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若,累了吧?」見豫若抿著唇角一直筆直地坐在駕馭馬車的位置上,側著的臉龐,時兒微皺眉頭,時兒微斂黑眸,好像若有所思一般。舒 譚愛亞禁不住開了口。
豫若使勁地搖了搖頭,這條路有些險峻,道路盤桓,他的心咚咚的跳,總覺得好像要撞見什麼不好的事情一般。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出事前,他總是這樣的心情,比如上次拾起那銀子,心中有個聲音好像在不停的勸慰他,不要撿,而茅屋失火前,他也是覺得心中憋悶異常,這次與上次一般,心里在咚咚地打鼓。
嗖的一聲,豫若朝著一旁望了過去,那是一處濃密的草地,因為秋天,所以草的顏色略顯泛黃,秋風瑟瑟,風吹動樹上的落葉,刷拉拉地揮灑了一地。會是樹葉墜落的聲音嗎?豫若屏息凝眸地細細听著。
「豫若,來喝口水。」小女人的聲音又傳來,譚愛亞小心翼翼地從顛簸行進的馬車里爬了出來,手中抱著一只小小的竹筒,笑盈盈地遞給了那驅趕馬車的男人。嘴中關切道︰「你這是怎麼了?這一路一直眉頭緊蹙,這還有段路呢,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好像趕時間似的。剛剛路過的那鋪子,不好嗎?怎麼不住啊?!」
這天色眼見著就快擦黑了,譚愛亞倒是有點模不著豫若的心思了,剛剛他們路過一個客棧,本是可以歇歇腳的,可是豫若卻說什麼都不肯進去。牽著她跟婆婆的手,又鑽進了馬車里,宛似在與時間賽跑一般,全力趕路。這到底是怎麼了?剛剛問他,他也不說緣由,如今再問他,他只顧趕車,依舊不解釋。
豫若手中緊緊握著那韁繩,使勁地揚起,狠狠地落下,啪的一聲。空下一直手接過小女人遞來的水,猛灌了一口,又迅速的遞還給她,他也說不清,剛剛邁進那家客棧,他就渾身的不自在,宛似有許多雙眼楮在盯著他們一般,可是那客棧卻是空空如也,只有掌櫃的與小二兩人啊。他想給小女人比劃著解釋,可是現在手握在韁繩上宛似粘住了一般,心中有個聲音不停的告訴他,不要松,趕路,一直朝前,別回頭,使勁地趕路。不要停!
問不到答案的小女人,抱著竹筒爬進了馬車里,柳眉緊緊擰起。心中是說不出的一種五味陳雜的感覺。
「愛亞,若兒這是怎麼了?」豫老夫人也察覺到自己的兒子的異樣,不由地對重新鑽進馬車的兒媳低低詢問道。
「娘,豫若他這麼做一定有他這麼做的道理,我們就趕路就好。我想,那件事,可能是對豫若來說影響甚大,也許他是想早點回家,早點踏實吧。」譚愛亞雖然不明豫若突然轉變的原因,但是她還是多少能揣摩一些的。
豫府的人竟然想害死他,這可不是說著玩的,那把大火真是動了真格了,若不是花瞰月機敏,那豫若真就會葬身在那火海之中了。而且,豫府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若是知道豫若還活著,會就此善罷甘休嗎?恐怕……頓時譚愛亞明白豫若不敢打尖住店的原因了。
也許豫府知道這件事,已經在後面追趕了,只為了送他們豫家三口下黃泉。可惡啊,這也就是在古代,若是在現代,他們敢如此草菅人命,那自有法律制裁他們,可是古代呢,只要你有錢,你便可以為所欲為,收買官府為你做事。譚愛亞不由地握緊了拳頭,怪不得花瞰月最後會給了她這麼多的銀兩,只是花瞰月那個女人,希望她不要因為幫了他們而遭到連累才好。
