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第九章捉奸(一)
花跟繼壯的關系一直像是蒙了層薄紙,說薄但也不易戳破,但如果機會適當,則一觸即破。風雲小說網
在繼壯心里,花是半個母親和半個情人的結合體。說是半個情人,是從花作為一個女人對他關愛的角度來講的。花對他的關愛在他心里所引起的絕對不止于母愛那種感覺,還有更復雜、更微妙的接近戀情那種體驗。隨著繼壯年齡的增長,有一種渴望和沖動時時將他激蕩、糾纏,有時達到了欲罷不能的程度。多少次在花親近他時他禁不住偷嗅她的體香、暗窺她的肌體,內心所產生的顫動不是言辭能夠表達的。有一段時間他不敢靠近她了,甚至一看到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這一回,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里來的膽量使他做出讓他自己都心驚肉跳的事來。也可能是他跟她眼神相踫那一剎那,他從她的眼神中發現了什麼,正是那個什麼牽引著他,讓他悄悄挨近了她;也可能是預謀已久,終于得到機會;也可能……不管怎麼樣,就像世間很多事情一樣,它不發生什麼都沒有,它一旦發生了,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驚叫對花來說是不夠的,逃離時,她克制住自己的激動或羞怯,用尖尖食指在繼壯額頭輕點了一下。繼壯的額上立時漾起春波,恰似春風拂水,漣漪一圈圈擴展開去,覆蓋全身並透達身體深處。
花走了,他還沉浸在漣漪中,久久不能自持。當他把觸踫過花嘴唇的那根食指放進嘴巴里吮吸時,秋出現在他的面前。
「干什麼呢?犯傻啦?」
繼壯的臉騰地紅了,趕忙從嘴巴里抽出指頭。
「你怎麼了?」秋走上前,把手放在他的額上模了一下,「沒發燒呀?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繼壯連連搖頭,說。
「你爸叫你呢!」
這正好給繼壯一個擺月兌尷尬的機會,他應了一聲,抬腿跑掉了。
對秋,繼壯有的半個母親加上半個姐姐的感覺,沒有別的。秋嚴肅多于溫柔,苛責多于體貼,他還有點怕她呢!
永強叫他和繼旺去收拾馬棚。這是他最不愛干的活,馬糞臭死人了,哪里是他愛干的?繼旺也一樣。兩個人都特愛干淨,當然也都有點懶。他倆弄不清楚父親是故意刁難還是有意鍛煉他倆。而且永強有個脾氣,你越不愛干、越皺眉他是非要安排干不可。倔父親。可是也只敢在心里嘀咕。
把馬廄收拾干淨了,繼壯沖了澡,感覺渾身無比清爽。當他站在院子里,晚霞正把西方的空燒得瓦亮。他產生出一種要翔的沖動和激情。他小跑來到馬廄,牽出一匹紅棗馬,往大門外走去。
這時花追了過來,問他到哪里去。
他迎著霞光眯眼凝視了她一會兒,帶著調皮的神情笑笑,說,出去兜兜風。
「我也去。」花說。
「你行?」
「小瞧我?不就是騎馬嗎?」花說,「我曾經騎在馬上用槍打死過一條狼呢!」
「講一百遍了。」
「一百遍你還不信?」
「講一千遍我就信了。」繼壯閉上一只眼,伸伸舌頭。
「等我來。」花跑去馬廄牽馬。
「西邊。」繼壯說,徑自牽馬出了大門。
等花出來,沒見繼壯,就打馬奔,向西出了村子。
她一氣追出兩里多,還不見繼壯。她停下馬,四下張望。她看見繼壯了,正從後面馳來,馬蹄聲越來越響。
繼壯一出來就躲到林子里去了,一是跟她玩笑,二是偷窺她的騎術。果然不一般。她像一陣風一樣從他眼前刮過去了。他暗暗為她豎大拇指。
繼壯趕上來,兩人說笑玩鬧一回,就並馬緩行。
廣袤的平原經過晚霞的熔煉,迸射出絢爛的色彩。
「好美呀!」花感嘆道。
「真的好美!」繼壯應和,意味深長地瞄了她一眼,帶著一種明顯的弦外之音。
「你說的不會是我吧?」花說,大笑。
「你說是就是。」繼壯說。
「你好壞!」
花說完,打馬跑起來,迎著瞬息萬變的霞光。
繼壯跟上。兩匹馬像長了翅膀一樣在平原上掠。
花比繼壯一點也不遜色。繼壯有時超過她,但很快被甩下;再超過,再甩下。更多的時候是並駕齊驅,或者錯開半個馬身的距離。不過總體上還是繼壯略佔上風。
前面一條河攔住去路,兩人勒住馬,停下來。河邊碧草青青,兩人放開馬,任由它們在草地上吃草。
花坐下來,喘口氣,說,好累呀!
繼壯在她對面也坐下來,得意地說,我還沒累呢!
花說你是男人呀!
繼壯說其實我也累了,男人也是人呀!
太嬌氣了就不像男人了。
我就是嬌氣的男人。
好啊,我看你怎麼嬌氣。花說著,起身撓繼壯的胳肢窩。繼壯大笑著,就勢把花拉到懷里,兩人抱在一起,在草地上翻滾、嬉笑著。
當繼壯捧起她的臉吻她時,她半推半就,繼壯好一陣瘋狂,像饑渴了很久的虎狼一樣。待他稍稍舒緩下來時,花輕輕把他推開。
繼壯以不解的眼神望著她,但花堅持讓他跟她保持一臂遠的距離。
「你長大了,繼壯,不是嗎?」花說,語氣嚴肅、神情凝重。
「是啊!」繼壯說,有點得意。
「你知道長大意味著什麼嗎?」
「長大了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繼壯想了一下,說。
「就這個?」
「還有什麼?」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有這麼簡單嗎?」
「你怎麼了?這麼嚴肅,怪嚇人的。」繼壯撓起腦袋來。
「長大了當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無論你做什麼,都要為你所做的事負責,而這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我能做到。」
「你能嗎?」
「能。」
「你能為你今吻我負責嗎?」
「能。」
「那你現在就和我到父母那里,把這事告訴他們。」
「這不行。」
「我就知道你會說這樣的話。」
「你……」
「你還不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男人是能為他所做的事負責的。你還沒完全長大。」
花說完,走到馬前,騎上馬,打馬往鎮子方向馳去了。
繼壯望著花遠去的背影,若有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