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囚 4.第四十七章 拒絕簽字

作者 ︰ 葉雲龍

第4節第四十七章拒絕簽字

47、

唐有神所在的小組不斷有新犯來,最後居然到了21人,室內一共只有8張雙人床,晚上睡覺只能拼鋪,有的只好放一塊鋪板睡地上。為了睡得寬敞一點,唐有神要求睡地上,任大磊也就同意了。

入監隊是坐牢的第一關,在生活衛生、習慣養成等各方面都要求很嚴,頗有點軍旅氣息。尤其是床鋪上放的也都是軍用被,早上起床疊被子,要像部隊里一樣,稜角要分明,大小高低符合標準。唐有神為了圖省事,每晚把軍用被放一邊,蓋的是自己家里帶的被子,起床後把被褥一卷放到閣樓上了事。

在入監隊,最大的優點是睡覺時間非常充足的,早上六點半起床,晚上九點半睡覺,因為沒有勞動任務,中午還能睡上個把小時,而且不午睡是不允許的,唐有神覺得只有睡覺的時候最自由,最愜意。難怪老犯說,「睡覺是自己給自己減刑。」

犯人平時一律著囚服,只有內衣、棉毛衫、襯衣之類可以穿自己的。犯人一到監獄,就要把所有自己攜帶的衣服在背後「開窗」,就是把它剪一個洞再縫上灰白條子的囚服布料,以防犯人逃跑,甚至連內衣也不放過。囚服上有編號,只要記住自己的編號就行。所以,洗澡、洗衣服也是統一洗,一般不會因弄錯而造成混亂。夏每每人0.3立方水,只夠刷牙、洗臉,有時勉強可以擦一把身子,唐有神在入監隊20里只洗了二次澡,而組長任大磊的用水卻很富裕,其實都是新來的犯人給省出來的。

那是星期,輪到唐有神的小組洗衣服。二十多人排成隊,由任大磊帶隊拎了幾塑料桶囚服和內衣到監區井里洗滌。任大磊指揮大家把衣服倒在水泥地上,用水桶從水池里打水倒在衣服上浸泡,然後倒上洗衣粉,叫大家上去赤腳踩衣服,再用板刷刷衣服,那些內衣褲也如此操作。唐有神真擔心自己的內褲上會染上什麼細菌,尤其是疥瘡、性病的病菌,那就麻煩了。唐有神偷偷地找到自己的內衣褲,反復地洗了幾遍,趁任大磊不注意悄悄地晾在曬衣棚里,卻被井值班的護監看到了,命令他把衣服拿下來,不準單獨曬,要統一。他非常不情願,護監過來就把衣服扔在了地上,惡狠狠地說,「誰讓你自顧自曬衣服的?你以為在家里啊?」

唐有神只得忍氣吞聲,乖乖地把丟在地上的衣服撿了起來。為了一點生活上的瑣事,犯人之間發生爭吵是經常有的。那任大磊到樓下參加監區例會,組里有二個犯人因為了爭喝開水動了拳頭,雙方都非常凶狠,不僅抓破了臉,而且都打出了血,一個是鼻子掛彩,一個是嘴巴受傷。結果被值班警官叫到談話教育室狠狠訓斥了一頓,責令他們寫出檢查,靜坐一周,還分別扣了2分。假如一次性被扣3分,就意味著要連續三個月被取消每月的基本分,而且要影響年終的評比獎勵,所以打一次架至少要多坐六個月的牢。

入監隊每月照例要進行一次文明小組的評比。任大磊的組里因為發生了打架,被扣了分,總分沒有進入前五名,所以沒有評上。除了這個月的考核分受影響外,還得把小組里的25寸彩色電視機交出,換了一個14寸的黑白電視機。這是一個老掉牙的黑白電視機,不僅圖象抖動、全是雪花點,而且沒有幾個台好收看,但這也是對沒有評上文明小組的一項處罰。

組長任大磊是個電視迷,那看到彩電被搬走,好像挖了心頭肉,大罵兩個打架的新犯︰「你們這兩個畜生!好打不打,偏偏在月評前二來打,眼看到手的文明小組的‘流動紅旗’又了,彩電也搬走了,這下你們開心了?畜生!王八蛋!」這些正在熱播《還珠格格》和《打黑風暴》,看黑白電視,效果就差遠了,但沒有別的辦法,任大磊只好偷偷地到其他組里去看彩電,過把癮。

