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身告辭,不做爭辯衾本佳人。到了關雎苑後才發現除了常安以外其余人都在了,我忙攜了沅心問道︰「昨兒一天可有委屈了你?我自身在坤寧宮里頭,也不得看你。」
沅心替我換下衣服,笑道︰「自然還是好手好腳回來了,先前也是嚇到我了,不知怎的她們竟然要對我用刑讓我承認了投毒的事兒,好在用刑時候梁九全趕來制止了去,倒是還未定罪怎敢這樣?格格你說,為何有人居心叵測硬是要害了我們?」
我听後道︰「樂嬪,我在皇後那邊問話,樂嬪生生扯出了常安來,便是有預謀有寓意的,不過定不會是主謀,背後高人指點,致我們關雎苑于死地,而且她也素來了解恆王夫婦與皇上之間的紛紛,否則不會叫恆親王和予詞福晉知道孩子落了難承了冤也不敢聲張的。」
沅心不解,問道︰「又與樂嬪何干?我們素來沒有關聯的。」
我道︰「自然不與她有關,她只是一個棋子罷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或者只是報恩。不過樂嬪在宮中本不受用,原有令妃保全,可是令妃入了冷宮又是我的緣由,她也是怨我們的。」
沅心听後沉思,過了很久才緩緩說出了兩個字︰「令妃。」
我忙看向外面,立即捂住了她的嘴巴︰「沒有憑據的事情怎可亂說惹了禍端,猜測的事情也只是猜測。令妃如今安然在北三所,怎有機會涉及**之事?」
沅心點頭︰「話雖如此,可在北三所幽居,正是有時間有精力籌劃的,格格可是也想到了?」
我許久不說話,只是頷首,頓了頓才緩緩言︰「幸而我還有端姐姐幫忙,有榮妃肯助一助。沅心,梁九全那里也需要你。」
不得不周全了,因為一子錯,滿盤皆輸。
月色朦朧,我獨自披了坎肩,趁著夜色步出,回環的宮廊曲折不定,紅牆碧瓦在此刻顯得更加落寞清冷,我獨自穿行過東六宮,沿著甬道直到宮廊的盡頭。
北三所所處位置乃是**最偏僻之處,這邊宮人侍衛都最為之少,遠處即可參天的樹木孤立,無其余觀賞植被,只余寒鴉點點,夜半的叫聲更是可怖,叫人的心直直提到了嗓子眼處,秋風微涼,更顯蕭瑟,踩在地上只听見落葉踩碎的聲響,在暗夜中尤為明顯衾本佳人。許久沒人打掃了吧,許久沒人涉足這邊了吧。
令妃因著皇嗣染疾之事被軟禁于此,也有半年之余了。
無人通報,無人踏足,我輕叩房門,卻也無人應答。我咬了咬唇,輕輕推開房門,只听見床鋪那頭有人警惕問道︰「誰?」
我淡淡道︰「是我,伊穆圖祈衾。」
令妃一下子從床上起來,面色如常平靜,道︰「這里除了送飯的宮女,從未有人願意踏入,你怎麼半夜突然來了?」
我慢慢走近了些許,笑道︰「今晚夢靨,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令妃娘娘,神差鬼使來這邊走了一遭。娘娘最近還好嗎?」
令妃坐起身子,只是冷然笑道︰「你看這周遭,你覺得我還好嗎?」
我低頭不語,只是緩緩道︰「娘娘,當日之事祈衾也無奈,然而人微言輕實在幫助不得娘娘,我日日愧疚,還請娘娘在冷宮自己保重。」
令妃道︰「呵呵,宸常在…不宸貴人今兒突然造訪,可不是這麼簡單的看望本宮吧?」
我緩緩看向她去,與之前見面的時候不同的是周身的衣服潦倒寒磣,洗的發了白卻還干淨,青絲之中卻有了些許宛然可見的白發,面色枯槁眼眸之間沒有神采,唯見嘴角卻勾了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令人發顫。在我往前映像中的令妃,該是溫婉善良的模樣,此刻大相徑庭,哪怕我今日來只是為了一解自己的疑惑,看到她如是,讓我心里著實一番愧疚更深。
