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的是自己還有一個單傳的佷兒對這盜墓的行當像是無師自通,還往往能夠融會貫通,創造性的發明一些盜墓技法,似乎有力挽狂瀾,扶大廈之將傾的趨勢,讓六叔很是欣慰。
正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也就默認了佷兒這種行為,但是鑒于這個行當的危險系數實在是太高了,面對這種情形,這六叔是又愛又怕,生怕自己的寶貝佷兒有什麼閃失,這不就一路從長沙暗暗跟追到了這里!
當然,這也不是六叔過來的唯一原因,他之所以要找的這杜長生,是因為在這之前,他們還有過一段淵源,可以說沒有六叔就沒有他杜長生的今天,是因為六叔的提攜才讓他杜長生入了這個行當的,這也是時至今日,早已功成名就的杜長生見到了當年的恩人還是畢恭畢敬的原因。
後來倆人分道揚鑣,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要不是有實在難以月兌手的明器要找上海灘鐵馬桿杜長生之外,倆人平時似乎就壓根兒沒有什麼交集。
那是九幾年的時候,中國的改革開放已經持續了十幾個年頭了,一切都以經濟建設為重心,從上海街頭的人們的匆忙的步伐,焦慮的神色可以看出,人們只爭朝夕,想將之前遺失的十幾年的時間趕快搶回來。
而且似乎人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就連那些白發蒼蒼的老大娘也拿著抽簽來的表格,拎著板凳折疊床,涌到了上證所門口通宵達旦幫人家購入股票而賺起了外快。
在黃浦江畔,一個約莫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留著張國榮式的大背頭,戴著一副漆黑的蛤蟆鏡,穿著時興的花格子襯衫,一條喇叭牛仔褲,蹬著一雙擦得程亮的尖頭皮鞋,這是上世紀最時髦的裝扮,只見他迎著黃浦江的晨曦,悠然的點燃了一根煙,猛吸一口後吐出了一個漂亮的煙圈。
在他身邊是另外一個年紀相仿的年輕人,穿的卻是一身藏青色的土布中山裝,還相當老土的戴了兩個花花綠綠的袖套,穿著一雙髒兮兮的解放鞋,在他身後是一輛改裝過的三輪板車,上邊整整齊齊的疊滿了卡式錄音機的盒式磁帶,當然不乏有龍飄飄,鄧麗君,張國榮等時興的港台明星!
中山裝接過來喇叭褲的一支香煙,看了又看,嚷嚷道︰「喲,帶把的呀!」說罷小心翼翼的叼在嘴上點燃,喇叭褲又吐出了一個大大的煙圈道︰「長腳,勿是阿拉不關照儂,儂擺地攤一天能賺多少鈔票呀?」那叫長腳的喃喃不語,喇叭褲繼續道︰「吶!從小到大都是儂關照我,我呢!今日就給儂指一條財路!」
「我听說有六叔放出消息,說要陪一個老港農去東北考察什麼地質,需要人幫忙扛裝備!我打探了下,比儂在街上賣磁帶強!儂去勿?」長腳喃喃道︰「我考慮考慮!」那喇叭褲甩掉了煙蒂,在那板車上挑揀了一盤磁帶揣進了褲帶道︰「還考慮個屁呀!我等你消息,好了拷我!」說罷拍了拍腰間的bp機,揚長而去!