一個多月後,已到了十一月上旬,突然下了一場大雨,氣一下子變得冷起來了,得穿羊毛衫了。同組的有幾個是外省人,身無分文,衣服自然也沒有,屬于「三無犯」,自然需要監獄救濟。那些一無接見,二無存款,三無郵包的「三無犯」,郵包對他們來說,猶如非洲難民之于空投食品。入監隊這時不得不拿出平時外界贊助和釋放了的犯人留下的舊衣服救急。「三無犯」一般以盜竊、搶劫等犯罪居多,這些人都來自邊遠、經濟不發達的省份,不僅離家遠,而且家里也窮,家人沒有能力來探監,也不會寄郵包給他們。一個犯人一個月的零花錢只有八元錢,還不夠買一塊好一點的毛巾。因此連生活用品,像牙膏、肥皂、手紙等也要靠政府救濟。平時犯人臨時接見,親友們會留下一些錢表示心意,但一般警官是不會接受,因為警官拿犯人的錢是犯忌諱的,容易造成犯人賄賂警官的嫌疑。所以在每個監區都有警察內勤管理犯人的賬目,並指定了一個專管犯人賬務的統計犯。監獄里買東西很簡單,不存在付款找錢的事,一切都是記賬,每人有一張銀行卡,錢都打在卡上,並有密碼。每月由監區統計犯登記每人需要購買的物品,按實際購物結算扣款。那,統計犯告訴唐有神,「你有一千元郵局匯款。」

「誰寄來的?」

「是你的相好吧?」

「什麼名字?」

「蕭玫娟!」

「哦,謝謝!」

唐有神盡管不需要錢,但心頭畢竟有些感激的暖意。一個多月的入監隊生活快要結束了,監獄獄政支隊對這一期新犯進行了入監教育訓練的考核驗收。考核驗收一共有四個項目︰隊列、唱歌、疊棉被、抽查行為規範的背記。幾個小組抽簽上場,有監獄獄政支隊、教育改造科等監獄機關科室組成的考核小組的幾名警官在一邊觀看打分。

這,入監隊十個組的近250多名新犯,排著整齊的隊列被帶到監獄學校的大操場上,監獄領導和獄政支隊、教育改造科的領導坐在主席台上,十個組的新犯編成4個方隊依次上場,首先是隊列項目的立正、稍息、報數、起步、跑步和停止間的四面轉法,接著是考核唱歌,再是現場疊軍用棉被,最後抽查三十八條《罪犯行為規範》,四項考核總分居然得了95.6分。入監隊的警官和犯人都很高興,尤其是新犯們更是喜笑顏開,個個都好像坐牢結束似的,像拿到釋放證一樣興奮。

回到監房,獄友們還紛紛偷留地址、電話,期待來年出獄後相會。一個判了2年的故意傷害罪的小伙子對唐有神打趣地說︰「老唐,我還有1年多一點時間就可以出去了,你還有12年多,你就慢慢坐吧,我在外邊等你!」

「你別那麼樂觀,你別二進宮,憑你這付德性,說不定出去不久又得進來,是我在里面等你喲!到那時,就是我先出去了!」唐有神故意刺激這位小伙子,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也許是說到了這位打趣小伙子的痛處,他不禁向唐有神吐露了心中的愧疚︰「是啊,我是在感情一時沖動之中,在吃夜宵時用啤酒瓶把人家打成了重傷,父母為我的案子化了很多錢,也傷透了他們的心。平時我不工作,整打游戲、進網吧、逛舞廳,還學會了抽煙酗酒,與一幫社會上的小混混成了酒肉朋友,整干些不務正業、雞鳴狗盜的事情。這次坐牢的教訓是深刻的,記憶是永久的,我不會好了傷疤忘了痛。」

「但願你能吃苦記苦,清醒頭腦,好好度過‘贖罪’的日子,爭取早日回家,與家人團聚。」唐有神對小伙子友好地說。即將結束入監隊的訓練生活,其實他的心里也同樣開心,畢竟吃了一個多月的苦,都說坐牢最苦的是入監隊,他也咬緊牙關,終于又度過了一段艱難時日。他想,最苦的日子過去了,但不等于坐牢結束了,來日還很漫長,尤其是申訴還很艱難,不知等待他的又將是什麼。