「嬪妾唐突了,其實主要引了嬪妾來的原因是嬪妾而今陷入了您當時的境地,說來一言難盡。只是更加懂得您當時的感受。」
令妃臉上突然有了血色,收了嘴角的笑意,眼眸卻掩不住︰「你也有今天,宿命這種事情你逃不月兌,貴人看開點。若是有緣,我們北三所可以做個伴兒了,也省的我日日青燈,一人冷寂。」
我言語佯裝淡定,只是啟唇道︰「娘娘是過來人,怎麼看這事呢?嬪妾如今是無法保全自己了。」
令妃背過身去,幽幽道︰「貝子遇害無論與你是否有干系,你有嫌疑便是逃不了牽累了。貴人早日看開點,我這樣也過來了。」
我心里明白,福身告辭。走路也只得踉蹌,令妃見狀,又道︰「貴人好自為之,本宮等你。」
離了北三所,心里突然明鏡了幾分,快步離開一刻也不得留,這邊的冷酷陰暗讓我心里著實空落,只想快一點離開,快一點。仿佛我的腳步慢一拍就會有一雙手硬生生將我拽住,讓我永遠留在這里,永遠永遠。
我沒有直接回了儲秀宮去,只是往景陽宮方向去了,到了景陽宮正苑便著人去通報了榮妃。榮妃此刻已經歇息,卻听見我造訪,忙讓我入內室。
我疾步走近,也顧不得旁的禮儀,只是微微行禮道︰「嬪妾給娘娘請安,打擾了娘娘休息,還請娘娘恕罪。只是事關重大,不得不請娘娘幫助。」
榮妃還在穿戴,屏退了余下的人,對我道︰「還不服侍本宮穿戴好,你慢慢說話。」
我走近身旁,為她整理衣衾,開口道︰「嬪妾心里疑慮異常,方才去了北三所看望了令妃。」
榮妃看我一眼,闔目輕聲道︰「繼續說。」
我停下手中動作,扶著她坐下,見她示意我也坐下方才落座,慢慢啟唇︰「若是沒有猜測錯誤,那幕後黑手定是令妃無差了。」
榮妃面不改色,只是淡淡道︰「為何?」
「還記得皇**中樂嬪的指正,娘娘提醒樂嬪原是令妃宮里的人兒,受令妃照顧頗多,既是如此便多有可能看望了她,只有她與令妃是有機會接觸的。貝子受害是何等大事,能知道當年恆王夫婦與皇上恩怨的,怕也只有潛邸的兩位資深後妃了,恆王夫婦怎會孩子遇害而不追究,只是領了貝子的尸體回王府去,個中緣由我們不知,但是皇上知,皇後知,令妃知。既是這樣,可以設計這樣一場,干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也沒幾人敢做。畢竟那是皇家血脈,可不比旁的。」
見榮妃頷首,我又道︰「嬪妾如今境遇,不正是當時令妃境遇嗎?無論有心無心,損害了皇家血脈,都是遭了罪的,想逃干系那是不能了。」
榮妃只道︰「那也只是猜測,沒有實據本宮如何幫你,縱然你分析全對,又有誰認同呢?」
我對曰︰「今晚去北三所嬪妾收獲頗多。一則令妃道無人願意入冷宮之內,卻見院落之中有人涉足痕跡,盡管夜色倉促,那樣的氣息是有人的。二則嬪妾只說了陷入兩難境地,令妃卻直接道貝子中毒哪怕我無心有心都是逃不了被追究的了,既然冷宮無人出入,他又怎麼知道貝子中毒呢?若是有人看望,她又何必強調無人去過北三所,原因不言而喻了。
榮妃道︰「你倒是有心思想到。」
我起身下跪,言︰「為今之計,只求娘娘幫助了,而今常安定是被收買了的,他的證詞于嬪妾而言至關重要,哪怕沒有物證,卻也會讓嬪妾深陷囹圄,接下來就靠娘娘了。」
榮妃點頭︰「你起來,本宮答應幫你便會做到。既然知道令妃了,那麼常安的嘴巴也可以變,畢竟說怎樣的話也是他自己的事兒。本宮和安妃也是這件事的協理,去看一看軟禁了的常安也未為不可,今兒晚了,若是造訪惹人嫌疑,明日清早你再來找本宮。」
我應聲而告退,此刻我早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