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問,那個被甩下高架橋第二人正是老胡的老伴,那天早上,她跟往常一樣,從城郊拉了一車的新鮮蔬菜,準備回到城里的路邊攤上販賣,最近的生意也還不錯,自己的菜新鮮而且足稱,所以在四鄰八坊的口碑也不錯,人就是這樣,一想到了自己的目標就覺得有奔頭了,她蹬著三輪車也更帶勁了。
就在她上了高架橋的時候,一輛小車疾馳而來,她閃避不及,三輪車不知什麼地方被勾住了,她驚慌失措,本想跳將下來,可舍不得那一車的蔬菜,猶豫了好幾次,終于下定決心想要跳下來的時候,發現那小車的車速愈來愈快,在一個急轉彎的地方,自己隨著那輛三輪車被巨大的慣性帶了出去,甩在半空中,她驚恐的睜大雙眼看了最後一眼這個讓她萬分眷戀的世界
後來的事就是前邊我們鎖就所經歷的,悲憤欲絕的老胡趕到了現場,卻不見了肇事司機,執拗的老胡不顧交警部門的勸阻,毅然決然的在那高架橋上設置了靈堂,嚴重阻礙了交通,最後不得已被勒令撤銷了靈堂。
哀莫大于心死!老胡自此產生了厭世的情緒,性格更是孤僻乖張,也難怪當時他全然不顧跟鳴鏑父親的交情,將從鳴鏑手上的藏箱想要轉賣給鐵馬桿杜長生,他跟兒子也形同陌路,這樣的舉動也就很好理解了!
老胡這些年一直在明察暗訪,想要找到當年的肇事司機,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讓他知道了當年就是黃金來就是肇事者,老胡卻不走正當的法律渠道,而轉向了早些年從賴教授那里得到的一些《奇門遁甲》《梅花易數》諸如此類的道教術數,並不遠千里跑到了句容勾曲山習起了那些所謂的茅山「厭勝」邪術來!
最後混進了黃金來的工地做起了地盤工人,一次偶然的機會,黃金來讓他回到義烏鄉下的老家代為祭掃祖墳,老胡就利用了這個機會打起了「厭勝」的主意,想讓黃金來斷子絕孫,當然這樣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老伴也沒法進行輪回了,就連他自己也擺月兌不了貧夭孤的悲慘結局!
雖然事已至此,老胡是真的答應做我們的向導,還是虛晃一槍,我們都不得而知,既然他已經答應了,也算是我們之間的一種契約了,如果到時候他出爾反爾,我們自有辦法收拾他!
六叔似乎也听出了一個大概,感嘆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天理昭昭,報應不爽,那黃老板也受到該有的報應,想必此人也不是罪惡昭彰,不至于滅門,你們也算是陰德一件!」我也默念了聲︰無量壽福,慚愧慚愧,只希望人間少發生這樣的慘劇!
那日,剛到上海的時候,那司機為了向我顯示自己是個上海通,所以特地帶我到了一座高架橋上去看那惡鬼,其實這惡鬼也就是在交通事故中喪生的無主冤魂,怨氣難舒,一直徘徊在橋頭尋找替身,所以奉勸世人︰舉頭三尺有神明,多行不義必自斃!
六叔略微沉吟了一下,揚了揚手中的bp機︰「海伢子!現在輪回到你給我講實話了!」我心下咯 一下︰這六叔一直在叫我海伢子,按照長沙的方言,我叫劉洪濤,那應該也叫我濤伢子才對呀,怎麼叫我什麼海伢子呢?看到六叔那嚴峻的神情,我覺得這不像是在說笑,但是我現在還沒做好應對的心理準備咧。
不用想這應該也是一個石破天驚的謎底,我不想在這個地穴里還沒有逃出生天的時候讓自己分心,更何況現在那「木棍」已經往生,是敵是友也尚且不明,除了我自身的安危外,還有胖子還有鳴鏑還有借尸還魂的皮特癢還有剛剛收納麾下的老胡,接受了這一連串的變故,所以更加不可掉以輕心,最好的還是先回避六叔的這個問題,免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想要避開六叔那咄咄逼人的眼神,唯一的辦法就是胖子的絕學︰打痞子腔,何為打痞子腔?據說當年曾國藩問李鴻章如何辦理洋務跟外國人打交道的時候,李鴻章隨口說出了打痞子腔,所謂的打痞子腔,是合肥的土話,也就是說人家問東,你答西,油滑應對,死不認錯,當時曾國藩沒有認同他的這種做法還狠狠了他一頓,胖子除了會「帶籠子」還有一項絕學,就是「打痞子腔」了,也許打痞子腔可以解我當下的窘境。
「沒什麼呀!隨手撿到的而已,你喜歡你拿去吧!」我漫不經心的說出了這句話,六叔又是張了張嘴,此人做慣了搬山道人,性格剛愎自用,桀驁不馴,一般是想到什麼說什麼,不會腸子花花繞繞,一言不合就會出手相向,頗有舊時綠林豪杰的做派,從他腮幫子上可以看出他恨得直咬牙,儼然忍了我好久了!
