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魂筆記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胡的前塵往事

作者 ︰ 亞赫頭人

古人把生者居住之地統稱為陽間,把人死後去的地方稱為陰間或冥間,中國人最早的冥界應是黃泉,有關泰山之神管理死者的觀念,是由前漢哀帝/平帝時開始經後漢而演變來的,漢武帝受道教影響求不死的生命修道成仙進入天庭,庶民的亡魂不得歸天只往世界最高的泰山,逐產生「泰山治鬼」信仰。

當然隨著後來佛教的傳入,中國人將地獄更加系統化了,開始出現以閻羅王一詞取代泰山府君,而在道教中泰山府君也逐步轉化為「東岳大帝」但是泰山府君信仰東傳扶桑之後,日本的陰陽道繼承並發揚了這種崇拜,進而出現了所謂的泰山府君祭。

泰山位居東方,是太陽升起的地方,也是萬物發祥之地,因此泰山神具有主生、主死的重要職能,並由此延伸出幾項具體職能︰新舊相代,固國安民;延年益壽,長命成仙;福祿官職,貴賤高下;生死之期,鬼魂之統!

胖子不服氣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泰山府君的轄地也應該在山東才是呀!為什麼會是在湖南?」六叔看了看胖子︰「你果真認為我們現在是在湖南?」胖子啞然了,這已經被我們給驗證了,這里是六道之中的修羅道!

我頓時豁然開朗,好比那醍醐灌頂,西方有句諺語說什麼來著︰一千個人眼里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的出生不同,成長的背景不同,受到的教育不同,對于事物的理解也各不相同,有人看到的是一個高貴而憂郁的王子,有的看到的是一個道德高尚的人,而有的看到的是一個敏感而多疑的人

我們現在遇到的情景也是一般無二,在油鬼子眼里,這里就是奉安土司王的向王天子墓,在陶淵明眼里,這里是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的世外桃源,而在我這個火居道士眼里,這里是六道之一的修羅道,在陰陽師安倍晴明眼里,這里是靈魂的歸宿地,泰山府君轄地,在「木棍」看來,這里是他的國度,在這里他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木棍」用控制的倀鬼將我們引導至此,急不可耐的就要施法,究竟意欲何為呢?這些又跟所謂的「四魂之玉」有著什麼樣的關系呢?

我們眼巴巴的想知道答案,六叔用犀利的眼光掃過我們,末了!又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你們就是四大魂魄的本尊!」我們幾人均是一臉的驚愕,大眼瞪小眼,原來「木棍」看中的就是我們幾人的魂魄,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木棍」就是想利用陰陽術中的泰山府君祭,將幸魂,和魂,奇魂,荒魂合成四魂之玉,那六叔卻一口咬定我是他的好佷子,所以冒死出手相救,才導致了「木棍」魂歸泰山府君。

「那那這四魂之玉究竟有什麼功用呢?」鳴鏑似乎有點不相信,自己一向敬仰有加的父親故人竟是這等的為人,六叔看了看鳴鏑︰「問的好!」原來這四魂之玉也是一種可以消除失魂癥的靈丹妙藥,據「木棍」說尚可延年益壽,淨化靈魂,但是究竟如何施為,還有就是我們被合成了所謂的四魂之玉後,那麼我們是不是也魂歸太虛了呢,不用想也知道,不然六叔不會公然與「木棍」翻臉!

看來這「木棍」也正是應驗了自己所說的兩個寓言,先是懷著窮盡天機的心理,放棄了崔陵禪讓的「帝位」,想的就是借助修羅人的勢力一窺天機,可萬萬逃不過自己的第二個寓言。

北極熊為了嗜血,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不知道什麼時候適可而止,這跟人何嘗不是一回事,人一旦嘗到了甜頭,就忘乎所以,結果進退失據,應了那句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說是宿命也好,機緣也罷,歸根結底就是參不破心中的貪欲,好比飲鴆止渴,圖一時痛快而已,老胡何嘗不是如此,可能想見到傳說之中的「四魂之玉」就貼耳听命于「木棍」,差點也丟掉卿卿性命!

既然事情已經真相大白,我們又開始無所適從了,我們這一行來的目的很是明確,就是想了解這失魂癥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誰,結果差點被別人當作治療那失魂癥的藥引子,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六叔身上的那副《金山勝跡圖》跟我身上《百鬼夜行圖》里邊所藏著的秘密了,生出了這等變故,我們個個心灰意懶了,但是如果這樣,那真的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了,我心有不甘,但是要進到那所謂的昆侖山,關鍵是蹲在一邊的老胡。

老胡被抓之後自始至終不發一言,好像這一切他只是一個作壁上觀的第三者,我們的一切恩怨情仇與他毫無干系,他此刻還是穿著那件藏青色的中山裝,腳上瞪著一雙工地的雨靴,花白的頭發已經不再一絲不苟,亂蓬蓬的耷拉在腦門上。

蹲在木質的走廊上,感覺十分的蒼老,神情十分的落寞疲憊,與之前那個清清爽爽的「胡教授」判若兩人,想必就是六叔為了那個藏箱而將他裹挾進來了,要不是剛才形同傀儡般的舉動,我們簡直快要忽略了他的存在了。

「海伢子!你還沒有告訴我這東西的來頭咧!」六叔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心想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心下還有一件事情等待解決咧,于是道︰「你先等等!」從懷里掏模出那個老式的發箍然後在老胡的眼前晃了幾晃!

