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卻是東行 009-老江湖和搗糨糊

作者 ︰ 安靜的雅痞

更新時間︰2012-11-10

一天一夜,24個小時不眠不休,礙于三千這壯漢子的壓力,開車的南方小司機沒敢有一絲偷懶,除了每次路經國道上的加油站可以在廁所里多折騰三五分鐘外,其余時間都兩眼瞪著方向盤及前方的路,半點神都不敢走。身後的壯漢跟趕尸的老道一般,精神當真好到不行,他多久沒合眼,三千便也多久沒合過眼,往常他哪見過這般嚇人的乘客,多是自己篤定地在道上開,乘客都在那睡覺,運氣好撞見有女乘客的,還能悄悄打開車頭的燈,對著後視鏡用目光小小「褻玩」一番,如今卻是苦不堪言。

直至大清早抵達沈陽營口市,幾乎筋疲力盡的小司機再也扛不住了,陳慶之知道他的不易,阻止了三千的蠻橫無理,說是休息一天。于是這自稱張三瘋的司機連對陳慶之感激一番都忘了,直接倒在駕駛席上,呈一種雙腿插入方向盤縫隙,雙手捂襠的姿勢打起無盡的呼嚕來。

「三千,你也合眼睡下,一天兩夜沒閉眼了,對身體不好。」陳慶之是剛睡醒,整個人的精神還算不錯,雖然一路顛簸,可車里的座位上倒放置了幾片有一定防震作用的海綿,算是一覺睡到天亮。

被陳慶之一說,三千沒有拒絕,他是真有些累了,陳慶之坐到八百邊上,最後一排座位騰出了位置,他徑自便躺上去,只是一米九的個子太長,雙腿無法全部放在座位上,有一部分翹在靠墊上,倒容易讓旁人乘其不備玩一手猴子偷桃,這時候八百悻悻然的伸手欲摘,立馬被一個手刀切的哇哇叫。

「草你大爺,乘我不備給我一下,讓老子還回來。」八百手掌吃痛,看著還沒睡死過去的三千憤憤道,義正言辭的架勢讓旁人看不出半分倒打一耙的貓膩來。

三千只回了一個滾字,便側著身子靠著靠墊方向睡著,呼吸很是均勻,沒有打鼾聲,不比那張三瘋的呼聲連連,仿若震天。

見三千幾乎睡過去,八百便沒再胡鬧,自個兒在邊上看一本人性色彩類型的書籍,這是離開大白山前買來的,嶄新的很,說的理論倒不一定全對,可值得推敲,是本好書,可讓他苦悶的是,每回說要給陳慶之看,他都會搖頭說不用,原因八百倒是清楚,只因這本書的第一頁第一行便有那麼一句話︰每個指西向東走的人都是路痴,而他們更願意相信自己是偏執狂。僅這一句話,陳慶之便將這本書打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三千沉沉睡覺,八百安靜看書,小白龍在三千底下發呆,陳慶之望著窗外的風景,丁克己剛睡醒伸了個懶腰說是肚子好餓發現買的饅頭昨天夜里便被啃完了,一邊說這鬼地方認不到路一邊下車說要買些餅皮和大蔥夾著啃了填肚子。

不認路那三個字月兌口而出,陳慶之便補上一句我帶你去。于是,丁克己陪著笑臉連連稱是,心中卻抱怨︰叔吶,我也就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你這東南西北都分不清的非要來湊熱鬧,到時候跑丟了怪你還是怪我唷。

心中如是想,卻是怎麼都不敢說出來。否則陳慶之饒是性子好,不欺負他,也會等三千醒來時冷不丁說一句你睡著時禿子偷模了你。到時候他就算跳進大西洋,出來都是一個泥人。

營口市沿海,卻沒有其余沿海城市那般繁華,許是地理因素造成了些許的不同。

張三瘋只是將車停在無人問津的小馬路上,是個沒車會開進來的偏僻小道,所以陳慶之和丁克己一直走了十來分鐘,才算是走到了瞧得見人煙的小集市上。

正是酷夏,凌晨六點多的太陽還不炙熱,卻也曬得人心慌慌,所以集市上的攤販雖多,閑逛的人卻是少之又少。不多時丁克己便找見了賣餅皮和大蔥的攤子,買賬時掏出褲兜里的一大把被卷的有些褶皺卻也很有視覺效果的大鈔來,把那賣大蔥的老爺子嚇唬的一愣一愣的,畢竟他們這些成天跟五毛一塊,了不起五塊十塊打交道的老年人,哪見過那麼多紅色的大票子在眼前晃悠。對此丁克己哪里知道,他也是個上山十多年的人了,早也忘了山下那套錢不外露的道理。好在現在無心人撞無心人,沒有專業的扒手盯上丁克己。

空蕩蕩的小集市倒有一處尤為熱鬧,那是在集市東面綠樹成蔭的一塊角落。因為圍滿了人,以至于陳慶之也不知那塊地方上在進行些什麼,多少有點湊熱鬧的意思,拍了拍正拿餅皮包著大蔥啃的歡騰的禿子肩膀,然後先往人群那兒走去了。

