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出來圓場了︰「我兄弟也就是隨口說說!不過他也算是江西形勢宗賴布衣的傳人,對于這風水尋龍那還不是信手拈來」我打斷胖子,也不知道這貨究竟安的什麼心每每關鍵時刻非要將我往火坑里推。
那男人朝後招招手︰「羅老!麻煩您過來一下!」那個叫羅老的白發老頭邁著矯健的步伐走了過來,我們四個人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見這老者約莫六十上下,理著寸頭,滿頭銀絲,精神矍鑠,戴著一副玳瑁鏡架的老花鏡,穿著一襲玄色長褂!
羅老打量了一下我們,收起了手中的羅盤,然後伸出了手來就要跟我握手,我局促的伸出手來跟他象征性的握了握,末了,羅老問道︰「同行?」我趕忙搖搖頭道︰「我只是個火居道士!」羅老頓時一臉的不屑。
那富態的男人道︰「羅老啊!剛才這小伙子說咱們這邊的風水犯煞了!」說罷還拿眼楮瞅了瞅那羅老,我心里直罵老狐狸,這不存心擠兌人麼,那羅老不動聲色,用手推了推玳瑁眼鏡道︰「後生仔話我看的風水有問題,那你就找他看好嘍!」說罷就要佛袖而去,那富態男人本來是想要用激將法的,沒成想那羅老壓根兒不吃他那套!
這些輪到這富態男人抓狂了,他向前疾步想要拉住羅老的,似乎又覺得不妥,眼巴巴看著羅老鑽進了車子里,揚長而去,停下了腳步然後又轉向了我們︰「這都是第三個了,小老弟你不是會看風水嘛,你能不能幫幫忙?」我正要推卻,胖子卻一口攬了下來,拍著胸口信誓旦旦起來,那皮特癢卻看的莫名其妙,鳴鏑只好在一旁給他解釋,听完之後,似乎知道有熱鬧可看了,也是一副喜笑顏開傻樂的神情!
罷罷罷,這下可真的是趕鴨子上架了,對于這青烏堪輿,在牢里雖然有所涉獵,那也只是粗通皮毛紙上談兵,遠說不上登堂入室,看樣子這男人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了,我到是想知道他遇到了什麼樣的難題了,勾動了我的好奇心,所謂好奇害死貓此言果真不虛!
隨著這個人,我們來到了一個不遠的售樓部,里邊金碧輝煌,讓一看就幻想著將來住進來後的美好生活,一樓排隊的全部是那些拿著錢急不可耐的凱子們,當然還有穿行其間身材高挑無比養眼的售樓小姐們,個個花枝招展,猶如花蝴蝶般在人群間穿梭,胖子簡直有點應接不暇了!
那男人帶著我們到了二樓,里邊依舊是富麗堂皇,看來是專門用來接待vip級別的客戶的,中式的酸枝沙發配以巴洛克式的巨大水晶吊頂,怎麼看都覺得讓人有點別扭,那富態的男人坐到了一張碩大的大班台後邊,背後是矮子拿破侖的騎馬肖像油畫,張力十足中卻透露出一股頤指氣使的跋扈感。
我們坐在酸枝沙發上,並沒有感覺有多麼的舒服,那富態男在大班台後一陣模索,遞給了我們一人一張名片,我抬手一看︰黃金來,光看這名字就夠霸氣外露了,我低頭瞅了瞅其他幾個人,果不其然,鳴鏑儼然就要笑出聲來了!