廣義東北的地理範圍大致上西迄貝加爾湖、葉尼賽河、勒拿河一線,南至山海關,東臨太平洋,北抵北冰洋沿岸,囊括整個亞洲東北部海岸線,包括楚克奇半島、堪察加半島、庫頁島、千島群島。
相傳遠古時期,舜帝曾經冊封天下十二座名山,醫巫閭山就是其中地理位置最北端的一座。歷史上,醫巫閭山以北都叫做東北。但這只是模糊的地理方向上的概念,和今天意義上的東北還相差很遠。遠古中國劃分「九州」,後舜帝又析為「十二州」已把東北南部的遼寧省境分別概括在冀州、青州、幽州、營州的轄境之內。肅慎故國是東北地區的最早起源,也就後世所謂的「女真」
在這白山黑水間,很多的朝代在其間更迭,很多的故事也在其間流傳,清軍入關後,于清朝初年,在東北設置了盛京將軍、寧古塔將軍和黑龍江將軍,三將軍的轄區在管理方式、行政制度及土地佔有形式方面有別于中原地區。多爾袞下令嚴令禁止漢人進入所謂的「龍興之地」墾殖。這就是「禁關令」。
正是因為這樣的「禁關令」也致使這邊的很多的歷史遺存得以完好無損的保留至今,但也因為這樣,在隨後的幾十年間讓後院的「老毛子」有了可趁之機,侵佔了這里包括庫頁島在內的一百五十萬平方公里的領土,真是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在一條逶迤的山間小路上,幾個道士裝扮的人正在艱難的行進著,其中一個微胖的老者,呼的一下就拽下頭頂上的南華巾,一邊揩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邊嘟嘟囔囔的埋怨道︰「頂你個肺!這比大嶼山還要難爬呀!」
走在隊伍最前邊的同樣是一個道士裝扮的面容清 的中年人,听到後邊的抱怨聲,也停下了腳步,微微一笑,然後用手中的開山刀就勢砍斷了斜長出來一根樹枝,再將樹枝上上下下的疙里疙瘩的削削的十分順滑稱手,然後遞給那個老者道︰「達叔,過了這個疙瘩嶺,我們就到了縣城了,我們今晚就在縣城里的旅社過夜!」
那達叔接過拐杖道︰「六和呀!非我達叔信不過你,只是初次合作嘛」那叫鄭六和的中年人忙不迭的點頭︰「達叔說的是,我之前也跟香港人打過交道,知道你們的做事方式,你不要多心了!」那達叔見此人如此通情達理,也就不再言語,只是駐著拐杖一言不發的跟在那叫鄭六和的身後!
在這兩人之後,還跟著倆扛著大包小包的挑夫,那個叫長腳的年輕人儼然就夾雜其間,已經時近晌午,火辣辣的太陽像是老天不小心傾倒的一盆炭火,無遮無擋毒辣辣的炙烤著路上的行人,在這種環境下趕路的人三尸暴跳如雷,很容易動怒。
好不容易爬上這個所謂的疙瘩嶺,萬里無雲,視野豁然開闊,一片低矮晦暗的建築在視線中延伸到對面的天際中去了,看來這是一個不小的東北城市,東北在之前中國的重工業基地,東北曾擁有過輝煌的昨天,被譽為「東方的底特律」,在戰爭年代,隨軍的日本記者感嘆︰到了南滿才見到成片的高壓電網,密集的鐵路,知道了什麼叫工業,有的地方工業底子甚至勝過日本的川琦和廣島。
但是眼前的城市卻是一派死氣沉沉,雖然在城市的中央矗立著象征著工業的大煙囪還在冒著滾滾的濃煙,其他的地方卻處處顯現著破落蕭條的景象,只是連同當年中國所有的大小城市一樣,只有尋呼台的業務卻畸形的繁榮!
過一個街道沒走兩三步就可以見到辦理尋呼台業務的小店,人們三三兩兩的圍在那店門口看著最新推出的最新機型,作為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一種流行符號,bp機的標準佩戴方式是,用機子上的卡子別在皮帶上,為了防止丟失還要用一根金屬鏈子拴著,但一定要把衣服束在腰帶里面,這樣可以把bp機露出來,讓別人看到了特有面子,人們打招呼的方式也一度從之前︰你吃了沒?變成︰有事拷我!
這一行道士裝扮的五人走在塵土飛揚的大街上,奇怪的裝束倒也引來不少人好奇的眼神,在當地人的腦海中,只有誰家老人過身了,才會請道士過來念經超度的,但是最近這些年也不時興這個了,基本上都改成了響器班子了,請來一大幫衣著暴露惹火的女孩搖著手中的麥克風大唱最流行的︰妹妹你坐船頭忒有面子!
那達叔不想再這樣招搖過市下去,于是叫住了六叔道︰「六和呀!這附近有什麼大酒店的呀?」六叔心下不岔,那長腳挑了一整天的擔子了,先前六叔建議那達叔雇一匹騾子,達叔死活不干,我雇騾子,還請你們來干嘛!此刻長腳倆肩膀火辣辣的疼,心理暗暗罵道︰你個老港農,你還當這里是香港咧,還大酒店呢,不讓你露宿街頭就不錯了。心理雖然這般說,可還是想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否則這樣下去,自己非先中暑不可!
就這樣轉悠了還幾個街口依舊找不到任何可以住宿的地方,這也難怪,這個城市里的外來人口本就不多,而且加上本就不繁榮的經濟,前來商務出差的人就少之又少了,如果有人異想天開的開家旅店那豈不是要喝西北風了!
