了一次極不公平的重新分配，許多經理廠長憑空成了百萬、千萬富翁。林茂深想，如今領導干部的子女照樣經商，壟斷性地經營某些領域，成了暴富。有路子粗的，早將子女安排在國外經商，或在香港注冊了公司，回過頭來搞中外合資，還不是都在變著法子在撈錢。
林茂深也知道為官之道除了清廉以外，更重要的是把握好閑情逸致，閑情即防閑情思，要時刻檢束放蕩的感情，不為**所迷惑。但是，林茂深絕對沒有過好這一關，他的生活里從來都沒有少過女人，據說他的情人數得著就有十幾個。他從來沒有把女人看在眼里，在他那里，女人就像紙巾一樣，用過就扔，誰也沒有跟他討價還價的能力。這點上，他像個荒婬無度土皇帝。尤其是在與潯溪電視台的女播音員魯麗荔有了緋聞後，一步步地貪污受賄，一步步地走向罪惡的深淵。實迷途其太遠，覺今是而昨非。一切都太晚了，林茂深為**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魯麗黎畢業于和州傳媒學院播音系，被分配到潯溪區電視台擔任播音員。如果不是因為「領導視察」的機會偶然「認識」了區委書記林茂深，年輕的女播音員也許至今還依然活躍在屏幕上。照理說，外貌儒雅嚴肅的林茂深並非生風流。林茂深出生于和州一個貧困縣的窮苦農民家庭。父母省吃儉用供他讀書的願望是「跳出農門」。那年，他考上了和州農業大學，並在校內入了黨，畢業後分配到原縣一家農業科學研究所工作。許多了解林茂深的人都說，作為農民的兒子，他能吃苦，不怕累。在下鄉勞動中充分體會到了百姓的艱辛，他為此寫了一些有見地的論文發表在報刊上。他的突出表現引起上級組織的注意，很快被提拔為鄉長。是年底，政績突出的他又被組織派到睦湖一個大縣任副縣長，並在兩年任職期間榮獲「睦湖市十大杰出青年」稱號。此過程中，林茂深順利地在省城睦湖娶妻生子。
早在林茂深任副縣長起，他也就開始了「獨身生活」，因為他的妻子寇紅和兒子仍然留在睦湖市，因為省城的工作、生活、學習條件都要比縣里強。一直被宣傳成「為了工作犧牲家庭幸福」的這種官員工作方式，似乎不斷被證明是一種高尚操守和良好選擇，至少對于林茂深是這樣的。縣里當時另有兩名副縣長，成過著花酒地、美女如雲的奢侈生活，雖然後來其中一名挪用公款賭博被查處，另一名因挪用巨額公款被逮捕，但是對于身處此境的林茂深，很難不受影響。
在縣里任上第三年的一次應酬中，林茂深笑納了一個民營企業的老板為他安排的一名年輕小姐，由此一發不可收拾。社會風氣似乎是這樣的︰權力需要美女相陪。林茂深開始不停周旋于各種女人之間，周圍的人對很快「適應環境」的他一片稱譽之聲。很快，林茂深調任和州省農業廳任處長，應酬更多，他更是「如魚得水」。
林茂深的仕途一路順暢，是年底，組織上再次決定把他調到潯溪區任區委書記，作為重點培養，他的妻子寇紅和兒子自然也沒有同往。孤身在外的林茂深自然能夠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在一次去電視台作電視講話並考察電視台時，他湊巧地「認識」了剛從傳媒學院畢業，在電視台新聞節目任播音員的魯麗黎，其實他在屏幕上早就對她垂涎三尺。臨走時林茂深特意把自己的名片給了她，並指著陪同的電視台領導干部開玩笑說︰「以後如果他們欺負你，不按時給你提級加薪分房子，你打電話告訴我。」看到區委書記對魯麗黎如此好感，「懂事」的電視台領導當立即通知魯麗黎來陪書記共進晚餐，領導私下關照「要把林書記招呼好，使書記滿意！」魯麗黎在酒桌上游刃有余，表現得很出色，林茂深更是非常滿意。