但是看到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六叔恨恨的說︰「好好你闖下彌天大禍,每次都是我幫你擦,看我回去後我不扒了你的皮」既然他當我是他的親佷兒,想必也就是一句氣話而已,就像很多恨鐵不成鋼的父親對自己的兒子道︰「你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從這句話中我卻體會到了久違的親情!
當務之急就是如何從這里逃出生天,那六叔是這里的常客了,是時候讓她將注意力從那台bp機轉過來了,真是打瞌睡的時候有人送來了枕頭,胖子一驚一乍的指了指那形同玻璃幕牆的天際︰「快看!」
眾人均是驚愕的舉頭望將過去,就見到了先前的穹窿似得墓室寶頂此刻已經逐漸傾斜縮小,在最邊上的瀑布也是水量陡然暴漲,轟鳴聲震耳欲聾,頃刻間,就將那岸邊上的一座木質接引橋給淹沒了,我心中大駭︰再這樣下去,不消半日,這里就要全部被大水給淹沒成為一片**!
六叔現在是指望不上了,他是一個搬山卸嶺的搬山道人,只會使用蠻力盜墓發丘,但是在盛怒的大自然面前,搬山道人的伎倆簡直形同那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心想既然這里因為磁場的關系,造就了這里有別于地面上的風水格局,那麼在這里也應該遵循這里的磁場來布局風水的,那麼宋朝司天監邢中和的風水秘術在這里應該也是能夠通用的,與其坐在這里干等還不如放手一搏咧!
想到這里,我掏出了那塊風水羅盤,我把羅盤兩手托在小月復間,盡量做到平穩固。調轉東南西北,天池各有的十字線,這風水羅盤內轉盤有二十四山,中間一些還有七十二透地龍對分金,分金又分虛旺相空絕一般都是用旺相三度分金。
各盤不同,每層分布也不同,據說最多能推演到三百六十層,平常推演到二十多層就夠用了,當然這要看風水師的造詣了,憑我的造詣,也只勉勉強強能用到三十幾層,再往下推演,就難以為繼了!
當然,此刻最驚奇的還數六叔了,只見他目瞪口呆的看著我擺弄著那塊羅盤,要是賴布衣附體就好了,我心中緊張萬分,擺弄了半天,卻愣是對不準東南西北,連方位都確定不下來,更遑論分金定穴了,找出生門與死門了,愈是緊張,那天池(指南針)愈加胡亂擺動,地面像是地震般也傳來形同萬馬奔騰的咆哮聲。
我差點立足不穩,胖子急了︰「還杵在那里干什麼呀!趕快跑路呀!」緊接著就听到勾欄瓦肆紛紛墜落的響動,像是世界末日,先前來過這里,鳴鏑說是什麼崇拜阿胡拉的拜火教的什麼聖地,宣揚的一種末日言論,看來,即刻在這里即將應驗了。
我們沒頭沒腦的跟著六叔在五迷三道的走廊上來回穿行著,身邊除了那飛濺的流水,還有那巨大的橫梁從天而降,我們更像是螻蟻一般慌不擇路,一路狂奔,不知不覺間就從饗堂一路跑到了白虎祭台前邊,看來六叔的想法是想將我們帶到那地宮之中,不管是火燒水浸應該還可以確保一時之安全。
到了那浮屠中的白虎祭台前,腳下依舊是地動山搖,我們幾人東倒西歪的立足不穩,之前被六叔用金剛鑽之類的搬山道人的利器蠻力打開的金剛牆早就被砸落的土石給填埋了,六叔也是一籌莫展,在那個俄式的背囊里一陣模索。
我們扶住了牆壁,听胖子說那尋龍道人彭澤淵說要用亥年亥月亥時生人作為人牲可以開啟這個地宮的大門,此刻已經是山窮水盡了,我雖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但是自己的血液似乎有著非同常人般的功用,這在之前就已經被驗證過了的,我何不死馬當活馬醫呢!
「刀咧!」我沖胖子喊道,周邊隆隆作響,頂上山石也擻擻跌落,胖子支起了耳朵︰「什麼啊?」我只得從身邊皮特癢手上奪過了那把勃朗寧瘋狗,在自己快要結痂的手掌心又是一下,然後緊握成拳頭,讓血水沁了出來,那血水順著手指縫滴落到了那白虎的嘴巴里
就在這個時候,听到了鳴鏑失聲尖叫了一下,我沒有回頭,就听到六叔的聲音︰「不要傷害她!」我的注意力全然被手頭的事物給吸引了,全然不知道他們在身後爭執著什麼,看來想必又是發生了凶多吉少的變故了!
