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十四寒夜一縷粽子香
淡路從床頭模出一個打火機,扔給淡鋒,說︰「怎麼才你一個人出來?叔公呢,他不是說要來的嗎?」
「三更半夜,天寒地凍,泥漿路滑。別說他那麼老的人,就是我也是迫于無奈才出來的哩。」淡鋒接過打火機,把柴堆點著。挨著床,伸出腳,放在火煙上烤。
「你怎麼迫于無奈啦?」淡路在被窩里抬了抬頭。問。
「唉,別說啦。——就是他想出來。叔婆也不準出來哩。」
「那你又出來?」淡路見火堆生起,也卷著被窩挪到床邊,與淡鋒說起話來。挨近黃昏時節,淡路一覺醒後,想起還要通知社員參加大橋落腳儀式,于是趁著天末黑斷前,挨家挨戶的告白了一番。沒想到,人們對這事雖熱情有加,但對于要在深夜里去參加儀式的事情,大多是以各種籍口推卻了事。無非皆是怕鬼之輩。惟獨淡路的叔公,一位八十余的老人,竟然一口應諾要參加。淡鋒是淡路最後通知到的一個,當時,響佬正在四方城中連戰皆捷,對于淡路這個堂弟所發出的熱誠邀請,淡路不以為然,不放在心上。
「有什麼好參加的,」淡鋒模著牌說,當時響佬正在模到一副好牌,手氣順得不得了,「幾百來人的事,多我不多,少我不少。又沒有什麼噱頭,不去。」說著,響佬繼續他的戰事。
說來的來不了,說不來的卻來。淡路雖有些不高興,但過不了多久,他就把這事拋于腦後了。響佬抱著火烤了一陣,方覺得暖和了許多。
「你不是說過不來了的嗎?怎麼又一個人的跑了出來?」淡路問。說著,淡路抬起頭,把揉得皺巴巴的信紙展平,壓貼,放在床底席下。
「想來就來唄。至于別人。愛來愛不來的,我管得那麼多嗎?」
「也是。不過我好奇怪。你一個人居然敢出來。你不怕?」
「你以又不怕?——有什麼可怕的。你自己都敢在這里睡。難道我來一下都不敢嗎?」
「那?你的褲腳為什麼濕了。難道是為了捉魚?」
「還好意思說魚。我喊你那麼大聲你都听不到,……還守材料!我看人家把寮拆了,你也不知道!」
「那你拆了試試。」
火堆的火越來越大。淡鋒又從柴堆拖來一根大塊頭的木柴,加在火堆上。淡氏倆堂兄弟,烘著火,東一句,西一句的在寒夜里閑談。
「用的是什麼時候?怎麼還不見老狗他們來到?」淡鋒挨在床邊坐著,趁著火氣,不覺得連打了幾個呵欠。
「快了吧。說的是什麼子時。」
「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呢。不如我們弄些吃的罷?」
「隨你便。」
「米桶呢?」
「床頭不是?」
淡鋒去到床頭拖出米桶,揭開一看,除了三個米粽,一粒米也沒有。淡鋒在燈光下拿出米粽一看,咕嘀道︰「不是吧。除了米粽,什麼也沒有!米粽還是老鼠吃殘剩的……」說著把米粽把米粽倒在一旁的稻草上,用手捏捏,又扔進桶里,「這麼軟,要不是被老鼠咬了,還是可以將就著吃的。唉,只是可惜被老鼠遭塌了!——用油煎一下,應該不錯。」淡鋒說著,趿著淡路的拖鞋,捋起衣袖,把放在寮前的鑊頭端來又洗又擦一番,才端到火堆前來,立馬架起三腳貓火灶;一邊去剝米粽。淡鋒剝了米粽,用水洗一下,也不顧米粽沾乎乎的放在砧板上一刀一刀的切成片。淡鋒忙完這些之後,架起鑊頭,用鑊鏟鏟來一大鏟凝成白脂般的豬油,放進燒干水份的鑊里。油脂的火力的作用下,的融化,聚在鑊底。淡鋒用鑊鏟一撩,使得豬油均勻的潑在鑊壁。待到油在鑊里冒起了油煙,淡鋒拿來筷箸,把米粽小心一片片的夾進鑊里煎起來。把米粽全放進了鑊頭,淡鋒亦算完成了煎米粽的一道工序。淡鋒放下筷箸,拍拍手,蹲下在灶口旁,控制火候,慢火煎米粽。淡路看著淡鋒忙完,心里說道︰想不到這個平日里響當當的響佬干起這廚工也是一線過。
「你就不怕老鼠咬過?」淡路側臥在床,看著淡鋒用筷箸把米粽一片一片的夾進鑊里。不禁得問了句。
「要是怕,你就不吃。等一會,你看它還剩不剩。」淡鋒快手快腳的把米粽全都放進了鑊,然後蓋上鑊蓋,把灶肚里的柴拉出了一些,讓火勢緩一點。做了這些,淡鋒才手拿鑊鏟的,一坐在床上,枕著淡路伸個懶腰,把腳吊在火灶前來回的烘著。「唉,這回舒服多了!」淡鋒嘆道。
「唉,唉。你是舒服了,可是你是睡著我哩。」淡路身一側,把淡鋒閃下來。
「不就是靠一下嘛。」淡鋒說著下了床,去給米粽翻鑊。淡鋒翻了兩片,就忍不住嘗了一片,「唔,好,正!」淡鋒邊吃邊翻。也不理會夜靜更深,聲音傳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