隨後，林茂深要到了魯麗黎的聯系電話，同時當場拍板要電視台盡快協調解決魯麗黎的住房問題。到了周末，魯麗黎就開始不斷接到林茂深的邀請她出席宴席的電話了。有時有工作纏身，林茂深就說，「給你們台長講，是我請客！」書記發話，沒有缺席的道理，魯麗黎總是滿面春風地出現在宴席上。沒過多久，兩人關系速發展起來了。一名區委書記，在外界看來也許不算什麼，但是對于一座經濟發達的小縣城來說，那可是權傾一方的「封疆大吏」。自從與林茂深建立了特殊關系，魯麗黎的命運就發生了翻覆地的變化︰不久，魯麗黎以照顧老人的理由分到一個中套房子，3個月後，魯麗黎正式轉為電視台的助理記者，兩人各自得到了所需。因為有美人相伴，林茂深把「心」放在了潯溪區，這段時間他為區里的發展做了一些實事。
潯溪區是一個鄉鎮企業和民營經濟發達的地區，然而有一段時間，潯溪區實施工業結構調整，企業產品和納稅主要由政府說了算，由于某種原因與市場月兌節，潯溪的某些產品出現滯銷，不僅增收沒保障，干群關系還搞得很緊張。林茂深經過調研後說︰「發生這些問題是因為我們對工業、對市場研究不深，辦法太少。」為此他公開提出要尊重企業和私營主的意願，改變工作方法，此舉受到了企業家的歡迎，經濟一度迅猛發展。潯溪一舉成為魅力市縣。那時，林茂深春風得意，躊躇滿志，潯溪的一草一木也讓他感動。春，漫山遍野各種各樣的花兒隨處可見，山坡下悄悄怒放的紅杜鵑，亂石中橫逸囂張的金剛刺，小路旁蓬勃燦爛的迎春花，還有那像星星一般密布在小溪兩岸墨綠色的草叢中叫不出名兒的小黃花。潯溪人說，在春暖花開季節，潯溪最動人的風景之一是成片的油菜花，一層層的丘陵山地上和平原水田里盛開著一片片黃澄澄的油菜花，襯托著綠色的龍頂茶葉，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人們的笑臉，也輝映了整個小城。那種充滿野性的張揚和蓬勃，林茂深想，在任何一個城市的公園里都無法比擬難以鋪排！為此，他詩興大發寫下了一首古詞牌《鷓鴣？過農家》——「魚躍池塘谷滿倉，雞鴨成群滿地歡。龍頂松濤千重翠，稻花香里說豐年。品新茗，話農桑，農家情誼暖心房。喜釀米酒人欲醉，百姓富裕滿田園」。他還寫了一篇名為《潯溪區——崛起的中國新田園城市》的論文，用詩一般的語言寫道︰「……我用激情的腳步觸模、我用專注的耳朵傾听、我用虔誠的心情拜謁、我用渴望的目光探求……，在蔥蘢蘢，葳蕤蕤的山坳平地上，田園詩般地填放著無數棟紅磚碧瓦房，這便是崛起的中國新田園城市——潯溪區。我走遍了潯溪的山山水水，也許是生在農村的緣故，下鄉與我而言，既是一種工作的調研，也是一次精神的回歸……。來潯溪看看，來潯溪走走，潯溪有美酒，朋從遠方來，無酒不足見款款厚意；友到他鄉去，無酒不足依依深情；良辰佳節，無酒不足顯其樂；喪葬忌日，無酒不足致其哀；困頓蹉跎，無酒不足消其憂；春風得意，無酒不足暢其懷。它和歡樂者結為良友，被悲傷者視為知己；讓失意者超月兌，讓得意者放達；給寂寞者以安慰，給孤獨者以溫暖……。做人，應多一份真誠勤勉，少一份乖戾張狂；為官，應多一點奉獻，少一點索取。這，或許是潯溪給我的人生啟迪吧。」他公開表示要把潯溪區建設成全國乃至世界有名的新田園城市。為了精心打造「城在田中園，田中有城市」的「潯溪區——新中國新田園城市」的品牌，林茂深聘請國內知名專家對城市建設、規劃、管理等方面進行了可行性研究並制定了總體規劃。一段時間以後，潯溪區的面貌發生了巨變，嶄新、干靜的縣城四周被一大片綠色田園所包圍，美不勝收，農民的住宅蓋得像一座座別墅，屋頂的太陽能裝置和電視接受線直插藍，異常壯觀，而且經過努力，林茂深主張把潯溪區的城關鎮改名為「田園鎮」。由此，林茂深被人譽稱為「田園書記。」而此時的魯麗黎，心甘情願地成為「田園書記」在「田園」包養的「二女乃」了。也就是在這時，躊躇滿志的林茂深居然听從魯麗黎的建議搞了一個像京城「標志性」會所的區政府建築，當然是魯麗黎為了滿足朋友的一次托請，完成了一次漂亮的廣告營銷策劃，使魯麗黎獲利頗豐。
