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渣耳 8.九  松邊下野雞店

作者 ︰ 子癸

第8節九 松邊下野雞店

淡路一個人在雨中地走著,雨路人稀,車輛不時的從他身邊經過。才幾天的雨,汽車就把道班鋪修得還算平整的路面輾軋得沆沆窪窪,凹凸不平。車輛走在上面,如跳舞般「坦坦」的,尤其是那些空車,開得飆起來,把路面的水輾得兩邊飛濺。每听到車輛駛近的聲音,淡路都要停下來,進行避讓,以免水飛到他。淡路正順著公路走上崗頂。這時,一輛載著重貨的汽車,也正從後面發著沉悶聲,爬上坡來。淡路听听車將近,停了下來。同時,淡路听到,從山的另一邊,也有一輛車隆隆的上來。淡路停下一看,原來,從他後面上來的是輛帶卡車,卡車的車廂蓋了嚴嚴實實的篷布。雖然看不到,車廂里的貨,但淡路知道那是水泥。因為,走這條路的車,特別是這種帶卡車,基本都是拉水泥。縣城盛產水泥,這些水泥銷往周圍地區,輻射鄰省。正如淡路所料,兩車在崗頂會車,另一輛也是水泥車,返程車。空車跑得歡,才見在山那邊探頭,眨眼就到了山腳。淡路再看時,空車已經  啪啪的抖著它的拖卡,沖出山腳,駛在爬在河邊的路上。淡路長長地吐了口白煙,把帽子往上掀了掀,又扯下。雨還是老樣子,下個不停。淡路在雨中,扭頭看了一眼他所在小村子,煙雨朦朧,村子也朦朧。淡路正想打松樹底下經過,忽然听到有人在雨中叫他。

「兵佬,干什麼去呢?」

「沒什麼。四處走走。」

淡路應著,在雨中一看,原來是柳天成,柳天忠的弟弟。柳天成在崗頂一帶開了間飯店,已有三四年時間。飯店的寶號掛在 松的半腰之上,離地五六米,使得往來賓客在遠遠的山腳、河邊,就能看得到「天成飯店」這四個大紅宋體字招牌。晚上,招牌還亮起燈,使得這一帶的山路,在漆黑夜里,依然看到一點光明,給趕夜路的人增添幾分膽色。這對一到晚上,就黑燈瞎火的鄉村來說,實是難能可貴。有趣的是,挨在飯店招牌的底下,有人也用長鐵釘釘了塊木板。木板原色,雨淋日曬,發白褪色,已現朽態。外人仔細觀察,用心辨別,依稀可以從木板斑駁的油漆中認得上面手了「封山育林」這四個大字。這四個字,字體馬虎,油漆縱橫,和飯店醒目的燈箱招牌相比,自是有天壤之別。柳天成的這間鄉村野店,因財就簡,竹木搭建,油氈蓋頂,離 松不遠處就是,地皮也是租用人家的。這間挨著墟鎮,又偏離墟鎮的路頭行當,佔了畝來地,前面是敞開的篷棚,一個烏黑埕亮的灶膛擺在門口一側;後面是供吃客用場地,布置了台凳桌椅,算算竟也有七八桌之多,這僅是大排檔的一部分。大排檔的另一邊,佔了這間篷棚的好大一部分的是用一種彩皮布遮圍著竹牆的處所,里面別具匠心的分隔出十來間精致的小屋,名叫包廂。小包廂里當然是有模有樣的擺設了台凳,以供餐飲之用。地面鋪了水泥,設了地板膠,牆上四處張貼大幅油畫,都是性感女郎一類題材,養眼得很。整個布局,極具挑逗性。何況每間小包廂里都安置了一張簡易木床,飯店時常招攬一些流動女郎在里面停歇。所有這些硬性設施,自成了飯店的另一張招牌。飯店靠了這些日漸聲隆的口碑,廣納四方客。

「來,來。到我這里坐一坐再走。」柳天成坐在大排檔的灶口旁的一個火盤前,向著淡路打招呼。

「干什麼呢?」

「坐一會罷。天寒地凍的,又下雨,能去得了什麼地方?——來,烘烘火!」柳天成說著往火盤扔了根木柴,在坐著的長板凳上向一邊挪了挪,眼楮看著淡路。

「坐一會,就一會,」淡路說著繞過松樹走下公路,來到大排檔前,一邊走,一邊月兌著雨衣。雨衣月兌下後,淡路把它掛在大排檔的竹牆上,然後方走進寮棚,坐在柳天成身邊,伸手在火盤上來回的烘。

天冷的緣故,飯店本來敞開的部分也嚴嚴的圍上油氈。凍雨飛飛,油氈水滴滴。飯店門前不太開寬的停車場上,泊了輛掛空的水泥車。水泥車的車廂、拖卡散落了不少水泥粉,這些水泥粉,在雨淋水滴的作用下,化作墨水往下流淌。汽車的掩映下,還有台拖拉機停在後方。包廂里正有人在用餐,坐在外面,也能听得到里面的嬉戲聲。大排檔的幾張桌台,只坐了一個食客。這個食客一身油污,坐在矮台旁,正在快吃猛啜的對付著一盤湯米粉。

「夠冷的。」淡路看了一眼寮頂,搓著手說。

「是夠冷的,」飯店老板說著拿起一旁火鉗,把剛才扔進去的木柴夾在火炭上面,扶正。接著又加進幾塊濕柴。火盤的火氣炙手,不如說它的火煙更燻人。新架上去的濕柴,雖在炭火的猛烈炙烤下,一時也不能著起來。但煙總是有的,乎乎的黑煙,縷縷升騰,隨風撲向飯店老板。

「他媽的!」柳天成一手拂著,一手捂著鼻,身子後仰著坐側少許。

「天特冷的……」那個一身油污的食客把盤中食物解決之後,放下盤,冒煙坐到火盤旁,伸出油黑的雙手在火煙上烤著。

「冷倒沒什麼,最討厭的是這雨下得不知道何時才是個頭。」淡路雙手抱著膝頭蓋,微屈著腿,身子向後稍傾,雙眼因火煙辛辣而眯起,鼻翅皺著。

「阿六,看來你的車今天修不了,還要在我這里摳兩天哩。」柳天成說著用火筒吹著火。

「哎,一天不成,就兩天。壞了就得修,是不可避免的,有什麼辦法?……總有一天修好的。」

「剛才你不是說還差什麼零件?怎麼辦?」

「是油嘴。我已經托人從縣城捎回來了。估計快到了吧。」

淡路抬頭往外望,原來在一張膠紙的縫蓋之下,那台掩在汽車後面的拖拉機的機頭,已經被開膛剖肚,大卸八塊。機頭拆出的零件,七零八落的堆放在地面的膠紙上。淡路看著那個叫阿六的人心里想,怪道這個人一身油污。

「這麼說來,還是要等的哩。」

「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嗎?等就等唄。頂多又吃多兩天你的粉而已,——鬼叫我當黑呀。」阿六說著站起來,繞過火盤,出得門來,鑽進膠紙底下,繼續他的工作。

柳天成看著一時沒事可干,也跟在阿六的後面,來到拖拉機前,看阿六洗擦拆出來的機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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