見到鳴鏑這般可樂,先前的緊張感也蕩然無存了,那黃金來正在一個碩大的酒櫃里取酒,一個秘書敲門進來了要他簽個什麼文件,于是黃金來叫秘書幫忙取酒,自己埋頭看起了文件,我拿著名片用手彈了彈道︰「潘運來,你看黃總的名字,嘖嘖虧你也叫什麼運來,還不如叫金來直截了當!」胖子啞然,那黃金來也裝著充耳不聞。
紅酒被端了上來,我一看原來是八二年的拉菲,看來這些附會風雅的人只選貴的不選對的的傳言果真不虛,好不容易待到那黃金來處理完手頭的文件,翹著二郎腿在我們面前坐了下來,一手擎著紅酒杯一手的手指還在腿上打著拍子,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小老弟,那我就跟你直說了吧!我這個樓盤自打動工到現在就沒有消停過!我從香港台灣請來了三撥風水大師,到現在還沒有搞定!」
我也跟著擺起了譜來,搖頭晃腦道︰「這風水生萬物,有風水的地方草木會旺盛,有住宅的門庭興旺,如果葬了先人,其陰德也會恩澤後世,正所謂在喪地上蓋不出寶宅來,同樣在吉處也起不了凶宅,不知黃總能否告知究竟出了什麼事?」
那黃總沉吟了一下道︰「這片地據說以前在老上海是一塊亂葬崗子,動工的時候遷葬了不少的無主孤魂,也請了正一派的高功前來做了好幾天的道場,可後來動工的時候,工地上三天兩頭的出怪事,這些年下來身體上大病沒有小病卻不斷,搞的我煩不勝煩,我去靜安寺上香,結果香爐倒了,被里面的香燭燙傷!寺里的長老都說是史無前例!」說著說著就不由得唉聲嘆息起來!
這黃金來的經歷跟其他風雲際會下的人物差不多,早些年在溫州靠著做打火機發家,自己常年親自開車往來于溫州跟上海之間,幾年時間里就搗鼓起了老大的一片廠區,將生意做到了美利堅合眾國,積攢了不少花花綠綠的鈔票,發跡起來的黃金來時候也浪蕩過,但過了知天命的歲數也隨之恬淡下來,這些年隨著外貿的不景氣,讓黃金來盯上了房地產這個香餑餑!
作為一個民營企業家初涉房地產當然拼不過人家財大氣粗的國企,只好偏安一隅,在這個相對偏僻的地段拿下了塊地準備大興土木,在動工的過程中卻發現這里原來是一個墳場,當時也花巨資請了好多的高功法師前來遷葬超度。
動工之後的設計圖稿還專門從台灣香港請了知名的風水堪輿大師親自對這圖紙做了改動校正,便有了我們剛剛在外頭見到的那轉鳳呈現的風水格局,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里的陽宅格局端的不錯,雖然門前有立交橋犯了割腳煞,但是只要稍作改動,這都是不足為慮的。
黃金來卻一直認定這風水格局有問題,一撥又一撥的港台風水師過來做了盡善盡美的改正,這黃金來依舊是不滿意,多少風水師都被他的固執氣走了,我來的時候就踫上了一例,這羅老在嶺南一帶是久負盛名的風水大家,這最初的格局就是他定奪的,終于也架不住這黃金來三番五次的煩擾,趁勢借著剛才黃金來的激將法拂袖而去了!
此刻黃金來還要求我一同再去查看下工地的現場,我晃著杯子里剩余的紅酒道︰「工地就不用去看了,即便當初是亂葬崗子,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如真你所言,當初做了一個大道場的話,那麼超度的也被超度了,輪回的也都去輪回了,至于門頭的割腳煞嘛,只要在門口立兩座貔貅就可以,再大的煞氣貔貅也可以收納囊中,只進不出的!」那黃金來見我這般說,滿臉的不相信。
我今天過來本來是想找老胡的,沒有想到會被扯進這樁子事來,只想早早結束再去找那老胡,也就不想賣什麼關子了,于是就全盤托出了,就在這時,胖子卻插話了︰「黃總,我這兄弟的意思你沒有明白,這看風水也講究個隨行就市,什麼價位就看到什麼程度,你看」說罷,做了一個數錢的手勢,眯著眼沖著黃金來傻笑。
那黃金來不怒反笑︰「小胖子果真是個爽快人,我喜歡!」說罷,就又回到了大班台的後邊,掏出一個本子在上邊寫寫畫畫了一陣,然後扯了下來,遞給了胖子︰「這是二十五萬的支票,事成之後,還有二十五萬!」
胖子沒有伸手去接,學著上海人的腔調道︰「這支票阿拉用的老不習慣嘍,還是票票好!而且得這個數」說罷伸出拇指跟小指手做六的手勢,(胖子對這個數字似乎情有獨鐘)那敢情是想問那黃金來要六十萬的天價。
那黃金來也不含糊,直接撥了一通電話,我想這胖子做的也太過分了吧,也不怕這黃金來惱羞成怒,叫人來將我們四個人掃地出門,要換成是我就會這樣做的,但是想到胖子這貨自小就跟著他父親走街串巷的,看慣了人情世故,也看透了人的心思,這黃金來應該不至于打電話招呼一大幫打手上來吧!