「娘,咱們把這些東西收起來。」譚愛亞留了個心眼,這是古代,不似現代那般治安穩定,雖然此時是太平盛世,可是誰說太平盛世就沒有歹人了,這山路崎嶇險峻,電視劇里不是常常有這樣的情況發生麼?回家的平民百姓總會在這樣地方撞到山賊。
「愛亞,這是做什麼啊?」豫老夫人看自己的兒媳,將銀票分成數份,只留一兩張和碎銀子放在了包裹里,其他的都塞進了繡襪里,然後還給自己遞來幾張要自己幫忙分裝。
「娘,咱們帶著這麼多的銀子,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還是分著裝些的好,萬一真撞上了賊人,咱們就說是回鄉下投奔親戚的老百姓,這些銀子給他們,就能保住命,若是被他們發現咱們有這麼多的錢,斷然不會放過咱們的。」譚愛亞小心地叮囑著老婦人。
「對。出門在外確實該萬事小心些好。」豫老夫人听見兒媳的話,趕緊將那銀票也像譚愛亞那樣疊好塞進了繡襪里。「這鐲子怎麼辦?」豫老夫人模出了上次那夫人贈予自己的白玉鐲。
「您給我,我幫您找個地方收起來。」譚愛亞接過豫老夫人手中的白玉鐲,將他們從紅綢里取出,將干糧以刀子從中間切開個口子,一個個地塞了進去。再將自己那只小玉佩也取來一並地塞了進去。然後把干糧在重新包好。
剛剛忙完,稍喘一口氣,就見馬車忽的一頓,還好譚愛亞反應快,一手扶住車窗,一手挽了豫老夫人一把,這才讓兩人不至于滾到馬車外釀成慘劇。
「豫若怎麼了?」她心中不由的攀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可還是故作鎮定對外面的夫家詢問道。
「他女乃女乃的,不是說是富人嗎?怎麼連個下人都不帶。」男人斜眼掃了一眼那不算奢華的馬車,狠狠地朝著地上啐了一口。明晃晃地長刀橫起,直指向馬車上的豫若︰「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打此過,留下買路財,若敢說個不,一個個亂刀砍死,管殺,可不管埋!」
果然是劫道的。譚愛亞心中的不好預感此時此刻居然應驗了。她真是不知道自己這是幸還是不幸,幸是這樣的場面,電視里早就見過無數次了,不幸的是,這樣戲劇的一幕,居然又讓她撞上了。
「娘,您別動。不管外面鬧成什麼樣,您都別下來。」譚愛亞叮囑了豫老夫人一聲,輕挑車簾,抱起一旁的小包裹,三兩步地跳下車去。
豫若被人以長刀架在頸項上作為人質,無法移動半步,只見譚愛亞微微一皺眉頭,片刻後卻迅速換上笑靨,嘴甜的道︰「各位大爺,小女子與夫家還有婆婆家里遭了災,實在過不下去了,這是打算回老家投奔親戚,這實在是沒財啊。」
將包裹打開,攤放在地上,給那劫道的山賊看︰「您看看,我們就帶了這麼點的銀子,這一包是干糧,實在沒多少銀子,您若是看得上,這些銀子您盡管拿去,只求饒了我與我夫家還有婆婆的性命就好。」
那為首的頭目給一旁的小嘍使了個眼色。那小嘍迅速走了上去,提起刀恐嚇了一下譚愛亞,迅速彎腰將那銀子包起來,干糧連看都不看一眼,抱著銀子就奔了上去︰「老大,您看……」臉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他媽的,這娘們挺上道啊。」那老大壓低了聲音一句︰「就是長相差了點,要不老子還真想給她弄回去當壓寨夫人呢。」那老大擺弄著搶來的銀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老大,她夫家好看。要不?!」那小弟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
「他媽的,老子是男的,可沒你那龍陽之好。你要喜歡就賞你了。」那老大咧著嘴道。