老胡的眼神活泛了,他盯著那個老式發箍看了良久,眼楮都沒有轉動一下,突然他像是瘋了一般沖了上來就要從我手中搶奪發箍來︰「給我趕快給我!」全然不像是平時文質彬彬的教授模樣了,我閃身躲過。

胖子那貨更像是逐臭的蒼蠅一般湊了過來,想要看我如何戲耍眼前的老胡,其實我根本不是想要作弄他,只是想著就這樣給了他,實在太便宜了他,胡抗美雖然半生沉浮,命運多舛,也造成了他冷醒的行事風格,一旦給了他,我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制衡他了,所以這不能輕易讓他得手。

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口蜜月復劍,笑里藏刀,有些人面若判官,卻古道熱腸,但是總的來說,他們還是留戀這個世界的,對于生活充滿了憧憬,對未來充滿了希望,而與現在面前的老胡打交道,你會明顯感覺到他對于這個世界的不耐煩,連稍微的掩飾都省卻了,在他眼里似乎沒有什麼可以觸動他的神經,這個時候的他不再假裝是自命清高的教授了,只是這個世界的麻木看客,沒有好壞沒有是非沒有對錯!

而我手中的發箍卻是似乎唯一能撩動他神經的一件東西,只見他上竄下跳,想要從我手上奪過那個發箍,畢竟是年老體衰,幾次都未能如願,我就是想要挫挫他的銳氣,讓他重新熟悉這個世界的游戲規則。

鳴鏑早就看不下去了,柳眉倒豎︰「棍爺!你究竟鬧夠了麼?都可以做你爸的年紀了,你就這樣對待長輩的?」我無言以對,就在這個當口,被老胡瞅準個時機將我手上的那個老式的發箍給搶了過去,胖子看看我,那意思是說︰要不要我給你搶回來?我對著胖子搖搖頭!

那老胡搶過了那發箍,反復撫模,如喪考妣般失聲痛哭起來,這讓我心有不忍,一股負疚感油然而生,想要安慰,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喃喃了幾下,「唉!」了一聲,事情弄成這幅局面,我現在都有一種長空當哭的沖動咧!

過了良久,那老胡才發現了自己的失態,用手不斷的擦拭著自己的眼楮,哽咽道︰「我跟你們又有何冤仇,你們非要這般?」我也嘆了口氣道︰「你這樣做又是何苦呢?害人終將害己啊!」

「是他是他害的我家破人亡,我有冤難伸,這些年來我過的人不人鬼不鬼」老胡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楮恨恨的瞪著我,咬牙切齒道,我安慰道︰「你不還有個兒子嘛!」不提他兒子倒罷了,提到他的那個不孝子,形同在那揭開的傷疤上撒了一把鹽,老胡有點歇斯底里起來︰「我沒有兒子我沒有兒子」

見到情緒即將失控的老胡,眾人均是一籌莫展,鳴鏑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走到老胡跟前︰「胡叔叔,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不想阿姨死後還不能往生吧?」老胡擦干了淚水,顯然是鳴鏑的話奏效了,老胡道︰「我就是想讓姓黃的家破人亡,其他的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鳴鏑蹲了下來︰「那你想過沒有,你為了報仇圖一時痛快,阿姨卻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你這樣做是不是是不是有損陰德呢?」末了,又道︰「阿姨若是在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呀!」

胖子最是喜歡趁勢爬桿了︰「是呀是呀!那黃金來自知罪孽深重,已經痛改前非,答應幫你兒子還房債賭債,你兒子也答應痛改前非,接你過去頤養天年」老胡喃喃道︰「你們不要騙我了,知子莫如父,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此話一出,我們幾個人全部都愣住了,均是大眼瞪小眼,這這也太直接了吧?果真性格冷醒,老胡把什麼都看的透透徹徹,明明白白了,像是他這樣的境界就是所謂的看破了紅塵,沒有出家還真是難為了他,既然大家都捅破了窗戶紙,那麼就沒有必要遮遮掩掩的了,只好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我正欲上前跟老胡談條件的時候,鳴鏑給我使了個眼色,我頓時明白過來,這老胡當下只是看出了我們有事相求,卻並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要是知道我們想要他給我們當向導去那所謂的「昆侖山」,他自己已經是老骨頭一把了,去還是不去還是未知之數咧,如果我現在就唐突的全盤托出,那他若是不答應,我連一點轉還的余地都沒有了,想必鳴鏑山人自有妙計了,我只好作壁上觀!