考核驗收的結果如此順利,第二犯人們出操就有些馬馬虎虎調皮搗蛋,也許是對眼前入監隊生活厭惡和通過考核驗收的興奮,出隊列時不斷有人小聲的說話,值班的胡監區長制止了好幾回也不管用,仍然有人講話。氣得胡隊長罵娘,最後讓大家在監區樓房的門口罰站半小時,要大家立正站好不準隨便亂動,誰要是亂動,再加站半小時。果然隊列里沒有一個敢亂動的,大約只過了十來分鐘,唐有神的兩條腿已經發麻,頭也有些發暈,但還是不敢亂動,生怕被胡監區長看見。唐有神頭上直冒冷汗,實在吃不消了,唐有神忽然靈機一動,便采用「稍息」的辦法靜站,一腳立地,另一只腳跟微微提起,用腳尖支撐,互相交替,果然省力多了。大約30分鐘還差一點,胡監區長終于發了善心,下了稍息的口令,讓大家松了一口氣。胡監區長大聲地說︰「今我給大家一個小小的懲罰,不要以為入監隊的生活快要結束了,就可以放松了要求,大家以後的改造路子還長得很哪,希望大家隨時隨地都要嚴格要求自己,知道了嗎?」

「是,警官!」犯人們得到了赦免,都大聲整齊地回話。

令唐有神感到意外的是,快離開入監隊的那,《和州日報》紀檢室主任岳詼,趕到嵐山監獄會見唐有神。他帶來了報社黨委要開除唐有神黨籍的文件,要唐有神過目簽字。唐有神看了文件後非常生氣,全是一些不實之詞,便拒絕簽字。他惱怒地說︰「文件上列舉的事是不實的,尤其是說我利用職務之便貪污公款,更是錯誤的。我是以一個經營者而不是以主任的身份與和州日報廣告部簽訂承包合同的,所以我沒有利用職務之便,因為我在承包期間沒拿報社的工資,所有的業務費用都是從廣告業務提成中開支的。我按承包合同的規定,把廣告的最低價款,即按刊例價的七折付給了報社,差價部分就應該是贏利,是我的業務提成,不是報社的錢,怎麼能說我是貪污公款呢?」

岳詼說︰「這個文件上的措詞,都是根據判決書上摘錄的,我們應該尊重法院的判決。」

「是的,我是相信法院,也相信法律。但是法院也並不是百分之百的正確,否則就不需要設立審判監督庭,也不需要設立‘申訴’這一司法程序了。」唐有神不卑不亢地說。

「你的意思是法院判錯了?」岳詼不無譏諷地說。

「錯與不錯,自有公論。現在我的妻子要為我申訴,行使法律賦予公民的權利。」唐有神帶有堅定的口吻逼視著岳詼。

「你是堅決不簽字?」岳詼似乎自己像個審判人員,口氣嚴厲。

「不簽就是不簽,這是我的權利!」唐有神並不就範,他經歷了案件的這麼多道司法程序,仿佛懂得了什麼該簽什麼不該簽。

「其實,你不簽也沒關系,我們照樣可以開除你的黨籍。」岳詼有點惱火了,就用威脅的口氣說。

「那就對了,我人都坐牢了,還在乎開除黨籍?你們就是開除一百次一千次,也是你們的權力,與我無關。」唐有神並不示弱,禁不住提高了嗓門。

「唐有神,你態度好一點。」帶唐有神去會見的胡監區長在一邊制止。

「你看,你看,成了階下囚了,還這麼張狂,我看你是死不認罪,也是改造不好的!」岳詼在一邊惱羞成怒了。

「階下囚怎麼啦,你就保證你以後就不會坐牢?我改造得好不好,跟你沒關系!」唐有神柔中帶剛地回擊。

「你想進行人身攻擊麼?你就不想想現在的身份!」岳詼的火氣越來越大,不禁用勾曲的中指敲打著桌子,有點氣急敗壞地站起來來回踱著步子。

唐有神根本不理睬岳詼的狂怒脾氣和情緒,只是想自己坐牢了,但也決不能承認報社文件上那些錯誤的認定和說法。他不禁想到,紀檢人員到監獄來開除一個罪犯的黨籍,是不是一種法律上的滑稽和政治上的戲劇「幽默」呢?