「謝老大。」這小嘍搓著雙手,笑呵呵地就往豫若身邊靠,上次弄來那個男人太不禁折騰了,就兩天就撞牆自盡了。真是沒樂趣。wycf。
「你干什麼?!」譚愛亞頓時就毛了,三兩步地躥了上去。長臂一揮直接阻在男人的面前。
「怎麼,娘們?!沒人上你,你自己上趕著往上送啊。至于她就歸你們了。」邊說邊給一旁的小嘍們使了個眼色。這時譚愛亞才明白過來,這男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小嘍,而是一名小頭目。男人說著就要往豫若面前湊。
「我告訴你,別動我相公,否則……」一見男人不听勸,譚愛亞飛起一腳,直踹在男人的胯下。
「他……」那男人嘴巴頓時張成了o型,想說什麼,卻硬生生地啞在了喉嚨里。聲音頓時就痿了。
「老三。」那為首的帶頭目,禁不住低低喚了一聲,光看那小頭目的表情,他都覺得替他疼。「他媽的,你個臭娘們。敢踹我家老三的命根子。」這老大頓時就火了,抄起刀,直接沖了過來。手起刀落。
說時遲那時快,豫若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使勁地一拽拿刀要挾自己的小嘍的手。當啷一聲,刀磕在刀上,清脆的一聲,那老大頓時就傻了眼。
「他媽的,這小子會武功。」山大王驚叫了起來。峻盤筆在。
「大哥,閃開,讓我來會會他。」這山賊的二大王從一旁拎著刀就奔了出來。手中一把長刀,亮騰騰,目光死死地盯著豫若傾城的容顏。
「豫若!」譚愛亞低低地喚了一聲,也跟著傻了,豫若哪里會武功啊,根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剛剛那種情況也就是踫巧了。誤打誤撞撞上了而已。真虧這群山賊說的出口。
「媽的,這女人和男人都不是善類。二哥,你要小心點。那女人下腳太狠了,我……」那老三捂著下面,疼地呲牙又咧嘴,話都帶著嗲音了。
「放心,你二哥我的本事高強,對付他們綽綽有余。」那二大王夸下海口,可是握著長刀的手,卻在不住地打抖。他心中明白,老大的實力絕對遠遠在自己之上,世上能擋下老大那奪命刀的人並不多,只有屈指可數的幾人而已。
面前這個男人一直都未開過口,若是平常人遇見這樣的情況早叫媽了,可見他不是一般人。再看看那反手奪白刃的手法,簡直就是技藝高超,乃是高手之中的高手。二大王又怎能心中不畏懼。除了手在抖,就連腳都有些打軟了。
而豫若根本不會用刀,他現在光是拎著這刀都覺得費勁。剛剛也就是一時沖動,才帶動全身的力氣救了小女人的性命,如今,他連揮刀的力氣都沒了,只得握著刀,被刀的重量墜的身體一邊倒的站在當下。
豫若這一站,倒是更給了那二大王造成了心里壓力。他以為豫若是不將他放在眼里,所以才會如此拿刀,一副目中無人的態度,他哪里知道豫若是因為沒力氣揮刀而如此。
鼓足了全身的力氣,帶動著那長刀,憤然地喊了一聲︰「拿命來!」猛地朝前奔去。這一刀砍下去,絕對是要命的。
當啷,又是清脆的一聲。
譚愛亞鼓起全身的力氣幫著豫若一起揮起了那柄長刀,兩人一起用力,這才頂住了那揮來的一擊。可是,這一擊後,兩人的手臂完全的被震麻了,這一刀是擋下來了,可是兩人努力頂起的刀也當啷啷地掉在了地上。
這一幕發生的太突然了,不單譚愛亞和豫若嚇傻了,就連那一群的山賊也嚇的呆愣在當場。14054423
