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魂筆記 第七十五章 ︰土司王的葬身法

作者 ︰ 亞赫頭人

過了半晌,那道人道︰「這深澗之下有龍怪潛伏其間,是龍怪將這些人攫去了!」那意思是說從當下的情形看來,要想制服這龍怪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辦法就是但逢亥日血祭這龍怪方能保證其不出來作祟,但是那些人的遺骸也只能留在這深澗之中與歲月同朽了,那些家屬听罷又是哭的死去活來!

但是自那之後,果真就不見那些人深更半夜還回到村寨里來了,寨子里又似乎回到了之前的風平浪靜了,只是逢亥日亥時就有人到那鷹嘴岩上燒冥鏹,十幾年下來都成了這邊約定俗成的習慣了。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電閃雷鳴的晚上,上游的猛洞河水突然暴漲,那鷹嘴岩對面的山丘,也就是朱衛東先前所謂的「造反司令部」的學校所在地,一夜之間就轟然坍塌了,正所謂截斷巫山**,高峽出平湖,滄海桑田一朝換。

這一帶的景觀全然變成了另外一番模樣了,白衣觀的老道說是那龍怪升天了,由于這邊離土家村寨也比較遠,所以逐年荒廢了,後來被侗人佔據,成了一處侗鄉大款(指的是侗族的較大的村寨)。

听到這里,結合之前胖子所說的漁鼓佬的經歷,頓時恍然大悟,那漁鼓佬跟龍駝進出那向王天子墓就是從鷹嘴岩上方進入的,也就是說之前那鷹嘴岩下邊所謂的深澗其實就是當日漁鼓佬見到的侗人大款的風雨橋下邊的大河。

那個拴著葛藤繩下到的深澗中杳無音信的青壯應該是被那駭人的怪魚「黃鴨叫」給吃掉了,讓那老道附會成了龍怪,這樣做的目的無非就是讓當地人們不敢越雷池半步,如果我沒有猜錯,那麼真正的向王天子墓就是在那鷹嘴岩的底下的深澗當中了。

我心中一陣莫名的激動,那坍塌的山頭其實就是向王天子墓的碩大的地宮,從岩旺的描繪看來,那簡直就堪比祖龍始皇帝的地宮,如果真是那樣,那應該也是穿三泉,下銅而致槨,宮觀、百官、奇器珍怪徙藏滿之。令匠作機弩矢,有所穿近者輒射之。以水銀為百川、江河大海,機相灌輸,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魚膏為燭,度不滅者久之。這向王天子墓的輝煌程度應該也差不離。

那朱衛東也是個記吃不記打的貨,經過這樣一番變故,手下的精銳盡失,于是也蟄伏了好長一段時間,隨著那場運動接近了尾聲,朱衛東的主要精力也從之前的文攻武衛的階級斗爭捍衛革命成果,轉變成了爭取返城的積極分子。

當初這些人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來了,現在卻因為爭取返城的名額也常常斗得頭破血流,朱衛東畢竟手里還攥著幾十條人命,好幾次提交申請都被上頭駁回了,這讓朱衛東始終郁郁寡歡,傷透了腦筋!

現在率先發掘了這所謂的土司墓,身先士卒的將里邊的棺木拖了出來,以為是首功一件,這樣就可以離開自己的返城目標又近了一步,所以有點忘乎所以了,但是就在這當口,本來是一碧如洗的天際斜剌剌的吹過來一團團濃得化不開的墨水雲,隱隱有電閃雷鳴裹挾其間,霎那間,天昏地暗,陰風陣陣,聲勢煞是駭人,那些狗子也不叫了,改成了讓墨旺送心驚膽顫抽泣似的嗚咽抽泣聲

墨旺送放開了牽牛的韁繩,扒開人群,抓住了朱老九的手臂喝道︰「你這麼快忘了前些年的教訓了?」這倒是讓朱老九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前些年我是有些錯,那不也是服從革命形勢的需要嘛!我現在發掘了之前壓迫你們的土司王陵墓,是為你們這些無產階級貧苦大眾出了口惡氣呀」

「轟隆」一聲巨響打斷了朱衛東的夸夸其談,平地驚雷,眼見就要大雨傾盆了,誰也不願意冒著傾盆大雨在這里湊熱鬧,人群也四散而去,墨旺送見眼前的這朱老九愣像是廁所里石頭,又臭又硬,油鹽不進,跟他講道理無異于浪費唇舌。