見唐有神不肯簽字,岳詼也沒有辦法。只得讓隨同而來的報社財務處的人跟唐有神核對承包廣告的佣金帳目,因為唐有神被「雙規」之前,該年度的承包還沒有年度決算,報社應當結算給唐有神的業務佣金也沒有全部結清,見報社財務帶來的帳目很籠統,唐有神說︰「憑記憶我無法核對,能否把我承包的全部帳目復印給我,給我一定的時間逐一核對。」

「可以考慮。」報社財務用征詢的眼光看了一下岳詼。

「回去請示一下領導再說吧。」岳詼沒好聲氣地說。

「報社必須提供全部帳目,結清我的承包所得,否則我將行使公民的權利,將《和州日報》告上法庭!」唐有神無可爭辯地說。

「還有你的工作證、記者證、醫保卡等有關證件,叫你的家屬盡快交還報社。」岳詼用命令的口氣對唐有神說。

「在沒有結清我的承包所得之前,我是不會交這些證件的。」唐有神的口氣不容置疑。

「假如你不交這些證件,就別想結算佣金,報社一份錢也不會給你的。」岳詼仿佛抓到了要挾唐有神的「稻草」,搖頭晃腦地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

「那好,我們法庭上見。假如報社要違反承包合同,我會委托律師行使我的權利!」唐有神根本不怕岳詼的那一套,說完就站起來,要求胡監區長結束會見。

「有話好好說,不要意氣用事!」胡監區長在一旁掐滅了煙蒂淡淡地說。

沒想到唐有神會下「逐客令」,岳詼想到自己沒有圓滿地完成任務,不禁有點尷尬,也許是真的會招惹唐有神狀告報社,岳詼口氣顯然軟了下來︰「報社里你還有沒有啥事要辦?」

「如果還有的話,麻煩你轉告報社領導二句話︰一是省報是黨和人民的喉舌,是主持公正和正義的,更不能向司法機關提供偽證,尤其是對自己的員工在遭受法律追究的時候,要實事求是;二是請報社領導搞清楚我在報社承包合同問題,是代表部門承包還是個人承包,就是代表部門承包,那麼這個部門也應該按合同結算我7折之外的贏利,這個事實報社分管經營的領導最清楚。」唐有神有點激動,整個臉部的肌肉都在抽搐,這些都是他的心頭之痛。

「承包麼,肯定是部門承包。」岳詼輕描淡寫地說。

「屁話!部門承包要我唐有神向報社交納五萬七千元風險抵押金干嗎?」唐有神眼中有些也有些怒火了,最後還是克制住了︰「好了,不給你說了,給你說了也沒用!」

經過長時間的沉默,岳詼還是有些不甘心,用緩和的口氣說︰「這是履行一種組織手續,你不簽字,黨籍也照樣開除,只是我們回去難以交差而已。」

「你們交差不交差,與我沒有關系。黨籍你們盡管開除好了,我是絕對不會簽字的!我在法庭上不是也沒有承認我犯了貪污,不是照樣叫我坐牢嗎?但我總有自由的一,我會讓那些坑害我的人,自食其果,惡人總會有惡報的!」盡管唐有神坐牢了,也許有些苟且,然而經不起這一刺激,傲氣的血液里,激蕩著似乎一種莫名其妙的復仇氣息。

唐有神這時突然想起了自己舉報萬 等人截留私分廣告款一事,尚未得知處理結果,便問︰「請問,我舉報的萬 等人的貪污受賄,報社是怎麼處理的?」

岳詼對唐有神說︰「他們作違紀退款處理。這里面,你也分到了8000元!」

唐有神說︰「誣陷!我沒有拿到一分錢,如果我拿錢了,我也不會舉報他們。假如我拿錢了,也應該拿出證據來。」

岳詼灰溜溜地走了。最後他委托胡監區長捎給唐有神一句話,「不是他搞唐有神,不要記恨他!」

後來,唐有神的妻子秦篆于次年到和州日報集團廣告部結算他承包廣告業務佣金時,報社紀委並沒有再提及這8000元的事。這讓他十分費解,他覺得自己的舉報異常艱難,也非常蹊蹺,肯定是被人枉法包庇了,他想在適當的時候再繼續舉報,直至京城。

按照入監隊的犯人入監教育計劃,離開入監隊前,每個新犯還要寫一份《改造計劃》,也就是每個罪犯服刑期間的設想和打算,類似過去的決心書。改造是對舊我的否定,是對新我的塑造,大牆內,刑期漫漫不可怕,怕的是罪犯們失去了對未來的信心。