「二哥小心。看我的。」那老三強忍住疼痛,及時反映了過來,伸腿一踢,將落在地上的長刀踢起,直接握進了手中。「他媽的,沒了刀,這次老子看你們還怎麼耍威風!」那老三沖著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老三,別過去。小心中了他們的埋伏,咱們一起上。」還是老二心眼多,倏然一喝,止住了老三那提刀上前的沖動舉動。
「好,我們三人一起上,讓他們插翅難飛。」那山大王也一起附和道。正在三人準備提著刀,沖過去將那對小夫妻就地正法之時,忽听見,那馬車里的老婦人開了口。
「若兒,愛亞……」豫老夫人也想在馬車里好好地待著,可是當她听見他們打算要了自己兒子和兒媳的性命時便再也待不下去了。
當啷啷。三把刀齊刷刷地落了地,三個山賊膝下一軟差點齊刷刷地跪在地上,心中低低地嚎啕著︰饒命啊,饒命啊!可是隱隱約約之中,他們好像听見了老婦人喊出了他們的心聲。
「大王們,饒命啊,饒了我的兒子與兒媳吧。我們真的只是……」豫老夫人奔出了馬車,連磕帶求,邊說邊將繡襪里藏的銀票掏了出來,顫顫巍巍地送了上去。
「他媽的,居然敢詐老子。」這山大王們頓時明白了怎麼一回事。鬧了半天,他們一直在自己嚇唬自己啊。
「他娘的,老大,他們居然還藏著這麼多的銀子。」那老二也火了,使勁地奪下老婦人送來的銀票,咬牙切齒地說道。
「婊*子養的。」那老三抬起手輪圓了狠狠地就要賞譚愛亞一耳光。都是這個女人害的,害得他們疑神疑鬼,在小弟們的面前丟盡了顏面。
豫若伸出手臂使勁地一攔,啪——那清脆的耳光,摑在了豫若的臉上,頓時印出了五道指痕。
「豫若。」譚愛亞也不知道該顧那一邊,一手去挽老婦人,一手去護自己的夫家︰「娘,您怎麼出來了?」
其實她一開始沒想炸這群山賊的,可是見他們如此膽小怕事,她便順著他們心中想的往下演了,剛剛她還在想若是他們真一鼓作氣沖過來,她就伸出手臂,撤天*怒喊一聲,看看能不能鎮住他們,若是鎮住了,他們的命就保下來了,若是鎮不住,那就要頭一顆,要命一條了,只是誰知……老婦人的突然求饒,他們的戲全白唱了。如今就算拼了命,也只是死命一條了。
「愛亞,你跟若兒。娘不能失去你們啊!」豫老夫人也是一心掛念著自己的兒子和兒媳,沒想到自己這一沖動反而闖了大禍。也許不至于喪命,如今卻是要白白搭了性命進去。
「他媽的。」那老大依舊不依不饒地罵著,狠狠地啐著。
「不是我炸你們,而是你們太膽小怕事了。這就叫做,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你們就是虧心事做多了,早晚要遭報應,不得好死的!圖財害命,你們就不怕殺的那些人會變成厲鬼來找你們報仇嗎?!」譚愛亞將豫若與豫老夫人護在身後,她怒不可遏地對那群山賊說道。
「厲鬼?!報應?!」那二大王笑的彎下了腰。宛似快喘不上氣來了一般,半晌,倏然止住了狂笑,臉上擰起一片陰佞之色︰「若是有報應,有厲鬼,我們還能活到現在嗎?!」
「大哥,二哥,別跟他們廢話。看我先宰了這女人。」那老三說著,伸出手使勁一扯譚愛亞的胳膊,將她狠狠地甩在一旁的地上。
豫若想撲上去,去解救小女人,卻無奈被涌上來的惡人擒住了手腳。
「別急,等殺了她,你伺候完了我,我就送你們一起去下面團聚。」說著,那三大王直接揮刀向下。狠狠地一道力劈。
不!豫若心中撕心裂肺的喊著,全身灌滿了力氣,奮力一甩,將那按住自己的小嘍全數揮了出去。身軀如同離弦之箭直護在小女人的身前,試圖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擋住那下落的長刀。
嗖的一聲,空氣中頓時彌散開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