還是六叔見多識廣,只見他徑直走到了一家臨街的冰室里,不消一刻鐘,他捏著五支棒冰從里邊出來了,看來是有望了,眾人心頭一振。
眾人一邊吮吸著甘甜的冰水,一邊跟著六叔七拐八彎的橫穿了兩個街道,就到了一個國營的旅行社門口,那達叔撇撇嘴對那斑駁的招牌似乎很是不滿,六叔此刻依舊一副搬山道人的打扮,掏出了事先準備好的傳度皈依寶牒,到櫃台前登記!
櫃台里是一個胖胖的半老徐娘,板著一副晚娘的面孔,見到是一個道士,似乎覺得有點晦氣,要知道這邊的風俗是只有誰家死人了,才請道士的,只見她撇撇嘴冷冰冰道︰「身份證!」六叔捏著傳度皈依寶牒道︰「這個不行嗎?」那女的眼皮也不抬,自個兒磕著西瓜子,啪的吐掉,兩眼一瞪,拖長了音調,依舊是那三個字︰「身——份——證!」
要知道這六叔為了行事方便平常登記的都用的是這傳度皈依寶牒,這是鑽了當時國家對宗教政策的空子,如果真的要用身份證的話,那老港農達叔用的是返鄉證,如果屆時東窗事發,一逮一個準!
事情儼然就要僵在這里了,那服務員還是愛理不理的磕著西瓜子,六叔正欲轉身,可這是全城唯一一家可以落腳的地方呀!就在這時,從櫃台里間走出了一個精瘦的戴眼楮男人,身材也不像一般東北人那般高大,讓人過目不忘的是他的五官像是擠在了一塊長不開似得,顯得十分的局促,儼然像是螃蟹殼子,整個給人的感覺是刻薄寡恩!
「李秀娥!你就是這樣招呼顧客的?」那人踱步出了那櫃台,「那你就等著下崗吧!」那叫李秀娥的女人听到之後渾身一顫,趕緊諂笑著告饒︰「武經理,你行行好,你大人要有大量,我這不這不我那個大表姑家的兒子遇上車禍了,我一時心情不好!不信,你問問這這道士兄弟!」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見到那女人服軟,六叔也不想節外生枝,也就做了個順水人情,點點頭道︰「看得出來,她剛剛心情的確不太好!」那武經理哼了一下,轉身鑽進了里間,那女人的態度一下子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畢恭畢敬的將證件登記完畢,依照吩咐遞給了六叔三張十元面額的國營旅社住宿券,還給了三個老舊鋁制的銘牌,上邊掛著老式的工農兵鑰匙。
那女人還特曖昧的說了句︰「你要是有啥吩咐,就叫姐,大姐我有求必應!」六叔接過鑰匙,心下不屑︰還送子觀音呢!有求必應!說罷叫眾人拎個塑料殼的暖瓶就 的上了樓!
樓梯狹窄局促,只能一個人勉為其難的上下其間,昏黃的白熾燈將斑駁的水門汀牆映照的像是地牢般陰森可怖,混合著汗漬跟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這座民國時期遺留下的老建築,在每個房間的走廊上還煞有介事的擺放著滅火器,那紅色的滅火器罐體上的火字旁邊的兩點,不知被哪貨給摳掉了,變成了「滅人器」!
達叔捏著鼻子進了一個房間,而六叔也獨自進了一個房間,剩下的三個伙計湊合著個房間,北方的天氣甚是干燥,當他們將揚起了鋪位上的床單的時候,灰塵混合著人體的皮屑在六月的艷陽下肆意的飄舞。
六叔正將床單鋪墊整齊,卻見到從被單里滾落出來了一個綠色的錢包,那是一個塑料錢包,今天的人可能對于這種看似低檔的塑料材質會不屑一顧,可在六十年代,這正面印著諸如延安革命聖地或者杭州西湖美景,背面印著語錄的錢包就好比那的確涼襯衣一樣是時尚的代名詞,但是現今已經進入了九十年代,怎麼會出現這六十年代的產物。
六叔納悶的打開這個錢夾,只見里邊還有一道拉鏈,在兩邊是插放照片的地方,下邊燙著一行字︰赤衛皮革塑料廠,那照片引起了六叔的注意,那是一張黑白的戎裝照,照片上是三個人的半身照,最右邊的是一個女人,在那個不愛紅妝愛武裝的年代里,照片上的三個人全部穿著看不出任何軍餃的六五式軍裝,戴著軍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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