這墨旺送二話不說就從肩上取下火銃,抵扣著扳機,指著朱老九暴喝道︰「把這些棺木給我拖進去!」這火銃是每一個在苗疆生活的人必備武器,除了可以用來防身自衛外,還可以用來打獵等,這墨旺送上山放牛的時候就隨身帶著一桿,這麼近的距離,如果那墨旺送扣動了扳機,非要將這朱老九射成篩子不可。

那朱老九見到如同凶神般的墨旺送頸部青筋暴起,他之前也領教過此人的脾氣,知道他說到做到的,加上長期「文攻武衛」的批斗經驗告訴自己當下情形,如果硬來的話無異于拿雞蛋踫石頭,好漢不吃眼前虧。

于是這朱老九馬上服軟,轉身朝那幾個正在忙活的同伴吆喝幾聲,那幾個前知青看到這天地變色,也早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听說又要將這些棺材推回去,心里一百二十個不情願。

那朱老九還恨恨的威脅墨旺送道︰「我們已經報告給了上頭,你是曉得這樣做的後果!」墨旺送哪里會听他的,將銃口揚了揚,無奈之下,朱老九只好撿起了地上的牽引棺木的繩子,想重新捆綁一下棺木。

那棺木的形制與普通的通行于湘西的元寶棺有所不同,倒像是之前舊社會有錢人家嫁女用的大挑箱,上頭還密密匝匝的用朱砂畫了好些符咒,墨旺送知道這些東西斷然不會是土司王的棺槨,在自己的記憶中,只有尸變的棺木才在上邊畫符用以鎮壓的,一陣不祥的預感再次襲上心頭。

其中一具棺木在往外拖的時候磕踫在一塊凸出地面上的石頭上了,那棺木不像是一般用棺材釘給釘死的,而更像是卯隼而成,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年月,即便是金絲楠木也被這些人一番折騰,就像是要散架了一般,在蓋板跟棺身部分出現了裂痕,湘西地區常年多雨,氣候濕潮,一般的木頭都是朽糟壞的,可這具棺木卻像是干柴般發出了一陣裂帛般的「 啪」之聲。

雖然有呼呼風聲,還有那隱隱雷聲,但是這不祥的 啪聲卻讓眾人听的一清二楚,眾人一心驚,停了下來手中的動作,好奇的看著眼前這這具古怪的棺木,那裂縫越來越大,隨著遠方一聲悶雷,那棺蓋就應聲而開了。

從里邊突然坐起來一個「人」,如果說那還算是人的話,只見那東西渾身漆黑,像是淋了一層柏油,生得臼頭深目,長指大節,卯鼻結喉,肥項少發,折腰出胸,皮膚如漆,身上穿著的衣服倒像是明朝的誥命夫人,如果真的是女人的話,這就是比歷史上鼎鼎大名的嫫母還要丑陋。

那東西立了起來,然後沿著棺沿一陣模索,那渾濁的眼珠子也像是陡然睜開了,里邊全部都是泛黃的眼白沒有眼黑,讓人一看之下頭皮發緊,那指甲也迎風就長,須臾間就那東西一躍而起,那鳳冠霞帔上的珍珠也就擻擻掉落了,身上的綢羅錦緞也像是燒光了的冥鏹,隨著風就四下飄散了。

幾個前知青早就嚇得屁滾尿流了,其中一個慌不擇路的就要往那墓室里闖去,幸好被墨旺送一把給扯住了,拉了回來,墨旺送煞是沉著,舉起了手中的火銃朝著那個漆黑似的鬼東西扣動了扳機。

就听到轟然一聲巨響,火光四射,隨之一團巨大的黑煙也升騰而起,這個時節是野豬出來肆虐的時候,漫山遍野都是野豬前來糟蹋糧食,讓生活在苗疆月復地的人們煩不勝煩,那些成年野豬身上還有一層厚厚的松脂形成的鎧甲,堅硬無比,所以這次墨旺送攜帶的火銃里除了裝填滿了那摻有鐵砂子的黑火藥外還塞進去了一截螺紋鋼!