走近後,勉強擠出一個位置來,一目了然後,陳慶之心下哭笑不得。而在陳慶之身後的禿子更是噎著了,辛辛苦苦緩過氣來輕聲對陳慶之說道︰「叔,這漢子是在擺江湖棋局糊弄外行人啊,他這個布局,黑子除非是國手里的大家,否則怎麼可能贏吶。」

陳慶之沒搭理丁克己,心下算是認同。他眼前看到的無非是一盤執紅無懈可擊的象棋棋局,這般開頭的布局路數與圍棋中的妖刀一般,都是國手切磋真正比賽里被直接禁用的棋路。只是象棋的這個路數有些討巧,要的難度不高,不似圍棋里要用一手漂亮的妖刀還需精湛的棋藝。

此刻一個漢子半蹲在地上跟另一個撓頭摳耳的漢子對弈著,一眼便能看出那表現的萬分焦急的漢子是個托兒,陳慶之只是心中笑笑,沒有戳穿,他知道這類人通常都是小團體,有明確的分工,圍觀人群,蹲點的,當托兒故意賭錢輸得。一次不會在一個地兒待的太久,通常有固定時間,不論撈沒撈到錢,都會很快離開。

對此之所以了解,只是當初陳谷生跟他提過他遇見的那些事,也是遇見過這種擺江湖棋局的隊伍,卻是倔著一口氣上前跟人對弈了。那時候的陳谷生六十多歲,象棋和圍棋的境界早已能用得道高人的稱呼形容,縱使讓兩派棋里隨便一個棋院里的數一數二來跟他對弈,都只有被搏殺至死的份。而他對付這類江湖棋局的路數也多,什麼多子障眼法,送馬保車吃炮將軍的連環路數也是百試百靈。幾乎就是用同樣的江湖套路欺負那些略懂一二的小糨糊。所以那次陳谷生一次性把身上的一百塊都壓出來,那時候的一百塊是大數目,最後把那群人輸急了,一下子二十來號人圍上來。陳谷生的一身本事自然沒有危險,他只是將壓出去的一百塊拿回來,便一溜煙走了。

陳慶之覺得有趣,當初陳谷生撞見的事,如今讓他給撞見了。

僅走神片刻,那個兒托兒便憤憤起身罵了句操蛋,然後將五百塊錢丟出去說不玩了不玩了。棋局進展的你來我往間,兩個演員演的戲很不錯,幾乎都是步步緊逼,誰都不讓誰,托兒本能贏,卻一個大意輸了,給旁觀者造成二人的棋力也不過如此的假象,于是有個年紀稍大些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躍躍欲試,從兜里掏出三百塊說搞一局試試。一比一的賠率,太容易讓人眼紅,所以沖昏了頭,他並沒多細想這里頭倒地有否貓膩。

陳慶之心下搖頭,丁克己只是在邊上邊吃大蔥餅皮邊笑,嘴里嘀咕傻人沒傻福,被騙錢還丟人。

意料之中,中年男人輸的荒唐,自己都嘖嘖納悶。先前在邊上看,明明覺得跟前這漢子的棋力很一般,方才的搏殺卻有種處處被壓制什麼子都使不上力的感覺,可在旁人眼中看來,二人的搏殺又沒太大的優劣之分,只是到了棋局後期才被幾處暗藏玄機的子一並殺伐,最後被將軍敗北下來。

對此有幾個旁觀的人連連喊出可惜可惜,多是他們自己這幫子人里的,其余的人只管看個熱鬧,誰都沒上前玩一手的意思,只片刻,擺棋局的人見沒有冤大頭,已經準備收拾棋盤走人了,丁克己卻是一抹嘴巴擠過人群半蹲下來,從褲兜里抽出一打票子,也沒數,約莫十來張的模樣,露出一口黃牙,似笑非笑道︰「小爺陪你耍兩把,願賭服輸啊。」說著,已經將黑子擺好,一副老子是豬等你來宰的悶騷作態。心中篤定的很,白賺的便宜他自然要賺,就算到時候對面翻臉不認人,還有個武力值沒有上限的妖孽光頭在後頭守著。這類江湖棋局他當初自個兒就玩過,跟前幾個人顯然都是新手,擺的棋路不算上乘,盡是三腳貓,雖然要破起來不容易,可當初陳谷生喝醉酒曾和他侃過這些東西,他也順便偷師過來,對破棋路這一套東西很有研究,成竹在胸,還怕個什麼。

陳慶之明白丁克己想撈一筆的心思,沒有拒絕,大不了賺來的錢先還三百給那被騙了的中年男人,其余的就當這群人騙人的教育費好了,輸了不給錢?陳慶之的脾氣是好,但殺牲口的時候從來不眨眼,真有人比牲口還不懂事,那他只能使出一些抽筋扒皮的手段了。

一群托兒見那麼多張票子多少眼紅,蹲在地上的漢子打量了丁克己一下,笑笑,隨後擺子,神色間有藏的很深的狡黠,隱隱透出一股這一千多塊是老子囊中之物的意思。

老江湖撞見搗糨糊的兄貴,後者還不知前者的門道,下場必定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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