林茂深對魯麗黎自然投其所好言听計從，自從見到魯麗荔的那刻起，魯麗荔的形象就揮之不去，撕扯著他的肉，叫他寢食難安。這是一種**上的感覺，就像一塊石子落進了鞋子里，使他步履艱難。本來他半月回省城的家中一次，自從包養了魯麗荔之後，有時一月也難得回家一次。總說工作忙，沒有工夫回家，一副勤政為民、公而忘私的模樣。好像命運已經改變了家庭的位置，使他變成了情婦的丈夫和妻子的情夫。
別人在外玩女人都是逢場作戲罷了，林茂深盡管沒有投入了感情，但卻引火燒身！對林茂深來說，自己的老婆並非出色，但情人為他長了臉。區委書記的情人艷若桃花，光彩照人，氣質不凡，帶著出門非常搶眼，出席省城的一些公關場合，同僚們的夫人，包括也有情人嫌疑的女人與之一比無不黯然失色，讓林茂深很是得意，也很有滿足感和成就感。其實，他同魯麗荔那麼往來，調劑生活也未嘗不可，最多生活不檢點罷了。但弄到那個份上，把魯麗荔當做自己的老婆，而且讓魯麗荔尋死覓活地要離婚嫁給自己，實在沒有必要。
魯麗荔是個二十三歲的剛出大學校門的女人，她不是名門閨秀，也非小家碧玉，而原是一個農門淑女。可她嬌人的身材長得很好，她的皮膚是小麥色的，夏，她的胸脯常常露出漂亮的，顯得豐滿性感。平時她都要作出一副姿態撩人、眼角含情的嫵媚，盡管她不喜歡故作挺胸翹臀的姿勢，但走起路來像個氣質絕佳的模特，風情萬種。作為女人，最關心的仍舊是新牌子的高效防皺霜和繡滿花邊的高級內衣，以別人夸她高雅漂亮而欣喜，嘆她憔悴悲戚而傷心，她願意一直保持這些小女人的俗處。
其實對魯麗荔來說，也許性感已經是她的一種工作形象和生活態度，在她的眼中，微風拂面、讓自己秀美的長發在風中輕揚時，也會有一種性感的滿足。她認為，自己遠勝過下其他所有的女子，是那麼值得一個「父母官」的贊美、寵幸、迷戀，只要有一點親近的機會，他就會毫不猶豫地索取芳澤，甚至會忘記自己的身份、地位、榮譽，足見自己是一位高貴的女子，漂亮而富有魅力。女人味十足的魯麗荔曾經對林茂深說︰「我的個性很像男孩。我喜歡激烈的運動，喜歡看足球、賽車、拳擊，喜歡表達內心張揚的一面。」她的這種率性，使林茂深聯想到她的男性基因，在擁有孩子般甜美外貌的同時，也有男人堅強的內心，也許正因如此她得到了林茂深的青睞。
直到這時，魯麗荔才明白，有婦之夫的情人的親吻比起未婚丈夫的男人要有味的多，她早已決定與大學談了幾年的男朋友單相情願地分了手，于是她投入了更多的熱烈情感，對林茂深充滿了柔情。他們經常幽會，享受著愛的甜蜜，而每次繾綣歡愉都似婬女逢僧，肥豬遇虎。盡管他們非常謹慎，但不可能不露一點痕跡。
在未來的家庭與事業上，魯麗荔也曾與林茂深發生過爭執，她說︰「我很有事業心，女人也應該上進，成為某個方面的佼佼者嘛。」
林茂深知道她話里的弦外之音，「你還年輕，不懂得這個社會的復雜，女人出頭露面不好，如果女人當了領導更不好，人就會變得假兮兮的，連老公都受不了。」
「看來，你是不想讓我當領導的。」魯麗黎嘴巴一噘，賭氣地說。
林茂深知道魯麗荔心里有權力的**，就故意試探性地說︰「明年就給你提個副台長干干，怎麼樣？」
魯麗荔知道林茂深有點口是心非，在故意逗她，就「嘻嘻」地笑著不說話。其實她心里和他想的一樣，人一當官了，都不知怎麼搞的，都假模假樣起來，女人假得更是明顯，很少再有率真可愛的情趣和個性了。其實，這些往往是女人最可愛最寶貴的東西。
「老實說，我剛來，資格淺，再說我也不想當領導，只是嫌潯溪這個地方太小了。」
「那，你想怎麼樣？」
「我想請你幫我調到和州省台去發展。」