不一會,先前來簽文件的那秘書 的跑上了樓,這是一個美麗的身著職業通勤套裝的女人,雖然年近三十,但是卻風姿綽約,干淨利落,只見她畢恭畢敬的站在黃金來的大班台前問道︰「黃總你叫我來有什麼吩咐?」
那黃金來問道︰「今天客人交了多少的定金呀?」秘書回答道︰「除了先前幾天要退的定金,今天到現在已經有八百五十萬的定金了!」我們幾人听的舌橋不下,光定金每天就八百多萬,看來這世間的凱子還真是多呀,胖子問他要那些錢也不算冤枉了他。
「叫楊會計準備三十萬現金拎到樓上來,我等著急用」黃金來道,那秘書點頭稱是,轉身下樓的時候還偷偷的看了我們幾眼,胖子眨巴著眼心回應了她,然後滿意的也翹著二郎腿來,嘴里哼哼唧唧的,將杯子中的紅酒一口喝干,沖我一揚頭,那意思是現在可以讓那黃金來見真章了!
我詫異的看看胖子,胖子也詫異的看看我道︰「說呀!黃總人家正等著听呢!」我愕然的問道︰「說什麼呀?我該說的不都說完了麼,這陽宅確實沒有任何問題呀!」那黃金來一听我這般說,可不干了,霍的一聲就從大班台後邊的轉椅上站了起來,用手指著我們的鼻子氣急敗壞道︰「你們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胖子也沒有想到,我一開始就真的就全盤托出了,就像是那程咬金的三板斧,一耍完就沒有後招了,這可是胖子也始料未及的,眼看就要糗大了,這貨不愧是當年跑過江湖,招實能見風使舵,趕忙滿臉堆笑道︰「黃總您息怒,我這兄弟剛剛說的是陽宅沒事,還沒有跟你提及陰宅那檔子的事咧!」
我一听,對呀!潘運來呀潘運來,還真不愧有你的,看到胖子急中生智,我也順桿兒上道︰「是呀!是呀!不光陽宅要講究風水格局,陰宅也要講究風水。古人認為將祖先安葬在絕佳的風水福地,才能帶給子孫後代吉祥如意,反之,如果風水不好,後人輕則諸事不順,重則噩運不絕、家庭破裂,依我看呀!黃總你這很可能是陰宅風水出了問題而不是這陽宅!」
就在我這樣說的時候,只听得 啪一聲,那掛在大班台後邊的巨幅的拿破侖騎馬油畫就從上邊跌落下來,正好就砸在了黃金來的頭頂上,我們幾人不由大驚失色,皮特癢見狀一個箭步躥了上去,將被油畫砸中的黃金來扶了起來,眾人均是大駭!
那油畫的面積甚大,所以掉落下來的時候被空氣阻擋減緩了下落的速度,饒是這樣,那實木的油畫框也有十來斤的重量,砸在那黃金來的頭上,擦破了眼角的皮,鮮血流了出來,弄得滿頭滿臉,那黃金來驚魂未定,被我們七手八腳的弄了出來,扶起來坐到了酸枝沙發上了。
那楊會計正好帶著保安拎著個箱子上來了,見到這幅場景一邊趕忙跑過來問黃金來要不要緊,一邊招手叫保安打電話報警,他一定是認為是我們動手將黃金來打成這樣的,說不定把我們當成了上門收數的「大耳窿」(高利貸雇佣的收賬人),我是最不想惹上官非的,一時間也手足無措起來,想解釋卻不知道如何說起!
那黃金來一手捂住腦袋一手向楊會計招招手︰「不必了!這是個意外,沒你們的事了,你們先下去吧!」語氣堅定而不容拒絕,那瘦小的楊會計將箱子交給了黃金來,一臉的疑惑,但是也僅僅是疑惑而已,將那保安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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