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第七章血災(四)
一個沙俄兵等著伏擊身後之敵,另兩個上去,要活捉俊娜。俊娜持刀而起,一刀捅死了一個沙俄兵。另一個沙俄兵開了槍。
永強和永光進入那個沙俄兵的射程,那個沙俄兵一扣扳機,子彈打中永強的左肩,永強哎喲一聲,蹲來,差點摔倒。永光沒看見那個沙俄兵在哪兒,就胡亂開一陣槍。
那兩個沙俄兵合到一處,一齊射擊。
方向明確了。永強讓永光綽後路過去。
永強加緊射擊,把他倆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來。
互相逼近,只有七八步遠了。
兩點之間子彈紛,成了一條短短的銀河。
永光從後面近距離下手,連發兩槍把其中一個擊斃了;另一個回身剛要射擊,永強身而起,一槍把他干掉了。
「俊娜,你為什麼要走?李家族交給我們的重任還沒有完成啊!」永強抱住俊娜大哭。
到了山下的那個小村,眾人圍在俊娜的尸體旁泣不成聲。
正在眾人挖坑要掩埋俊娜的時候,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從樹林里跑了出來,來到他們面前。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夢如。她就是嫁到這個村里的。她跑得及時,才撿到一條命。
後面的路相對順利些,因為有夢如帶路。雖然夢如對路也不是很熟,也常常領錯道,但畢竟她是這些人中唯一一個走過這條路的人。
三三夜之後,他們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家。
家園已成廢墟。
永強提議把原址建為墓地,作為對逝者的紀念。永強和永光還多次偷渡到江北,尋找親人的遺骸、遺物。他們找到的只是鱗光片羽。墓地分為三大塊,一塊是李家墓地,一塊是李家的親家的墓地,一塊是其它姓氏的墓地。墓地象征性地堆起土丘,立起牌位,多數土丘是空的,少數埋有遺物,個別的埋有殘骸。李家墓地「先祖」起始,以輩份為序,以夫妻為單位,從上到下依次排列。
最上方是「先祖」,下一排是「本」字輩成員,再下一排是「學」字輩成員,第四排是「元」字輩成員,其中元強和韓晶玉的牌位居于正中,第五排是「永」字輩兄弟,從左到右依次為永壯和月潔,永偉和靈秀,永興,永生,永春,永福和水水,永旺和鄭寡婦,永強和俊娜。永強給自己也立上牌位,以表自己對俊娜的無限思念。把鄭寡婦也納進來,是看在她的五個女兒的份上,不然,永強是絕不會把她「請」進來的。
親家的墓地有孫洪貴和王婉容,盛拐子和他夫人,吳斗滿和齊翠枝,光麗等。
其它村人的凡知名姓的都在牌位上寫明,不知名姓的就寫「無名氏」,其他記不清個數的就合為一處,寫上「其他遇難村民」。
新址選在墓地東面三里處,並命名為黑水鎮。永強的用意是,它雖然現在很小,但總有一會發展壯大為鎮的。
經過九九夜的不輟勞作,簡樸的家園終于創建起來了。北邊一排是住處,西邊一排是馬廄、豬圈、雞舍等,東邊一排是倉房,南邊用木柵圍起來,正中開一扇大門,合成院落。
又過了半個多月,大家又造出漁船,結出魚網,並自制了許多農具,還有槍管、**等等。
再半個月,他們過上了自給自足、衣食無憂的田園生活。
創建黑水鎮的那些日子,永強夜夜都跑到江邊哭上一段時辰,有時是大家跟著他一起去,有時是他一個人。
艱苦的勞作中,大家除了要經受身體的考驗外,還常受到精神上的困擾。
一段時間大家仿佛身處于睡夢之中,像夢游人一樣,感覺周邊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用手模模自己,感覺自己也是不真實的。這種不真實的感覺讓人不安甚至恐懼。
還有噩夢。大家輪流小憩時,連盹也不敢打一個。哪怕是一個盹,眼楮一合上,噩夢就來了。很多時候醒來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夢,說不清楚的,只是萬分的恐懼和害怕。永光常听到聲音,一種駭人的聲音,仿佛音樂,很有節奏的,不知怎麼的,听起來就叫人恐懼。永強常看到影像,到處都是血,無處下腳,他上躥下跳,腳一落下來,還是深陷在血的沼澤中,不能自拔。他一刻也不停歇地掙月兌著,直累得筋疲力盡。更可怕的是,那血有時幻化為游蛇,將他追逐,有時似成群的老鼠,將它包圍、嘶咬,有時像是鱷魚,張開大口要把他吞噬……其他人的夢也都是奇形怪狀、晦暗不明的,不是語言能講得清的。
還有遺忘。有一段時間大家忘了自己和對方的姓名、身世和來歷,大家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尤其在建墓地的時候,有時得想很久才能想起一個人,有時想起了一個人卻想不起姓名,或者想起姓名卻想不起身份,有時只好越過去,等想出來再立牌位,有時弄錯了,想起來後再重建。這幾乎成了記憶與遺忘之間的戰爭,戰爭進行得異常艱難、慘烈。
「與遺忘作斗爭,戰勝遺忘!」這是永強常給大家說的一句話。
永光見識多,知識也多,就由永光來把大家想起來並且是公認正確的東西用筆簡要地記述下來。
永光開篇的一段話是︰人不能生活在沒有歷史的截面上,人不能離開歷史而生活。我們的記述可能不完全是準確的,但是重要的不是準確與否,而是我們從中獲取到一個歷史的深度。
還有衰老。有一段時間大家都被衰老的的征兆所折磨。每個人都感到自己老了,好像是七八十歲的樣子。雖然在別人看來外在的樣子沒有改變,但是心理上卻明顯地感受到這種衰老。永強甚至感到自己有**十歲了,將不久于人世了。他走路都要拄拐杖,跟人說話都要時不時咳嗽幾聲。他不敢躺下來,他怕自己一躺下來就永遠站不起來了。這是比噩夢更可怕的。也就是在這種最為可怕感受的驅使下,永強召開了第一次家族會議。他已經把這些不同姓氏的人全部看作是李家人了。或者,早晚有一,他要把他們全部變作李家人。母親交給她的使命得需要這些人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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