「這個問題可以考慮嘛……」
「你說話算數，來，拉勾！」魯麗黎伸出縴縴玉指，笑容可掬，非要強行與他拉勾不可，「不許你耍賴！」
他們有時也議論婚姻和愛情。林茂深說︰「婚姻是婚姻，愛情是愛情，這不是一回事，但又是統一的。」
魯麗荔卻說︰「我需要的是婚姻就是愛情，愛情就是婚姻！」
「可愛情的力量比塵世的束縛要大得多。現在不是有句順口溜嘛︰老婆沒味，情人太累，小姐太貴，還是找個下崗女工，既經濟又實惠，還可以穩定社會……。」
「唉喲！你的嘴里常常有些經典的東西，這順口溜真有趣！你們當官的，有時表現出來的是比常人有太多的自私，觀察一下你的同行們的德性、行為和舉止，有的吃喝玩樂、不務正業，有的肥頭大耳，紅光滿面，衣冠楚楚，對一切都講究挑剔，走起路來挺胸凸肚，指手畫腳，像一只雞冠高豎、趾高氣昂的好斗的公雞，有的甚至很卑劣低賤，他們中有幾個是值得提拔的英才和公僕呢？」
「你不能打擊一大片嘛，現在你還會說我是一個無德無能的人？你能說你委身了一個低賤的人？」
「我才不會呢，你一直是我的偶像，有才有貌有錢，又有權，你是個**的新興權貴。我是跟一個官場能人、富人、貴人發生了愛情。」
「但是，我始終認為，貧窮不能去掉一個人的高貴，反而富貴卻能。古代多少帝王將相都曾是窮人，而現在多少農民、小販、職員都曾是顯赫的富豪。」
「現在是富人欠窮人的錢，過去是窮人欠富人的債，比如農民工工資。這個社會的本質就是交易關系，你用物質、權力替代柔情，我就用纏綿交換和閹割你的自尊。」
「的確，現在的富人可以為所欲為，那你是怎樣看待富人超生的呢？」魯麗荔問這個問題是試探性的，她的內心是很想與林茂深結婚並擁有自己的孩子。
「如今富人超生有隱蔽深、躲藏快、手段高、查處難、代價大的特點。隱蔽深是因為富人居住在深宅大院或豪宅，一般的孕情察訪，根本查不到他們。另外，他們利用高科技手段也不易覺察，如潯溪某私企老板通過代孕中介將受精卵植入某大學女生的子宮，花費了15萬元，就得到了一子。一些富人為了多生孩子並給超生套上了合法的外衣。如近年來，有的采取和境外人士結婚或自己獲得外籍，有的給妻子辦了多國護照，在國外生育以逃避國內嚴管。這些人還想方設法鑽政策的空子，實現所謂不違法的‘超生’。富人擁有較高的社會地位和比較豐厚的經濟實力，他們超生不怕罰款，必將給普通人帶來公平感的喪失和情感上的傾斜。假如以後富人超生將給名譽帶來影響，不僅將受到經濟上的重罰，還將列入不良記錄名單，不能獲得各項社會榮譽，這樣，就可能帶來根本上的遏制。」
「多子多福，是儒家的價值觀嗎？」
「我看是的，這也可以歸結為中西文明的沖突。如今的國際環境的變化使中華文明和西方文明之間根本的文化差異顯現出來。在最廣泛的層面上，盛行于國內社會的儒家精神強調這樣一些價值觀︰權威，等級制度，個人權利和利益居次要地位，大統一致的重要性，避免正面沖突，保全個人面子，家族的勢力等等，以及總的說來，國家高于社會，社會高于個人。此外，國人傾向于以百年和千年為單位來計算其社會的演進，把擴大長遠利益放在首位。這些態度與西方人信念的首要內容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即自由、平等、民主和個人主義，譬如美國人傾向于不信任政府，反對權威，贊成制衡，鼓勵競爭，崇尚人權，傾向于忘記過去，忽視未來，集中精力盡可能擴大眼前和利益。這些沖突的根源是社會和文化方面的根本差異。」
「你這個學農業出身的人，怎麼也對政治很精通很在行呢？」
「呵，做父母官的，不懂政治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