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十五三更灶前論寶號
「正,正什麼?」
這時,從河邊傳來胡須佬的大嗓門聲。淡路和淡鋒扭頭看時,只見河邊電筒光亂射,腳步沓沓,人聲嘰咕。不一會,就見幾個人手一支電筒的隊伍走上了河岸。原來是厲有成和柳天忠,還有一個叫阿木,一個叫廣土的,都是厲有成的臣民。這支隊伍除了電筒,每個人還或提或背的,都帶了東西出來。電筒光下,這隊人穿過公路,走進寮。
「原來煎了米粽,怪道大呼小叫的。烘著火,吃著米粽,是挺舒服的。」柳天忠一進來,就把扛在肩上的一大包東西往床上一放。搓搓手,去揭鑊蓋。鑊蓋揭開處,一股粽子香撲臉而來。
「香,真香——得翻了,再不翻,就糊了。我都聞到一股焦味了。」柳天忠在昏黃的燈光下,對淡鋒道,「響佬,是你來,還是我來?」
「翻什麼翻。再翻就翻落我的肚了。」淡鋒說道,說著淡鋒用鑊鏟鏟了一塊米粽,夾著吃起來,「好個胡須佬,再遲十分鐘,不就好了。你的狗鼻子真靈,你是屬狗的,有食神。」
「原來是吃得了的。」柳天忠見狀,也伸出龍爪手從鑊里拿出一塊,先嘗為快,一邊說,「遲什麼遲,要吃,今日下午我和老狗就它吃光了。還留到現在?」
「別說那麼多了。」厲有成說,「煎好,就把它們上了鑊。我們要燒水殺雞哩。再遲就趕不上了。」厲有成說著把背在肩上的蛇皮袋放下。白色的蛇皮袋瑟瑟的動著,還發出「咯咯」的聲音。原來是一只雞。柳天忠扛的是米。
「好咧。快了。」柳天忠說著三鏟兩鏟的把米粽鏟在一個盤里,然後,往鑊頭倒了一大勺水,蓋上。招呼淡路,「兵佬,還睡?吃米粽,吃米粽!」
「吃罷。你們吃你們的,我不要。」淡路說。
「不吃白不吃,」幾個人說著圍在火灶邊,把米粽盤放在鑊蓋頂上,你一塊,我一塊的吃起來。
「你真的不要?蠻香的哩。」厲有成夾著一塊米粽,對著淡路說。
「不要,說過不要就不要。」
「不吃就快沒了耶。」淡鋒說。
「沒了就沒了。你們可是快吃快了。我們在趕時辰哩。——讓我看一下——咦,十一點多了,快十二點啦。」
厲有成听了淡路這麼說,也拿出他的手表看了看,說道︰「真的快十二點了。胡須佬,加大一點火。要不趕不上了。」
「好咧。快點就快點。——響佬,殺雞!」
「殺雞?」淡鋒說,「吃雞我就有份,殺雞我是從不干的。我是見血昏。」
「龜蛋!」柳天忠說著把衣袖往上捋了捋,「恐怕是見雞昏吧。——看你也不會。殺不會,幫捉一下雞腿總會吧?」
「別,干這樣的事,千萬別找我。真的,我是見血昏。」
「響佬你這個龜蛋,」柳天忠說著,拿過一張刀,一雙筷,一只碗。碗里放了半碗水,一小匙鹽。「響佬,響佬,講到做不到。」轉頭叫那個長了長頭發的青年,「廣土,把雞捉來。」
「好。」廣土應著,解了蛇皮袋,從里面抓出一只大鬮雞。然後,廣土抓著雞腳,倒著,捉住雞翼,雞頭向著碗,問蹲在地上的柳天忠,「割唄。」
柳天忠蹲著試了試,捏著雞頭,在雞下巴處拔了一小攝毛,對廣土說︰「可要抓好了啊。」說著提刀照著雞下巴就是一刀。刀鈍雞老,柳天忠一刀下去,竟然割不出紅來,看雞頸時,只破了一點點皮。柳天忠又用手試試刀鋒,其鈍無比;看刀口時,其形似鋸。大概是人們用它來既切菜又斬柴的緣故,才至于如此。柳天忠不禁開罵︰「鋸那樣鈍,割x都割不出水來!」叮囑廣土,「抓好了,我去把刀戒兩下。」說著,柳天忠放下雞頭,走到鑊頭邊,拿刀用力的在鑊壁口來回戒了幾下,方才重新回去抓起雞頸,擰著雞頭,又是一刀。這會,雞血順著刀口汩汩的噴涌而出,流到碗中。
「捉緊,捉緊……」
雞受了痛,不停的掙扎,廣土都快要抓不住了。柳天忠捏著雞頸,連連提醒廣土。然而廣土終于捉不穩,鬮雞「撲」的一聲,掙月兌了一只翅膀,凌空拍打,扇動滿地風,撲翻地上碗。「哎!抓只雞也抓不了。有個鳥用!」柳天忠一急就罵人。廣土無聲的忍受著罵。但撲月兌的雞翅膀,廣土終究抓不回。柳天忠見了只好放下刀,騰出另一只手去抓雞。雞在兩條漢子的合力下,終于流盡最後一滴血,顫動著翅膀,無力地垂下雞頸。廣土看著柳天忠取走了雞血碗,方才丟雞在地,到火灶旁取暖去。
「媽的,才得到一點雞紅。」柳天忠捧著碗,走到灶前,借著火光,照了一照碗中不多血,遺憾的說道。
「算了,算了。多少就多少,我們要放快手一點才行。要不,耽誤了時辰就不好了。」厲有成整理著他帶出來的另一個袋。邊整理邊說。
「說的是,」柳天忠說道,從一旁拿來一個盤,把雞放進去,用水勺舀鑊里的滾水淋在雞身上。「響佬,拔雞毛你總會吧?」
「從來不做過這方面的功夫,你可別找我。我只會燒火,我只會燒火……」淡鋒說著蹲在灶前,撥弄著炭火。
「好個你響佬,只會講,不動手。」柳天忠說著把盤端到一邊,寮前燈光下,吩咐,「廣土,你把它搞掂。」
「好的,」廣土說著捋起衣袖,替下了柳天忠。柳天忠抽出身後,從床底拖出大堡,揭開蓋,拿出豬肉,糕點等落腳需用物品。
「咦,想不到。胡須佬還備了這麼多的東東。」淡鋒在一旁,看著伸出手撈了一個面包。
「響佬除了吃你不落後,樣樣都落後。」柳天忠說。「話又說回來,響佬,你這個大寶號是怎麼得來的?」
「那你的又是怎麼來的?」淡鋒啃著面包,反問柳天忠。
「還不是因為他的那滿腮子的胡須!這個還用問嗎。」淡路在床上笑著說,又問柳天忠,「我說的是不是?」
柳天忠听了,笑了一笑,不作任何解說,繼續忙著手中活。
淡鋒看著柳天忠的下巴,說︰「也不是很多。」
「他的不多,難道你的多?」厲有成說。
淡鋒模了模自己的下巴,不再說什麼