看著汩汩的鮮血流到了白虎的嘴里,我有一種眩暈的感覺,那白虎似乎像是活了一般,貪婪的吸吮著我的鮮血,再這樣下去,我即便沒有被掉落的山石橫梁砸死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就在這個時候,隨著一聲巨大的響動,帶動著一股勁風迎面撲來,我感到一團黑色的東西從頭頂呼嘯而至,其間還夾雜眾人的驚呼聲,還有轟鳴的水聲,連同「喀喇喇」的大梁的斷裂聲,看來這里的風水已經破了,這里形成的獨特的小環境也即將轟然坍塌,我心想頭上應該就是應聲斷裂的浮屠的橫梁吧,罷罷罷,我索性閉上了眼楮,就等著那當頭一棒。只听到「噗通」一聲悶響,像是什麼東西砸在肉上的聲音,對于這種聲音我是十分敏感的,隨之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待到我恢復知覺的時候,像是處在宇宙的洪荒的年代,目之所及全是黑漆漆的一團,觸之所及全是不太真實的似有似無的物質,這這難道又是回到了所謂的中陰界了,我想喊胖子,可張了張嘴,愣是喊不出聲,這究竟是什麼古怪的所在!
就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團明滅甫定的形同皎月般的光線在前方不遠的地方閃耀著,這不就是中陰界麼?難不成我們又要重新進行輪回,我們這幾次均是在六道之間的修羅界跟人界輪回這兩界之間倒騰,但究其底也還算是三善道,要是這次輪回到了三惡道的畜生道,餓鬼道或者地獄道,那就「筐瓢」了!
就好比那之前貴為天蓬元帥身在天道的豬八戒,因為犯了天條,調戲了嫦娥而被貶到了畜生道,待到他醒轉過來,就與一大群的豬崽子擠在一塊搶女乃喝了,當然這時民間的傳說,做不得準,要是用所謂的科學來解釋眼前的一切,那就是我們再一次進入了虛數空間!
我循著光線一路墜下,我驚慌失措的舞動著手腳,可周邊沒有一件得力的事物,一路飄飄蕩蕩的,突然就見到了壯麗的山河,嘈雜的聲音,在道教中陰論中有靈寶歸空訣用以讓人在中陰界的時候把握住往生的機會,而不至于淪落到三惡道。
在有中陰時,會出現很多投生的前兆︰四周像是在刮風下雨,又感到寒冷,並急于找一個可避雨的地方,這就是快要投生的征兆,而且是要投生到惡趣;或是看到樓閣亭台花園等,並想要進入,這就是投生到善趣的征兆。將要投生時,就會看到父母,如果要投生為男人,就會對母親生貪心;如果要投生為女人,則會對父親生貪心。在看到這些前兆時,就要持清淨觀,並利用訣竅來防止投生輪回。
就在這個時候,就听到「噗通」一聲,像是墜入了一個爛泥塘,我心下大駭︰本道爺不會是跟那豬八戒一樣投身到了豬圈中成了那披毛戴角的畜生吧,四下用手抓模起來,果真是爛泥,卻礙于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自己所處的境地!
我一路模將過去,就模到了一個鼓鼓囊囊的肚皮,柔軟而富有彈性,這不是母豬的肚皮又是什麼?我頓時天旋地轉,「喂喂喂棍爺,你不要亂模好吧!」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這不是胖子嘛,這時我感覺胖子的聲音不啻于天籟!
敢情我們還沒有投胎到畜生道呀,心中一陣狂喜,就在這個時候一束強烈的光線打了過來,我趕緊護住了自己的雙眼,原來是皮特癢擰亮了一支狼眼,借著狼眼的光線我看清楚了,清點了一下人數,我們幾個人均是毫發無損。
我也從防水背包里掏模出一支冷焰火,掰彎之後,頓時綠瑩瑩的光線將這地道映照的縴毫畢現,這根本不是什麼豬圈,四周潮乎乎的,地面上鋪著一層金磚(澄江磚),由于濕氣太重,已經泥化了,形成了一層泥漿,難怪感覺像是在豬圈之中!
胖子異常的興奮,朝我使了個眼色︰「棍爺多虧了你!」我有點奇怪了,朝胖子「啊」了一聲,表示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胖子于是將白虎祭台前發生的事情給我說了一遍,原來就在我專心致志用血祭白虎的時候,就在我背後刮起了一陣怪風,隨即一個巨大的「鳥人」從天而降,不錯,就是之前我們在上海酒店大堂咖啡廳里探討的那只「攫魂鳥」,顯然那攫魂鳥被我的血液給吸引住了,于是朝我發起了攻擊。
胖子藝高人膽大,舉著手中的那柄削鐵如泥的「卡巴刀」徑直朝那攫魂鳥的雙足砍將過去,頓時削去了那怪鳥的一對爪子,一旁的六叔卻大駭起來,一把推開胖子︰「不要傷害她!」
也就在這個時候,那攫魂鳥被一根橫梁給砸中了,六叔悲痛欲絕,而這個時候,那白虎祭台在我的鮮血的驅動下居然扎扎作響,地宮的門也就應聲而開了,我也因為失血過多昏厥了過去
我心想︰六叔急于出手阻止胖子對那攫魂鳥痛下殺手,是因為那攫魂鳥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四季紅,也是他這趟前來苗疆的目的所在,見到那頭攫魂鳥命喪當場,六叔心若死灰,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