這一銃的威力實在是不可小覷,墨旺送被銼的往後接連退了好幾步,才一腳蹬住了身後的山石,勉勉強強穩住了身形,待到煙霧散去,見到那嫫母似得東西並沒有隨著這一銃而倒下,僅僅是晃了晃身形,又微微顫顫的站了起來,就這麼近的距離,就是一頭成年的野豬也會被射個對穿,何況是在地下埋了不知多少年月的尸體咧!

眾人面面相覷,那嫫母般的怪東西慢慢湊近了身邊一個前知青,這時一個巨大的霹靂就在他們身邊炸開了,狂風暴雨驟起,那人像是嚇傻了,一股黃晶晶的東西順著雨水從他的褲襠里「嘩啦啦」的流淌出來,墨旺送反應甚快,一邊呼喊著眾人快點逃命,一邊躲在那巨大的墓道條石下邊填充著火藥。

朱老九也反應過來了,也學著墨旺送一個箭步竄了過來,躲在墨旺送的身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不是累的是被嚇的,那雨勢越來越大了,這火藥一下就被打濕了,墨旺送也不抱希望,干脆不再裝填了,貓著腰將頭探出了頭,見到除了那個先前那個被嚇得尿失禁的知青外,就是白茫茫的一片雨簾,幾個人趕忙架起了那嚇傻了的知青飛也似得逃離了現場。

對于這件事,幾個當事人都是守口如瓶,要不是這岩旺是墨旺送的外甥,可能也只會讓這件事爛在了肚子里,那被嚇傻的前知青終究還是沒有返回城里去,前些年死了,據說那人是湖北武漢的,托人將他的骨灰帶回去的時候,早就找不到接收的家人了,朱老九倒是「功德圓滿」回到了長沙城,過著寡居的生活。

「就這樣完啦?」胖子似乎不甘心被剛剛被吊起來的胃口又要被按耐下去,心下忿忿然,踢了一腳地上的石頭,痛的抱著腿直喊娘,我心里罵道︰活該!鳴鏑似乎若有所思︰「我之前在苗寨的時候,听龍駝說過他「走腳」的時候,師傅曾經給他講過有這麼一種尸體,通常這種尸體已經皮革化,與活人是沒有任何的區別的,是介于蔭尸跟活人之間的一種狀態,保持四千的模樣,但是一旦接觸到生人,就會尸變!」

這種情形其實我也知道,這種尸體死之前,還有一息尚存,「三尸蟲」還是駐守在人體之內,並沒有上達天听,而用那道教的邪術將其封印起來,再用符錄將那「三尸蟲」也一並封印,「三尸蟲」尚未離去,就算不是死人,而是進入了似死非死的中陰狀態,但是實際情形卻已經跟死人無異了。

這種情況就好比英國著名的泥炭沼尸,浸于富含多種腐植酸的酸性泥炭沼澤中的尸體,因酸性物質的作用,**停止發展,皮膚鞣化,肌肉與其它組織月兌水,蛋白逐漸溶解,骨骼和牙齒月兌鈣,而使尸體顯著縮小,重量減輕,變軟易曲,這種保存型尸體稱為泥炭鞣尸,泥炭蘚首先會從尸體上吸收鈣,這樣一來,細菌就無法孳生,尸體也就不會腐爛了。在這個過程中,它會把尸體的皮膚變得像皮革一樣柔韌,也難怪就連那威力的巨大的火銃也奈何不了它!

「那在他們的棺材中有什麼發現沒?有沒有諸如苔蘚這樣的植物?」我月兌口問道,那岩旺正帶著我們在一條崎嶇的盤山路上上上下下,只有沿路說說話才能緩解這種枯燥感跟疲勞感,皮特癢听不懂我們的談話內容,所以背著背包像是驢友一般走在前邊,將我們遠遠的甩在了後邊,對于中國的一切他都是表現的那般新奇。

「打洞替,打洞替」竹汪向那皮特癢招手大喊道,我也不曉得他在喊著什麼,皮特癢轉過頭也一臉茫然,莫說是那鬼佬,就是我們也听不懂他在喊什麼,倒是岩旺給我翻譯過來,原來這是土家語︰往這邊走的意思,顯然是竹汪見到那皮特癢走錯了方向,所以在後邊一個勁的猛喊。

然後再又鳴鏑翻譯成了英文,只見她雙手攏成喇叭狀沖皮特癢喊道︰「thisway!overhere!」那皮特癢方才明白過來,趕忙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這貨簡直是人形騾子,背上的裝備比我們幾個人加起來的還要多,卻像沒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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