唐有神依稀覺得,坐牢的人,對刑期這個敏感的話題中心,其實是怎樣「打算」。只要熟悉的不熟悉的,見面的話題通常程序化︰判了幾年?坐了幾年?減了幾次?還剩多少年?每月掙多少考核分?準備再減幾次刑?打算何時回去?回答也是程序化的︰你判了幾年?坐了幾年?減了幾次?還剩多少年?每月掙多少考核分?爭取再減幾次?打算何時回去?尤其是那些心態相對穩定的老犯,臉上看不出半點憂愁憂惶,像初秋坐在田埂上的老農,望著抽穗的稻子,憧憬著秋後的豐收。

坐牢的人「算」刑期,並「算」的非常之坦然之精準,真讓唐有神有些不敢相信。照理說,入獄服刑了,就只有埋頭贖罪的分了,至于獎勵、減刑,那是政府和監獄警官操心的事,犯人怎麼自個兒給自個兒「減」起刑來了,這豈不是亂了常理忘了身份嗎?要「算」也該在肚子里偷偷的來,不能張揚。所以,每當有人問起唐有神的這些盤算時,他從不多語。因為他從來都認為自己無罪,他總希望妻子的申訴能夠成功,只把那些美好的「小九九」埋在心里頭。

那,唐有神踫到吳帆,不禁問道,「你什麼時候減刑啊?」

「我已經達到減刑條件,前二胡監區長找我談心,問我算過自己刑期沒有,我說沒有。胡監區長便批評我,‘怎麼這麼不關心自己的事情啊!你現在還有三年半的刑期,考核分已達到360,按政策能減上1年4個月,我看了你的刑期結構,覺得還是不能延遲減刑,否則就把分數浪費了,這一次只要減一年多一點,就更利于你早點回去。’我先是驚訝,然後感到慚愧,我說︰‘胡隊長,你把我的刑期算得這樣清楚,入監隊監區200多人,那將耗去你多少精力和心思啊,胡隊長只是笑笑而已。」

「這個胡隊長真不錯。」唐有神說。

「原來刑期是可以‘算’掉的,自己不算,警官也會幫你算,我頓時覺得自己先前的迂腐可笑。」

唐有神卻說︰「如今,監獄的一切事務都在陽光下操作,自己‘算’刑期算得再好,但其他方面的條件不具備也是枉然。」

「誰都想爭取早點回家,這有何不可呢?」

唐有神也時時考慮自己怎樣度過這一難關,要面對殘酷的現實,只有把刑期當作學期,把監獄當作大學,在逆境中立志奮發,也許會有所收獲。于是,他在《改造計劃》中寫到︰巴爾扎克有句名言︰「逆境對于才是一塊墊腳石,對于弱者是萬丈深淵。」如果入獄也能比作逆境的話,那麼服刑無疑是一次機遇,是一筆財富。逆境化為財富是有條件的,如果自欺欺人,自暴自棄,一蹶不振,那你只是個弱者,逆境便也成了絕境。作家叢維熙、張賢亮都曾被錯誤地關入監獄,但他們身處逆境,志存高遠,都在這特殊的環境中讀書寫作、觀察生活、體驗人生,一旦烏雲散盡,回歸社會,他們文思如涌,潛心創作,他們的作品在中國的文壇上獨樹一幟,都成了「大牆文學之父」,他們是我的好榜樣好楷模……。

離開入監隊這晚飯,恰巧開葷,是蘿卜燒肉。所謂開葷的肉,全是豬皮,而且常常是那些蓋有防疫證明的紅印和藍印的豬皮。唐有神吃到的肉是一塊三個女乃頭的豬皮,他把豬女乃頭給任大磊看,打趣地說︰「沒想到坐牢也能‘包三女乃’!」

「哈哈!」任大磊接著說,「吳帆那偷偷告訴我說,起訴你的那家區檢察院在網上發布的年終總結上說你是受賄罪,有人說你給‘二女乃’買房子啦,你知道嗎?」

「這完全是無中生有!他媽的屄,除非我給買房子的這個‘二女乃’是這位檢察官的老婆或者是他的女兒!」唐有神生氣地說。

「不必太生氣,你出去完全可以告他們!這是執法機關的混賬之處,連他們自己的起訴的案子是什麼罪名都會搞錯,實在太荒唐了!」

「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或許這里有名堂,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難道是掩人耳目,轉移視線嗎?」

「也許吧,但錯誤發布案件信息給當事人帶來的中傷和名譽損害,以至帶來不良的社會影響,發布者總要承當法律責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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