鳴鏑還是柔聲道︰「胡叔,你跟我爸相識一場,他有一個未了的心願,想必他已經給你說過了!」說罷伸出手握住了胡抗美那形同干樹皮一般的老手,老胡顫顫巍巍的抬起頭看了我們幾人︰「那你就說吧!我這把老骨頭也該找個歸宿了!」

鳴鏑道︰「想必你知道我們幾個人已經全部失魂了,唯一的解救辦法就是就是你年輕的時候進過的昆侖山!找到那所謂的金剛山,這樣我們可能還有回天的機會」老胡沉吟了一下︰「我答應你!」

這幾個字說的十分的堅毅爽快,這倒是出乎了我們所有人的意料,我們幾個人懸著的心終于放進了肚子里了,鳴鏑接著安慰道︰「胖子說的沒錯,黃金來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且拿出了六十萬作為賠償!不信你可以問問他倆!」說罷用手指了指我們。

老胡也將信將疑的看著我們,胖子見財化水,當然一百個不情願,但這事還是他挑起來的,所以也只好麻著頭皮點頭附和著︰「當時我們找你找的好苦,本來想用你的名字開個戶頭的,沒成想你跑這里來了」

我們也沒有指望老胡全然相信,他是看在與鳴鏑父親的交情上才打算幫忙的,當年正在義烏往返上海的高速路上,車里的黃金來迎著初升的朝陽,躊躇滿志,因為在昨天晚上,他陪著區領導一直喝酒通宵達旦,自己想要拿地擴建廠房的計劃即將付諸實現,這樣的話自己的打火機產能又能翻上一翻,不再為不能按時交貨而煩惱了!

昨晚一連喝了五瓶飛天茅台,只是在凌晨三四點的時候,寐了一下,黃金來的酒量是罡罡的,由于睡眠不足此刻卻也有點宿醉了,頭痛欲裂,早上太高興了,推卻了司機小吳,想自己開車到上海將所有的事情一一落實!

上了高架橋,路上的車輛跟行人也愈來愈多了,離上海也愈來愈近了,打開車窗讓晨風吹拂一下混沌的腦子,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電話聲穿了過來,黃金來下意識的從上衣口袋一陣掏模,可愣是沒有模到,難不成事情還有變故。

想到這里黃金來心下一陣焦急,低下頭在汽車的座椅縫隙間找了起來,可以頭痛的像是要炸開一般,就在這時,他感覺到汽車發出了「吱吱」一陣尖銳的剮蹭聲傳到了耳朵里,他迅速抬頭,發現並沒有什麼車輛,所以依舊沒有放緩車速,在拐彎的時候,只听到「轟隆」一聲巨響,像是什麼東西被車給甩了出去了!

黃金來只好將車停在了高架橋的避險區域,下了車,看到眼前的情景好比那擒開兩片頂陽骨,傾下一盆雪水來,黃金來幾乎不敢相信甚至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眼楮,什麼宿醉什麼拿地,什麼審批文件,全被拋到了爪哇國了。

只見自己的汽車車身上被蹭出了一個大口子,像是勾住了什麼尖銳的東西,然後在地上拖行了好幾百米遠,地面上還是斑斑的血跡混合著一些被碾壓的青菜,紅的綠的撒了一地,黃金來模著自己的腦袋,四下看了看︰難不成自己剛才撞了什麼人?俯身朝那立交橋下看去,透過晨曦,在立交橋下,隱隱約約見到一具扭曲的人形跟一輛三輪車。

黃金來這幾年來一直很是得志,做生意也是順風順水,有聲有色,在當地也是響當當的企業家,如果出了這等惡劣的交通事件,自己的前途豈不是全完了,想到這里,黃金來心里一陣後怕,怎麼辦?怎麼辦?他抖抖索索的點上了一支煙,南海里一直在盤算著怎麼辦!

此刻天色尚早,路上的車輛也不甚多,良知告訴黃金來,現在最好打電話報警,可那該死的電話依舊像是在躲迷藏似得,黃金來于是站在馬路上,朝過路的車輛揮動著雙手尋求援助,路過的司機都是略有遲疑然後呼嘯而過,這麼早出城或者進城都是有急事纏身的主,而且又是在這高速路上,哪能說停就停的,更何況在這末法時代,人心不古,不想惹禍上身,各掃自家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黃金來頹廢的靠著車身坐在地上,想理一理雜亂的思緒,突然心中靈光乍現︰這難不成是上天要我如此,想到這里,黃金來心里似乎有點踏實了,他捋了捋頭發,扔下了煙蒂,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駕著車逃離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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