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第七章血災（五）
大家圍一圈坐了。永強先是喘一會兒粗氣，再咳嗽幾聲，還用手捶捶腰，仿佛正犯著腰痛病。
許久，他說話了。
他說，今召集大家是要共同商量來解決一個問題，就是——
他停下來，環顧四周，說，就是傳宗接代的問題。按李家人的說法，就是九九八十一個子孫的夢想的問題。我們不能再拖延了。如果不及時解決，有一我們死了，那我們真的就斷子絕孫了，是大罪人啊！
女人們全都羞紅了臉，低下頭沉默著。
永光說這樣吧，我們每人在一張紙上寫一個名字，對上了，就是夫妻。
永強問大家的意見。
花說這不行啊，男少女多，其她的人怎麼辦？這方圓幾百里都沒有人煙，要其她的女人守活寡嗎？
永強說這沒辦法，我只要一個，跟我對上的我要。
永光說如果沒有人選你怎麼辦？
那我就要我選中的那個人。
如果我也選了她呢？
你倆對上了就是你的，對不上就是我的。
你得尊重一下女方的意見呀！
反正選我的人我只能要一個，我比較喜歡的優先吧。
這不公平，我們都要做李家人，你只要一個，永光也要一個，其他的姐妹怎麼辦？花再次抗議。
這樣吧，永光說，他選好後，凡是願意跟我的，我都要。
這怎麼行？永強反對。
就這樣了。永光堅持。
這時那個被他們從沙俄兵手里救出來的那個女人——她名叫靜——說話了。她說我的命是你們給的，你們只要不嫌棄，我跟哪個都成，你們不要我我也沒意見，做你們的丫頭也行。
永強說開始吧。
永光取來紙筆，每人分發了。
永光說要寫清楚啊，下面小字綴上自己的名字。
又說，我不嫌多，寫我啊！
紙片掀開。永光全寫了，每個女人的名字都在他的紙上；永強寫的是夢如。
對永強來說，這選擇是艱難的。
靜是陌生人，他自然靠後的，何況她還被沙俄人月兌過衣服，在心理上他很難接受。鄭寡婦那五個女兒也是他不能選擇的，永旺跟了她們的母親，這在輩份上也亂了；夢如已經嫁過人了，她又和永偉相戀過，同樣不是他最佳的選擇。可以說，在這些女人當中，沒有一個是他最佳的選擇。可是他又必須得做出選擇。相比之下，夢如是俊娜的妹妹，跟俊娜有相似之處，他只有選擇她了。
讓永強失望的是，夢如沒有選擇他——她誰也沒有選擇，她的紙片上寫著「永偉」兩個字。
靜的紙片上寫著永強和永光兩個人的名字。那姐妹五個中，春寫了永強，其他幾個寫的都是永光。
永強的臉陰沉下來。但也只是一會兒，那陰沉就被羞愧取代了。痴情沒有錯呀！真正的愛情哪有不痴情的？不痴情的愛情都是假愛情。
他心里對她起了敬意。
永光滿面紅光，說，凡是選我的我都要了，可是有一條，如果我消受不起，你們沒怪我。
女人們全都抿嘴笑了。
可是，要不這樣吧，永光看了一眼永強，說要不就從選你的人中重選吧，不要全部推翻來過了。
永強嘆了口氣，說，我要把俊娜帶回來。說完，起身出去了。
不要吧，那麼遠，哪里找得著？永光說。
永強沒有應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下，就奔江邊去了。
永光不放心，跟在後面。其他人都跟在後面。夢如走在最後。
沒一會兒就到了江邊。
江面闊大，江風正盛，江水奔流，一泄千里。
江上游有什麼東西漂下來。
永光最先辨認出來。是尸體！
總共有十多具，順流而下。
為什麼？為什麼！永強吼道。
難道人連野獸都不如嗎？同類相殘，意義何在？
這樣的疑問在幾十年後，在日本人出現時將變得更為強烈。日本人將告訴他，這還不是血腥深淵的底部，底部在日本人手里，人性的根將被日本人徹底挖斷。
這時上游又漂下兩具尸體，並排而漂，看起來有些異樣。當這兩具尸體與他們所處江岸構成九十度角時，突然折身向他們漂來。女人們驚叫起來，急向後面退去。
近了，近了！這哪里像是兩具尸體，分明像兩艘船，沖他們破浪而來。
他們看清楚了，這兩具尸體是仰面向上的，而且身子是完全浮在水面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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